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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天都能吃到肉让刘玉北感觉有哪些诡异——
钟海盛什么时候那么好了,前几天送清汤寡水,这几天顿顿有肉,恨不得把他们往肥了养……
刘玉北看了一眼消瘦憔悴的钟离洵,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忽然形成,“钟离洵,你是不是和钟海盛做什么交易了。”
钟离洵一愣,随即扯了扯嘴角:“靠近一点,我看不清。”
刘玉北面对钟离洵的答非所问有些无奈,但是又不能做什么,只能向钟离洵那边凑了凑,“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钟离洵虚虚地靠在刘玉北的肩膀,没有说话。
刘玉北浑身一震,那是一个极为依赖的姿势。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明明在铁笼子里,身上各是枷锁,一副凄惨悲凉画面,却因为钟离洵的动作硬生生有了几分温馨。
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靠着彼此。那一刻整个残破的世界也有了一丝微弱温暖的光晕。
美好的画面持续了没多久,便被不识趣的人打断了。
突兀的巴掌声响起,“真是感人呢。”
钟海盛慢慢悠悠地向他们靠近。
刘玉北下意识把钟离洵护在身后。
钟离洵看着面前的身影,微微一愣,喃喃自语:“真好,你又护着我了。”
刘玉北的注意力都在钟海盛身上,没听清钟离洵的话。
钟海盛说:“别那么紧张嘛,我又不吃人。”
钟海盛站在铁笼面前,看着这一对儿亡命鸳鸯:“我忽然想起来——”
说着,钟海盛的目光落到钟离洵身上。
刘玉北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钟海盛的意思,把话题打断:“不行,钟离洵要帮你做实验,你若是用他的腺体,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承受不住割去腺体的疼痛……实验可能没有办法正常进行。”
钟海盛若有所思:“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继续与你们耗下去?还是出去抓钟奚?”
刘玉北抿唇不语,抓钟奚,现在一天一顿饭的处境,他和钟离洵可能撑不到抓到钟奚的那一天。
用钟离洵的腺体……
他还没来得及说,就被钟离洵抢了先,“用我的腺体。”
刘玉北扭头,不可思议的看向奄奄一息的钟离洵:“你疯了?”
钟离洵抬起手摸了摸刘玉北的头,温声:“北北,我真开心,你又开始关心我了。”
刘玉北哑然,这都什么时候了,钟离洵在意的竟然是这个,脑中忽闪而过一个念头,他抓住钟离洵的衣服。
温凉的手指抵在他的唇边,他听见手指的主人说:“我知道。”
顾宴深说让我疼疼你。
可我实在笨,学不会疼人。
用我换你活下去,是现在疼你的最好方式。
北北,我爱你。
深邃的凤眸有了温度,说了这一辈子的肉麻话。
刘玉北忽然抱住钟离洵,像小时候抱住出差的张岁安,祈求道:“不要,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钟离洵咬着牙,一点点掰开了刘玉北的手指。
“还真是感人。”
啪嗒一声,铁锁应声落地。
钟海盛先在铁笼外面绑了几个炸‖弹,把刘玉北绑在炸‖弹上,然后才把钟离洵身上的锁解开。
“时间只有一天,开关在我手里。钟离洵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钟海盛冷着脸警告笼中的两个人。
刘玉北愤恨的盯着钟海盛,澄澈的双眼燃着熊熊烈火,似乎要把钟海盛烧的骨头渣都不剩。
这里显然不是做实验的地方。移植腺体的器材只有钟离洵有,所以钟海盛必须冒着风险带钟离洵回钟家一趟。
至于到时候发生什么,只能看他们的运气了。
钟离洵面无表情,跟着钟海盛走了。
临走前,他给了刘玉北一个放心的眼神。
刘玉北看着逐渐变小的模糊的背影,嘴巴无力的张了张,一定要平安回来。
滴答滴答的倒计时显得格外熬人。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刘玉北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整个人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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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奚刚下飞机,就被叶淮熙堵住了。
“你干什么?”钟奚上下打量叶淮熙,因为个云翊辰认识,偶尔跟云檀见面,所以多多少少对这个叶淮熙还有些印象。
叶淮熙神色着急:“城中顶级alpha都离奇消失了,快一个多星期了。”
啪嗒一声,行李箱掉在了地上,钟奚不敢相信:“那我二哥呢?”
“也不见了。现在都在派人找,你二叔也不见了。”叶淮熙奇怪道,“你二叔也是顶级alpha吗?”
