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姜檐灼灼的目光盯得不自在, 卫寂小声说,“现下要用饭么?”

姜檐耷拉下眼皮,似有所不满卫寂只是这个反应,“有什么好吃的?”

卫寂以为他是在问午膳都有什么菜式, 于是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

姜檐抬眸看着他, “你还没用饭?”

卫寂的脑袋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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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福瑞候在殿外, 怕两人起争执,他侧耳倾听。

殿门内一直静悄悄的, 并未传来争吵与摔东西的声音, 也不知两人谈的如何。

正值金福瑞担心时,殿门从内打开。

见卫寂与姜檐出来了, 金福瑞的视线偷偷扫过二人。

姜檐没有多少情绪地说, “开饭罢。”

金福瑞应了一声,转头吩咐过人之后, 笑着对姜檐道:“原本早该摆饭,但太子妃执意等您回来再用。”

时至今日卫寂都不习惯旁人称他为太子妃。

姜檐倒是很喜欢, 听到这话看了一眼卫寂,目光闪闪, “我不在你就先用,非要陪着你才肯吃?”

卫寂面露窘色,讷讷地张了一下嘴。

金福瑞见姜檐神色有缓, 继续道:“太子妃心里记挂您, 知道您爱吃萝青, 特意买了菜籽撒进菜田, 悉心照料了好些时日,如今都冒出小芽了。”

姜檐眉间染着喜色, 嘴上却说,“我才能吃几个?做什么那么麻烦,非要亲自种。”

金福瑞:“您便是只吃一个,太子妃也是高兴的。前些日子还跟奴才说,快要芒种了,日头也渐渐毒了起来,怕您早上睡不好,让奴才将寝殿的幔帐全都换了,换成隔热遮阳的。”

本来都是一些小事,但从金福瑞口中说出来,卫寂便觉得不自在。

见金福瑞还要说,卫寂赶紧出声,“其实没什么。”

金福瑞笑道:“您自然不觉得有什么。”

这话说得很有深意,卫寂面色一热。

看他们俩确实没什么大事,金福瑞见好就收,“奴才去催催膳房。”

待他走后,姜檐慢慢地拉住卫寂的手,虽没去看卫寂,但嘴角却微微翘起,明显是被金福瑞的话取悦了。

卫寂抽了一下,却没将手抽回来,被姜檐牵着去吃饭。

姜檐一扫方才的低迷,席间心情很是不错,挨着卫寂一直给他夹菜,还不自觉地哼出几个小调。

用过午饭后,卫寂走到哪里,姜檐就跟到哪里。

卫寂佯装整理书架,姜檐便缀在他身后,视线一直黏着他。

姜檐的意图那样明显,卫寂再傻也知道他先前的暗示是为了什么。

他手里胡乱忙碌着,倒腾着书册一会儿放到这里,一会儿放到这里,余光却一直留意姜檐的动静。

一刻钟后,姜檐还守在他身边不肯走。

卫寂终是装不下去了,慢吞吞转过头,对视上姜檐那双热烈又羞怯的眼眸。

卫寂喉口收缩了两下,舌头也不受控地打结,“白日……不好。”

青天白日的,怎么能做那样的事?

姜檐没有说什么,双目含春地望着卫寂,然后倾低身子。

卫寂双腿钉在原地,身子却向后靠去,背脊抵在书架被姜檐圈住,他心口砰砰直跳,呼吸屏住。

姜檐只在卫寂唇上轻轻碰了一下,然后低下头羞答答地应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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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枝头,夜风和煦。

姜檐熄灭最后一盏灯前看向床榻,卫寂坐在床榻,侧脸被薄红的灯勾勒得越发柔和,有一种朦胧的清隽。

姜檐心神一动,转头将摇曳的灯吹灭。

寝殿一片漆黑,月辉只在窗前洒下了一片银白。

随着姜檐的靠近,卫寂的身体不自觉绷直,双手抓着被角。

姜檐坐到床榻,捧起卫寂快要埋进膝头的脸,然后含住了卫寂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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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的磨合让姜檐开了窍,已经知晓如何让卫寂舒服。

得以餍足后,他贴着卫寂的脸,拱在卫寂身旁,与他同盖一张寝被。

卫寂双眼早已开始打架,长睫低垂,面色潮红。

姜檐心里充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用鼻尖从卫寂颈窝一直蹭到他耳根。

卫寂没有太多反应,只是勉强睁开眼皮呆呆望着姜檐。

看他困成这样,亢奋过头的姜檐逐渐老实下来,躺在卫寂枕边静静地看着他,越看越喜爱,又偷偷去亲卫寂。

直到后半夜,姜檐的情绪才平复,挨着卫寂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一觉两人睡得都很沉,姜檐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内容姜檐不记得,只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立刻惊醒。

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的卫寂,姜檐小心起身,赤足下了床榻。

宫人端着洗漱的用具,没听到里面的动静,为首的两人对视了一眼。

其中一人上前正要出声唤醒他们,殿门打开,姜檐只穿着一件单衣,长发披散,俊朗的面上还有一道压痕。

宫人行礼,“殿……”

