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寂试探性唤了姜檐一声, “殿下?”

一想到好几日没与卫寂见面,这次见过又要过上很久才能见着,姜檐心里那点别扭立刻消散,顺着卫寂这个台阶下了。

“银票你自己收着。”姜檐抬眸望过来, “我有体己钱, 够用。”

卫寂小声说, “这是臣的一点心意, 虽是有些少,但出嫁……不好什么都不出。”

姜檐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只要卫寂嫁过来, 其余在他眼中都不是事。

不想在这样的小事上浪费口舌,毕竟他俩见一面不容易, 便接过了卫寂递来的银票。

叠好收进自己的荷包, 姜檐对卫寂道:“这两日正在收各地赋税,等忙过这段日子, 到时再请我父皇封个一品诰命夫人给你母亲。”

夏子凉去世时,卫宗建还不是镇远侯。

卫寂一听这话, 露出惶然之色,“殿下千万不要向皇上讨这样的旨意。”

姜檐不解, “为什么?”

卫寂坐立不安道:“臣的母亲并不在乎这些身外之名,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殿下不要再为了臣向皇上求旨意了。”

除此之外, 卫寂还有其他顾虑。

若姜檐真求下这样一个旨意, 只追封他母亲为一品诰命, 不为卫宗建加爵, 那不是打镇远侯府的脸么?

卫宗建虽待他严厉,可吃穿用度从未克扣过他。

陪嫁一事已经让侯府颜面无光, 又何必再这样羞辱他,将关系闹得那么僵呢?

过去的事卫寂不想再提了,他如今也不恨卫宗建,只能说他们父子眼缘浅。

哎。

卫寂费了诸多口舌,终于让姜檐打消了这个念头。

回去之后,卫寂便将自己早些年收的两本古籍,卖给京城最大一家书肆。

因为不是名家的孤本,再加上朝代较近,所以脱手的价钱并不高,不过比入手卖时涨了好一些。

卫寂还是很满意的,将银票收好,想着再见姜檐时交给他。

不知许怀秉从哪里听说他缺钱,竟叫人送来五万两银票给他。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卫寂平生还没拿过这么多银钱。

上次随姜檐去壶口县,虽说付明远每次来也是几万两几万两与姜檐伸手要钱,但那钱只是从姜檐这里过账,他批了文书付明远去领钱,压根不过卫寂的手。

在侯府他也不管家,卫宗建便是不拘着他花钱,也不可能随手给他一万两让他花。

都说岐孟是富庶之地,这样一看果然如此。

不管许怀秉给他五万两什么意思,卫寂都不好收下许怀秉的钱,因此原封不动地退还了回去。

他卖书确实是为了凑嫁妆,可也懂得量力而行。

毕竟成婚是他与姜檐两人的事,怎好让姜檐一人付出?

卫寂只是尽他之所能,所不能的不会强行求之。

辞官之后,卫寂重新拾起调制颜料这个爱好。

上次西弗朗从海外带回了西洋调色的方子,卫寂研究了一番,又融合东方的古方,调出几样先前没有的几个颜色,然后拿到书肆托人卖。

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这样大胆的色料,加之卫寂订的价钱高,因此售量不怎么好,放置了许久只卖出一个。

但对方用过后觉得不错,要卫寂帮他调制一种特殊的颜色,十漾湖锦。

所谓的十漾湖锦是被晚霞染红的碧蓝秋江,霞红中藏着一些蓝,这个颜色很难调,因为已经失传,只在诗词中出现过。

闲着也是无事,正好对方出价又高,还给了定钱,卫寂便尝试着调制。

下过两场瑞雪,转眼到了大寒,还有几日便要过年,卫寂与虞姑姑早已搬进郡王府。

如今卫寂封了郡王,自然少不了迎来送往。

虞姑姑在太傅府只管内宅,京中许多有头有脸的人家,她并不知底细。

好有公主府出来的那位女官对京城的爵勋十分清楚,谁家送来过礼,该回什么礼,什么时候回,都是她列下礼单,叫卫寂过目后,然后从账上支钱,写下拜帖,派人上门去送。

卫寂有了爵位,每月都有薪俸,还有俸米。

除夕这日,宫人皇上派人按规矩送来一摞银锭,后来皇后又派人赏下一摞银锭。

因为卫寂身份不同,皇后还多赏了两片银叶子、两片金叶,一斛珠,还有一盘子孙饽饽。

公主府也送来不少礼。

只有这些卫寂不用回礼,其余女官都一一回了礼,便是镇远候府也送去了一份。

这个年还未过,卫寂先前赚的那些银子便搭进去一大半,好在先前皇上赐府宅时赏了他不少银子,否则还得亏空。

原先他当的是小家,住的也是小宅子,花销并不大,如今才知道银子是多么好的东西。

不过这个年过得热闹了许多,除夕那日虞姑姑亲自下厨,包了饺子,烧了拿手的菜。

她洗了一枚新铸的铜钱包进饺子里,特意捞出放到卫寂的碗中,图个吉利。

卫寂是信这些的,咬出铜钱后,那双精致的丹凤眼弯下,拿给虞姑姑看,“姑姑,我咬到钱了。”

