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见越千江面善、态度好, 便把柴放下, 同他细说：“咱们村祖祖辈辈都说蛩山邪乎，因为山上……夜里常有阴兵借道，所以，本地人都管那地方叫鬼崽岭。鬼崽要索命, 万万去不得, 可总有年轻人不信邪，前几天, 有三个小孩子跟人打赌，上山过夜，上去之后人就没再下来, 村里人白日进山搜寻, 连尸骨都没找着呢！”
“连尸骨都没留下, 的确很邪乎。”越千江顺着他说, “多谢老人家提醒，我们是路过的, 听了一些奇闻逸事，不免好奇, 既如此, 便不上去了, 远远地看一眼就是。”
老头颇觉欣慰，便多和他说了两句：“日落前一定要离开呀。”
越千江便点头说受教了，又帮那老头扛木柴, 一路把人送回了家, 再回来的时候, 手里拎着一只肥鸡, 另一手遥指西北方, 道：“那就是蛩山。村里人说，蛩山的半山腰上有一座古代祭坛，祭坛下埋着鬼崽，白日无事，但夜深人静时常有阴兵借道。为了驱邪镇煞，村里人在山前两侧各修了一座庙，左侧是白象庙，右侧是禹王庙。”
周不渡：“白象，禹王……要素差不多都对上了。”
“那老头儿所言非虚。”李清源用天目通查验了一番，见越千江提溜着一只鸡，简直乐坏了，“阿越可真讨人喜欢。”
“老人家怕我们找不着吃的，好心相送，不便推拒，放心，给过钱了。”越千江把鸡收入天书。
傍晚时分，天色晦暗，周不渡遥望西北。
蛩山的山势巍峨，松林密布，青黑的松海在寒风吹拂下缓缓摇摆如波浪，从外面根本看不见山里有些什么。
正在此时，细犬却狂吠着跑了回来。
李清源安抚了小动物，转头对大家说：“它找着那口木井了。未免夜长梦多，咱们稍作准备就过去吧？”
周不渡点了头，只有一事不解，看着正在吐舌头的白犬，问：“它怎么认出来那口井的？哮天犬真的跟着你降世化生了？还有你那伯劳，会学猫叫……”
“万物有灵嘛！”李清源颇有些骄傲，“他俩受了我多少年的熏陶？放心，它认准的就不会有错。”
·
说话间就到了地方。
古代木井位于松林下，已经完全被荒草淹没，拨开蒿草，可以看见井口被一块长石板盖住，石板表面刻着一些凌乱的图画和符文，钉了七颗锈迹斑驳的铁钉，铁钉上还缠着不少红色绸带。
确实，狗都看得出这东西有问题。
但周不渡觉得问题不大：“石板上刻的字太模糊了，一部分是籀篆文，这种文字是甲骨文、金文和小篆之间的过渡，石板很可能是西周时期盖上去的。我看不太懂，半猜半蒙，这些籀篆文的意思大概是，某国南境毒蛇成灾，国师卜算到蛇是从井底出来的，人们便用石板把井封住了。”
李清源往后退了半步：“下面不会是个蛇窝吧？”
金雪瑕：“蛇怕水。”
周不渡：“西周时期干旱寒冷，蛇群大规模迁徙很正常，也许正是因为干旱，水井枯了，人们才舍得把这么大一口井封住。这也从侧面证明了，水井开凿的时间远在西周之前，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一口木井。放心吧，下面不会有很多生物的，捂都捂死了。”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李清源悄悄舒了一口气。
周不渡假装没看见，继续说：“至于这些符咒，肯定是汉代之后的人刻上去的，因为白云叟成道后恢复通天教主的身份舍身殉道方才化出三山符箓。镇邪符、避煞符……求雨符？乱七八糟，多半都画错了。”
“会不会是故意画错的？”李清源摸着下巴，一脸神秘，“也许有人设了什么阴邪的法阵？”
“有阴气很正常，但没有凶邪煞气，不必担忧。”越千江直接上手拔掉铁钉，挪开石板，铺在荒草上当坐垫。
周不渡：“对，符都写错了，石板和铁钉却都完好无损，证明没什么东西从这里面跑出来过，这么多符，指定是骗钱的神棍画的。先敞开一会儿，让空气流通流通。”
李清源耸耸肩，觉得他俩十分理智也十分无趣，便同金雪瑕拔草、捡柴，就地烧火做饭。
