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写检讨?

余鱼动作一顿, 推开霍珩凑过来的脸,将手帕塞到男人手上, “你自己擦。”

霍珩攥紧手帕, 却不接,顺着手帕捏住了青年的腕骨,轻轻摩挲了一下。

余鱼怕痒地一缩, 用力抽了抽。

没抽出来。

青年皱了皱鼻子, 懒得继续动作,轻轻哼了一声, “你打算写多少字的?”

霍珩沉吟了一下。

霍英老爷子教过他,和自家人鱼道歉, 要有诚意,太少的话,诚意肯定不够,太长了小人鱼看得累,显不出他的认真。

霍珩想了想, 满脸郑重, “一万字?更多也行。”

余鱼本来就是逗逗霍珩, 他发现,霍珩有时候一本正经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但真的看到了霍珩严肃着脸讨论这个事情, 余鱼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么了?”霍珩看着笑得直抖的余鱼。

青年捂住自己的嘴, 试图不笑,但效果不大, 不知道怎么地明明不是特别好笑的事情, 但一想到霍珩板着一张脸, 思考检讨要写多少字的时候。

“这么好笑吗?”霍珩知道余鱼在笑自己, 轻轻捏了捏小人鱼的手腕, 忍不住也跟着弯了弯唇角。

青年无意识地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声音带了点鼻音,显得有些娇,“我也不知道哪里好笑。”

余鱼想到霍珩一开口就是检讨,有些好奇,“你以前经常写检讨吗?”

霍珩摇了摇头,语气冷静,“我经常让别人写检讨。”

“诶!我想起来了!你第一次上课,就抓了好几个人写检讨,还让他们出去跑圈。”

这么一想,霍珩哥真的好喜欢让人写检讨啊。

“他们迟到了。”霍珩试图给自己辩解。

余鱼回忆起他们刚刚入学的时候,有些人还没有习惯军校的规矩,又觉得军史课不太重要,便有人稀稀拉拉的迟到了。

霍珩当时一句话没说,临近下课的时候,把所有迟到的点了出来,扔去负重跑了十圈,又写了五千字的检讨。

余鱼那一天其实也迟到了,但没有被惩罚。

因为他的迟到事出有因,白英的抑制器那天坏掉了。

备用的又一直找不到,余鱼帮着白英找了半个多小时两人才翻到抑制器。

匆匆忙忙赶去教室,但还是迟到了。

也是因为这个事情,他和白英熟悉起来。

余鱼那天进入教室,看到台上站着的熟悉身影,一开始是惊喜,然后便觉得有些羞耻,第一节 课他就迟到了。

看到那些被惩罚的人,余鱼和白英耷拉着脑袋,痛苦地对视一眼,打算去执行惩罚。

然后便听到男人像是天籁一般的声音,“你们两个事出有因,负责打扫卫生,整理桌子。”

余鱼当时开心坏了,没有多想,现在想起来,觉得有些奇怪。

他扯了扯霍珩牵着自己的那只手,将还在清理血迹男人注意力引了过来。

“怎么了?”霍珩顺着青年的力道看向青年。

余鱼顿了一下,有点不大好意思,但实在好奇,于是红着耳朵,“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在第一节 课的时候,我,白英,还有好几个人一起迟到了,但是你只惩罚了那些人。”

青年顿了一下,声音更小了,“霍教授,你是不是包庇我了。”

霍珩一本正经地回答,“确实有正当理由,不算包庇。”

“那如果不是我迟到呢?”余鱼更好奇了。

霍珩脸上的表情更加严肃,“不跑,但要写检讨。”

“霍教授,你这算不算假公济私。”青年用肩膀挤了挤男人。

“平时不这样,毕竟你们事出有因。”霍珩牵着余鱼的手腕,认真解释。

余鱼弯了弯眼睛,“老师说得对。”

青年最近一段时间都是叫他霍珩哥,或者是霍元帅,忽然像现在这样亲昵地叫他老师。

霍珩抖了抖耳尖,心跳得有些快。

男人眼神晦暗地看了青年一眼,如果可以的话,他有点想听余鱼带着哭腔叫他老师。

余鱼:“……”

或许是霍珩的思维活动的太厉害了,余鱼毫不费力地读到了男人的想法。

不仅是想法,他甚至读到了男人那有些迫不及待的情绪。

余鱼红了脸,用力抽出自己的手,离霍珩远了几步,不想和男人再靠在一起。

他一点也不想读到霍珩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刚才还故意吓唬试探他,现在又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青年垂着眼,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不像霍珩牵着的时候酥酥麻麻的。

想到这里,余鱼的脸更红了。

霍珩看着自己忽然被挣脱开的手,也没敢用力攥住余鱼,怕把他弄伤了。

看着青年忽然变红的脸,联想到自己脑子里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霍珩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表情严肃地看着余鱼,一副冷淡禁欲的样子,“余鱼。”

“不许说话。”青年炸了毛,怕霍珩开口说刚才心里想的那些事情。

霍珩无辜地闭嘴。

两人隔着一条走廊,时不时偷偷看对方一眼 ,明明没有任何触碰,余鱼却不敢再看霍珩。

走廊里的气氛暧昧又黏稠,霍珩的终端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余鱼有些好奇地看向霍珩的终端。

男人没有避讳余鱼,直接打开了终端,谷洲严肃的声音很快从终端中传了出来。

“元帅,混乱星之前离开的那些人发来求救信号,说是遇到了虫族的袭击。”

