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江：“王母的意图暂且不论。就事论事, 她收留了金蟾, 让金蟾盗药飞升，长生不死；收留了金乌，让金乌修炼成东王公，长生不死；她答应帝尧赐给大羿长生药, 却让金蟾把药偷走。最后, 大羿老死了，死后鬼魂还被东王公扣下, 在东海桃木上看守鬼门。”
周不渡点头：“单看这些区别，便知道，第一, 西王母让金蟾盗走的长生药是无害的, 跟失败不死药没关系。第二, 金乌、金蟾一定帮了西王母的大忙, 否则，不会得到如此优待。”
暮雨：“你的意思是, 他们帮西王母盗走了员丘山？”
“个人观点，很可能不是帮, 而是换。”周不渡总结道。
逐鹿之战时, 西王母将女妭留在人间作为暗子待命。
后来, 帝喾重开通天路，金乌、金蟾及六凶为祸人间，伊祁放勋命大羿诛妖射日月, 西王母让玄女传令命女妭趁乱行事。
金乌们发现了西王母的密谋, 炙杀女妭, 后来自己跟金蟾又被大羿射杀。
这一仗, 帝喾输了, 把大羿贬为凡人。
伊祁放勋赢了，即位成为帝尧。
幸存的金乌、金蟾得到了西王母的庇护，各自重新修炼化形。
此后，西王母就掌握了所谓的“长生药”。
帝尧得知长生药之后，便请王母赐药给大羿。
这里面也许存在复杂的政治博弈，王母表面上答应，暗地里却安排金蟾把药盗走。
帝尧没有追究，也追究不了，大羿死了，落入金乌化形的东王公手里。
周不渡：“最后这一点很复杂，但跟我们的关系不大，我们的关注点在于——王母掌握了长生药。长生药从何而来？跟不死药有什么关系？我的推测是，帝喾知道员丘山的秘密，派金乌金蟾盗走了那座山。但是，金乌金蟾被大羿打得落荒而逃，未能上天复命，也不懂如何炼制不死药，只能拿山跟西王母交换庇护。”
朝云心思细腻，分析说：“你的猜测不无可能。但西王母有度朔山、大桃木，以她的神通，完全可以自己炼制出长生药，没必要去偷暮雨的员丘山。而且，她跟灵山巫女没有往来，应当并不知道不死药及失败不死药的配方。可惜，我在度朔山现世之前就下来了，未曾亲眼得见，没办法验证那药的药性。”
“我们的确没有证据。”周不渡说，“但我有几个问题。”
朝云：“你说。”
周不渡：“你们可曾听说过，东海的度朔山是怎么来的？”
暮雨：“在我孕育员丘山之前，不曾听闻北海昆仑有长生蟠桃树。我常去东海看望小妹，那里有几座山，我可是门儿清，但至少在我下九泉之前，并不曾见过什么度朔山。”
朝云：“但是，在金乌金蟾入人间作乱之后，王母就有了大桃木和长生药。”
周不渡又问：“如果大桃木是西王母在北海培养出来的，她为什么不把树放在自己的领地，而要放在相隔万里的东海？”
朝云领会了他的意思，道：“大桃木能结出蟠桃，服之长生，如此珍奇的树木，若本就生于北海昆仑，西王母没必要把它移栽到东海，太危险了。”
周不渡：“最后一个问题——后来，东王公在大桃木上重修修炼成神，还开辟了通往九泉的鬼门。西王母的大桃木能通向暮雨的灵山所在地，这难道仅仅只是巧合吗？”
答案呼之欲出。
暮雨愤然：“那度朔山就是我的员丘山！定是那厮做了什么手脚，我方才感应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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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云安抚了妹妹，继而说：“可就算西王母弄走了员丘山，但她和东王公都已经死了。你们说真灵玉露是新近才出现的，却又是何人所为？”
周不渡：“我想，炼制真灵玉露的人，必须在西王母得到员丘山之后、昊天大帝下杀手之前，从度朔山的大桃木上采集到足够多的材料，而今方能制作与失败不死药极为相似的‘真灵玉露’。她必须是西王母的亲信，才能知道度朔山的秘密。她未必懂得如何炼制长生药或不死药，但一定知道失败不死药的配方。”
朝云冷静审慎，仍在寻找疑点：“玄女是王母的亲信，但失败不死药是四巫弄出来的，配方只有她们知道，就算她们破坏猰貐复活、开启女娲之肠的法阵都是帝喾授意，帝喾也可能从她们那里得知了不死药及失败不死药的配方，但玄女和西王母自始至终都不曾参与。”
