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j市为中心, 全国起码三分之一的城市里都能看到天空的异象。
放学后在街上嬉笑打闹的学生们，神色焦急在店外打电话的中年男子，蹲在墙角摸狗的小孩, 忙碌一天终于下班走出公司的职场人……
每个角落都刻画出平凡却安稳的生活细节。
然而在鲸鸣声响起的那瞬间，嘈杂的声音顿时消失, 无数人停下动作，大脑陷入空白，无一例外感受到几乎将灵魂冲刷的恐惧感。
他们不约而同仰头看向天空，脸上或喜悦或愤怒或悲伤的生动表情瞬间消失, 转为极为相似的惊恐。
灾变后被努力维持的气氛再次被打破。
濒临黄昏的天空，夕阳灿烂, 透明的巨大鲸鱼在空中盘旋游动, 触须如活物般在身边漂浮，体型巨大，却并不笨重, 反而如水母般轻盈。
那是一幕如同油彩画般的震撼景象。
很快，在众人眼中，透明鲸鱼的四周逐渐出现四只一模一样的鲸鱼, 环绕一圈，发出频率不一的鸣叫，像是在交流些什么。
而在鲸鱼们围绕的中央, 缓缓出现一座庞大的山。
……不，应该称之为“岛”。
浮空岛。
整体为两个圆锥拼接组成, 下层如倒转的山，依稀可见茂盛的树木。上层是颜色鲜艳的建筑, 但并不为统一整体, 而是一层层悬空叠加而成, 往上逐渐缩小，整体就形成镂空的圆锥体。
五只鲸鱼，一座浮空岛，几乎将全国五分之一的土地覆盖，但并没有遮盖一丝光线。浮空岛与鲸鱼一样呈透明状，黄昏的光线依旧穿过岛屿射向地面。
即便如此，画面所带来的冲击感，异于常理的不安，悬在头顶的岛屿以及对未知的恐惧依旧死死攥紧人们的心脏，让他们无法克制地恐慌起来。
他们下意识地惊慌逃跑，躲入室内，这才哆哆嗦嗦地试图从网上获取信息。
视频、照片在网络上疯狂流窜扩散。
［这是什么东西？！山？岛？感觉好像要压下来了！］
［压下来就完了！我们都得死……］
［救命！！难道又是一个月前的那些怪物吗？！怎么还没清理掉啊！！］
［这是神明的岛屿！只要信奉我主，就能迎来永生］
［楼上的叉出去！各位冷静点，现在网络上有很多未知成分的家伙煽风点火浑水摸鱼，我们先进室内，等待国家通知！］
国家高层正在开会。
对于这离奇出现的浮空岛，在场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知道些相关信息，得到特异部传来的具体资料后，他们很快进入讨论状态。
浮空岛，又名小丑欢乐城，一座悬浮在空中的□□市，只有收到邀请函的人才能前往。
小丑虽然行事疯癫，但他与欢乐城绑定，从不会将浮空岛作为攻击手段压向地面制造大规模破坏，因此他们并不担心浮空岛好端端地突然坠落。
他们担心的是，如果小丑诱.惑普通人上岛，他们该如何应对。
会议开到一半，有个人悄悄走了出去，站在走廊望着天空的浮空岛，拨通一个号码。
几秒后，对面接通。
“牧白黎在哪？”
“……在纪元机场。”
这人捏捏眉头，有些头疼，“他是亲眼目睹事件发生的人，而且还是……小丑很可能会盯上他，把他带回基地。立刻，快去！”
齐斯书挂断电话，给牧白黎发去消息，让他开定位。随后烦躁地推开车门走了出去，入眼望去，现在大街上已经没多少人，车子停在路上，里面空空荡荡。
突然间，天空的透明鲸鱼又开始长长鸣叫，伴随此起彼伏的“咻咻”声，浮空岛周围炸开无数烟花。虽是白天，却也清楚地看到烟花的种类极多。
“烟花？”有人掀开窗帘的一角，愣愣地看着，一时摸不着头脑。
与此同时，透明鲸鱼的身下刷得卷出巨大的横幅，红底黑字，异常显眼。
［亲爱的朋友们！小丑欢乐城正式开业啦！］
