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穿越重生>渣攻洗白手册>第103章

回到车上后,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燕陵秋经了方才的事,本想坐在车外, 福顺却笑呵呵地开口道:“陛下饮了酒, 恐需人照顾,还望督公多多费心。”

燕陵秋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僵着身子坐了进去, 好在陆则饮了酒, 似乎稍有不适,上了马车就阖眼小憩, 燕陵秋这才能稍稍松一口气。

马车驶得不快, 但也难免细微的摇晃, 陆则似乎酒劲上头,脑袋靠在车厢壁上,眉头轻蹙, 有些不适。

燕陵秋在一旁看了半晌,终是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陛下……”

陆则睁眼看了他一眼, 懒散地哼了一声,全当应答, 只眼眸朦胧, 似有醉意。

燕陵秋顿了顿, 道:“陛下可要喝些茶水,解解酒?”

陆则沉默了一会, 才慢吞吞道:“不必……”他说:“朕只是有些乏, 歇一会便好了。”

想起上次自己醉酒陆则衣不解带的照顾, 沉默了一会, 燕陵秋终于往他那边凑了凑, 低声道:“陛下,臣给您揉揉吧。”

陆则睁开眼睛看他,燕陵秋神色不变,垂在膝上的手却有些收紧。

陆则看了他半晌,道:“不用。”

燕陵秋来不及做出反应,就感觉到肩膀处一沉,偏头一看,陆则脑袋已经靠到了他的肩上:“朕靠一会就好。”

对方头顶细碎的发丝有一下没一下地触碰着他的脖颈,又痒又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燕陵秋半边身子都是僵硬的,可感觉到身边的人呼吸慢慢平稳后,他顿了顿,到底是不忍心,肩膀微微动了动,给他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马车继续往前驶着,途径小片颠簸,燕陵秋下意识揽住他的肩膀,等反应过来后,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肩上,许久未收回来。

他目不斜视地直视前方,耳根后面却有些不明显的红。

直到驶进皇宫内殿,马车停下,燕陵秋才算松了一口气。垂眸看着肩上的人,正有些发愁该怎么把他弄下马车,就听陆则声音嗡嗡的:“到了?”

燕陵秋一愣:“到了。”他顿了顿,又问:“陛下没睡?”

陆则坐直了身子,神色困顿:“迷迷糊糊好似睡着了,车子停下便又醒了。”

肩膀处的重量忽然消失,连带着残存下来的热度也即刻消散,随后的轻盈与凉意却让燕陵秋有些不适应,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他把心思收敛,上前扶着陆则,边往外走去,边道:“陛下当心。”

陆则虽是有些醉了,但好在不哭不闹,走路也还算顺当。下了马车后,福顺借口要去给陆则准备醒酒汤,麻烦燕陵秋把他送回寝宫,燕陵秋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无可奈何。

好在有宫人在前方引路,还算顺当的地把陆则送回寝殿。

“陛下当心。”将人安置在床上后,燕陵秋轻舒了一口气。垂眸看着躺在龙床上一脸倦色的帝王,他踟躇了片刻,出于某种心理,还是没把他的外袍褪下,只轻手轻脚将锦被替他盖上,想着福顺回来后,应当会注意这些。

他在床榻旁站直了身体,垂眸又看着陆则紧锁的眉心,手指不由轻轻颤了颤,却到底未有什么行动,只双手交叠行了一礼:“微臣告退。”

他转过身去,正欲提步离开,手腕处却蓦地一紧。燕陵秋心下一惊,回头一看,手腕处的力道一重,整个人就被拽倒在了床榻上。

下一瞬,腰间一紧,一只大手揽在了腰间,紧紧箍住。

“陛下!”燕陵秋惊呼出声,一贯沉静的眸子瞬间瞪大,呼吸急促。

陆则似乎醉得不省人事,又将人往怀里紧了紧,声音低低道:“别怕。”他声音含糊,近乎微不可查:“朕只是想抱抱你……”

燕陵秋侧躺在床榻上,身后是帝王温热的身躯,胸前是砰砰跳动的心脏,清晰可闻。

他眨了眨眼,只觉唇瓣有些干涩:“陛下……”

陆则双眸轻阖,似是醉得不轻,又似是全然清醒,他揽着怀中的腰肢,喃喃道:“朕就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细微低沉,直直地穿透耳膜,直入心脏。

燕陵秋心下一窒,之前的怀疑、试探,在这一刻好像都有了答案。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声音低哑:“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陆则拉长声音“嗯?”了一声,燕陵秋身子微微僵硬,在这一刻,所有的自欺欺人都消散而去,不想再这么不清不楚下去,只想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他说:“陛下……为什么要对臣这么好?”