周不渡蹲在井口观察，井栏是石头砌成的，井里幽深昏黑，只能隐约看见井壁上搭建了木质框架。
“当心，别掉下去了。”李清源把他往后拉了一下，继而把装好了饭菜的碗塞到他手里，“又在瞎琢磨什么？”
“先吃饭。”越千江递来一把勺子。
周不渡便安静吃饭。晚饭后，抓紧时间画了一批洞穴探险要用到的装备，把夜明珠嵌在金属棍子顶端，做成火把。
一转眼，天彻底黑了下来。
秋夜万物萧然，雨雾蒙蒙，无星无月，更显得森然凄凉。
周不渡换上轻便的窄身衣裳，束腰、锁袖口，绑腿、长皮靴，头发扎成马尾，干净利落。
金雪瑕看见后愣了一瞬。
李清源上下打量，调笑道：“他觉得你长大了，很有王爷昔日的风采。”
“不就是同一个人吗？”周不渡略有些不自在，低下头。
正蹲在他身前帮他系腰带的越千江抬起头，极自然地亲了他一下。
金雪瑕摇了摇头。
“不同喽！完全不同喽！”李清源哈哈大笑，笑完立马跑去跟细犬和伯劳说话，安排它俩守在井口。
越千江的星体投射和李清源的天眼通都无法看清井下情况，证明下面的确布设了很厉害的法阵。周不渡就做了万全的准备，从天书里抓了一大把防水火、除污秽的符纸发给大家。
李清源接过镇天罡地煞符，真是哭笑不得：“你是去取药还是打劫啊？差不多行了。随机应变，别太紧张，哥哥会护着你的。”
“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走这一趟肯定不会很轻松。”周不渡既不害怕也不紧张，但正因缺少了这种正常且至关重要的感觉，才更需要时刻保持忧患意识。
而且，置身于这个玄妙莫测的世界，他完全想象不出接下来的遭遇会多么离奇，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前来帮忙的李清源和金雪瑕遇上意外，故而，在这最后时刻，不得不再问一次：“你们确定要去？”
金雪瑕望着远方漆黑的群山，摸着手腕上的珠串，面容沉静，无所谓道：“我跟他一道。”
李清源笑着叹息：“看过你脑袋里的东西，我实在不能不好奇，关于这天地、万物，这须弥世界……谜底近在眼前，换做是你，你能忍住不看？行了、行了，知道你能忍住，但我此行前来还有第三个目的。”
“什么？”周不渡问。
李清源：“你当不当我们是朋友？”
朋友遇上麻烦，需要自己，怎能不挺身而出？
“当然，那……多谢两位，我尊重你们的意愿。”周不渡很是领情，不再多言。
他背上背包，行至井边，往下扔了几块石头，估算出井深约有二十来米，用神笔将软梯稍作修改后挂好钉死。
实际上，除了他，其余三人都是武道高手，有软梯作为着力点，三两下就能飞到井底，越千江带着他飞也很轻松，但众人听从他的意见，稳扎稳打，绝不“作死”。
越千江在井口附近布设了几个法阵，继而跟金雪瑕一人持一支嵌了夜明珠的棍子，一个打头、一个压尾，缓缓往下探索。
·
这是一口相当古老的木构井，构建规整、工艺考究，井壁上垒砌着数十层木框。
将统一规格的长木条两端加工成原始榫卯结构，相互搭接成闭合的八边形，这种支护结构的稳固性很强，但相关技术早在新石器时代就已经出现，并不算太稀奇。
真正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井的内径特别大——将近四米。
要知道，建造水井的目的就是从地下取水，因为挖掘很费工夫，井口只要需要能容纳木桶上下即可，故水井的上口内径通常有五六十厘米就已经完全足够，直径四米的水井实在稀奇。
“你们说，古人费工夫修这么大的井，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李清源是捕快出身，习惯比别人多想一层。
天空原本就黯淡，下行了十米左右，往上看，完全望不到一丝亮光，井里空空荡荡的，回音放大了说话的声音，更显得井下阴森幽寂。
“穿井立营，行军作战的第一件先行大事便是掘井。当心，有一块断木。”越千江说着，伸手扶了一下周不渡的脚踝，“如果大量人马驻扎或是被围困在蛩山一带，他们会需要这么一口井。”