［欢乐新世界，享受不一样的精彩体验，带来更多惊喜！］
［去美好的地方，把幸福带回家。］
［如果你想要快乐，你应该来欢乐城找小丑先生！］
［快乐、激.情和幸福，小丑欢乐城是专业的！］
消息繁杂混乱的网络上短暂出现几秒空白，随后各种信息爆炸般出现。
［什么鬼东西啊！？这玩意认真的吗？！］
［就好像游乐场的开业广告……但是我死都不会相信。那上面肯定很危险，只是诱饵罢了，谁特么会去玩啊。］
［加一。虽然目前看起来只是浮在高空什么也没做，但绝对藏着什么恐怖的东西。］
［为什么国家还没有消息？急死我了急死我了！］
［楼上的是不是没去天眼app看啊，那边已经有官方人员出面了。说是别相信这岛屿的任何消息，目前不会有危险，先待在室内，等待进一步通知。］
这五条横幅的出现，由于其内容的荒诞可笑，竟然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人们内心的恐慌。
……
“草。”
齐斯书低骂一声，消息界面显示对面正在打字中。
他的眉头越皱越深，打什么字，不是发个定位就行吗？
另一边。
牧白黎背对监控，仰起头看天空的岛屿和鲸鱼，随后像是刚刚注意到手机里的消息，低头打字，却迟迟没输入一个字。
［小丑，来我这边，打晕我，带走我。］
他短暂思考片刻，连上小丑的意识，传达指令。
［好哒，我这就来～］
小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欢快。
下一秒，监控摄像头清楚地录下全部过程。
装扮奇特华丽的小丑凭空出现在低头打字的少年背后，脸上的面具滑稽怪笑，随后小丑悄无声息举起手中的棒球棍，狠狠砸向少年的后脑。
下一秒，小丑蹦蹦跳跳地接过昏迷倒地的少年，转头朝监控摄像头比了个爱心，然后带着人消失了。
……
欢乐城，一处被各种道具挤得满满当当的房间。
牧白黎喝口水，坐在靠窗的高椅上看手里的欢乐城游玩手册，陷入思考。
［欢乐城游玩手册第一条：小丑先生喜欢粉色
欢乐城游玩手册第二条：戴笑脸面具的工作人员是好人，可以贴贴。戴哭脸面具的工作人员是坏人，不可以贴贴。
欢乐城游玩手册第三条：……
……］
牧白黎朝小丑招了招手。
：“”
旁边的小丑正举着棒球棍用力挥出，然后仿佛用力太大被带着转了好几圈，充气的假棒球棍正好落在一侧架子上的刺针，于是漏气了。
小丑捏起棒球棍的气球碎片，面具上的笑脸顿时哭丧起来，原地跪下，做出夸张滑稽的捧心动作。
听到牧白黎叫他，他刷得站了起来，脸上的哭丧转眼消失，扔掉气球碎片，兴冲冲跑过去贴贴。
“挚友有什么事呀？”
牧白黎指指手册上的第二条，“这里互相换一下吧。”
小丑探过身去看，摸下巴，“把笑脸和哭脸的工作人员身份对调吗？我懂啦”
牧白黎没问小丑懂什么了，即使外在形象和性格再怎么不同，本质还是同一个人。
关于针对重生者这件事，他们都十分感兴趣。
“还有一件事，挚友你看，这种广告词怎样？”
牧白黎微微后仰，躲过几乎贴脸过来的广告纸。
［我的朋友啊，你是否因为丑陋而悲伤？是否因为贫穷而自卑？是否因为弱小而绝望？是否还在为痛苦的人生而不甘？
赶紧来欢乐城！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
美貌、金钱、力量，所有的一切都会为你奉上！
我们欢乐城的宗旨就是为所有人带去快乐！
只需要一张邀请函，朋友们，你们就能获得一切！
一张邀请函，不用9998，不用998，也不用98，只要一个签名，幸福人生带回家！