钟奚把行李箱扶起来,“我哪知道,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没闻到过他的信息素。”
“先回钟家,一切都好说。”钟奚有些头疼,拦了一辆出租车。
他装成刘玉北那天刚好因为星际战乱,钟御琛不放心他,让他提前回来的那一天。谁知道回来更不安全,钟离洵让他装成刘玉北拖延时间。
拖就拖呗,这一拖就把自己拖没了。
去了另一个市,认识了一个朋友。那朋友去拍戏了,他就趁着这个功夫回家报个平安。主要是外面太好玩了,没有父母的念叨,还能遇见稀奇古怪的新鲜事……他现在完全没有任何回家的心思。
现在刚回到这里,踏上这熟悉的土地,就有一堆破事等着他解决。
看来还是不能缺少他啊。
钟奚看了一眼站在车门口的叶淮熙:“愣着干什么,上车啊。”
叶淮熙为难:“你先走吧,我就不去了。”
他在这里蹲到钟奚已经算完成任务了,其他的事他不想管。
钟奚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然后让师傅开车走了。
回到钟家,好巧不巧和钟离洵他们打了个照面。
三人六目,气氛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钟离洵和钟海盛回个家几乎是小心小心再小心,明明算这个家的主人,却成了贼。不敢走大门,只敢悄悄的走小门。
眼看什么都躲过去了,没想到还是遇见了——
送上门的猎物钟奚。
钟奚率先反应过来,奇怪道:“二哥你没事啊,刚刚有个人来找我,说城里的顶级alpha都莫名其妙消失了。”
钟离洵说:“没事。”
钟奚注意到钟离洵的模样,惊讶道:“不是吧二哥,你干什么去了,怎么人不人鬼不鬼的,脸上扑了几斤面粉……”
说着他就伸出手去抓钟离洵,被钟离洵躲过了,“滚,没你的事。”
“哦,”钟奚摸了摸鼻子,嘀咕,“我也是担心你啊……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既然你没事,我就去找爸……”
钟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钟海盛打晕了。
钟海盛冷哼一声:“怎么,你还下不去手啊?你别忘了刘玉北还在我手上呢。”
钟离洵低着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来,刚刚他和钟奚说话的时候,钟海盛就一直在暗示他,让他动手。
他犹豫了。
钟海盛把钟奚抱在怀里,说:“行了,赶紧进行腺体实验。”
钟离洵手握解剖刀,看着昏迷不醒的钟奚,脑海中忽然浮现钟奚笑眼盈盈喊他的画面。
下不去手。
钟海盛好像看出了他的犹豫。
在旁边不耐烦的催促:“快点!你别忘了刘玉北。”
钟离洵眼里刀锋流转,手里的刀锋一转直直向钟海盛刺去。钟海盛的心思全都在腺体上,根本没有防备,被冰冷的刀尖划破了腺体。
一块肉掉到地上。
鲜艳的血飞溅的到处都是,清冷的实验室,一下子就成了犯罪现场,变得脏乱不堪。
钟海盛躺在地上震惊的看着钟离洵,手颤颤巍巍的指着他。
钟离洵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疯狂一般刺钟海盛,他就是研究人体结构的,他无比熟悉的构造,他知道捅哪里钟海盛不会死,还会痛苦。
惨叫声回荡在实验室,钟海盛倒在血泊里,张着嘴巴,面色惊恐。
钟奚被惊醒,看着眼前的画面脸上血色骤然褪去,声线紊乱:“二哥……”
钟离洵最后一刀刺进钟海盛最脆弱的地方,然后放了手:“打个急救电话,然后去郊外我那个废弃实验室,顾宴深他们都在。”
钟奚问:“那你呢?”
钟离洵:“我去找刘玉北。”
说完钟离洵就仓惶跑了出去,有几次还差点摔倒。
钟海盛给他们第二次转移的地点是破旧的码头,那里人烟稀少,根本不会有人过去。钟海盛放个炸‖弹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都别想活。
腺体更换完,他就没有利用价值,刘玉北也失去价值,就没有留下去的理由。
钟海盛把过河拆桥玩的好啊。
只是钟海盛没算到,他会疯吧。
人被逼到一定程度,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
腥凉的海风吹去了钟离洵身上的血腥味,他冲进了废旧仓库,刘玉北正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那么弱小的一只,钟离洵瞬间就觉得心快疼死了,他把人轻轻拥在怀里:“别怕,我来了。”
刘玉北崩溃的大喊:“钟离洵你告诉我那些肉哪来的!”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低沉如恶魔的声音,“刘玉北啊,你知不知道你吃的肉哪来的?”