周不渡：“按照传说推测，这口井里有三苗的巴族人用象族人炼成的秘药，后来，舜帝出征、死于苍梧，紧接着便是禹伐三苗，所以，这口井开凿的年代应该不晚于禹伐三苗的时间。《墨子》说‘禹伐三苗，日妖宵出’，意思是禹王出征时，昏黄前后发生了日全食，查询古代日食表，可知那天是公元前2104年1月24日。当时的水井以土井为主，木井较为少见。石井栏则应该是盖石板的时候一并砌成的。”
“啊？所以呢？”李清源为了节省力气，没有观察他的内心，听了那么大一堆分析，已经不想问“公元”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周不渡：“所以，这口井的造井技术很先进，规格也很高。”
李清源无语：“你要不试试把自己关在家里一段时间，任何事情都不管，任何事情都不想，没准这病就好了。成天这么想东想西的，我要是你我肯定也会生病！还能确定三千年前的日食发生在哪一天，不是，你怎么知道《墨子》里写的就都是真的？”
周不渡：“我问过他了。”
“谁？你问谁？”李清源不明所以。
周不渡：“墨翟。”
李清源：“……”
行，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有事直接问墨翟！
周不渡不逗他了，直说：“那个年代，三苗的部落比较落后，象族则是舜的部族的分支，属于东夷，正处于龙山文化时期，懂得搭建木构井的技术，他们被分封在有庳，也就是道州北部，所以我觉得，这口井最初是象族人开凿的，要供许多人使用，其中不乏贵族，或许，他们整个部族都被巴族围困在了这里。再来，道州位于南岭与阳明山之间的盆地，地势对于防守而言极其有利，象族人在这么好的主场作战，如果最后还是被困在了这种地方，肯定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
好有道理，但又有点儿离谱。李清源不知该说什么，有气无力道：“要不你真的试试在家里闭几天关吧。”
“到了，地上有泥水。”越千江掌着周不渡的手，把他扶下来。
李清源往下一跳，故意溅起不小的水花，调侃他们两个：“哎哟！还真是泥水，可得当心脚滑才行。”
周不渡跟越千江独处了半个月，没人看见，说话做事都凭本能，自然而然，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这会儿被李清源一调侃，反应过来两人似乎是有些过于黏糊了。但李清源并无恶意，他也觉得不必改变，就无视了这句玩笑话，一本正经道：“井底是泥沙和砾石，长年累月堆积而成的沉积物。”
李清源：“……”
井壁最下面，约有一人高的范围没有铺设木框，刚下过雨，水汽从凹凸不平的砾石里往外冒。
在夜明珠荧绿色光芒的照耀下，一眼就能看见井壁上有一道大约两尺宽的裂缝。
周不渡粗略看了看，说：“我把软梯挂在正北方，蛩山在西北方，这裂缝朝向东北，方向不太对。但井下只有这一条路了，先进去看看再说？”
越千江点了头，举起夜明珠，走在最前方探路，嘱咐道：“大家注意脚下，不要点明火。我做标记，不渡记方向。”
往前大约四五十米，裂缝渐渐变得狭窄，最窄处须得侧身才能勉强通过。
这地方幽暗密闭，李清源的第三只眼似乎已经完全无法发挥作用了，穿越缝隙最窄处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有什么长条形黏糊糊的虫子掉在自己手背上。
他处变不惊的，忍着不适，等到穿过狭窄处，便突然把手伸到周不渡面前，吓唬他。
周不渡却也面无表情，还在那一本正经地说：“马陆，山蛩虫，你最好别玩弄它，它有可能会释放刺激性气体。”
李清源忙把虫扔掉，假装无事发生：“这裂缝如此狭窄，进出都不容易，倘若古时候井里有水，就更别想从这边进去了。”
