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震惊地看着霍珩的终端将几百件礼服的投影放了出来, “霍……”
余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机械性地被男人拉着和他一起挑选现场的布置。
“这套方案你喜不喜欢。”
男人的神情很认真, 冷峻的脸上带了点不明显的雀跃, 仿佛真的即将要和自己心爱的人订婚。
青年指尖一颤，他不该和霍珩一起挑选的，可哪怕无数次这样告诉自己, 余鱼还是无法拒绝这样的霍珩。
眼前的景象对于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样场景的余鱼来说, 无异于渴极的人遇到了一杯水，哪怕知道这水满是沙砾, 甚至可能并不解渴。
可他还是忍不住想喝一口。
“怎么了？”霍珩注意到迟迟不说话的余鱼，眼底带上几分担忧, “尾巴还痛？”
余鱼连忙摇头，在霍珩一声声询问中，开始和男人一起挑选。
青年悄悄揉捏着自己的小拇指，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不该这样的, 他不该继续这样纵容自己, 这是一场无法实现的订婚宴。
可是……真的好想和霍珩一起挑选婚宴场景, 就这一次……
霍教授的易感期马上就结束了，他想……再留一点回忆。
“这个会不会有点太艳了, 嗯？”男人低低的说话声唤回了余鱼的注意力。
“还好诶。”青年看了眼那个布置, 颜色虽然鲜艳，但搭配的很好, 不显得土气。
霍珩点点头, 挑剔地看着每一套方案, 没等他和余鱼一起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案, 他的终端忽然响了起来。
男人撇了一眼终端, 原本还带着淡淡笑意的脸沉了下来，带上了几分狠戾。
霍珩的视线落在自己手背上，心脏顿顿地痛，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青年毫无生气，唇角溢血的模样。
男人用指尖贴了贴青年的脖颈，感受到青年鲜活跳动的脉搏，心脏才不似刚才那样绞得他生疼。
霍珩摸了摸自己的心脏，明明没有毛病，可一想到余鱼受伤的样子，就会痛
见男人一直捂着心脏，余鱼有些担心，“霍珩哥，你心脏不舒服吗？”
“没事。”男人摇摇头，放下方才摸着心脏的手，看了眼再次响起来的终端，“我去处理些事情，给你报仇。”
男人的语气很淡，却莫名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嗯！谢谢霍珩哥。”余鱼连忙点头，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过敏可能不是一场意外，就是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手。
“不用和我说谢谢，礼服和布置都传到你的终端上了，喜欢哪一个和我说。”
“好。”余鱼乖巧地点头。
霍珩走后，他明明可以不用再挑选，但余鱼还是忍不住认真选了起来。
那些华丽的场景让余鱼看得眼晕。
余鱼揉了揉眼睛，各种各样的华丽装饰看得他有点眼晕。
同时有些疑惑地想霍教授居然喜欢这样的场景，他还以为霍教授会比较喜欢那种的素净一些的。
余鱼看得有些累，干脆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的。
最后一页不是婚礼场景的布置，而是一段话。
那段话不是多么深情的告白，只有简短的一字。
【不知道他会喜欢哪种布置，之前见面他说喜欢华丽一点的。】
余鱼看着这行字下面一个小小的时间，这行字是10年前写的，那个时候霍珩才15，而他才10岁。
他们还没见面，这段话肯定不是写给他的，最有可能的是……10年前就认识霍珩的闫萌。
余鱼摸了摸那行字，心脏像被捏了一下，密密匝匝地难过，还有些羡慕。
霍教授一定很喜欢这个人，无数次期待和对方在一起，所以才会准备这么久的婚礼场景设计。
青年猛地关上了终端。
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偷，霍教授喜欢了那个人那么久、这些东西都是为那个人准备的。
可他刚才挑选着属于那个人的东西，甚至在心里暗暗幻想和霍教授结婚的的样子。
他趁着霍珩的易感期，偷窃了不属于他的爱。
余鱼忽然觉得有点累，缓慢地任由自己沉到水底，钻到贝壳里面，像是婴儿一样蜷缩在里面。
仿佛这样可以让他安心一些。
霍珩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合上的贝壳。
他将晚餐放到一边，看了看时间，下水将青年叫醒。
余鱼醒的时候，神色还有些茫然，但是察觉霍珩放在自己脸上的手，他侧脸避开，局促地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
“……霍珩哥。”