现在是开业庆祝活动，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朋友们！］
“怎么样怎么样？”
小丑期待地问，眼睛亮晶晶的。
牧白黎喝口水，镇定道：“完美。”
小丑欢呼：“好耶！”
“那我去发广告了～”
小丑转身往杂物堆跑去，拖出一个麻袋，乐滋滋地往外走，刚出门口时扒拉住门框，指指自己的脑袋，说：“挚友挚友，一起吗？”
牧白黎看向他，“比起冰鸟和黑蛇，我更不愿意进入你的意识海。”
小丑没说话，只是嘻嘻笑了，然后一蹦一跳转身离开。
***
齐斯书带人去纪元机场找人，却迟迟找不到人影，消息不回，电话不接，最后在监控室内找到牧白黎的去向。
被小丑带走了。
齐斯书头疼极了，狠狠砸了监控桌面，后面的下属问：“队长，这咋办？”
“凉拌！”
齐斯书烦躁地给上面人打电话，得到一个暂且等待的回应。
很快，国家高层的会议里，又出现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
如何从小丑手里带回牧白黎。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要完全避免民众被诱.惑上岛的可能性极低，再加上一个牧白黎，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抢到主动权。
于是，一条条通知由官方账号发向全国。
与此同时，小丑正站在欢乐城的最高处，背靠巨大的旋转风车，从麻袋里掏出一把一把的广告纸撒向天空，一边嘴里哼哼着。
“大风车呀吱悠悠的转，转起来真好看……”
明明是极轻的纸，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降落，直到逼近地面，速度才逐渐慢了下来。
城市地面上掉了一地的广告纸，却迟迟没有人去捡。
直到几分钟后，终于有人忍不住推开家门，这是一个头发乱糟糟面色沧桑是男人。
他捡起一张飘落至门口的广告纸，然后左右观察一番，小心翼翼地翻看，就仿佛那是一颗不定时炸弹。
紧接着，一副巨大的欢乐城图片映入眼帘，和男人以前带家人去玩过的游乐园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男人看到那些广告词，美貌，金钱，力量，这些他都不感兴趣。
他深深叹气，好笑自己的异想天开，然而在他手中的广告纸将要落下时，纸张上的字变了。
［亲爱的朋友，我看到了你的痛苦，请别放弃，我们欢乐城会实现所有人的愿望。］
［包括带回您的家人。］
男人瞳孔放大，双手颤抖，喃喃自语，“怎么可能？那可是、可是……”
［亡灵复生，欢乐城当然能做到。这对我们而言并不是件难事，而你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几场游戏而已。］
［请放心，欢乐城里没有死亡。］
男人胸膛剧烈起伏，双目通红，呼吸变得急促，他成功被蛊惑了。如果能带回妻子和孩子，他什么都可以付出！
“我需要做什么？”
［签字，请把你的真实姓名签在这里。］
男人冲进客厅，找出笔准备签字，然而就在那个瞬间，手机不断传来声响。
因为平日公司里的事很多，男人下意识解锁手机查看消息，然后顿住了。
［xxx政府：请广大市民注意，欢乐城广告纸的消息具有一定虚假性，请不要轻易上当，我们会派遣特殊队伍上岛查看，再将具体情况告知大家。倘若真想前往欢乐城，并且无法等待过久的市民请联系以下号码，可以和特异部进行商量随队前行。但请注意一点，特异部的队伍是有任务在身的，大概率无法及时保护你们的安全，所以建议还是等待。队伍会在三日后前往欢乐城，这段时间可联系他们。如果有市民私自上岛的，请为自己的生死负责，特异部概不负责。］