虞姑姑笑着道:“小公子明年必定事事顺。”

卫寂擦净铜钱,轻声说,“赶在入春前,能多卖一些颜料就好了。”

虞姑姑也不说他是小财迷,只是道:“一定会的。”

卫寂这才开开心心继续吃饺子。

入夜后,按照以往的规矩宫中开始放花,全城的百姓都出来凑热闹,长街红灯如织,人潮涌动。

卫寂并没有去凑这个热闹,在郡王府的庭院一样能看到。

烟火灿烂,炸开那一瞬如点点繁星,将墨色的苍穹映成白昼。

烟火还未放完,卫寂便独自一人回了房间。

从箱笼拿出姜檐的小像皮影,卫寂坐在床头牵着那三根线兀自玩着。

去年除夕夜,姜檐从宫中骑马到京外的庄子看他,不知今夜还来不来。

应该不会了,毕竟他现在搬到了郡王府,这里人多嘴杂万一被人瞧见怎么办?

卫寂玩了一会儿皮影,然后翻出剪刀跟红纸,在灯下剪字,旁边漆面长盒中已经放了厚厚一叠剪纸。

不多时,卫寂便剪好两张,他捋平整之后放进盒中。

窗外的烟火声渐小,不知什么时候竟停了下来,卫寂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放下剪刀准备歇一会儿。

最近这两天他一直在调色,既费神又费眼,始终没调出他满意的。

卫寂算了算自己的小金库,旁人送来的礼不好拿出来卖,宫中赏下的更是不能。

好不容易存了一些,现下没有剩多少了,卫寂叹了一口气。

这时房门被人敲了几下,三长两短,是姜檐教给他的暗号。

卫寂猛地抬头,眸底的疲倦瞬间散去,他穿上鞋去给姜檐开门。

房门一开,姜檐立刻钻进来,顺手关上房门。

他身上裹挟着外面的寒意,面皮被冻得发白,还故意用脸去蹭卫寂的。

姜檐只蹭了一下,见卫寂被冰得缩脖子,他的眼睛掠过一抹笑。

卫寂并没有因为他的捉弄生气,反而很是担心,“屋里生着火炉,殿下过来烤烤。”

姜檐摇了摇头,“不了,我来看你一眼就走,宫里正在做驱傩,赶在它做完之前我得回去。”

看着他鬓间的露水,卫寂微微一怔,不知他行程竟这样赶。

姜檐问,“最近好不好?”

卫寂‘嗯’了一声,“臣一切安好。”

姜檐这下放心了,“你既然没事,那我先走了。”

卫寂眼睫动了一下,嗫嚅道:“喝一口热茶暖一暖身子罢。”

姜檐并未拒绝,“好。”

卫寂赶忙去给他倒了满满一杯,姜檐低头喝了一口,用力地皱了一下眉。

卫寂忙问,“怎么了?”

姜檐没有说话,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捧起卫寂的脸亲了过来。

他用舌尖撬开卫寂柔软的唇,探进去吮了吮,贴着卫寂的额心,含糊地说,“你明知我不能喝热茶,你还拿水烫我的舌头。”

这话不像是在指责,更像是与卫寂撒娇。

姜檐有条猫舌头,吃不得也喝不得太烫的东西。

卫寂站在原地,呆呆地向他道歉。

姜檐的脸是冰的,鼻尖也是冰的,唯有那条舌头是热的。

卫寂面上有了热意,但还是抬起手捂住姜檐的脸,想让他暖和一些。

看着仰面望向自己的卫寂,姜檐心口一片火热,在卫寂唇瓣重重亲了一下,然后依依不舍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他眸色含雾地说,“我真的该走了。”

卫寂是有些不舍的,可不好留他,只能道:“路上小心。”

姜檐埋在卫寂颈窝吸了一口,“不许你出来送我,好好休息,不要守夜。”

卫寂:“好。”

姜檐克制着自己对卫寂的眷恋,转身大步离开了。

-

好不容易过完这个年,卫寂的日子回归平静。

前后花了一个多月,他终于调出了十漾湖锦的颜色,让书肆的人交给买主。

对方很满意,痛快地给了余下的银子,卫寂将银票小心地放进钱匣。

颜料的生意还是没多大起色,零零碎碎只卖出去三盒,不过卫寂已经很满意了。

后来又人找他调制颜料,卫寂算了算出嫁的日子婉拒了对方。

冬去春来,离卫寂与姜檐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再等金福瑞来时,卫寂将自己攒的银子与字一并交给了他。

