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没什么。”晏宁讪讪地揉了揉鼻子, 笑问:“你想吃点什么?”

  “玉米还有么?先来几根玉米。我娘吃了一回就对它念念不忘了,昨夜叨念了一宿说她想吃玉米。”许士杰无奈地笑了笑。

  晏宁望了望锅里,说:“还有几根,全给你带回去罢?伯母想吃就让她吃个痛快。”

  许士杰摆手:“那倒不用, 你还要开张做生意, 给我来两根就行了。再来一盘西红柿炒蛋,我爹喜欢吃这个。”

  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钱袋子, 问:“总共多少钱?”

  “这几日多亏有你帮忙食肆才能赶在今日开张,怎还好意思收你的钱。就当是我们孝敬伯父伯母的一点心意,你不用客气。”晏宁笑笑说。为了阿姐日后的终身大事儿, 他想在许家长辈心里给他们留下一些好印象。

  “那怎么行, 往日是往日, 今天食肆开张大吉, 无论如何也不能白要你的。”许士杰坚持道。

  “好吧,那多谢了。”晏宁领了他的好意, 交代王阿平现炒一盘西红柿炒鸡蛋,说完悄悄附耳在他耳边, 低声道:“多炒一些装给他。”

  “晓得了。”王阿平也低声回道。

  晏宁又出来给他倒茶, 顺便招呼客人。

  “你还未回答我。”许士杰刨根问底, 不肯轻易让他蒙混过关,“刚才为何用那种眼神看我?”

  “哪种眼神?”晏宁反问。

  许士杰:“……就是、端量揣摩的眼神。”跟菜市场挑大白菜似的。

  “哦。”晏宁轻描淡写道,“我只是觉得许大夫今日有点怪怪的。”

  许士杰莫名其妙:“……我哪里怪了?”

  晏宁挑眉:“唔, 怪好看的。”

  “………”许大夫慢慢回过味儿来, 才明白晏宁是在调戏他, 一张老脸竟然红了!

  晏宁愣住。

  卧槽?不至于吧?!这人居然这么纯情的吗?看不出来啊!

  土味情话的杀伤力原来这么大?!

  “莫要取笑我了。”许士杰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哪是取笑你, 明明是夸你呢, 不信你问问阿姐,看她是不是这样说。”晏宁意味深长地:“没准阿姐就喜欢你这样的呢。”

  厨房里,雯娘低下头,白嫩的脸庞羞得通红。

  “是么,追求我的姑娘是挺多。”许士杰一哂,在长椅上坐下:“那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晏宁愣了愣,不知道话题是怎么一下子引到他身上的。

  满不在意的耸耸肩,“我呀,我喜欢长得好看的。”

  “你方才说我好看,难不成是喜欢我?”

  晏宁:………???兄dei,你脸可真大。

  “那要看和什么人比了。”晏宁打趣道。

  “例如?”

  “例如和刘庆刘二公子相比,你就是潘安再世。”

  “不敢当,不敢当。”许士杰满脸笑容,对晏宁的夸奖很是受用。

  “若是和阿平哥或在座的各位客官相比,你也算得上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呵呵,过奖过奖。”

  “可是与我相比,也就一般般吧,顶多算是五官端正,有鼻子有眼而已。”

  许士杰点头,承认道:“你确实长得俊俏。”

  晏宁:“所以说嘛,好看也是分和谁比。”

  “那与知府大人比呢?”许士杰突然问,“如何?”

  “那你简直是丑绝人寰。”晏宁不假思索答。

  “噗……哈哈……”有客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许士杰:“……”大哥,好好吃你的饭,笑什么笑。

  “那也不至于这么惨罢……”有客人附和道,“虽然与知府大人确实没得比。”

  “知府大人究竟有多英俊?我听人说跟天神下凡似的。”没见过的客人七嘴八舌问起来。

  晏宁翘起嘴角,“他比下凡的天神还好看,我就喜欢他这样的。”

  “哈哈……”大家都当他在痴人说梦,没往心里去。

  许士杰自取其辱了一番,一颗心被扎得透透的。

  魏承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

  他舅舅对知府大人的迷恋早就走火入魔了!

  送走他之后,食肆断断续续又来了几个食客,都是冲着玉米来的。

  一中午过去,二十根玉米很快就卖完了,烤鸭卖了一只,水煮鱼卖完了,西红柿炒鸡蛋也卖完了。

  晏宁把收的钱从抽屉里倒出来,装进兜里,与雯娘交代说,“阿姐,我带阿承去学堂报名。你洗了碗就回家歇息一会儿,等我回来了再备食材。”

  “好。”雯娘替他解下布围裙,叮嘱他说:“阿承顽皮,去了学堂之后你盯着他,莫要让他失了礼数。”

  晏宁:“嗯,我晓得,我会看着他的。”

  雯娘又说:“你俩先回家换身衣裳,这衣裳染了油烟味儿,怕会熏着教书先生。”

  “好好好,都听阿姐的。”晏宁无奈照做,叫来魏承两人一齐回家换衣裳去。

  .

