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陈宇安排好了各种事情傍晚赶来看望病人的时候, 就见他那位热衷极限运动,胆大包天的兄弟抱着他不过是骨裂了的胳膊,一脸虚弱无力得靠在床上, 眼神湿漉漉直勾勾地跟着病房里的女孩转, 声音透着股委屈。
“晓晓,你就放心把我一个人留在这?”
“你要是非要去录节目,那每天要给我打三个电话。”
陈宇听着那女孩无语的声音, “录节目又不能带手机。”
“我让小周每天给你送手机。”
“哎呀, 有必要这么麻烦吗,一共也就五天我就录完了。”
“你说我把最后一期拍摄推迟几天怎么样, 我就能陪你去了。”
陈宇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这还是靳寒吗,他怀疑靳寒挨打的地方不是胳膊是脑袋吧?
陈宇推门进了病房,季晓晓终于找到机会从靳寒的歪缠中脱身, 借口找医生问点事情出了病房。
“别看了, 丢不了, 丢了我赔你一个。”陈宇见着靳寒不错眼地看着季晓晓的背影,翻个白眼道。
刚才还一脸虚弱无力的病人坐直了身体,没受伤的那只手抓了个床头柜子上的苹果,准确无误地冲着陈宇的脸就飞了过去。
“哎,哎,”陈宇险险避开,抬手抓住了苹果,拉了把椅子在病床前坐下, “你这终身大事是有着落了, 兄弟我还单着呢,再给我砸破相了。”
靳寒唇角勾了勾, 偏头扯了扯有点僵硬的脖子,“就你这眼力见,找老婆是悬了。”
陈宇看他那暗含着炫耀的神情,忍住“呸”他一口的冲动,“是,我没眼力见,打扰你靳大公子在这装林妹妹了。”
“滚,”靳寒笑骂一句,严肃了神色,“那个庄楚齐怎么样了?”
“被警察抓了,绑架加上纵火,这辈子是出不来了。”
靳寒又慵懒得靠回床上,扯了扯嘴角冷笑道:“便宜他了。”
“对了,你这事,我估计你不想让你爸妈知道,我也就没说,就跟你哥提了一嘴,他说明天飞过来看你。”
靳寒照着陈宇的背就是一下子,“这么点伤你跟我哥说什么,他现在比我妈还能唠叨,我还想着后天陪晓晓去录节目,他一来我哪出得了院。”
陈宇一脸牙都要酸倒了的表情,“我说靳寒你至于吗,就那么几天,我看你是恨不得要把人家姑娘揣兜里,栓腰带上,你才放心是吧?”
靳寒倒是没了和他笑骂的心思,垂了眼看着雪白的床单,顿了下才道:“可能是这次吓到我了,谁能想的到她才不在我身边半天,光天化日的就能出事,搞得我现在她要是离开我久了一点,远了一点,我就心里不安稳。”
陈宇也收了玩笑的心思,看了靳寒一会,叹口气道:“你小子真的是,当了这么多年和尚,一还俗这劲儿还够大。”
***
入了夜,季晓晓深刻的体会了这还俗的和尚劲儿能有多大。
没开灯的病房里,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着并在一起的两张病床上的一对人。
娇小的那个一头青丝铺在枕上蹭得凌乱,喘息声听得人脸热,声音断断续续,“靳寒...唔,你有完没完...”