身后一时陷入沉静,燕陵秋等了片刻,久到以为陆则已经沉沉睡去,嘴角不由自嘲地扯了扯,就听身后带着喟叹的声音响起:“为什么对你好,陵秋当真不知道吗?”

燕陵秋眨了眨眼,目视虚空,一时没有回答。

知道吗?或许是知道的,也或许是不知道的。他自幼入宫,在最底层摸爬打滚,什么样的事没经历过,什么场合没见过?他自认能看透别人的心,能看清楚他们想要玩的把戏,可唯独陆则,尽管看清了,却也摸不透。

他到底是不甘心,不甘心于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低声道:“陛下所为,是在防备臣吗?”

就如半年前那般,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手段?

陆则沉默片刻,忽地低低笑道:“防备?你以为我是在防备你?”

燕陵秋紧抿着唇不说话,就听陆则喃喃道:“什么防备?又是在防备你……还是在防备朕自己?”

他说:“不过是情难自禁罢了……”

燕陵秋心头蓦地一股酸酸涩涩,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了上来,他听他说:“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只是朕从前不知道这些,不明白,所以选择了错误的方式,如今……也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燕陵秋恍然间明白了什么,陆则态度的转变,从前与现在的鲜明对比,他仿佛能看见一向高高在上的帝王在发现自己心意时是如何的纠结,又是如何一步步的明白,看清自己,走到现在这个局势。

之前所有的种种,好像都有了解释。

只是……

他扯了扯唇角,颇有些自嘲的意味。

若是他是个正常人,若是

一个帝王,一个太监,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燕陵秋沉默许久,才慢慢开口:“陛下醉了。”

身后的人闻言轻轻笑了笑:“是醉了……”他承认了,燕陵秋却一时说不出来自己的心情。

腰上的手被松开,燕陵秋还没来得及失落,紧接着肩头上就覆上了一股力道,强迫着他转过了身。

燕陵秋有些僵硬,也有些乖顺,并未反抗他的力道。

两人面对着面,燕陵秋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他,陆则眸中含笑:“朕是醉了,不然陵秋怎么会在朕的床榻上?”

燕陵秋喉结微微一动,心下好像被针扎了一般密密麻麻地难受。

陆则伸出手,燕陵秋没有躲开,看着他的手指慢慢点到了自己眼角的那枚小痣上,听他说:“陵秋这一点痣真好看。”

燕陵秋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则却对上他的目光,轻声问道:“讨厌朕这般对你吗”

燕陵秋目光轻轻移走,喉咙有些发干。

他没有回答,而是道:“陛下,先歇会儿吧。”

陆则问:“陵秋陪着朕吗?”

燕陵秋下意识想脱口而出,到最后还是克制了住。他没有承诺,只是道:“陛下,睡吧。”

陆则揽着他的腰,心满意足地阖上眼。

燕陵秋目光看向一旁,直到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才慢慢将视线落到他脸上。

帝王面容生得英挺俊朗,燕陵秋早已知道,却是第一次以这么近的距离看他。那双狭长的眸平日里总是充斥着帝王的威仪,唯独在他面前,是一贯的温和。

燕陵秋手指轻轻动了动,他慢慢抬起手臂,想学着他的样子点点他的眼角。可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的面旁时,忽然顿在了半空中。

片刻后,燕陵秋缓缓收回了手。

罢了……

本就不是属于他的……又何必贪心?

