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五点,听说了整个过程的纪霏霏一整个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问道:“所以,你就这么让他登堂入室了?

  俞轻禾头大地撑着太阳穴,生无可恋道:“不然呢?你觉得我能拿他怎么办?”

  人家昨晚狠话放得这么清楚明白,再硬刚下去,她的清白就岌岌可危了。

  就是再有骨气,她也犯不着冒险去印证傅禹隋话中的真实性。

  纪霏霏噎住,霎时也没了话语,只能满脸同情地望着俞轻禾。

  相对无言了片刻,纪霏霏给俞轻禾倒了杯咖啡,担忧地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要去找老傅帮你赶人吗?”

  俞轻禾摇了摇头,认命道:“没用的,就算赶了这一次,他还会卷土重来第二第三第n次,除非我躲起来不让他找到,否则,他会一直纠缠我,直到他对我彻底失去兴趣为止。”

  纪霏霏听得有些戚戚然,嘟囔道:“轻禾,你说你这都结的什么孽缘呀!他放着这么多千金小姐不理不睬,就非要来招惹你!但凡他肯正常对你好也就算了,偏偏又老爱戳你肺管子惹你生气!如果这就是他表达喜欢你的方式,那也太折腾人了吧!”

  俞轻禾苦笑,叹气道:“我也不知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母债女还吧。”

  当年她妈,傅叔,还有傅禹隋的母亲邵芸,这三人的情感纠葛有一匹布那么长,当中还错综复杂,剪不断理还乱。

  如今当事的三人,有与世长辞的,有离家不知所踪的,还有活在懊悔怀念中无法自拔的,谁都没有得到真正的幸福。br>
  这场感情的旋涡没有赢家,影响的不止是他们这三个主角的人生,还有她和傅禹隋这些后辈。

  站在她自个儿的立场上看,她虽然对母亲无限同情,但在傅禹隋的角度来看,她母亲的存在就是个原罪,就是害他父母感情不睦的罪魁祸首。

  所以,他因此迁怒到她的身上,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迁怒就迁怒,怎么就变成瞧上她,还非她不可呢?

  就不能坚定点,一如既往地嫌恶她吗?

  这么奇怪的感情变化,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也无福消受傅少爷的心意。

  两人正聊着天,俞轻禾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傅禹隋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准备下班了,我想吃你亲手做的晚餐,不用太麻烦,简单地弄个杏仁豆腐,鱼香肉丝,糖醋排骨,还有车螺芥菜汤就好。】

  俞轻禾嘴角微微一抽,差点没把手机丢出去。

  看起来,傅少爷似乎对“麻烦”两个字有点误解,三菜一汤,还有荤有素,这哪里就简单了!?

  真正的不麻烦,是他滚回他的傅家,别来烦她好么?!

  纪霏霏见她面容忽然变得僵硬,隐隐有暴走的迹象,觉有些好奇,便凑过来望向她的手机屏幕。

  待看完傅禹隋的信息,她气得拍案而起,愤慨道:“这个傅大爷也未免太过分了,根本就是把你当煮饭婆使唤嘛!”

  俞轻禾冷笑了两声,道:“煮饭婆?美得他!”

  说完就长按关机键,将手机塞进包里的内层,来个眼不见为净。

  想吃她亲手做的三菜一汤?做梦去吧!

  拉上包包的拉链,俞轻禾侧头望向纪霏霏,果断道:“霏霏,今晚我上你那里过夜!要是宫轶博打电话找你,你别说漏嘴了!”

  纪霏霏“啊?”了一声,迟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咱俩这么熟,傅禹隋回来没找着你,就算我不告诉宫轶博,他也会马上把我列入首席怀疑目标的。”

  俞轻禾一拍脑袋,她也是气糊涂了,怎么就忘了这茬?

  傅禹隋能在她一无所察的情况下,不仅掌握了她大门二门的密码,连指纹印都录了进去,能想不到她躲去纪霏霏家?

  俞轻禾绞尽脑汁,很快就提出了第二套方案,“那我们今晚去唱通宵吧!你之前一直忙于工作,趁现在放假,好好地放松一下!”

  纪霏霏眼神闪了闪,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抱歉道:“对不起啊,轻禾,我很想陪着你,可是宫轶博今晚有个兄弟要过生日,我上个星期就答应了他……”

  她没说下去,但是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俞轻禾无语了一下,叹气道:“好吧,那你去陪你家宫少爷吧,至于我,还是哪边凉快那边呆着去吧。”

  一席话说得纪霏霏面红耳燥,内疚不已,起身走过来抱住她,小心翼翼地打着商量道:“要不这样,你跟我们一起去参加生日派对把?这种场合就是人越多越热闹,带你过去应该没问题的。”

  俞轻禾摇头,有气无力道:“不了,你知道我向来不爱凑热闹,宁可去凉快的地方蹲着。”

  纪霏霏纠结地皱起眉头,脑子里忽然闪过刘思思的脸,她眼睛顿时一亮,兴致勃勃地提议道:“要不让思思陪你吧?”

  “别了。”俞轻禾仍是摇头,“她最近都在加班,忙得很,何况明天也不是周末,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纪霏霏愣住,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没事,我叫别的朋友陪我吧。”

  俞轻禾打起精神,朝她笑了一笑,“我记得你约了人做头发,时间不早了,你差不多要出门了吧?”

  纪霏霏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她和妆发师约了五点半,路上怎么也要二十分钟,满打满算确实该出门了。

  俞轻禾站起身,笑着提出了告辞,“我走了,改天你再陪我去唱歌吧。”

  纪霏霏想了想,还是觉得放心不下,“轻禾,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要不,我还是爽了宫轶博的约吧,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放他鸽子了。”

  “不用。”俞轻禾拿起放在手边的包,微笑道:“他愿意带你进入他的朋友圈,这是好事,你就跟他好好玩吧。”

  说完她朝纪霏霏挥了挥手,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出了纪霏霏的家大门后,俞轻禾在电梯前站定,望着液晶板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嘴角不觉勾起一丝自嘲的笑意。

  她说要让别的朋友来陪自己,可其实,除了纪霏霏和刘思思,她哪来的别的朋友呢?

  这些年来,她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学习和工作上,根本无暇去搞人际关系。

  比起不管什么时候都有朋友当捧哏陪在左右的冉静依,她这边确实冷清,也难怪傅兆阳老是委婉地提醒她,让她扩宽交际圈多交朋友了。

  思绪之间,俞轻禾不觉下了楼,一路走到了自家的别墅院门前。

  她站定脚步,望着那扇白色欧式大铁门,怔怔地发起了呆。

  最后,她还是没回家,也没独自去歌城,而是驾车去了区图书馆,在阅览室随便找了本艺术鉴赏类的书籍翻看,直到闭馆才离开。

  等她回到家时,已经忑了晚上的十点半。

  俞轻禾开门走进玄关,开鞋柜拿拖鞋时,她斜光瞥见躺在最下层的男性黑皮鞋,神色微顿,下意识地望向客厅的方向。

  里面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傅禹隋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了本笔记本,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穿梭,神色端正认真,显然正在工作中。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男人忽然抬起头,漆黑如墨的双眸直直地对上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