他避开男人伸过来的手，自己游了上去，颇有礼貌地道歉，“抱歉，刚才有点困，睡着了。”
余鱼说完，慢吞吞地开始吃晚饭。
男人指尖有些焦躁地动了动，寻找话题，“订婚场景你选好了吗？喜欢哪一个？”
霍珩不知道他离开的时间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青年忽然开始排斥他，那种疏离冷淡的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重。
他尝试和余鱼说话，讨论婚礼，冲淡那种疏远的感觉。
余鱼吃饭的手一顿，垂着眼，“都挺好的。”
“都喜欢吗？”
“都……很好看。”
“嗯。”
霍珩若有所思，其实如果余鱼要是喜欢的后，每年办一次，也不是不行。
除了被霍珩拉着挑选订婚典礼的各种东西。
余鱼这几天的日常就是和白英还有闫萌一起玩耍，哪怕要顶着易感期哨兵的死亡视线，两个小伙伴还是每天过来找余鱼。
霍珩很不高兴余鱼的注意力跑到了其他的人的身上，却也没有阻止。
他的视线落在青年的身上，余鱼此时正趴在礁石上，用鱼尾和海中的两个人泼水玩，晶莹的水珠落在青年的鱼尾上，又滑下去。
青年的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霍珩忍不住心里泛酸。
对他们倒是笑得很开心，对自己就是冷冷淡淡的。
霍珩垂了垂眼，心里憋着火，只能转身继续处理公务。
经过数天的隐秘排查，埋伏在人鱼岛的那个虫族已经找到了部分踪迹，那些被虫族影响神智害得余鱼差点过敏休克的那些帮手已经全部调查出来了。
不过那只虫族十分狡猾，本体一察觉到风吹草动就会附身到其他东西身上，必须得一击就把它所有打散的精神体一起找到。
霍珩根据新的线索，这只虫族目前想要在余鱼离开人鱼星的时候再次动手，霍珩神色阴沉，微调了一下作战方案。
势必要将那只该死的虫族抓到。
时间一天天过去，离开人鱼岛的前一天，霍珩的易感期正式结束了。
余鱼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站在池子旁边的霍珩。
男人的神情和平时有几分不同，带了一点距离感，明明是同一张脸，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余鱼心头一跳，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霍教授的易感期……应该结束了。
青年没有先开口说话，他既希望霍珩易感期结束，又不希望男人的易感期结束。
很快，余鱼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男人朝他点点头，表情是和以前一样的模式化笑容，“易感期麻烦你了。”
霍珩想到自己易感期时候的行为，耳尖有些泛红，漆黑的眼中流露出一点紧张，不知道小人鱼会不会嫌弃易感期的他。
青年像是愣了一下，呆呆地看了他几秒，朝他弯了弯眼睛，“不麻烦的，霍教授。”
听到这个称呼，男人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起来。
昨天不是还叫他霍珩哥，为什么听到他易感期结束，就变成了霍教授。
理智状态的霍珩有些不开心，但没有开口说什么，他不可能像易感期的自己无理取闹，余鱼决不会喜欢那样透着一股清澈愚蠢的自己。
想到易感期的自己对着青年各种搂抱还有亲吻的亲密行为，甚至还逼着余鱼和他一起挑选婚礼场景。
霍珩的脸又黑了几分，心里直酸，唇角弧度下压几分。
他都没有亲过余鱼，男人有些在意，视线落在青年眼角的鳞片。
想亲……
“霍教授？”余鱼敏锐地感觉到了男人的视线落在他的脸，像是在思索什么。
“嗯。”霍珩先是应了一声，然后拿出一瓶药剂，“一会要上飞船，这个是可以让鱼尾暂时变成双腿的药剂。”
为了方便小人鱼们的行动，在离开人鱼岛的时候，每一个小人鱼都会分到一瓶可以短暂把鱼尾变回双腿的药剂。
但是也只有这一瓶，这种药剂对小人鱼的身体虽然没有损伤，但是服用过多的话，不知道会不会造成未知的损失。
所以除了离开人鱼岛的时候，市面上是无法买到这种药剂的。
其实更早之前的时候，小人鱼们回去的时候，使用的有人工湖的飞船。
但某次跃迁，人工湖内的器械发生故障，小人鱼们刚刚分化的鱼尾承受不住跃迁的压力，那一池子的人鱼几乎都受了伤。
严重的已经离开人世了
这次事件之后，匹配中心就研究出了可以短暂变回双腿的药剂，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意外。
“谢谢霍教授。”青年接过药剂，一口喝了下去。
他的鱼尾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又有点痛，余鱼不适应地地摆了摆鱼尾。
才发现自己的鱼尾已经重新变成了双腿，摆动的动作差点让他一下扑到水里。
霍珩连忙伸手扶住青年，将余鱼从水中抱了出来。
刚从水里出来的小人鱼身上还滴滴答答地落着水珠。
过长的鱼尾裙一直遮住了他的双腿，只隐隐露出几颗白珍珠一般的滚圆脚趾。
