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鱼而今几乎一整日都在铺子里,家中关老太太上午也不得闲,丛春花一个人要操持家里家外,因此他们早就不再挖野菜去卖了。

不过平常还会帮李大伯家代卖,铺子左右两边各一扇大窗户,左边如今是空置的,右边就是卖肉的窗口,柳鱼便将菜摊摆在门口靠右边窗户的地方,叫人买肉的时候便能看见。

价便宜,割肉的时候顺道买点新鲜小菜的人还挺多的,反正李大伯家那点小菜日日都能卖光。

对此,李乐容很是高兴,他终于也能赚钱了!

两人回到家,把两头毛猪卸下来,明个儿要杀的羊在前几日已收回来了。

丛春花一听他们还没吃午饭,就要去炒菜。

“娘,先等等,我们下地去掐点豌豆尖回来再弄。”

“你们去!”丛春花笑道:“都累了这么久了,好不容易有个空闲,总不能只吃一个菜,我先炒个腊肉。”

李青山和柳鱼都笑了,拿着提篮下地。

地里的麦苗已又长高了一截,已开始抽穗了。豌豆虽是种在田垄上,但因着麦苗长得高,又多,远瞧着根本就看不见它,摘起来还挺费劲的。

两人一边摘着一边讨论给豌豆搭架的事,“铺子现在生意稳当了,就这两天吧,我去买一批长木枝来,趁着现在豆苗还没长多高,这活咱们慢慢干就行。”

五亩地呢,还是和麦子套种的,搭架定是费劲。现今他一天一大半的时间都要忙生意的事,地里的活顾忌不到,也不能次次都要麻烦李大伯家帮忙。

“嗯。”柳鱼点头,又道:“这样不紧要的活咱们慢慢干就成,但等五月割麦子的时候,咱们直接花钱雇人。”

割完麦子不仅要抓紧时间晾晒、碾麦子,还要耕地除草浇水施肥种谷子,然后还要罱泥堆肥,一大堆活计呢。

想到去年收谷子那一阵子李青山的辛苦,柳鱼就心疼的不行。

“那是自然!”去年柳鱼跟他一起下地割谷子的时候,李青山就想等以后有一日定不能再叫柳鱼这么辛苦,没想到只半年的功夫,这决心就实现了。

不仅柳鱼,他也能叫他娘和奶奶享享福了,以后再不要干那么累的活计了,李青山想想就高兴。

两人摘了约是有两斤的豌豆尖,回家一择再一炒就只有一盘的分量了。

这菜呢,是吃它的清鲜味儿,所以做法很是简单,只放了点蒜片一炒,加了点盐调味便极是鲜美。

丛春花尝了一口道:“这东西味道还挺好的。”

毕竟难见有种这个的,山脚下倒是有野生的,但外头野菜那么多,平常也想不着吃这个。

柳鱼道:“明天早起一点摘了拿去卖。”

丛春花募地笑了,她这个儿夫郎就是有主意,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夫郎。

她再看忙着给柳鱼添菜的李青山,心想你个臭小子就感谢我吧,要不是我当初要死要活的逼你娶了,你现在哭都找不着地方!

铺子接连盈利了这么多天,刨去又新给家里添的麦子和豆子等粮食的花用,他们手里又有四两多钱了。

虽是如此,但其中三两的银子是每日收毛猪的生意本金,剩下一两就是为着这月十五收羊准备的,这钱压根就没敢动。

而今李青山记账,还是用炭笔草草写在从显虎那借来的麻纸上的呢。

他们这样的小本生意是不用上商籍的,但虞朝商税二十税一,在有了铺子不用交给衙门摊租后,他们就得按年交商税了。

这样以来就得好生记账,好在李青山读过两年蒙学,记账只写个收毛猪花了多少,当日猪肉卖了多少,盈利多少就成了,就是从一到十这些字,还是挺简单的。

等明日大集那两头猪和一只羊卖出去,再收回点本金赚点钱,就能买账本和笔墨砚台了。

除此之外,还要给李青山量身定制一张切肉的案桌,铺子里还得打一口新锅再添补点其他的东西,然后最好再换个大点的板车,都是大头的花用呢。

柳鱼算完账只觉还得有好长时间入不敷出的,但现在他不心焦了。因为铺子开业这几日,虽是有时候收工很晚,但肉是都能卖出去的,只要铺子日日都能进账,就没什么好愁的。

且丛春花最近还接了两个做席面的活,家用目前都还不用他们出。赚得钱都能好生攒着,除了案桌外,其他东西将就着用慢慢换就行。

柳鱼把钱匣子合上收起来,好生洗了洗手,哒哒地往床上跑,扑进李青山怀里,“数钱好开心!”