如此以后,只会越求越多。

燕陵秋敛下眉眼,在确定陆则陷入沉睡的时候,他抬起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

陆则一开始还有些抵触,但在燕陵秋把他的手放回床榻上的时候,手指无意识地攥了攥被褥,而后,慢慢收拢。

燕陵秋看着他手中的被褥,沉默片刻,拉起锦被,替他盖上。

轻手轻脚地出了寝殿门,福顺正在殿门外候着,看着他后明显惊讶,表情都来不及收回。

燕陵秋看了他一眼,并未追究,只是道:“陛下歇下了,劳烦福顺公公着人替陛下换身衣裳,擦洗一番。本督这便告辞了。”

福顺张口想要说什么,最后也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远去,忍不住一跺脚,哎呀一声,也不知道是在恼自家陛下没抓住机会还是怎么着。

最后只能小心翼翼推门进去,就见自家陛下正靠坐在床榻上,哪里有一点睡着的样子?

“陛下!”他忍不住拉长声音唤了一句,陆则觑了他一眼,揉了揉额角,没说话。

……

新科进士入朝,朝中多了些新鲜血脉,明面上不显,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影响。

章先林及其党羽的事算是彻底过了去,朝中诸事运转顺畅,气氛也不似之前那般紧绷。

而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文武百官开始关心后位。

上次琼林宴上,陆则饮酒一事都被大臣看在眼中,再一算,可不是已经过了三年,出了孝期?

当今圣上已经二十有二,寻常人家男子早已成婚,有的连孩子都能跑能跳了。而当今圣上莫说子嗣,后宫都是空无一人,全然沦为了摆设。

之前是皇帝坚持为先帝守孝,朝臣念在他一片孝心,自是无法反对,如今既已出了孝期,那立后的事就得提上日程了。

因此,近来半月,文武百官频频上奏,言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不可一日无主,皇嗣至关重要,愿陛下尽快立后,同时大选秀女,充盈后宫。

前几日陆则还将这些奏折都打了回去,说着容后再议。可如今百官在朝会上却纷纷议起此事,陆则拖一日,他们便催一日,显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陆则被他们吵得烦,索性把奏折一扔,去校场射箭去了,同行的还有一些侍卫,并翰林侍讲周青远,也是此次科举探花郎。

章先林在朝中经营数十年,人脉遍布之广令人心惊,就连翰林院中也有不少其党羽。如今出了此事,自然是被一一削去,如若不然,周青远这么一个初入翰林的新人,不熬个两三年,怎么可能得到天子讲官的机会?

翰林侍讲掌为皇帝进读书史,讲解经义,以备顾问应对[1],但陆则今日被他们闹得烦,不想再听人在耳边唠叨,直接把人带到了校练场,又让人备好了弓箭与箭镞,弯弓搭箭,百米之外,正中靶心。

那周青远也是个知情识趣的,见状立刻叫好,一首诗脱口而出:“林暗草惊风, 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 没在石棱中[2]。陛下箭术高超,当真令人佩服!”

陆则放下弓箭,回身望他,闻言忍不住轻笑道:“你倒是会说话。”

他弯弓拉弦,又是一箭射了出去,边道:“作诗作得好,就是不知,这射之一道如何?”

君子六艺,其中就包括射之一项。

周青远到底是年轻人,见陆则好说话,也不由骄傲出声:“同陛下自是比不得,但在臣周围人中,也算得上一个神射手了!”

“哦?”陆则兴致勃勃,将弓箭朝他扔了过去:“如此,便来试试。”

周青远一把抓住,跳上了擂台,边拱手对他道:“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则立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就见周青远姿态娴熟地拉弓射箭,眸子微眯,手指一松,“咻”的一声,箭镞破空而出,直直插入靶心正中央。

他收箭而立,眉眼意气:“陛下,臣献丑了!”

陆则哈哈一笑:“朕看爱卿是谦虚了才对。爱卿这箭术,入翰林委实是屈才了,合该征战沙场,必能取敌首级于百里之外。”

周青远难得有些不好意思:“陛下过誉了,微臣雕虫小技,在大将军眼中只怕是不值一提。”

二人又比试了几场,周青远不似那些官场老油条,没有刻意相让,几局过后,双方竟是打了个平手。

燕陵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二人这一幕。

年轻的探花郎容貌俊朗,眉眼恣意;而帝王则是神态轻松,眸中含笑。

燕陵秋脚步一顿,远远望着台上相谈甚欢的两人,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心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般凝涩。

作者有话要说:

预估的地方没写到,不过没关系!明天就可以谈恋爱了!我保证!

[1]出自百度百科

[2]出自卢纶《塞下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