  陎州学堂是一个装潢素雅的四合院,坐落于知府衙门东面,与府衙隔了一条街,与晏宁住的宅院也隔了一条街。

  学堂大门此时敞开着,院子门前有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拿着扫帚扫落叶。

  老者脸上布满了深深的岁月沟壑,但眼神却依旧明亮。瞧见晏宁两人,慈祥地笑了起来。

  “见过老先生。”晏宁主动向其问好,并询问道:“家中幼儿到了入学读书的年纪,我想带他来学堂入学,不知是在哪处报名?”

  老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里牵着的魏承,神色有些诧异,“你是他爹么?”

  晏宁看着年纪轻轻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而魏承看着已有七八岁了,那么早就喜当爹了?!!

  “不是不是。”晏宁知道他误会了,忙摆手笑道,“我是他小舅舅,我阿姐在食肆里照看生意无暇顾及,于是便叫我带他过来。”

  “喔,原来如此。”老者恍然大悟。他将扫帚立在墙边,又说:“那你们随我进来,我带你们去找先生。”

  “好,有劳您了。”

  学堂院内有孩童三三两两,此时正围着两棵高大的梧桐树玩闹嬉戏,见到有生人进入纷纷好奇地围了过来。

  魏承被人围观,吓得怂了吧唧地又躲到晏宁身后去,紧紧抱着他的腰不敢松开。

  晏宁:“…………” 脸真疼。

  早上他才刚刚与雯娘一齐夸了他胆子变大了,没想到那么快就被啪啪打脸。

  “躲什么,他们又不会吃了你。”晏宁把他拉出来,指指院墙边上一排供学子们游玩的木马,说:“你去跟他们一起玩吧,骑木马去。”

  魏承朝那边瞄了一眼,哼哼唧唧抱着他不撒手,“不去,我要跟着你……”

  晏宁说他:“你瞧瞧人家,没有家人带,也敢独自来学堂玩,你有什么好怕的,嗯?”

  老者笑笑说:“他初来乍到,难免有些怕生,此乃人之常情,急不来的,日后习惯自然就好了……”

  “您说得对……”晏宁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无奈地叹了口气。

  二人随着老者走过前院,听他慢慢介绍学堂里的大致情况。

  学堂里一共有三间授课室,分上学室、中学室、启蒙室。像魏承这样刚入学的幼龄孩童则应去启蒙室。除了授课室,学堂里还有藏书室、丹青室、乐理室等等。而他们进门时的地方则是孩童们下课后玩乐的地方。

  “这会儿先生应当在藏书室。”老者笑说。

  穿过长廊,三人停在藏书室门前。晏宁探头进去一瞧,里面果然有人。

  老者轻轻叩了叩门:“先生,有新入学的弟子来报名了。”

  老者口中的先生正是学堂唯二的教书先生,姓蒋,名懿。

  蒋先生已年过不惑,身形清瘦硬朗,头顶的濮头带得方方正正,满身书卷气息。

  晏宁望着他,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董元卿到了这把年纪的时候,应该也是这么一副徐徐清风,风华不减的帅老头模样。

  不过董大人一定是世上最帅的老头子。

  想到这个,他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

  “见过先生。”晏宁牵着魏承向他行了个礼。

  “无需多礼。”蒋先生笑笑。他见晏宁明眸皓齿,模样甚是讨人喜爱,平日里严肃刻板,不苟言笑的脸罕见地变得柔和许多。

  “是谁要来报名?”他问。

  “是我小外甥。”晏宁拉拉魏承的手,“阿承,还不快快拜见你的先生。”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古时候入学堂读书,第一次见到启蒙先生时都是要行一次大礼的。

  魏承很听话地跪下来,朝蒋先生磕了个头,“弟子魏承,拜见先生。”

  蒋先生看着他,缓缓点头,“好,起来罢。”

  魏承:“是,多谢先生。”

  蒋先生坐到书案前,抽出一本名册来,提笔询问道:“姓名、年龄、户籍都需一一报上来,待日后学业完成,这些记笔录都是要交到府衙填入宗卷的。”

  晏宁敲敲他的脑袋,“听见没,先生问你话呢。”

  “哦……”魏承小朋友蠢萌蠢萌地一板一眼答道:“弟子名叫魏承、今年八岁了,家住在、在梧桐巷里……家里有阿娘、小舅舅、阿平舅舅和爷爷……”

  蒋先生静静写着,不时抬眸看他一眼,同时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此子木讷怯懦,并不是块读书的好料子。他心中如此想着。只不过陎州城内百姓日子过得穷苦,肯花钱送幼童来读书的人家屈指可数,每多一个孩子到学堂里来读书,他心里都无比高兴。

  作者有话说:

  蒋先生一眼鉴学渣,hhhhhh

  阿承:我就说我要去种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