男人沉默片刻，放下笔，“我……我还是再等一下。”
广告纸：［……］
与此类似的一幕在被欢乐城所覆盖的区域内上演，无数人从胆战心惊转为好奇，有人跃跃欲试想一探究竟，有人怀着刻骨铭心的感情寻求一线可能，也有人为了个人利益抓住这次机会……
直到接到当地政府发来的通知，大多数人选择压下好奇心等待官方的具体消息，也有人对此不以为意，直接签下自己名字准备上岛，还有人焦急地按照通知上的号码给特异部打去电话，询问能否和队伍一起上。
在消息发出去的短短三分钟，特异部对外联络组的办公室内，所有组员起码接到不下百位数的电话，忙得不可开交，只好让组长改下方法。
“为什么想去的人这么多啊组长！组长快想想办法！！”
年轻的组员呜哇呜哇大喊，刚放下一个电话还没喘过气，就接起另一个电话，“先生您好，我们这里是特异部对外联络组，请问您有什么问题？……是的，但无法百分百确保您的安全……是的，是的，您确定……好的，您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家庭住址……”
刚挂断电话，这个年轻组员又开始大喊：“组长啊”
“别嚎了。”齐斯书从外边走进来，脸色很臭，“信息组那边已经在赶工了，准备在天眼app那边上一个预约渠道，然后还得筛人，准备一次性解决。”
“挺好，挺好，”胖乎乎的组长满头大汗，一看齐斯书的脸色，纳闷，“你看起来脸色很差，怎么了？”
齐斯书呵呵冷笑，“哈，我已经迫不及待去欢乐城揍小丑了。”
……
“阿嚏”
欢乐城最上方的小丑抱住自己瑟瑟发抖，“感觉有人在骂我……小丑先生这么善良，这么无辜，为什么会被人骂？呜呜呜我太可怜了……”
小丑从地面边缘跳下，手里举着一个气球，带着他摇摇晃晃地往下飘落，然后停留在牧白黎所待的那个房间外，拍打窗户。
室内，牧白黎正在盯着桌面国际象棋发呆，听到动静，侧头去看，然后推开窗，问：“怎么了？”
小丑：“我准备去套重生者们的麻袋了，挚友，让我们的意识融为一体吧”
“我拒绝。”
牧白黎果断打断，小丑沮丧地耷拉肩膀。
“但是我也想去，”牧白黎伸手，“给我也来一副面具。”
小丑喜出望外，抬头就将脸上的面具一摘递给牧白黎，而他的脸上又是一副新的哭脸面具。
牧白黎：“……我有点嫌弃……”
小丑：“挚友！我会哭的！！真的会哭的！！！”
牧白黎无奈戴上，下一秒浑身模样发生变化，身高拔高十厘米，头发变成暗红，身上的打扮也变成小丑初次登场的那套黑西装。
“棒棒棒～”
小丑开心夸赞，“我是卡瑞斯，小丑一号。挚友你呢？”
牧白黎不想说话，但小丑贴在他身上可怜巴巴地抽搭，只好无奈叹气，意思意思接话，“我是西塔，小丑二号……可以了吧？”
小丑比了个耶，从杂物堆里掏出棒球棍和麻袋，将棒球棍交给牧白黎。
“挚友，你砸人，我埋尸，还差个三号放风……我们叫塞西尔也来吧！”
塞西尔，［黑蛇］的名字，现在似乎在一座临海城市的废墟里呼呼大睡。
“安静点，早点搞定。”
小丑在嘴巴边做出拉拉链的动作，然后又忍不住嘻嘻笑了。
没多久，处于基地内部的齐斯书接到十几条消息，无一例外全都是被控制的重生者们被敲晕套麻袋抢走了！
抢人的是小丑！两个小丑！！
作者有话说：
戴哭脸面具的工作人员是好人，可以寻求帮助。所以小丑先生是好人，快来贴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