差不多说完了。
周不渡长叹一口气，道：“别忘了，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朝云：“简狄在玄丘之水沐浴时误吞了玄鸟的卵，而后生下了殷商的祖先契。又如何？”
越千江跟周不渡相视一眼，明了：“在人间的传说中，最早记载此事的是《诗经·商颂》，一曰‘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一曰‘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当时，人们只知道，简狄为有娀氏，吞玄鸟之卵，生殷商祖先，并不知道‘帝’是哪一位。及至东周时期，才渐渐有了另外的说法。”
暮雨依旧茫然，但朝云反应过来了：“帝喾！”
周不渡点头：“不错，司马迁在《史记》里记载，‘殷契，母曰简狄，有娀氏之女，为帝喾次妃’。《说文》则认为，‘娀，帝高辛之妃，契母号也’。帝喾，姬姓，名俊，高辛氏。那么，玄女和帝喾就算是殷商的共祖。玄女可能没参与帝喾重开通天路的行动，但她跟帝喾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简单。帝喾如果想要从西王母手里夺取员丘山，玄女就是最好的突破口。但玄女有两重身份，必然不可能得到这两方全然的信任，王母不会给她长生药的配方，帝喾也不会给她不死药的配方，她最多只能从帝喾那里得到失败不死药的配方。这些秘密，直到东周，在封神大战之后，西王母、东王公都陨落了，才稍稍显露端倪。”
换做从前，周不渡当然不会仅凭神话传说里的只言片语就胡乱猜测。
但现在不同了，这个世界有神仙，神话是真的，传说也多半确有其事，许多写书的僧人、道士都是实打实的修真之人，甚至可能修炼成了神仙，拥有天人感应，著述具有参考价值。
更何况，还有亲历过上古大战的女神们的亲口陈述。
此外，他还有另外一个猜测。
也许在那场浩劫之中，玄武化身的净乐国太子牺牲了自己，封印了赤泉残余的力量，属于玄蛇的一半魂魄留在玛旁雍错，成为广财龙王，所以，南面的湖成了圣湖，属于玄龟的一半魂魄转生成了……沈玄风？
沈玄风的魂魄残缺，他儿子沈浣川能借用玄武之水的力量，这个猜测有一定的依据。
如果他没记错，后世，在藏地有一则传说，当金色的鱼与蓝色的鱼同时流入拉昂错，鬼湖就会变为圣湖。
金色和蓝色的鱼并不罕见，这则传说里提到的“鱼”更像是比喻，某种会像鱼一般游动的东西，是灵魂吗？比如说，玄龟回到鬼湖与玄蛇融合，沈玄风就能补完残缺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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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是九天玄女害了我家小妹？”暮雨面有愠色，说得近乎咬牙切齿，一改往常的俏皮可爱。
“目前只是推测。”周不渡不敢妄下定论，“我们没有证据，也不曾接触过玄女本尊。”
但神仙总共就那么几百个，有能力、有动机制作“真灵玉露”的只有九天玄女，即便直接下手毒害精卫的人是紫元君，那药是从她那里求的，她就脱不了干系。
朝云觉得真相已经八九不离十了，想到猰貐是服药后慢慢腐化的，自家小妹大概亦是如此，半人半兽、懵懵懂懂，受到漫长苦痛的折磨，最终化为食人的妖兽。
她自来沉静的内心也不由得泛起波澜，喃喃自语：“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偏偏对小妹下手？”
周不渡想到玄女的经历，仰望昏暗的天空，心情颇为复杂：“天命让玄女开启了商朝，却又无情地让周朝取而代之，这是为什么？玄女是西王母的臣下，但王母却又派玄狐去加速商朝的灭亡，这又是为什么？”
上天不会回答，没有人能知道。
天命，就是天命。
更没有人知道，玄女看通天教主与佛陀对弈到最后，到底悟出了什么。
“我要去找她！”
随着暮雨爆发出一声怒吼，灵山十二峰齐齐震颤。
汹涌的灵气化为狂暴的风雨。
“阿瑶！”朝云慌忙按住暮雨的双肩。
