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昨天中午江喻的不守武德，钟闻补课的计划落空，第二天他心里还闷着气，中午饭都没吃就直奔博闻楼顶的画室收拾东西。
这里一整个楼层都是一中美术生的画室，但由于现在正是他们集训期间，所以这里暂时没什么人。
画室空间很大，两侧放了一排课桌，中间的地方是十几个画架和凳子。窗台柜子上摆放有好几盆绿萝，阳光探进来，叶影也跟着婆娑。
钟闻把中间空出来的画架收到一边，又把四张课桌拼在一起。六月天热，钟闻做完这些热得冒气。他用手扇着风，到处找空调遥控器。最后在画室转了小半圈他才在前面讲台上找到，对着空调按下了下开关键。
空调“滴”了一声，连带着画室略微老旧的门也吱呀了一声。
钟闻疑惑地回头，正好与来的江喻对上眼神。他一只手正扶着门把手，正想说什么，但看到钟闻迅速收回眼神后，就沉默了。
江喻就这么站着看他。
六月的蝉声最燥，此起彼伏地连成一片，即使画室热气慢慢被凝下来，钟闻仍然觉得耳根吵闹。他自顾自地坐下来，翻出来自己的笔记本看。
原本钟闻是想做出个生气的样子让江喻反思的，但他实在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刚翻了两页，就忍不住问：“来这么早，吃饭了吗？”
听到他问，江喻的肩这才耷下去，回：“没呢。”
钟闻又心不在焉地翻了一页：“哦。”
江喻犹豫了一下，走到他跟前，把一个椅子从桌子底下拉出来坐下，闷声道：“昨天颜越爸妈来，我跟他们一起去吃饭了。”
钟闻愣了愣，没想到江喻会解释。这件事他想了一天，大多数时候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朋友的朋友也不止一个，是吧。但有那么一小一段时间，钟闻还是觉得难受，总把它扩大化成一种选择，仿佛这件事就等同于江喻来说，自己无足轻重一样。
很难接受。
他把这种心情归结于一种对朋友的占有欲。钟闻深吸一口气，反手合上笔记本，抬眼就瞄见江喻瘦白的手腕上箍了一圈手链。他脑子没反应过来：“你有女朋友了？”
江喻从自己的斜挎包里摸出来一根笔，觑了他一眼：“你很想要个嫂子？”
这话说得太欠了，钟闻给了他一记眼刀，正准备反击时恰看到他的包。江喻的斜挎包是灰黑色的，东西好像挺多，刚才中性笔掏出来的时候连带出来半截蓝白线。
钟闻眯了眯眼睛，突然伸出手去拿。
江喻没料到他会突然伸手，下意识挡了一下。钟闻上身没有撑住，身子晃了一下，结结实实地撞到他的怀里。
这一下撞得太突然，江喻鼻息慢了两拍，“你干什么？”
两个人挨得很近。
钟闻恍神一秒，揉了揉鼻尖，迅速抽回身子，但仍然没忘记顺走那根蓝白线：“这是什么？”
江喻眸色一顿，伸手就要去夺。
钟闻反应快，直接退后好几步，等看清楚是一条手链后，迅速给自己手腕绑上，报复似的道：“好看，我的了。”
江喻听完，抬眼：“确定？”
钟闻被他反问得莫名奇妙，但还是：“确定啊。”
江喻晃了晃自己手腕上同样颜色和款式的手链，语气奇怪：“你眼睛不要可以捐了。”
钟闻瞬间被激起叛逆心：“谁说你戴我就不能戴了。你是皇帝吗，还专享？我不管，我就要戴，而且还要比你戴得久！”
他把手背到身后，生怕江喻来抢的样子。
还是这么笨。
江喻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然后瞥开眼，掩去眼里的笑意，从钟闻桌子上摸出来一张已经做过的试题卷，转移话题：“哪一道题不会？”
钟闻还沉浸在刚才的对峙里：“没有不会的。”
江喻：“？”
钟闻被他看得心虚，两条胳膊耷拉下来，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外面刘少轩的哀嚎：“闻宝，闻宝，你们在哪呀？我快累死啦。”
“在这！”钟闻愣了一下，赶忙跑过去开门。
外面是刘少轩，徐明远和戴倩倩。刘少轩可能是刚跑步过来，气喘吁吁的，额头上全是汗，生无可恋地依在墙上。钟闻笑他：“肾虚？”
“去你的。”刘少轩白了他一眼，把自己鼓鼓囊囊的包扔过去，“你们一个个也不知道激动个啥，饭都不吃。要不是我，你们下午饿死吧。”
钟闻抱着他的包，拉开拉链，发现里面有好几袋面包和矿泉水，甚是欣慰地点头：“我儿子真懂事儿。”
“去你妈的。”刘少轩推开他走进门，“我是你爹。”
徐明远无奈：“你们有意思吗？别争了。这样吧，都是我儿子。”
气氛因这几个男生的插科打诨热闹起来。
戴倩倩看着他们，抿了抿唇，很轻微很小心翼翼地笑了。唇角的弧度还没到一半，她就察觉到钟闻在在看自己，下意识低下头。
钟闻道：“进来吧。”