四人之中，金雪瑕的身材最高大，在裂隙间行走已经很费力，却还是弯腰把那条被李清源扔掉的马陆捡了起来，放回石缝间，方才继续往前，随口道：“也许真正的入口在别处，其后沧海桑田变换，山崩地裂、井水枯竭，入口被堵死，死路变成通途。”
周不渡观察得最仔细，认同他的看法：“对，地质活动会造成地形地势变化。从两侧岩壁上的水流冲刷情况来看，这地方以前水位很高，后来慢慢降低，至少三十年前，水流还有四尺来高。”
“你不是说什么寒冷期，井里干旱没水了吗？”李清源问。
周不渡：“气候一直在变化，鲧禹治水的时候潮湿炎热，要不，居住在北方的舜的部落怎么能驯化野象？西周干旱寒冷，大象都南迁了，戎狄也不断南侵。从安史之乱到现在，气候一直在变冷，大约六十年后，可能会非常冷。”
李清源：“还好王爷大公无私，教人烧煤、做棉衣。”
“闻道有先后，那些都不是我发明的。”周不渡说。
·
又走了五十来米，裂缝变宽，地上出现了一股细小的水流。
周不渡一直仔细记着方向，此刻汇总已知信息，推断说：“此地位于湖广交界处，地下岩石多为石灰岩，也有一些钟乳石，是典型的岩溶地貌，会有许多溶洞，纵横交错，通向不同的地方。这条通道的朝向已经改变了无数次，现在朝向正北方，探洞寻路费时费力，不太可靠。这些水是岩溶水，多股细流从溶洞间流出，可能会汇聚成阴河。这一条水流从前有一定的流量，应该是大河的分支。娥皇女英说，她们是从潇湘之水里探听到消息的，通常来说，沿着水流往下就能找到出口，我们要找深藏着的秘密，建议沿着水流往上游走，找到大河，再看具体情况。”
大家都没怎么听懂他说的“天书”，听到“岩溶地貌”就决定放弃思考，依他所言，逆流而上，还都领了几小包炸药，以便迷路后跟着水流往外走，炸石壁，找出路。
果不其然，往前行了一段路程后，水流渐渐增大了，好在他们都戴着避水符，靴子沾水不湿，行动丝毫不受影响。
通道越来越宽敞，两侧出现了不少裂缝与孔洞，但大部分相对于成年人的体型来说尺寸都太过窄小了，朝向也各不相同，他们便没去查探。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通道约有一米宽，水流已有半尺高。
走在最前的越千江终于停下脚步。
李清源小跑上前，一看，瞬间来了精神：“周不渡，你那嘴开过光吧？这儿真的有一条阴河！”
通道尽头是一条自西北往东南流淌的地下暗河，河面约有三米宽，水深一尺有余，许多钟乳石从上方垂下，不断有水滴落。
周不渡跟越千江用天书检测之后，确认水和空气都没问题，氧气含量也很充足，便从天书里取了一条小船出来。
四人坐上小船，继续逆流而上。
周不渡：“圆通大师，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坐船的时候不要扒在边上？”
“我在定海长大的，你跟我说这个？”李清源头也不回，继续扒着船舷往河里看，“你也来看看，奇怪，河里一条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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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不正常。”周不渡没忍住，跟他一起眺望河面，“这地方氧气充足，说明是通风的，虽然潮湿了一些，但一路走来，遇见的生物太少了。”
李清源：“何止是少，环境再怎么恶劣，河里也不至于一条鱼都没有啊！你们说，这下面到底藏着什么？妖穴？古墓？白象庙和禹王庙怕不是在压制着什么怪兽。”
周不渡哭笑不得：“你以前查案也这么有想象力吗？不要自己吓自己。这是巫师炼药的地方，一要保持洁净，二要维持神圣庄严的氛围，大约是被施过什么法术。”
李清源耸耸肩，坐了回来：“知道得太多就没意思啦，我这不是看阿越的情绪有些低落，调节调节气氛么。”