-

太子成婚是一国大事,为此大赦天下。

成婚当日,姜檐先去皇上跟皇后那儿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然后便带着十八彩缎围成的八抬大轿,率四十礼官、八十銮仪卫,以及上百名护军去郡王府迎人。

在成婚的前一日,公主为卫寂准备的妆奁便从郡王府送至东宫。

卫寂是男子,自然不可能凤冠霞帔,内里穿的是红娟杉,外面是广袖喜服,上面纹饰着龙凤呈祥的图样。

他颈间戴着天官锁,腰带系着如意佩、纹云香包,以及子孙袋。

子孙袋里面装着花生、枣、桂圆、百合,寓意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外面锣鼓声鸣,炮竹震天。

卫寂叩别长亲之后,便在姜檐亲姑母长公主的牵引下,走出了正堂。

大庸成婚有长辈送新人上花轿的习俗,按理说该由卫老太太送卫寂。

但长公主代表的是皇家,由她来送更为体面,旁人都羡煞这样的殊荣。

只有侯府的人知道内里详情,在这样大喜的日子却不得不护着颜面,以目送卫寂嫁去东宫,极力掩饰心中的苦楚。

即便是一贯嘴硬的卫宗建,也还是来郡王府送卫寂出嫁。

看着长公主执着卫寂的手,从挂着喜帘的长廊渐渐走远,卫宗建眸底泛出水光。

这几晚他总是做梦,梦见夏子凉含恨地看着他,说后悔嫁给他,骂他没好好地爱护他们的孩子。

年少时,卫宗建也曾恨过自己的父亲,还赌气地离家出走过。

后来被他父亲捉了回来,自然免不了一顿棒棍,他母亲擦着泪为他求情。

他父亲便恼火地骂,“妇人之见,他变成这样就是你惯出来的。”

一边说,一边拿藤条狠狠地抽他。

卫宗建没有求饶一句,心里却怨恨极了,想着等他长大一定要离开侯府,做出一番事业要他老子好好看他到底有没有出息。

他十五岁便瞒着家里人投了军,因为堵着一口气,在军营从未向旁人透露过他的身份,一路爬了上来。

到了适婚的年纪,卫宗建也不肯听从家里人安排,执意娶了夏子凉。

后来他父亲病重,看着病榻上满头银丝,不见往日强势的父亲,多年以来的隔阂烟消云散,卫宗建在床前尽心侍候。

再之后他继承爵位,成了镇远侯。

重担落在肩上那刻,卫宗建才体会到父亲的不易。

那时他公事繁忙,加之心中有压力,便越发不愿听到后院的争执。

一开始他站在夏子凉这边,后来便埋怨她为何不能像京中那些女子敬重婆母,哪怕是为了他忍一忍。

他母亲年事已大,还能享几年清福?

夏子凉亦是满心委屈,“你既喜欢京中知书达理的贵女,当初为何要娶我?”

他是真的喜欢她,见她的第一面便喜欢。

喜欢她的坚毅果敢,喜欢她正直飒爽的性子。

可这样的女子有自己的傲骨,她并不愿意为任何人低头,所以他们总是吵。

卫宗建开始嫌她不够温柔小意,不够体谅他撑起这个家的不易。

夏子凉也嫌卫宗建总是和稀泥,像天下这千千万万的男子一样,在家中有争执时装聋作哑。

他们都对彼此都失望透了,只要见面便会起争执。

渐渐的卫宗建鲜少来她的院子,总是在外忙于公务,他想撑起这个侯府,不想卫家百年基业毁在他手中。

再之后,夏子凉心有郁结,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卫宗建有时会偷偷去她的院子看她,看到曾经那样鲜活的生命,正如寒风中的烛火一点点消逝。