“那是从钟离洵身上掉下来的肉。”
“哈哈哈……你就是吃人狂魔!”
这话一遍又一遍重复,每隔十分钟响一次,一遍又一遍彻底把刘玉北击垮。
如果钟离洵今天没有及时赶到,留刘玉北一个人在这里瞎想,隔天钟离洵就会收到一具冰冷的尸体。
假如炸‖弹炸了,那没人知道刘玉北死前经历了什么样的心理折磨;没炸,只会让钟离洵心如死灰,跟着刘玉北一自杀。
钟海盛每一步都玩的很精巧,他从来就没有想过放过他们。
钟离洵的声音有些干哑,若是仔细听还可以听见颤抖,只是刘玉北处于崩溃状态没有听出来。
“北北,不是的,不是的,怎么是呢,我的北北怎么会是吃人狂魔。”
“我只是跟钟海盛交易,答应他更换腺体,他才给我们食物,没有吃人之说,懂吗?”
刘玉北抓住钟离洵的衣角,眼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希冀:“真的吗?”
钟离洵:“真的。”
真真假假就埋藏在这一片废墟里吧。
没有人知道他们这一个多星期是怎么从地狱里活下来的。
钟离洵忽然把刘玉北抱在怀里,声音干哑:“北北,给我递伞你后悔吗?”
刘玉北不知道他突然为什么会问这个,但是他感觉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收紧了,耳边的气息也有了紊乱——
钟离洵在紧张。
得到这个认知,他说:“不后悔。”
我只后悔没能早点遇见你。
这样你就不用那么苦了。
耳边响起低笑,“我的北北就是会哄人。”
我后悔了。
我不应该接你的伞。
这样你就不用那么苦了。
那束光不应该照到我。
两个人就那么抱着,一直到钟奚那边救完人赶着和他们汇合。
钟离洵才麻利的把钟奚身上的枷锁全部卸掉。
哐啷哐啷意味着自由。
刘玉北问:“走啊,为什么不走?”
钟离洵只是亲了亲刘玉北的眼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刘玉北迷茫的看着钟离洵。
钟离洵看向不远处的人:“来了。”
“我这里有重力炸‖弹,快爆炸了,你们快走。”
刘玉北离开的那一刻,缓慢的倒计时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嗒嗒嗒嗒嗒嗒……
刘玉北忽然就明白了钟离洵说那些话的意思,怪不得钟离洵突然抱他,怪不得钟离洵迟迟不肯解开他身上的铁链带他走,原来钟离洵早就想到了……
钟离洵把刘玉北交到顾宴深手上:“快走。”
身后跟着钟奚、叶思昀、云檀,顾宴深不可能犹豫,钟离洵倒是想的周到,把这个球踢给了他。
钟奚红了眼眶:“二哥……”
钟离洵:“快走。”
顾宴深一手拉着钟奚,一手拉着刘玉北,两个人都鬼哭狼嚎。刘玉北一步三回头,哭哑了嗓子,“我不走,我不要走,我要跟你在一起。”
明明才刚互诉心意。
明明要一起逃出去的。
钟离洵你不能骗我!
顾宴深说:“走啊,不能让三四个人跟着陪葬啊!”
一步、两步,渐渐明亮起来。
大门就在那。
他们刚踏出去,刘玉北刚回头,钟奚的眼泪刚落下,就听见一声巨响。
在滚滚浓烟中,仓库变为废墟。
刘玉北撕心裂肺的哭喊:“钟离洵……”
钟奚冲上去揪住刘玉北的衣领,红着眼怒吼:“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你给我去死!去死!”
“我二哥、要不是因为救你怎么会死!都是因为你,是你把我二哥害死的,是你害死了我二哥!”
刘玉北像个提线木偶任由钟奚摇晃。
顾宴深拉开钟奚:“你二哥……”
钟奚一把挥开顾宴深,“你滚,死的不是你二哥,你说什么风凉话!”
顾宴深吐出一口气,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把无理取闹的钟奚打晕了。
“玉北……”
刘玉北喃喃自语:“都是我……我是杀人凶手……钟离洵是因为我才死的……他本来可以好好活下去的……”
顾宴深叹了一口气,一巴掌把刘玉北劈晕了,给那俩闲人说:“一人抱一个,走了。”
海风吹了一会儿就把那股浓烟吹散了,血红的海水也只存在了一瞬间就被稀释掉了。
风平浪静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唯一的变化就是那废旧的码头,废弃的仓库更加掺目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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