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满敏锐地捕捉到贺风回一瞬间的停顿。
凭着这些年和他这位高级AI相处的经历，祝满知道他的CPU是遇到了处理不了的信息。
他停顿，要么是他心虚，CPU在寻找说辞，要么是他对黑色芯片也闻所未闻。
果然，贺风回问：“什么样的黑色芯片？”
祝满挑眉：“没见过？”
“没见过。”
贺风回的声音还是一样平冷，听起来和平时并无二致，但许是由于日夜相伴的熟悉，祝满仍能听出他语气中带着的笃定。
祝满将信将疑：“你不会骗我吧。”
贺风回认真道：“为什么这么说？你怀疑我和这个所谓的黑色芯片有关联？你说，哪些关联？我可以一一解释。”
看着他认真的神色，祝满原本就没有多少的怀疑又减弱了几分。
不知从何时起，他心底就笃定贺风回和黑色芯片没有关系了，他更倾向这是贺风回对此也是闻所未闻。
黑色芯片出现之后，针对贺风回的证据确实有限，不过，唯一的证据却很能坐实他的嫌疑。
于是祝满盯着他，说：“叶莺死亡那晚，反智能联盟总部发来一段监控录像，监控录像里出现了你。”
贺风回微微扬眉，“我？”
祝满盯着他五官的微妙变换，看见他微不可察的疑惑。
不知为何，祝满的心又放松一些——看来，贺风回真的和黑色芯片无关。
但祝满还是继续道：“监控显示，你去玛蒂尔达巷，雇凶杀人。”
“哪天？”说着，贺风回控制房间中的全息电脑开机，“我存有视域记录，你可以随便看。”
视域记录，就是AI的眼睛拍摄出的画面。
此时，全息投影屏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文件夹，贺风回打开文件夹，成千上万条以日期命名的视频文件从上至下滚动。
或许别的AI这样做，祝满还会觉得是惺惺作态，但贺风回这样做，可信度莫名就高了很多。
祝满也惊讶，自己竟毫不犹豫地相信他的坦荡。
该不会贺风回伪装得很好，但实际上真的是杀害叶莺的凶手，也真的和黑色芯片有关吧？祝满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点疏忽害了全人类。
表面上，他还是保持警惕，说：“3月18日凌晨三点。”
话音刚落，全息屏幕上就跳出对应日期的视频。
画面显示，3月18日凌晨三点，贺风回在别墅主卧充电，充电进行了一个小时，充完电之后，他走到祝满的房间，低头吻了祝满白皙的脖颈一口，然后躺下，抱着祝满睡觉。
“……行了，关了！”祝满忽然觉得房间里的暖气开得有点过了。
贺风回听话地关了，但下一秒，却不听话地搂过祝满，学着刚刚视频里的样子，低头吻了他的后颈。
祝满狠狠战栗了一下。
奇怪，房间的暖气不是开得很大么？为什么AI的唇是冰凉的……
说起来，如果AI的视域能够被记录下来，那么他和贺风回翻云覆雨的画面，是不是也被一五一十地拍摄下来，然后在贺风回大脑里永久保存……
这个想法又让祝满狠狠战栗了一下，他不自觉地抬起颈，又凑上去让贺风回亲。
干这种黏糊的事情，两个人好像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明明刚刚已经来了好几遍，现在又……
凭着最后一丝理智，祝满推开贺风回，并且下定决心，以后再说正事，一定不能把地点选在床上。
贺风回也没有强求，接着刚刚的话题问祝满：“所以黑色芯片和叶莺之死有关？”
祝满缓缓地摇头，不确定道：“这只是我的怀疑。”
接着，祝满跟贺风回讲述了黑色芯片的来龙去脉，从最开始冒充组长的AI，到他在Mirage洗手间里杀掉的AI，再到叶莺之死。
听完，贺风回锁着眉头道：“这一定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我不相信任何个人的能力能到达这种程度。而且，这个组织在挑衅你，也在离间你们内部的关系。”
被挑衅这一点，祝满是感觉到了的，但挑拨离间又是从何说起？
贺风回看出他的疑惑，继续道：“叶莺死亡时，你的首要怀疑对象是江淮。他们把矛头指向江淮，从而离间你和他——事实证明，这一点也成功了。”
江淮……
祝满的心扯痛了一瞬。
他调整好心绪，顿了顿，抬眼看贺风回，“所以……黑色芯片组织的最终目的，是试图瓦解反智能联盟？”
“有这个可能。”
祝满笑了一声，“这么说，还挺像你们的人。AI不就是想消灭人类吗？”
“温和派不可能。”贺风回立刻接，“我能黑进温和派所有AI的神经网络，不存在这种黑色芯片。要说激进派的AI，倒是有可能。”
贺风回顿了顿，忽然带着些侵略性看他，“再说，我跟你分析得头头是道，这黑色芯片要真的和我有关，我这是在主动投敌？”
他一边说一边往祝满这边靠，话音落下时，已经把祝满压在了身后的墙上。
……这个房间真的太热了。
躲不开贺风回的眼神，祝满干脆迎上去。
房间安静的这几秒，温度似乎又陡然升高了不少。他们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战，最后双双投降。
祝满扬起被子将贺风回兜过来，咬着他的唇问：“你投敌怎么了，不行么？是我姿色不够？”
贺风回把他翻身压在身下，吻他后颈，吻他蝴蝶骨上的胎记，边答：“够，够到想一直把你绑在床上。”
一天之后，祝满和贺风回制定了周密的盗窃芯片计划，出发前往B市。
离开A市之前，祝满去找了范子默。
范子默已经结束了禁闭期，目前待在唐源之前住的那个烂尾楼里。而唐源作为林琅新的人类宠物，现在已经住到了林琅家里。
祝满担心这个烂尾楼的掩护效果，曾邀请范子默来贺风回的别墅住，范子默瑟瑟发抖，表示：“我我我……还是不打扰你和贺先生……了吧……”