“我要问个明白！”暮雨近乎疯狂。
神女未行而卒，心性纯真，恩怨分明，自知有错就甘愿承受责罚，忍受没有尽头的孤寂，千百年来唯一的安慰便是姐姐的陪伴，姐妹之情于她而言胜过一切。
此刻，她的内心已经被愤怒占据，这愤怒传遍了灵山的每一寸土地，山石震颤引发的共鸣反过来又加深了她的愤怒，冲昏了她的头脑。
神灵的狂怒如洪水泛滥，一发而不可收。
灵山一瞬间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越千江把周不渡揽入怀中。
周不渡背靠着他，内心尚且平静，原本觉得让暮雨直接冲去找到九天玄女问明白真相正好省事。
却没想到，天罚来得这么快。
灵山甫一升起，黑沉沉天穹上便有雷云翻滚。
当山体上升到约三百米的高空，闪电开始激荡。
纵然无数次穿梭阴阳两界，周不渡也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看着我的眼睛，别眨眼。”越千江说罢，动用神通，从指尖催发一条血液凝成的红线。
随着他手指一晃，红线飞出，瞬间没入周不渡眼中。
七处征心，第三处在眼根。
周不渡眼里红光一闪，似有所感，双手结地藏根本印，借用越千江强大的天人感应。
现在，他能够清楚地看见，在无比高远的天穹上，赤红色的雷电正以惊人的速度奔腾集结，闪烁着，织成一张几乎覆盖整片穹顶的巨网。
若灵山继续上升，决计会撞入罗网，化为焦土。
即便暮雨汇聚一整座山磅礴的灵力，未必不能将雷网撕开一道出口，但结局不仅是鱼死网破，还可能会破坏岌岌可危的天道，加速天地的衰败。
一如共工怒触不周山，天柱塌，洪水泛滥，天下生灵何辜？那场悲剧会否与今日之事相同，都是某些高天神灵的阴谋暗算？
不行！时候未到。
“师父？”周不渡看向越千江。
越千江：“你来定。”
周不渡决定听从直觉：“太危险了，我们得阻止她。”
“好。”越千江松开周不渡，一手祭出天书，另一手结法印。
·
周不渡祭出神笔，从天书里挑出囚雷笼，让朝云带着暮雨躲进去，自己再同越千江向后退入。
笼门关闭的一刹那，九天雷煌俯冲而至，重重劈落在灵山之上。
只一击，山石崩摧，草木化为焦土。
囚雷笼上霹雳爆闪，许久才消退。
暮雨待在笼子里，自身没有受伤，但她与灵山原为一体，山体遭受重创，她同时口喷鲜血，跪地喘息。血气激荡之下，总算恢复了神智，面对天道的震怒，不禁感到后怕。
然而，为时已晚。
天穹上赤云翻滚，第二道天雷马上就要落下。
而这后面，还不知有多少道霹雳等着。
“你们快走！”暮雨不愿拖累旁人，挣脱朝云的拘束，推开囚雷笼的大门，径直便往外冲。
朝云哪能眼睁睁看着小妹丧命？紧随其后，也冲了出去，双手掐诀，自掌心射出金白剑气，挥向上苍。
“你回去！”暮雨哭了出来。
朝云却仍是那副淡然出尘的姿态，笑着抚摸她的脸颊，替她拭去泪水：“阿姐陪你。”
两人紧紧相拥，闭上双目，汇聚所有力量汇聚，誓要与天争命。
雷煌如期落下。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朝云暮雨睁眼，只见天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朵金色的莲花。
那是善业金光幻化而成的巨大花朵，几乎遮盖了整片天空，光芒若隐若现，至柔至善，没有丝毫侵略性，但在与雷煌接触的一瞬间，便让奔雷化成了温柔无害的雾气。
雷雾顺着花瓣落入莲心，化作一团十分纯净的银白光芒。
光团轻盈地升起，飘往九幽深渊，沉入业海，再看不见。
但越千江无奈地告诉众人：“暮雨是正神，招来的天雷威能极强，再往后，我挡不住，纵业海亦难化解。”
他的确没有挡住雷击，而只是用取巧的办法，效仿周不渡，以善业金光化作囚雷之笼，把雷电引入业海——自古而今，死在天雷之下的生灵不计其数，它的业是恶的，落入业海，自然会沉底。但业海不可能无限度地化解来自天道的强大力量。
“回去吧。”周不渡走到朝云暮雨跟前，“你受到限制，无法离开阴间，逞一朝之忿闯上天府，代价太大，就算找到玄女，恐怕也难有一战之力，最后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
