然而解决这件事并没有盛樱然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在过程中各式各样的问题都浮现出来,除了平息舆论之外,还需要在根本问题上进行剖析。

  提着蛋糕的陆惟青刚进工作室就遇到了急匆匆往外走的盛樱然。

  “你现在去哪儿?”

  盛樱然二话不说抓着他的袖子就往外走, “去找钟坚。”

  陆惟青左手的袖子被拽着,右手尽可能将蛋糕提稳, “网上舆论的事情查到根源了?”

  “嗯, 制作中的布料出了问题。”

  两人坐上车后,盛樱然直接一个电话给钟坚打了过去。

  在等待接通的间隙里, 她气势汹汹地将安全带扣好, “看样子这个面是等不到后台见了。”

  陆惟青没有专注于这个问题, 反而端详起了手中的小蛋糕, “要吃口蛋糕吗?”

  盛樱然眉头微皱,“现在没心情吃,这次的舆论对寒木春华的影响很大,我……。”

  话还没说完,对面的电话便接通了。

  盛樱然将手机音外放, 瞬间车内回荡着对面人的声音, “喂, 盛小姐。”

  “钟老板, 我想我们需要提前谈谈了。”

  “因为网上所说的质量问题吗?”

  “是的,钟老板应该也能看出来具体问题出在了哪里。”

  “好, 盛小姐现在可以来找我。”

  “十几分钟后就到。”

  挂断电话后,盛樱然还酝酿了一下平稳的情绪, 她这次一定要自己把事情搞个明白。

  坐在副驾驶的陆惟青目光平缓地看着窗外, “不用那么焦急, 世事变化无常,干什么事都不可能一帆风顺的。”

  盛樱然自从经历了前一次的舆论打击, 对这方面特别敏感,以至于说话的语气也不太好,“可这件事你不觉得严重吗?它已经影响到了外界对寒木春华的印象。”

  “所以盛小姐觉得自己现在这样的解决方式正确吗?”

  “不然呢?找水军把热度压下去?”

  陆惟青没再说话,而是挑了一下眉,“还是那句话,事情都可以展开多方面去考虑解决。”

  盛樱然发现他这个人喜欢话里有话,每次都不会很明确。

  “那我们现在不去找钟坚?”

  陆惟青低头用手机发着消息,“去,就当是提前见面了。”

  这话一出口,盛樱然有些不解,那他刚才那副样子就像是在极力阻止自己去一样。

  “你不会又查到了什么重要线索没有告诉我吧。”

  陆惟青的目光从车窗转向到正前方,“盛小姐如果再不快点儿,时间就要到九点了。”

  她的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居然转移话题……

  盛樱然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先将车子发动,她的心思可以被陆惟青看得一清二楚,而她却是一点儿都看不明白陆惟青的心思。

  “有些事情你没必要瞒着我,毕竟我们两个是站在同一战线,不是吗?”

  陆惟青右胳膊支撑在窗户边,露出的一点儿缝隙朝车里吹着丝丝缕缕的微风,“有些线索你知道了也无济于事,与其让你每天心中郁闷,倒不如从刚开始就什么都不告诉你。”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也会很着急的。”

  “该说的我会说,相反不该说的我不会说。”

  盛樱然瞥了一眼旁边的人,“唉~我感觉我们两个人的距离感是越来越大了,你和我说话也都不像之前那么明朗了。”

  陆惟青眉眼变得沉稳安静,没有了刚才的一丝笑意,“你只需要知道,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就好。”

  *

  车子开到了面料公司的门口,整体的建筑不大,只有简单的三层办公楼,所处的地理环境算是在半繁华的地段。

  两个并排走进屋子里,盛樱然的余光大概扫了一遍周围的摆设,和之前挑选面料的地方很不相同。

  “欢迎两位光临寒舍。”

  钟坚从内屋里慢悠悠走了出来,脸上和之前一样布满平易近人的笑容。

  盛樱然敛起了刚才急躁的心情,平和地说道:“这么晚还来打扰您,真不好意思。”

  房子里很安静,除了他们几个人的说话声之外就没有任何声音了,“两位先请进坐下来,我们慢慢聊。”

  在钟坚的带领下,他们走进了会客厅里,里面的装饰很平常居家。

  坐下后,钟坚就给端来了两杯茶水。

  “来,喝点儿水。”

  盛樱然点了点头,“谢谢。”

  谈话刚开始,钟坚便先入为主,直接点开了话题,“我今天看了网上对寒木春华的一些言论,可以很明显地看出问题出在了我所提供的面料上,对此我对盛小姐深表歉意。”

  盛樱然端正自己的坐姿,两只手放在腿上,“那请问一下钟老板查到自己这边的问题出在哪里了吗?”