周不渡的确也注意到了越千江一直很沉默，但知道他在忧心什么，没有说破，起身同他并肩而立站在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越千江笑了一下，摇摇头，停下船，说：“有岔道了。”
前方五米，竟然同时出现了八条岔道，每一条道都有一两米宽，其中也都有流水，尽管大体上方向都朝着西北，但彼此之间略有差异，入口周围也都没有明显的符号标记。
“我来吧。”李清源张开天目，虽然无法使用神通，但他的直觉远比其他人敏锐，片刻后，抬手指向从左往右第三条通道，“这条道里阴气最浓。娥皇请你们还给象族人自由，也就是说，他们的魂魄有可能一直被困在这里。”
四人便用绳索把小船系好，钉在路口处，下船，涉水前行。
道路曲折幽暗，仅能容两人并排通过，水里依旧什么都没有。
大约走出两百米后，一个开阔的圆形大溶洞出现在道路尽头。
这溶洞像是天然形成的，上下高近十米，顶部悬垂的钟乳石和地面耸立的石笋犬牙差互，稠密的水流如蛛网般铺展，白花花的岩溶流水从西北面大大小小的岩缝和孔洞间奔涌而出，水不深，水网之间有大片大片凸起的岩石。
洞穴漆黑幽深，站在入口处并望不到远方的情景。
但金雪瑕惯在暗夜潜行，对黑暗环境适应良好，凭着丰富的杀人经验，几乎在踏入这块阔地的一刹那，就觉察到了异样。
“尸骨。”金雪瑕说。
尸骨，不是一具，而是无数。
森森白骨散落各处，大部分在流水的冲刷侵蚀下都已经碎裂，有许多堵塞在钟乳石笋的缝隙间，有些甚至融入了岩层，不知被困了几百年还是几千年。
李清源：“这些……是不是象部落的人？”
越千江眸中金光一闪：“有活人。”
众人快步上前，在一个被石笋围起来的角落里发现了三个男孩。
孩子们面色煞白，又饿又困，已经十分虚弱，见了活人，纷纷露出惊恐神情，想要呼喊，嗓子却是哑的，挣扎着想要逃跑，但根本没有力气。
越千江给他们施了安神的咒，拿出水和食物，简单解释。
孩子们都饿狠了，个个狼吞虎咽。
李清源不住劝说，让他们慢些吃，而后询问得知，这三个小男孩正是先前那位砍柴老人所说的失踪者。
一个壮实的孩子最先恢复精力，用嘶哑的声音说：“我们跑到半山腰，那里有一个古老的祭台，十分阴森恐怖，我们很害怕，乱跑的时候不当心掉进了地洞，好在那洞十分曲折，我们才没摔死，但地洞太深了，估计有十多尺高，又湿又滑，我们爬不上去，只能沿着水流往下走，最后进入这个溶洞，却、却……”
李清源：“莫怕，先休息，待会儿哥哥送你们出去。”
有一个瘦弱的孩子仍然处于惊恐之中，迷迷糊糊地说：“却遇上了鬼、鬼打墙！我们一进来，身后的路就消失了，这里面有好多好多白雾，我们的头脑越来越昏沉，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咱们会一起被困死在这里的！”
“怎么会呢？第一，哥哥的眼神很好，看得清清楚楚，这洞穴里没有鬼魂。第二，”李清源伸手指了一指来路，“我们刚从那条道走进来。”
金雪瑕举起夜明珠照亮。
孩子们循着夜明珠的辉光望去，眼神或震惊或迷惘。
那个壮实的孩子突然站了起来，跑到那条通道口，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阵，旋即绕着溶洞跑了一圈，再回来时，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们没来之前我们一直在找，这大溶洞往外总共有五条通道，不，加上我们进来的那一条，一共有六条通道，我们在每一个出口旁边的岩壁上都刻下了记号，但我们的来时路消失了，剩下的五条通道都是死路，你们指的这第七条通道是刚刚才出现的，我们先前根本就没看见过！”
周不渡：“别慌，我们带了炸药，足够把蛩山炸塌了，就算所有通道都消失了也没关系。”
孩子们勉强恢复镇定，歇了片刻，由李清源和金雪瑕护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