后面的话具都被堵在了唇齿之间,白天一脸虚弱的“林妹妹”此刻倒像是那刚下山的绿林好汉,单手支在床上,肩背的肌肉紧绷,骇人的气势像是要将那女孩拆吞入腹。
季晓晓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只感觉像是要喘不上来气一般脑袋发晕,怕碰到他的伤口,那推搡的力道也就是个花架子,被看出她虚实的歹人趁虚而入,不知何时,床上原本整齐各自一条的被子就只剩下了一条。
季晓晓被他拥在怀里,靳寒一身紧绷的肌肉硌得她不自在得扭来扭去,直到抱着她那人倒吸了一口气。
黑暗中,季晓晓脸蓦的通红,身子往后挪了挪,气道:“靳寒,你再乱来我把床搬回去了。”
可惜她声音又娇又软,一点力道都没有,威胁的力度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听得靳寒心火更旺,却是碍于再这样下去自己怕不是要病还没好就要去冲凉水澡,只能深呼吸几次慢慢平复。
靳寒虽然渐渐平复了下来,但是刚才却是吓坏了季晓晓,说什么都不肯他再抱她,两人隔着一拳的距离,靳寒虽然近不了季晓晓的身,手上却还不消停,只把季晓晓纤细柔软的手攥在手心,一节节描摹她的指节。
十指连心,季晓晓指间酥麻,心口也快速地“砰砰”跳着,月色里,靳寒漆黑的眸子直勾勾望着她,那眼底不知道是什么,竟然比外面的星星还亮,看得季晓晓心口跳得更快。
她把手挣脱出来,避开那滚烫的视线,转个身背对着靳寒,嘴里含糊不清道:“唔...太晚了,我睡了...你也快点睡吧...”
话还没说完,腰间被骤然揽住,热度烫人的大掌隔着衣服揽在她腰间,季晓晓小声惊呼一声,黑暗中美目圆睁,还来不及说什么,身后烫人的身体已经贴了过来,弓着身体将头埋在她颈间。
滚烫的呼吸一下下打在她脖颈间,季晓晓感觉自己从脖子到耳朵都热得不行,想挣扎摆脱身后那个缠人的,又碍于他受伤的胳膊就放在两人中间,不敢动作。
半晌,只能红着脸指责,“靳寒,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埋在她颈间的脑袋蹭了下,柔软的发丝痒得她缩了下脖子,他声音低低的,话却蛮横,“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季晓晓被他气得要笑出来,“那你之前都不睡觉是吗?”
“我...”腰间的大掌揽得紧了点,半晌声音闷闷道:“我害怕。”
靳寒觉得自己现在真是落下了病根,只要看不见她就心里烦乱发慌,只恨不得把他的女孩一口吞进腹中,时刻抱在怀里,最好融入骨血,再也不用分开。
季晓晓哪知道他百转千回的心思,听了这话还以为靳寒是在后怕,仔细想想确实凶险,他自己一个人困在火场,手臂受伤,那一刻恐怕是怀着一个人等死的心情了。
季晓晓起了点怜惜的心情,也不再嫌弃他恼人,伸手轻轻拍了下腰间的大手,柔声道:“别怕,庄楚齐不都被抓紧去了吗,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
埋在她颈窝的脑袋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轻声道:“庄楚齐进去了...那你妈妈那,用不用我找人去照看下。”
季晓晓拍那大掌的手顿了下,手就被他攥住捏在掌心,季晓晓过了几秒才道:“不用,我今天打过电话了,我妈和我弟弟现在在我外公家了...”
季晓晓隐去了电话里季心兰的哭嚎,还有她外公的沉声抱怨,一时间没再说话。
“那你父亲...我是说你亲生父亲,这么多年没有一点音信吗?”靳寒小心地迟疑问道。
提到这个季晓晓却没什么感觉,不复刚才的沉重,平淡道:“他当年出国的时候听说很狼狈,这么多年也没回来过,也没什么消息,可能在国外也过得艰难吧,况且那会我妈都不知道已经有了我,他就更不知道了。”
靳寒心口缩了下,只是只言片语,他却能想象得到她从小到大受了多少的苦,或许物质还算富足,但是晦暗的,没有爱的成长环境只会比节衣缩食更苦更痛。
靳寒心疼得不行,却不想她听出自己的心绪勾起回忆,只语气平常道:“那你还想不想见他,想的话我让人在国外打听一下。”
季晓晓笑了,扭回头看他,“病还没好瞎操这么多心干什么,帮我这个帮我那个,你以为自己是阿拉丁神灯吗?”