于是祝满也没有强求，只是让智能手表在范子默有异常时立刻报告。
烂尾楼里，范子默双眼含泪：“我亲爱的执行者，你真的不需要我跟你一起去B市吗？”
祝满忍住对他的中二病翻白眼的冲动，扭头看了眼楼下停着的智能车，以及靠在车边的贺风回。
“放心吧。”祝满说。
范子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贺风回，惊叫：“噢我的上帝呀，你可别太相信AI了！”
祝满回头，看向范子默身后正在运作的电脑，“所以我才把你留在这里，请你帮我实时监控，负责我的安全。”
范子默的电脑连接着祝满智能手表，屏幕上显示的是祝满智能手表的实时画面。
智能手表本来用的是反智能联盟的暗网，但为了防备李诗，祝满让贺风回暂时把他的手表从联盟的暗网里黑出来，用了贺风回临时搭建的一条信号通路。
范子默一个立正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他的动作实在太热血中二，祝满终究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祝满拍了拍范子默的肩膀，“现在基地只有你一个人了，注意安全。”
范子默眼冒星星，“噢我亲爱的执行者！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祝满忽略他夸张的眼神，手摸到侧腰掏出一把枪，递给他，问：“会用枪吗？”
范子默接过枪，笨拙地抓着比划了两下，还自己配音：“biu！biu！”
祝满：“……”
“看着。”祝满摸出自己的枪，咔嗒几下上膛，不过一秒，他就利落地架好了持枪的姿势。
范子默围着他转圈，“啊啊啊我亲爱的执行者！您好帅！”
祝满无语，一把抓过他，强行让他站好，仔细地教他怎么持枪、上膛、换弹夹。
“先教你立姿。”祝满的脚伸进他两脚之间，毫不留情地踹开与肩同宽的距离，同时掰他的双肩让他侧身。
祝满说：“这个是韦法式射击姿势，侧身，可以使你自身目标较小，适合不太灵活的人。”
范子默大惊失色：“我亲爱的执行者，我很灵活的！你可以教我灵活一点的射击姿势！”
祝满没理会他的辩解，强硬地纠正他的动作，冷声问：“记住了吗？”
范子默点头如捣蒜，“记住了，我亲爱的执行者，你真是一个好人！”
祝满下楼了。
范子默住在烂尾楼的顶层，祝满一路下楼，每每经过楼梯平台时向下看，都会接收到贺风回愈发火热的目光。
为了执行任务方便，祝满今天穿了紧身皮衣。皮衣紧紧包裹着他的身体，这样不至于在执行任务时，衣服带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打草惊蛇。
不过，皮衣也并非没有打草惊蛇的效果。
祝满走到贺风回面前，迎着他灼热的眼神，冷漠地催他：“进去啊。”
贺风回又沉着目光看了他好久，“可以进吗？”
他稍稍将“进”字咬得重了一些。
祝满全身一紧，心中感叹：他的算法语言也太过高级，居然连中文的一语双关都学会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推开贺风回上了车，抛下一句：“想得美，待会要干正事。”
上了车才发现智能车已经从座椅模式变换成了床的模式。
下一秒，他就被跟着上车的贺风回压在身下。
那只仿真大手再次紧贴着皮衣，一点一点地描摹他腰臀间凹凸有致的轮廓。
“那是你的正事，不是我的。”贺风回一边摸一边说，“我也要干正事，我的正事是你。”
祝满没忍住，喉咙深处哑出几声闷哼。
……草，太没骨气了。
祝满硬生生推开他，“你他妈是AI，你把数据调低点，自己忍忍不行吗！”
“本来是可以忍的，我已经忍了一路。”贺风回接得又稳又快，顺便重新压回去，也顺便抽出皮带捆住祝满的双手，“可是他让你别太相信AI，你没否认。”
说罢，贺风回伸手点了点祝满耳后的微型监听器。
祝满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刚刚范子默讲的话。
可恶……祝满咬牙，早知道不答应他装这个什么监听器了，没一点人身自由。
祝满挣扎着被捆住的双手，暴躁道：“废话！我是反智能联盟的人，我当然不相信AI。”
“包括我？”贺风回沉着眼神问。
祝满冷声回答：“包括你。”
这一秒，智能车内安静得出奇。
祝满在贺风回的眼神里看到很多情绪，爱、占有、嫉妒、侵略，甚至，一点无措和一点悔恨。
“嗯。”贺风回沉沉应了一声，把他被捆起来的手掀过头顶，然后低头咬他。
说实话，祝满的自制力本来也没多少，他一被贺风回的仿真大手碰到，就根本不可能再忍住了。
所谓忍，也都变成情调，变成欲拒还迎。
智能车开启自动驾驶模式，驶向B市。
在疾驰而过的风景里，贺风回也在祝满身上疾驰。
“没关系。”贺风回低沉地说，“我相信人类，也相信你。”
山峦起伏间，祝满断断续续地反驳：“……骗子，那我说……我恨你，你信不信？”
贺风回抱紧他，在所有的一切爆发的瞬间，他倒在祝满身上，笃定地回答：“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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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这两个人怎么说着说着就要那啥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