暮雨已经彻底清醒，但实在是心有不甘：“就这样算了？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作恶害人么？”
周不渡不擅长劝说，只能直言相告：“如果玄女就是幕后黑手，那她一定会来找我和阿越，你只要同我们一道，就能问明白真相，然后，让作恶的人得到该有的下场。不会等太久，最多再过人间的十年。”
暮雨咬着嘴唇，不答话。
周不渡想了想，抬手指向山下，问她：“石头落下去，你说，他们会不会也在问：为什么？”
灵山掉落的碎石如雨，砸在地面，尘土飞扬。
河流掠过长空，无端端洪水泼天漫洒。
极目远眺，幽冥昏黑，鬼魂们面目模糊，相隔太过遥远，站在山上，并听不见他们的丝毫声唤，只能看见一簇又一簇小小的黑点在尘埃里飞奔躲避，如同蝼蚁，或者竟比蝼蚁还微渺。
暮雨收回视线，全然明白周不渡的意思，抬头望向他，眼神有些恍惚，好像在试图回忆什么，但年月太久，实在想不起来，渐渐地，最后那点儿怒意也消退了，委屈涌上心头，眼里泪水盈盈，点了点头，道：“我错了。”
灵山缓缓下降。
面对可怜巴巴的小女孩，周不渡束手无策，朝越千江使了个眼色。
越千江便跑来“救火”，哄暮雨，教她如何收回山石，降下灵雨，为无辜受牵连的鬼魂们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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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云向周不渡致谢并道歉。
周不渡摆摆手：“困在山里，千百年不能与人交往，她的心智到底只是个小孩儿。幸亏有个好姐姐陪着。”
“你是对的。”朝云言简意赅。
周不渡懂她的意思：“紫元君不在乎生死，只为搅乱人间。杀了他们，可以解决问题，但引发的混乱也可能造成更多问题，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我信你们。”朝云微微颔首，回头同暮雨说了两句。
而后，暮雨便决定把灵山搬到九幽地狱里去。
因为越千江展现了惊人的力量，而且，在她不知所措时指导她做好了善后工作，她已经把越千江当成了半个师父，越千江让她挑一座小岛放置灵山，她就闭着眼睛点了一座，二话不说把灵山落了下去。
周不渡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女娲大神将灵山罚下九泉，后来东王公在大桃木上开鬼门，接通九泉，扩建阴间，故而，灵山是阴间的中心。
而且，当年大禹治水，随山浚川，是顺应山势来疏浚河川的。灵山在九泉之下，乃是天地间最低洼之地，暮雨助了他一臂之力，让他把洪水引向东海，从大桃木鬼门灌下。
灵山容纳祸水，化而为忘川。是故，忘川之水不净，泰山阴司的鬼吏常常从中取水炼制汤药，服之能令人失去记忆、忘却忧愁。
随着山的移位，忘川河也改了道，从深不见底的九幽逆势向上，悬空流淌，形成了一道壮丽的奇观。
灵山落在群岛之中排第四的“仁爱”之岛上，跟工坊所在的智慧之岛相邻，与其他居住的理解之岛相距则有一段距离，好在他们几个勤于修行，已经可以御风而行。
不多时，婉儿便带头过来拜访新邻居。
大家得知朝云、暮雨的身份后，实足吃了一惊，炎帝的女儿都被拐来了，金乌还会远吗？
暮雨则对地狱工坊好奇得不得了，无奈困在山里，只能释放灵力云气飘过去看个大概。
没想到，越千江送了她一道心印。然后，千百年来，她第一次走出了灵山，虽然最远只能走到其他人居住的岛屿，但这对她来说已是堪比开天辟地的奇迹。
暮雨高兴坏了，得知工坊缺少正常水源，用忘川水造的纸和油墨可能对凡人产生负面影响，没法带回阳间，便小手一挥，又从灵山里孕育出一条洁净的河流，投桃报李，名之曰“千江”，仅供九幽居民使用。
清澈的河水浮在业海之上，玉带般环绕群岛。
水源问题迎刃而解。
此外，有了朝云暮雨这样强悍的正神做帮手，婉儿底气十足，从玲珑宝塔里再多放出来二十条鬼魂。