这一扭头却是羊入虎口,唇舌骤然被堵住,季晓晓头不停地往后,靳寒却围追堵截地纠缠着不放,喘息间,季晓晓头昏脑涨中似乎听见他含糊的声音。
“我就是要满足你所有的愿望...我的公主。”
***
大洋彼岸,此刻日头正毒,大名鼎鼎的导演欧文斯通正躺在海滩晒着太阳,一旁助理坐在旁边的沙滩椅上,兢兢业业地递上一叠文档,“导演,这是我从中国几家著名的经纪公司拿到的演员简历,当红的女明星、演技出众的影后、还有一些有潜力的新人都在里面了。”
欧文导演懒洋洋推了下太阳镜,一边翻着手里的纸一边摇头,随着他动作脸上的肉也跟着甩动,人到中年他也不可避免的发福了,谁能想得到他年轻时还跟电影明星一样帅呢?
欧文看了眼自己臃肿的腰和肚子,在心里想着,中年男人发福总是在所难免的嘛,转眼又想到他依旧风度翩翩的老友沈方山,不禁咬牙羡慕嫉妒不已。
欧文现在虽然是国际著名的大导演,所拍的动辄是投资十几亿美元、巨星云集的好莱坞大片,但谁能想到十几年前他还在餐馆刷盘子呢?
欧文就是那时遇到了他的老朋友沈,沈在餐厅做服务生,他在后厨刷盘子,那时一次酒后他告诉沈自己想拍电影当导演,本以为会受到嘲讽,没想到沈举了下杯子,“等我的公司起步了,我做你的投资人。”
欧文本以为是酒后两个失败的可怜人的疯话,没想到几年过去,沈成了旧金山有名的华商,而他也真的成了自己的投资人,欧文的第一部 影片就在电影节获奖,此后便名声大噪。
后面转拍商业大片之后,欧文更是顺风顺水,几乎每一部电影都叫好又叫座,他本人就是票房的保证。
赚够了钱,人到中年的欧文突然又想再拍一部文艺片,灵感的来源就是因为和沈一家来往密切,欧文对中国文化也了解很深,这次的电影女主角就准备选一位中国演员。
欧文翻着手上的资料,如果有人看见必然会大吃一惊,上面每一页资料上的照片都是国内家喻户晓的演员,此刻欧文却看了半天也没点下头。
直到翻到一张陌生的年轻面孔,照片并不是专业的摄影作品,看着像是在现场随手抓拍的,一身旗袍的中国女孩怀抱琵琶,抬头间微微一笑,神韵气质竟像是穿越时空从过去走来的美人。
欧文先是惊喜万分,这个女孩的相貌和气质跟他设想中的女主角简直一模一样,随后又看了几眼便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旁边助理见欧文抓着一张照片看了半天,探头看了一眼出声道:“这位是新人季晓晓,之前在油管上因为在冰岛音乐节的演出非常火,不过还没什么作品...”
助理正说着,就见欧文突然一拍脑门,猛地起身,穿着沙滩裤就着急地要往酒店跑,甚至连鞋都没穿,连忙拿上鞋在后面追。
欧文却顾不上身后的助理,他想起来了,这个女孩跟他在沈家看过的老照片中,沈那个去世的姐姐长得有七分相像,这是多么巧的事情,用中国话来说就是缘分吧!
欧文兴冲冲去找老友分享他发现的“缘分”,却不想这事却在他的老朋友家掀起了轩然大波。
欧文只见沈看了这张照片后表情严肃极了,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在屋内不停地走动,一个小时后,沈的电话响了,他接电话的手甚至都在颤抖。
放下电话后,欧文只听他那个沉稳绅士的老友几乎要跳起来,告诉他,“那是我的女儿。”
欧文惊讶地张大了嘴,还没等他问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见沈上了年纪的妈妈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得晕倒在了沙发上,一时间一屋子混乱,欧文的疑问也只能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