  “查了,是我这边的一个员工,因为贪图小便宜把面料调换了,这才导致最终的货对不上,面对盛樱然小姐所受到的损失,钟某一定如数偿还。”

  盛樱然不傻,她感觉得出来这是钟坚随便编的理由,但她不能把这个台阶拆了,毕竟两家还有合作。

  于是她微微一笑道:“能够查明原因就好,不然出这样的问题对我们的合作是没有半点儿好处的。”

  陆惟青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眼眸一如往常的清冷凌厉,“钟老板不会想着就用这么一句假话把我们打发了吧。”

  钟坚脸上的神色顿时僵持住,他没想到陆惟青今天说话能如此一针见血,连旁边的盛樱然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陆总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点儿听不懂。”

  “很简单,字面意思,还是钟老板觉得……一个小小的员工可以将一大批货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调换了?”

  “那就是他的本事了,我无从知晓。”

  “但我怎么听那人说是老板指示的。”说完陆惟青便点开了手机的录音。

  滋滋的电流声过后,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畏畏缩缩的。

  [“一切都是我们钟老板指示的,他当时给了我钱,然后在送布料的那天让我开走了……另一辆的货车,我本来问了原因的,但钟老板说不该问的别问,所以我也是属于不知情者身份的。”]

  录音播放结束,钟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陆惟青将手机关上,语气很不友善地询问道:“怎么样钟老板,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

  在陆惟青施加的压力下,钟坚像是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脸色也稍有缓和。

  “陆总是个理性的生意人,今天晚上唯一的差错就在于不是盛小姐单独过来。”

  “她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为了顾及钟老板的面子不说而已。”

  盛樱然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心。

  钟坚从不远处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日记,他缓缓地将本子放到桌面上,像是在对待珍宝一般的小心。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两位应该怀疑过我和筱蓉的关系吧。”

  听他所说的这句话,盛樱然知道了自己当初的方向至少是对的,但总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看着桌子上的本子,盛樱然回想到了赏春会上,那个小孩子口中所提及到的日记本。

  钟坚将日记本翻开,眼神中充满着对以前的怀念,“筱蓉是我的亲妹妹,早在小时候父母思想老旧,有很大的重男轻女偏向,从小妹妹就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冷眼,然后父母就把她抛弃到了福利院的大门口,那天我放学回家发现家里面的妹妹不见了,询问父母后他们也只是随意搪塞了我几句话。”

  盛樱然的目光落到了翻开的纸张上,上面除了文字记录以外还贴着一些减下来的报纸书刊。

  其中有张吸引了她的注意,上面用粉红色的笔画了个大大的爱心,在旁边是一张陆惟青大学生时期的证件照。没记错的话,那张照片应该是上过表彰墙上的才对。

  钟坚又接着说道:“筱蓉这一生过得太惨了,她感受不到任何与感情所沾边的事情,筱蓉走了之后收拾遗物时我翻看了她的日记,了解到了她每天在心中所收到的折磨,这些除了来自于大环境以外,就是来自于她身边的你们。”

  盛樱然为了印证自己之前所猜测的观点,她看着面前的人问道:“所以当时遗体被运回国,是你去认领的,对吗?”

  “嗯,为了寻找到筱蓉自.杀的真正原因,我花钱搞了些手段,伪造出是福利院认领的假象。”

  陆惟青眉头紧蹙,“所以日记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钟坚将本子推到两人眼前,“写了好多大学时期她在国外留学的经历,但所描写的方法很稀奇,她不像是普通日记本记录那样,而更像是一个密码本。”

  盛樱然急忙把本子拿起来,仔细地阅读着上面的内容,几乎一天的日记读下来,三百字里有两百多个字是描写景色的,如果不说这是个日记本的话,盛樱然会把它定为景色描写的摘抄本。

  盛樱然又翻了几张,总结地说道:“这里面的内容……很少有写到具体某个人和事情。”

  陆惟青凑在旁边也瞟了几眼,隐隐约约地露出了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

  钟坚的脸色略有些紧张,仿佛在说什么重大的事情一样,“我当时看的时候也觉得奇怪,而且越往后翻会发现她的文字越来越少,图片反而越来越多。”

  他说的没错,日记到了后面几乎都没有文字了,每张纸上几乎全贴满了图片。

  “钟老板,我可以拍照吗?”

  “嗯。”

  盛樱然边翻边拍,直到她翻到了贴有自己照片的那一页,动作停滞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