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嫁娶是要入宗祠,上族谱的,迎亲的、送亲的,六艘大船,浩浩荡荡的从京中驶往姑苏。不过半个月,就到了姑苏贾史氏为贾敏置办的府邸。

  这府邸虽是为贾敏置办的,但若贾家人来姑苏,也是在此处下榻。

  又歇了两日,方到成昏正日。

  这一世的嫁妆比前世多了,但是贾敏作为新娘,需要行的礼还是那么多。只是如今年岁小,头上的凤冠就显得格外沉重。

  待到喝过合卺酒,林如海将丫鬟们都赶到门外,然后亲自为贾敏卸了沉重的凤冠、满头朱翠。

  贾敏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笑问:“为何如此着急?便我这时候嫁过来,也没法子把玉儿先生出来,平白惹老爷、太太心急。”

  林如海伸手帮她按压,笑道:“上次听了你的话,我就一直担心,你那府中还是早早的离开为好。”

  贾敏收了笑,偏头道:“莫要唬我!如今政二奶奶万事管不到,珍大奶奶是个好的,哪里就能害了我了。”

  林如海叹了口气:“今日咱俩成婚,大喜之日,说那个不好。待回门后我再与你细说。”

  贾敏眨了眨眼:“都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好不好的?”

  林如海笑道:“便是历经生死,才知敬畏性命。”

  伸手脱了贾敏的大红喜袍,把她塞进被子里,掖好了,又捏了捏脸颊,又嘱咐道:“外头还有宾客,你先闭眼养养神。

  厨下备了香芸露和五龙羹,并一些糕点,一会叫丝桐端过来。你一日没吃东西,用那个垫垫,莫要吃的过饱。”

  贾敏今日起的早,早就困顿了,顾不得腹中空空,没多久就睡的迷蒙了。

  林如海到外院敬了一圈酒,正想溜回去,却被贾赦拉住了。

  贾赦黑着脸道:“四妹妹还小,妹婿可不能这么急色!要敢欺负她,也得问过我的拳头!”

  林如海把贾赦拉到一边:“内兄就不怕我退了琼哥儿?”

  贾赦上下打量了林如海,见他一副春光满面的样子尤其可气,十分不满:“不过是个探花,上头还有状元郎呢。再不济,琼儿去考武状元也使得!”

  林如海拍了拍贾赦的肩膀,悄声道:“如海必定护得敏敏安全。只是内兄现在担心的不该是你四妹妹。”

  贾赦皱紧眉头:“我该担心谁?”

  林如海指了指京中荣府的方向。

  贾赦眉头皱的更紧了:“我们都已经分家,还要担心什么?”

  林如海不答反道:“虽已分家,但是父母还是父母,祖宗还是祖宗。”

  而后,不理沉默的贾赦,林如海径自回到主院。

  成嬷嬷带着两个丫鬟守在门口,见林如海来了,便带着她们一起退了下去。贾敏早已睡得沉了,丝桐守在一边。

  林如海悄声问:“你奶奶吃过没有?”

  丝桐回道:“吃了两碗香芸露,半碗五龙羹,半块雪豆糕。半夜里或许还要犯渴。”

  林如海:“泡一壶云片茶来,要滚烫的。放在外间小炉子上温着。你自去休息,晚间有我。”

  丝桐看了看贾敏,推脱道:“这使不得!”

  林如海微笑:“无事。伺候人的事,我比你熟练。”

  丝桐顿时惊讶的看着林如海,忽然满腔愤怒的指着林如海,说了好几个“你”之后就跑了出去。

  林如海看的莫名其妙,摇了摇头,走到门边喊道:“别忘了你奶奶的茶!”

  略带上门,林如海回到床边,就见贾敏看着自己笑。

  贾敏笑道:“这一回可误会大了~”

  林如海这才回过神来,也笑:“丝桐前前后后不过伺候你十年,再加上轮休的日子,至少还得少三成。

  你自己数数,我伺候了几年?那可真是从春夏,到秋冬,没有一日懈怠的。”

  贾敏啐了一口,脸不红,气不喘道:“不知羞。若减去你外放的日子,也不多。”

  林如海大笑:“老夫老妻了,羞什么。前世里外放的日子,今世全给你补回来!现下不困了?”

  贾敏点头:“有些累,不过精神还好。”

  林如海把守夜榻上的枕头搬了进来,让贾敏半靠着。自己也脱了外套鞋袜,一起歪在枕头上说话。

  贾敏略微支起身子,面色有些严肃:

  “前世里,现在的我养在深闺,万事不知的。若外头有什么变故,可千万要与我说明白了。不然我总不安心。”

  林如海盯了贾敏半晌,把她搂在怀里,声音有些黯然:“你家老太太天年将近。接着是我家老太太。

  她们年岁大了,非医药针石可续命。早早的把你娶过来,一则叫两位老人家安心,二则不用独自守那五年长长的孝期了。”

  贾敏惊坐起来,她飘荡了十年,目之所及都是黛玉和太太,竟把老太太的死忌忘了!

  成亲的喜悦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

  林如海也坐了起来,搂着贾敏重新倒下,安抚地拍了拍贾敏的背,轻声道:“看看,这大喜的日子。哎……你还有不知道的,五年未过完,便是……”

  说到这里,林如海住了口,只用手指了指天。

  贾敏张了张口,无声道:“当今驾崩?”

  林如海点头。

  贾敏叹道:“难怪前世我二十开外才嫁你。”

  林如海笑道:“我不忍奶奶等的心焦,故此只得做这般急色的模样了。奶奶可怪我?”

  贾敏轻轻的“呸”了一声:“谁心焦了~”

  林如海继续笑:“是我!是为夫心焦了~”

  贾敏微微脸红。

  林如海又道:“我这里有多少私产,你上辈子就知道了。太太说,儿媳妇如今年轻,正该出去见见世面。

  待到立住了威信,家产都打理上手了,丫鬟婆子们都服帖了,便可全心顾着孩子。到时候不拘是太太帮你管两年,还是放手叫婆子们打理,都便宜。

  若现在不管中公,过两年一边打理庄子铺子,一边还要管着孩子,两头受累,反倒不美。奶奶以为如何?”

  贾敏笑了笑:“姑奶奶管不管的过来,探花郎还不清楚么?”

  林如海:“自然清楚。不过还是得姑奶奶愿意才成。”说完,就要起身取私房。

  贾敏赶紧拉住:“哪里急在这一刻了。今日忙了一天,不累么?”

  林如海豪气的应道:“自然不累!”翻身下床,从柜子里取出两个匣子,走到床边,又抱着放回柜中,歪了歪头:“许久没开都是灰,还是明日再看吧。”

  贾敏微笑:“可见还是姑奶奶的话管用。”

  林如海拍了拍衣襟,应道:“那是!”滚上床,环着贾敏倒头就睡。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早,贾敏几乎和林如海同时醒来。两人分开许久,作息还是相同,不由得相视一笑。

  穿好衣服,林如海从枕头下摸出一方白帕子,搓揉了一会儿,然后又从妆奁边拿了一个小瓷罐,揭开盖子往白帕子上一扣,顿时白帕子染上一片殷红。

  贾敏自然知道那帕子是做什么用的,原本以为以后再用,闻见淡淡的血腥味,笑问:“这是什么?倒这么多,成嬷嬷可会吓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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