青年有些不适应地蜷缩了一下自己的脚趾。
用了一个多月的鱼尾，他居然有些不会使用自己的双腿了。
霍珩扶着他起身，陪着他慢慢走了两步，余鱼才慢慢地适应过来。
“谢谢您。” 青年很快就找回了行走的感觉，挣脱开霍珩的搀扶，离男人稍微远了一些， “我可以自己走了。”
“嗯。”霍珩收回自己刚才扶着余鱼的手，捻了捻指尖，上面还残留着小人鱼皮肤温软的触感。
余鱼和霍珩到星港的时候，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他们都在等待飞船落地。
就在飞船缓慢朝星港停靠的时候，一阵喧哗响了起来。
霍珩一把余鱼放到身后，给他开启防护罩，点了点终端，“闫萌，还剩几个。”
霍珩没有避着余鱼，冷着脸直接开始指挥。
喧闹出现地突然，但是结束的也很快，余鱼刚被放到霍珩身后几分钟，有几个人被压到了霍珩面前。
那几个人还一脸的不服气，他们扭动着身体，大声地叫嚷：
“你们凭什么抓人！”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光天化日！军部就是这样对联邦人民的吗！”
霍珩懒得和这些人对话，精神体裹在手上，将刚才叫嚷的几人包裹起来。
很快，所有人都看了让人震惊的一幕，那几个看似正常的人，身上被抓出一段透明的肢体。
所有的肢体连在一起，形成了一只像是蜘蛛一样的虫子。
在场的所有人反应过来，人鱼星居然被虫族入侵了。
虫族是星际最臭名昭著的种族，他们繁衍速度极快，繁衍过程还需要大量的养分。
当他们无法供应虫母生产的时候，就会选择四处掠夺，占领其他星球，汲取那个星球的养分，知道星球枯竭，他们就会换下一个。
最开始的时侯，虫族是十分弱小的种族。
直到两百年前，一只虫母意外拥有了新的能力，她可以将自己吞食的生物的能力和优点传给自己的后代。
她孕育出的虫族，很快拥有了智慧，强大的武力。
虫族开始肆无忌惮地侵略星际的所有星球，无数的人类和其他生物都被当做他们的培养皿，毫无还手之力。
直到在多年的对战中，人类觉醒了哨兵人鱼，学会了利用精神体的力量。
他们才勉强能够和虫族抗衡，但是依旧一直找不到消灭虫母的方式。
再后来……联邦出现了霍珩，霍珩拥有比虫母更加可怖的力量。
联邦的高层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霍珩也确实不复众望，十几岁上战场后，将虫族打得节节败退，还重创了虫母。
“这个就是害我的那个虫族吗？”余鱼探出头，好奇地看着那个被男人揉成一团的精神状态虫族。
“嗯，之前匹配中心的人就发现不对劲了，有虫族一直潜伏在这里，试图破坏人鱼的成年礼，给我发了消息请求支援，没想到还是让他伤到你了。”霍珩说的时候语气有些沉，他考虑了一切，唯独没想到这个东西会利用余鱼的过敏下手。
“您……是为了抓捕这只虫族来人鱼星的吗？”
余鱼看着男人熟练地解决了虫族。
“嗯，有虫族潜伏在这里太危险了。”小人鱼一个人独自前来，太危险了，他放心不下。
就算余鱼不邀请他，他也会以调查组的身份隐秘过来。
男人将那只蜘蛛样子的虫族意识吞噬，然后才将他放到了专用的容器里。
余鱼呆呆地哦了一声。
原来霍教授本来就要来人鱼星的，他还以为霍教授是过来陪自己过成年礼的。
青年垂下脑袋，捏了捏指尖，有些脸红。
“霍教授，那您先忙吧，我先上飞船了。”
余鱼看到闫萌和几个军装人员朝着霍珩走了过来，他连忙离开。
闫萌热情极了，恨不得冲过来抱他一下。
但矜持地忍住了，主要是霍珩还在旁边，他不敢上去。
因为要处理虫族的后续，霍珩没有跟着上来。
距离飞船启动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白英见状悄悄地坐到了余鱼的身边。
“你最近怎么了。” 白英有点担心好友。
“没事。”余鱼摇摇头，沉默了一会，才哑着声音开口，“我打算……回去之后和霍教授解除关系。”
“啊？？？”白英短促地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见好友转身想冲下去和霍珩理论，余鱼连忙拉住他，难过的情绪被冲淡了几分，“不是欺负我，就是……我希望他能和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
青年说话的声音极小，像是在说给白英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他想到霍珩准备了那么多的婚礼布景。
霍教授一定特别特别喜欢那个人。
青年透过飞船的玄关看着不远处的霍珩和闫萌，两人不知说到了什么，闫萌手舞足蹈地比划。
霍珩嫌弃地后退了几步，又抑制不住脸上的笑，神情鲜活而真实。
“哇！你和余鱼要订婚了。”闫萌震惊，有些痛心，还有点羡慕。
为什么像霍珩这种该死的低情商都能有漂亮小人鱼！还能谈甜甜的恋爱！
“嗯。”男人唇角忍不住轻轻上扬。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