“希望可以进入军舰,他们发过来的消息说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余鱼不知怎么地想到了之前军校的事情,霍珩和他说过,有些人混乱星人和虫母有交易。

青年眨了眨眼睛,感觉事情有些奇怪,这些人是不是也有可能是虫母那边派过来的。

可是之前他们过来拜访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看着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青年有些想不明白,他皱着眉,脑袋有些疼。

一旁的霍珩让谷洲将影像还有资料全部同步了过来。

漆黑的太空中,一艘小型飞船艰难地抵御着虫族的攻击,还有两架机甲游离在飞船外面。

那些虫族死死地咬着他们,哪怕看到了军舰也还是不放弃,足够那些虫族看清他们的位置。

如求援的人所说的,飞船摇摇欲坠,几乎马上就要掉下去了。

谷洲已经做好派遣人外出救援的准备,却听到霍珩冷着声音开口,“给机甲共享坐标,攻击飞船和虫族。”

霍珩一下令,所有人毫不迟疑地开始执行起来。

他们相信自己主帅的判定。

霍珩冷静地下了指令,却不敢回头光明正大去看身后的青年,他担心在青年脸上看到害怕的情绪。

他不会更改他的作战指令,但担心余鱼会觉得他残酷。

余鱼确实有些好奇霍珩的指令,不明白为什么霍珩将机甲接引进来,却攻击了飞船。

但他相信霍珩的指示,他又不是战场上的专业人士。

胡乱插嘴,只会影响到霍珩的心情,还可能影响到男人的情绪。

他和霍珩相处了一年多,他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霍珩。

如果有疑问的话,可以等结束之后再去问,而不是现在干扰他的决定。

余鱼一如既往跟在霍珩的身后,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霍珩现场指挥作战,不免有些好奇。

“可以看吗?”

青年揪住霍珩的衣角,期待地看着男人。

“可以。”霍珩看着靠在他身边的青年,心中的弦松了一些。

他抬了抬手,眷恋地碰了碰青年的头发。

又下达了几个指令,把指挥权给了谷洲,后续的事情不用他继续操心了。

他看着自己身后的青年。

霍珩合上终端,脑中有一道怪声嗡鸣了一下。

霍珩用力将虫母苟延残喘的精神体压了下去。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虫母很快就要来找他了。

但是自从吞下虫母的精神体以后,他和虫母,似乎有了一种奇怪的感知。

他偶尔可以看到虫母那边的画面,也知道虫母一直在移动位置。

只是不能确定具体的方位。

上次他能够孤身深入虫族击败虫母,一部分的原因是虫母想要诞下新的王虫,进入生产状态的虫母身体和精神体都很虚弱。

还有就是,虫母最开始的时候对他没有设防,发现他的时候,似乎还把他认成了潜入人类的身体的虫族。

霍英老爷子郑重地告诉他他确实是人类,他这些年的体检报告也是这样显示的。

可是……

男人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曲了曲指节,那是属于人类的,温热的触感。

但在霍珩很小的时候,这双手,曾经变成了奇怪又丑陋的样子。

刚开始的时候,霍珩只是头上鼓起了两个小包,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磕到了头。

但不过几个月,那个两个小包,忽然长出了漆黑的角。

从那以后,人鱼爹爹本来就不好的精神更差了,他清醒的时候,会求霍珩杀了他。

看着霍珩流泪,不清醒的时候,就会用身边一切的东西砸霍珩,骂他是怪物,让他快点滚开。

而他的父亲在他长出那些奇怪的东西以后,第一反应带他去做了精神力的检测。

检测出来的等级是前所未有的高。

霍珩得以活了下来。

但是他的父亲不愿意看到他的头上那个象征着虫族的角。

他一遍一遍地帮霍珩切除那个角。

骂霍珩是没用的东西。

小时候的霍珩觉得有点痛,但毕竟太小,他甚至无法操纵自己强大的精神力攻击那个烦人的家伙。

久而久之,霍珩习惯了疼痛,切角的时候也乖乖坐着,像是木偶一样用一种空洞的眼神看着他的父亲。

这样的持续了一个月,角越长越大,每切除一次,就会更快的长出来。

霍珩的手也逐渐出现了金属化,像是由一片片金属甲组成的。

“你这样!还怎么当霍家的家主!我再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你要是还是这副怪物的样子,你就去实验室呆着吧。”

小霍珩知道他父亲说的实验室是哪里,他并不害怕,去了实验室也就是切切角,被解刨,被控制而已。

和在这里没有什么区别。

霍珩没有去管那些东西,他身上的异常后来自动消失了。

他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一样长大。

但是最近……

霍珩轻轻碰了碰自己的额头,他感觉那个东西在虫母的精神体影响下似乎又要长出来了。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一些不知名的变化。

如果想要抑制住这种变化,他最好远离虫母,或者将虫母的精神体吐出来。

可是那样的话,之前那些人的牺牲就白费了,虫母会卷土重来。

霍珩垂下眼帘。

他不算多在乎那些人的,但是既然享受了元帅这个身份带来的一切,他势必是需要背负起相应的责任。

如果长出来的话,重新切掉就可以了吧,就像他小时候那样,多切几次,那东西就会自己消失了。

“霍珩哥,你脸色不太好。”

青年柔软的掌心贴着他的额头,琥珀色的眼睛是对他的担忧。

仿佛在余鱼的眼里,他不是什么最强哨兵,只是个普通的……人。

说不定……就算那个消失不了,他的余鱼也不会害怕他。

但是霍珩不敢赌,起码在异常没有出现前,他暂时还不想告诉余鱼。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放明天qaq,没修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