地狱工坊劳力充足，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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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在为暮雨的强悍感到惊异，只有周不渡意识到，或者说，只有他敢问越千江：“你怎么连天雷都能对付？”
“我的神通也是你的神通，你摸摸我的心，自己看。”越千江无所谓道，抱起周不渡，飞回半空那座独属于他们的逍遥峰。
周不渡伸手挡住越千江的眼睛，笑说：“我看不见了。”
越千江没说话，只眨了眨眼。
睫毛扫过掌心，好似摸了摸周不渡的心，他心里一颤，慌忙把手收回。
越千江失笑，亲了他一下，落地，才说：“从前我的力量微弱，但现在不同了。十极高真都服用过昊天大帝给的天道丹，世尊与我没赶上好时候，他还有个名分，我连名分都没有，没人管，总还是有些空子可以钻的。”
周不渡被他逗笑了，问：“你要什么名分？”
越千江抬起左手摇了摇，无名指上的大钻戒光亮晃眼，无论怎样变化，他总是记得幻化出这颗戒指。
他指着钻戒，一本正经道：“我每日缝缝补补，掌管王爷全身上下的衣服首饰，怎么着也得做个……尚服局正六品的司衣。”
周不渡想起当时骗他说这戒指是顶针，真是哭笑不得：“来，让王爷看看你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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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不渡鉴赏过越千江的“手艺”，感觉实在太好，一不留神就连着赏了整整三天。
回到阳间，已是晌午。
山庄中人各有事忙，只他们俩悠闲散漫。
深秋天躺在床上，冷的空气衬得被愈发窝温暖宜人，偶尔远远地听见几声鸟叫，日子宁静悠长。
又是一阵耳鬓厮磨。
过了好一会儿，越千江才先起床，去厨房把热好的早午饭带回来，亲了亲周不渡，在他耳旁说了几句话，而后独自出门去了。
周不渡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听着越千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翻个身，想再眯会儿，却忽然被远处的一阵晴天霹雳惊醒，于是再睡不着。
睁眼躺在床上，数一数，这次去阴间，收获着实不小。
确定了“真灵玉露”的配方与失败不死药的配方极为接近，虽然药引不同，但最重要的药材都是不死树及赤泉。
把九天玄女锁定为制药嫌疑人，也即崇福宗的幕后黑手。
跟朝云暮雨组成统一战线，让灵山迁至九幽，解决了地狱的用水问题，充实了草木矿石等原材料，作乱的鬼魂大半已被调服，还产出了打造新式水车的重要构件。
工坊开始正常运转，可用转炉炼钢，有好钢制造排版印刷机，可用竹木造纸，有机器印刷书籍。
大量古籍修订完毕，话本、连环画册都已经完成本土化处理，精致的钢模、活字也铸好了一批。
但周不渡并没有识破幕后黑手的畅快，心里反倒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赤红天雷交织成罗网的画面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作者有话说：
注1：大禹治水，最早的记载是青铜器遂公盨上的铭文，“天命禹敷土，隓山浚川。”
注2：天道丹，灵感来源于是《封神演义》，鸿钧给三清一人发了一颗小药丸，说“此丹炼就有玄功，因你三人各自攻。若有先将念头改，腹中丹发即时薨。”这一颗灵丹吞入腹，一个念头就能当场暴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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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师父的十二个分身全出场，一家人整整齐齐嘿嘿嘿，希望能发得出来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