姜檐压低声音,“嘘,将东西放到门口,动静小一些。”

宫人虽一头雾水,但还是依他所言,将洗漱用具放到了殿外的台阶上。

姜檐重新回到寝殿,哪怕他刻意放轻了动静,上榻时还是吵醒了卫寂。

睁开惺忪的睡眼,卫寂迷茫地望着姜檐。

姜檐躺到他旁边,声音轻而缓,“时辰还早,睡罢。”

昨夜要睡的时候姜檐将幔帐放下了,寝殿的光线很暗,卫寂还真的以为天没亮,迷迷糊糊又合上了眼睛。

姜檐睡意全无,看了卫寂几息,凑过去在眼上那颗小痣落了一个吻。

卫寂并未睡沉,待姜檐离开后,他揉了揉发痒的眼睛,再次撩起了眼皮。

姜檐吓得不敢再动,僵硬地拍着卫寂的后背,“睡罢。”

在他不熟练地哄骗下,卫寂再次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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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卫寂醒来已是辰时三刻,窗外艳阳高照,鸟儿落在枝头啼叫。

卫寂睡懵了,望着帐顶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慢慢坐了起来,旁边已经不见姜檐的身影。

卫寂心中有一个不好的预感,匆匆穿上靴子下床,然后掀开窗前的幔帐。

明艳的春光刺在眼皮,卫寂宛如一个不能见光的孤魂野鬼,嘴唇哆嗦了一下。

晚了,晚了。

卫寂折回去慌忙穿衣,去史府的时辰晚了,怎么没人叫醒他?

正在卫寂穿衣时,听到里面动静的虞姑姑在外殿问,“可是醒了?”

卫寂停下来,理好衣服才道:“醒了。”

虞姑姑走进去了,就见卫寂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不禁莞尔,“殿下为您告了半日的假。”

卫寂听到这话放下心,“殿下走了?”

虞姑姑上前,“没有,殿下去看菜园了。”

卫寂一愣,“怎么没进宫?”

“怕您醒了还要去史府,所以差人与皇上说晚一个时辰去。”虞姑姑拿起玉梳,笑看着卫寂,“您的头发还要再梳一梳。”

被虞姑姑这样一提醒,卫寂下意识抬头摸了一下,发现有一缕发丝因为太过着急并未束好。

卫寂神色讪然地坐了过去,“劳烦姑姑了。”

虞姑姑解开卫寂的束发,看着铜镜里那张清俊红润的脸,她再次莞尔。

卫寂看见她又在笑,生怕自己还有不妥之处,忙问,“怎么了?”

“没什么。”虞姑姑抬眼与铜镜的人对视,眼里的笑意更浓,“我只是高兴,高兴小公子找到一个不让您包饺子的人。”

自卫寂与姜檐成婚,只有虞姑姑不曾称呼他为太子妃,还喊他小公子。

卫寂一愣,而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先前她曾跟卫寂说过自己家乡的习俗,说成婚的新妇在大年夜要包饺子。

饺子的个头越小,越显得新妇聪慧灵巧。

但不让自己夫人包小饺子的朗君才知冷知热,卫寂遇见的便是这样的人。

虞姑姑一直觉得姜檐脾性与卫寂不合,确实担心卫寂嫁到东宫会受气。

相处久了才知道,姜檐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卫寂成为太子妃还能入朝为官,单是这一点普天之下便没人能像姜檐这样。

他爱卫寂,所以想卫寂开心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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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姑姑为卫寂重新束好头发,看见姜檐迈着大步进来了,她便没有多待。

姜檐问,“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卫寂看到他便想起昨夜种种,垂下眸摇了一下头。

姜檐面色也有些不自然,“我已经让人去史府告了假,你今日还去么?”

卫寂还是没说话,点了两下脑袋。

姜檐知道卫寂的性子,想了想最终没有劝他。

今日太晚来不及用早饭,虞姑姑为他俩准备了一些吃食在路上吃。

卫寂坐在马车上,低头啃了两口喷香的芝麻酥饼,察觉到姜檐总看他,头压得更低了。

看着卫寂白皙的耳垂,姜檐不由凑过来轻声问,“你……休息好了么?”

卫寂抓紧手中的酥饼,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感觉姜檐又靠近了一些,卫寂心快跳了两下,抬起头鼓足勇气道:“以后不能那样了。”

再怎么也不能耽误上朝的时辰。

昨日的确孟浪了一些,姜檐有些气短,“知道了。”

顿了一下,他又问,“那雨露期的时候……”

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完,但卫寂明白什么意思,耳根又开始发烫,忍着羞耻点了一下头。

姜檐这才重新露出笑意,“我早上去看了菜园,萝青比昨日又长大了一些。”

昨天从金福瑞口中知道卫寂为他种了萝青,下午姜檐便去看了好一会儿。

今早卫寂还在睡的时候,姜檐又忍不住巡视。

不过一夜的工夫,便是真的长了人眼哪里瞧得出来?

接着又听姜檐说,“兴许下午还能再涨一截,他们说六月份就能收了。”

听他认真的算日子,卫寂眼眸有了笑意。

等长好了,就能给姜檐炖汤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