戴倩倩不敢看他，“嗯”了一声，然后就要进门。钟闻叫住她。
戴倩倩抬起眼看他。
钟闻认真地看着她，道：“你笑起来很好看。多笑一笑。”
就像是心潭被投了一块石头，骤然有声。戴倩倩一愣，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小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迅速地溜进画室里。
坐下去的时候，她才惊觉，心跳快了好几拍。
原本钟闻是打算自己给戴倩倩先补数学，徐明远和刘少轩先互帮互助交流英语文综，江喻坐那当吉祥物的。但徐明远非常有自觉，认为江喻来都来了，让人家坐着也不好，于是自告奋勇从数列开始给戴倩倩补。刚巧戴倩倩文综不错，可以给他们讲解方法。
于是那三个互帮互助，内部直接解决了。
用刘少轩的话来说，就是那俩学霸坐那独美吧，不带他们玩。说是这么说，他居然还真这么做了，把三个人的书桌都搬走到一边去了。
钟闻：“……”
“为什么是这样的？”戴倩倩已经开始问题。
“数学书上的式子，诺，我的笔记本你拿回去抄抄。里面还有好几例等差等比还有求前n项和的解法，你记住就行。”
“哦，好，谢谢你。”
刘少轩好胜心上来了：“我记的比他的全。你用我的。”
“……”
见他们聊得火热，钟闻心痒痒，踱步过去想插进去看。刘少轩和徐明远哪肯让他过来抢风头，“去去”地把钟闻又轰了回来。于是他不得不又坐回江喻身边，咬牙切齿：“早知道就不带他俩了。”
江喻彼时正在翻钟闻的数学试卷题集，听这句话手顿住，很轻地递给他一个眼神：“我是不是也不该来？”
这话钟闻咂摸出来一丝气性，立马哄小孩似的：“怎么会，你是重要人物。”
江喻见惯不怪，随手拧开旁边一瓶矿泉水的瓶盖，下巴微微抬了一个弧度，咕噜咕噜地喝水。他脖颈很漂亮，又细又白，喉结随喝水上下移动。钟闻愣神一秒，立马意识到什么，“哎……这是我喝过的。”
谁知江喻并没有露出很嫌弃的神情，反而很淡定地拧回去，“我又不嫌弃你。”
钟闻刚想逗他，谁知一抬眼，就瞄见画室门口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门没有关紧，只能隐约看到校服的颜色。
他有些好奇地走过去，拉开门。
面前的女孩偷看被抓包，尴尬地笑，眼睛像月牙一样。钟闻在这一秒呼吸瞬间紧了，整个人肾上腺素飙升。他脑子空白：“尹……尹露？”
尹露有些不好意思：“你认识我呀？”
“嗯。”钟闻深吸一口气，“你找谁？”
她的脸是圆滚滚的，眼睛也是，往画室一眼一眼地瞄，神态像一只小金毛。钟闻眼也不眨地看她。
尹露又弯起眼：“你是钟闻，我认识。杨晴经常和我说起你。”
钟闻受宠若惊。
尹露指了指画室里面：“我能进去吗，我保证不说话，不会打扰到你们学习的。”
钟闻：“好。”
自从尹露进来后，钟闻就变得很奇怪。具体表现在行为变得很拘谨，也不打嘴炮了，规规矩矩的，安静得跟换了个人似的。江喻都看在眼里，脸直接冷下去半截，拿出红笔给他写月考卷导数题最后一问的步骤。
尹露搬了个椅子坐在江喻对面，捧着脸看他，好奇地问：“你在写什么？”
江喻头也不抬：“题。”
尹露又问：“难么？”
江喻这次连“嗯”都省了。
尹露可能也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刘海，站起来：“我先走了。”
钟闻不明白江喻为什么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然后很热心地挽留她：“要不，你坐这个位置吧。我坐对面……”
尹露摇摇头，然后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探出头，冲钟闻笑：“很高兴认识你，钟闻。”
钟闻愣神。
“钟闻。”江喻一巴掌把他拍回神，毫不客气地攥着他的手腕拉近自己，几下在那道导数题的数字序号上勾了个圈，“这道题也才到三次求导，最后用个洛必达法则就可以了，怎么不会？”
“洛必达法则？”
见他一脸疑惑，江喻没好气地道：“洛必达法则都不知道还想谈恋爱？”
钟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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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星！！！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