他像个懦夫一样不愿面对,好似不去看她,有些事便不会发生。

她病逝以后,卫宗建一直回避着有关她的事,连卫寂都不想多见,怕看到那双肖像她的眼睛。

以前卫宗建总想摆脱他父亲,不想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

前几日他照镜子,看着铜镜中映出的人,卫宗建才发现自己活成了他的父亲。

娶了一个循规蹈矩,贤惠温顺的女子。

待自己的孩子严厉苛刻,让他们像曾经的自己一样痛恨父亲。

只不过他比自己的父亲更糟糕,因为他没让自己的孩子对这个家有丝毫留念。

卫宗建望着卫寂,对方穿着大红的喜服,坚定地踏了出去,不曾回一下头。

卫宗建想起幼年他被捉回家,他父亲拿着藤条抽打时,他用仇恨地目光看着他父亲。

那时他父亲会不会像他现在这样,如同被人凌迟似的。

-

卫寂坐进喜轿。

轿前銮仪卫左右各十六人,有人掌着灯笼,有人执着玉如意,有人捧着银盆、金盆、玉盆在前开路。

声势浩大,引来全城百姓观看,不过他们都被拦在道路两旁,只能远远瞧一眼。

来东宫这条路,卫寂走了无数次,只觉得今日这条路格外长。

一颗心跟着轿子起起伏伏,直到轿子稳稳停到堂前,卫寂的心才落定,宫人将他引下轿跟姜檐拜堂。

他和姜檐一人执着一截红色锦缎,中间是个绣球,叩拜了天地、高堂,接着便是对拜。

礼官高声道:“礼毕。”

在卫寂即将被送入洞房前,姜檐突然往他手心塞了一样东西。

卫寂虽不知这是什么,却还是下意识攥紧那东西是温的,烘得掌心一片暖意。

等到洞房,一干人等都退下,卫寂才展开手心。

他撕开外面那层荷叶露出里面的炸糕,这东西他以前在东宫吃过,外面软糯,里面夹着豆沙馅。

卫寂放到鼻前嗅了嗅,很香很甜。

-

天色越来越暗,月辉透窗斜斜照进寝殿。

卫寂枯坐了一个多时辰,殿外才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便是殿门推开的声音,姜檐走了进来。

他同卫寂一样穿着大红的喜服,身形峻拔,眉目深长,鼻梁高挺,任谁看了都会道一声好皮相。

这张脸卫寂看了好几载,已是非常熟悉,但今日毕竟不同难免有些不自在。

摇曳的红烛映在卫寂面容,在他的眉眼投下一片好看的剪影,那双半垂的眼眸尾端拉出一道褶皱,尖尖翘翘的,像弯月的勾。

姜檐心念一动,走过去在上面落下一个吻。

卫寂呼吸一顿,无意识抓了抓旁边的被褥,耳根有些红。

姜檐也很羞似的,慢慢坐到卫寂旁边问,“给你的炸糕吃了么?”

卫寂点了一下头。

早上喜娘只让卫寂吃了颗红鸡蛋,一直到中午未曾进一点食儿,饿得实在受不了,卫寂就把姜檐给他炸糕吃了。

“我让膳房给你下了面。”姜檐从床榻抓了一把花生桂圆,“饿的话先吃这个垫补。”

卫寂接过那把干果,讷讷提醒姜檐,“还没有喝合卺酒。”

姜檐这才想起来,忙起身从紫檀案上拿起金福瑞早备好的合卺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卫寂。

卫寂在姜檐灼灼目光中接过酒杯,他们双臂如同交颈嬉戏的鸳鸯缠在一起,然后一同饮下杯中的酒。

这时宫人端来膳房做的面。

面汤是大骨吊的高汤,再配以笋片、花胶、花菇、干贝、云腿、几根青菜。

卫寂已经饿过劲儿,只用了半碗面,又喝了半碗汤,姜檐陪他吃了一碗。

待他们吃饱,宫人服侍着他们漱口净面。

一个年长的宫人正要给卫寂脱下繁重的喜服,姜檐突然道:“你们都下去罢。”

一众人不敢多耽误,鱼贯退了出去

偌大的寝殿又只剩下他们二人独处,姜檐重新坐回绸缎堆叠的床榻,他偷瞄一眼卫寂,不满地咕哝,“站那么远做什么?”

卫寂只好朝他走过去,姜檐拍了拍旁边,“坐。”

卫寂老实的同姜檐并肩而坐,因为不安他坐得极规整。

静了几息,姜檐硬邦邦问,“教习嬷嬷有没有教导你……什么叫洞房?”

卫寂血液轰得逆流而上,“教,教了。”

姜檐捻着一颗桂圆抠,小声说,“也教我了。”

卫寂不知该怎么接话,呆呆道:“哦。”

姜檐似有所指般道:“时辰好像不早了。”

卫寂低下头,“……哦。”

姜檐又偷偷朝卫寂看去,指尖若有似无地碰了一下卫寂的小指。

卫寂仿若被蛇咬到那般,猛地缩回自己的手,但被姜檐眼疾手快抓住。

姜檐将卫寂的手紧紧攥在手心,不自然道:“教习嬷嬷的话我都忘了,第一桩应该做什么?”

卫寂的脑袋埋更低了,耳根子几乎要滴出血。

姜檐拽了拽卫寂的手,“你说话。”

卫寂整个人凌乱得不行,在姜檐再三催促下,他只能忍着羞耻,慢慢朝姜檐凑过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姜檐呼吸湿热,低头碰上卫寂的额心,“迟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