大头的钱都拿去收猪和羊了,钱匣子里的钱不多了,但柳鱼每日还是要数一遍,乐趣就是每攒够一千文钱串成一吊,等以后攒多了,一块去换成银子。

李青山忍俊不禁,捏他耳朵,“小财迷。”

柳鱼哼哼两声,仰着头,手捏着李青山胳膊上的衣料轻轻摇晃。

这几日太忙,都没好生亲近,他有些想了。

夫郎主动求欢,李青山高兴地低低笑出了声,立刻托臀将人抱高一点开始轻轻吻他。

……

第二日,早起叫上李乐容李素芝他们帮忙,摘了约是有二十斤的豌豆尖,后面应还是能再采几天。

虽说这个少见,但街市上如今小菜那么多,谁也不是非要吃这个,况应还得有好些人都不识得这个菜。因此柳鱼只定价了三文一斤,比寻常野菜稍贵一些,但又贵不到哪里去。

十五大集人多,怕忙不过来,丛春花便也来了铺子帮忙,她还是自己坐专拉客的骡车来的,这叫李青山和柳鱼更想攒钱换大板车了。

想先挑选割好肉的人都得赶早,因此每天铺子刚开门都是最忙的时候。

李青山切肉称重,柳鱼绑绳,丛春花收钱,顺道看着卖小菜。

“呦,这是什么菜?还真没见过!”

一人这样问,其他排队割肉的人都好奇了,循声望去,竟发现他们好像也不认得!

丛春花笑呵呵地,“这是豌豆尖,顶鲜嫩的部分!放把蒜片炒了,凉拌了,和豆腐一块炖了或者煎鸡蛋都成!”

“可鲜呢,早上刚摘的,来点?”

没吃过的菜不免叫人心动想尝尝鲜,不会持家的汉子,价钱连问都不问直接就买。持家有道会过日子的妇人和夫郎们要犹豫一番。

三文钱呢说贵不贵,说便宜又不算便宜,他们常做饭都知道,看着那么一大把的小菜,油锅一炒就只剩一盘了。

但一看围上去买的人那么多,又想偶尔吃一次也不打紧,买点回去给孩子和自家汉子尝尝鲜,叫他们都高兴一下,出去跟伙伴玩的时候也有个稀罕东西能说道说道。

所以这点豌豆尖哪儿够卖得,丛春花答完话那一小会儿的功夫就都卖光了。

没抢上的人有些遗憾,便转头去买旁边李乐容他们昨个儿下午挖的野菜。

现在天还不算很热,新鲜野菜放在阴凉的地方一晚上也不会蔫儿,就一文五一斤,价钱本就是比别处低了,因此不再接受讲价,但卖得也很快,毕竟靠着个有稳定客源的肉铺子呢。

这一上午铺子就没断过人,三人连口水都没时间喝,到了日中时分街上人渐渐少了,才松快些。

李青山一个人在前铺看着,柳鱼和丛春花洗了手去做饭。

而今租了铺子有灶台了,就不糟钱再在县城里买着吃了,馒头或是饼子这些主食都是早上做好从家里带过来的,中午只简单炒两个菜就成。

洗好切好菜,添了根硬柴火将锅烧得热热的后,柳鱼洗了手,笑着跟丛春花说:“娘,我先去给方哥儿家送点菜。”

方哥儿家榨油后的豆粕多,常送过来给家里的大马骡吃,直接给钱不妥,柳鱼便常从家里带些小菜送给他。

“去吧。”丛春花乐乐呵呵道。

她虽不常来铺子里,但这小两口每次收工回家都会同她和关老太太说铺子的事。她也知道隔壁油坊的方哥儿待自家很是和气,常送东西过来。

既然人家待自家好,那自家也得真心待人家,不能寒了人家的心。

这时辰,多数人家都该是吃过午饭了,方哥儿家油坊这边通常都是方哥儿一个人在前铺看铺子,方哥儿男人和公爹在后院榨油,因此柳鱼从前铺进去。

不过可是不巧,今个儿方哥儿家吃午饭似乎也晚了,是方哥儿的男人王大响在看铺子。

“他在灶房做饭,我去喊他。”王大响声音嗡里嗡气的,低着头有些偷偷摸摸的好似生怕被人看见一样。

但他额头上的那大包实在太打眼了,想叫人不注意都难。

柳鱼猜到了这大包是怎么来的,有些想笑,抿了抿嘴憋住了。

若是寻常客人来,王大响还能说是不小心撞墙上了,但李青山和柳鱼与他们结识的第一日就撞见了方哥儿揍他,王大响实在是没脸在他们面前扯谎。

一个汉子被自己夫郎打成这般丢人的模样被熟人看到了,王大响是又气又羞,转身一边往后院走,一边喊方哥儿,声音一声比一声高,“方儿,方儿!”

“你好朋友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