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伙子和妇人走近的时候,柳鱼支使容哥儿去别的摊位买炸丸子吃。

没想到,那小伙子没拉住那妇人,那妇人竟直直奔了卖炸丸子的摊位去,从上到下盯着容哥儿瞧了好一会儿,笑着问他:“小哥儿多大了?说亲了吗?”

李乐容吓了一跳,偏头看她那一眼叫他觉得像瞧见了娘跟他讲得专骗小哥儿卖的牙婆拐子似的,吓得他都没等丸子炸好,就跑回自己摊子,躲到柳鱼身后去了。

“别怕。”柳鱼攥了攥他的手安慰他,冷冷地看着摊位前的小伙子。

小伙子窘的厉害,支支吾吾的,“我…我……”

柳鱼道:“做人该知礼数,你觉得呢?”

小伙子更加难堪,转过身去,这次不管他娘说什么,都拉着人走了。

柳鱼拿了一个青团送给隔壁卖饮子的嫂子,那大嫂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欢喜接过做了个捂嘴的动作。

剩下的青团也不多了,柳鱼因着这一出也不想卖了,早早收了摊跟李乐容一块回去。

路上,柳鱼跟李乐容说了缘由。

李乐容惊呆了,“你说他看上我了?”

倒也不必说的这么直白,柳鱼看了看左右,叫他小点声音,问他:“那你是怎么想的?”

“嗯……”李乐容认真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我没想什么啊。”

他整日除了吃喝就想怎么漂亮,还没想过这件事呢。

柳鱼忍不住笑了下说:“那你将我刚刚跟你说的话都忘了,咱们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李乐容猛点头,追问柳鱼要做什么好吃的,早已把刚刚那件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两人讨论着中午待客要做的席面,走了一会儿倒是遇见了一个熟人。

是李乐容的熟人,柳鱼不认识,李乐容跟那人打过招呼之后,就跟柳鱼介绍,“柳鱼哥哥,这是吴盛,是我们家那个巷子第三户人家的。”

柳鱼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李青山比吴盛年长,吴盛要唤柳鱼嫂嫂,柳鱼应了一声,退到一边叫这两个认识的人说话。

于是,便听吴盛和李乐容同时开口道:“你干什么呢?”

两人又同时笑了下,吴盛挠了挠头,叫李乐容先说。

李乐容道:“我跟着我阿嫂一起去大集出摊卖青团了,刚收摊回来。”

“青团?”吴盛有些惊讶,“是那个苎麻叶做的糯米团,里面包馅料儿的那种吗?”

李乐容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刚想说你买过啊,转而一想县城里不是他二哥卖的嘛,要是吴盛买过该知道这个东西就是他家卖的啊。

吴盛道:“衙门附近的包子铺卖这个,好像就是昨日开始卖的,还有黄团、紫团呢。”

“什么?”李乐容一下来了气,问柳鱼这是怎么回事。

县城里的人本钱足所以敢于尝试,会有别人卖起青团早在柳鱼的预料之中,柳鱼同李乐容解释了一下。

李乐容不大高兴,“那赚钱的生意岂不是被他们抢了去。”

柳鱼浅浅一笑,用李青山和丛春花的道理来劝说李乐容,“你要这样想,这本就不是我想出来的点子,先前我们能用它赚到那么些钱已经很好了。”

李乐容一想也是,又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吴盛听他们两个讲话早已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本还苦恼自己说错了话,现下看李乐容笑了起来又放下了心。

李乐容道:“吴盛哥哥,你还没说你做什么的呢?”

吴盛憨笑一声说:“我今日休沐,回家看看。”

他前年中了童生,但家中穷也自知才学有限无法再有进益,今年便在衙门账房里谋了个差事,每旬休一日假,今日二十刚好休沐。

李乐容又问他在县城住在哪里,怎么吃饭,当差好不好玩。

吴盛一一答了,虽是很大方的在于李乐容说话,但柳鱼还是瞧出了他的紧张,不禁抿嘴笑了笑,心想我们容哥儿可是很受欢迎的呢。

临近村子的时候吴盛就不走了,叫柳鱼和李乐容先回村。

李乐容感慨,“长大了这么麻烦,连吴盛哥哥我都要避嫌了。”

他与吴盛是一起玩到大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起,连说个话都要避着人了。

柳鱼没直接安慰他,而是问:“你是想吃绿豆糕还是栗子糕?”

“啊?”李乐容真苦恼起来了,“我都想吃怎么办?”

……

这不过是柳鱼故意逗他的,今日有小孩子要来,两种自然是都做的,昨个儿晚上他就把绿豆泡上了。

回到家,丛春花早把鸡、鱼等都收拾好了,最耗时的肘子都炖得差不多了,李乐容馋得都快流口水了。

丛春花问:“今个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柳鱼把她拉到一边跟她说了今天的事,丛春花气得不成,要不是碍着闹大了不好,真想上门去骂那家人一顿。

太不知礼数。

若是属意,该请媒人上门牵线才是,私下里弄这一出,找到还未出嫁的小哥儿头上算哪回事。

丛春花道:“下次先别叫容哥儿去出摊了。”

柳鱼点了点头,原也没想到那小伙子能不知礼到这个地步。当下,容哥儿还真的得避一避了。

家里人多,做起菜和点心来都快,到了正午的时候只差几个能快速出锅的炒菜了。

李乐容又拿起一块绿豆糕吃,柳鱼劝他,“你再吃一会就真吃不下那肘子了。”

李乐容比了个一,说:“最后一块。”

结果他还没藏好,被显虎和恬姐儿看到了,都吵着也要再吃一块。

李乐容说:“小孩子吃多了不好!”

显虎和恬姐儿说:“可是小叔叔也吃了啊。”

李乐容气鼓鼓的强调,“小叔叔是大人了!”

“哟!谁说自己是大人呢?”大门被打开,院子里的众人一看是李青河。

后头就是推着板车的李青山了,柳鱼走过去帮着李青山把板车归置好,接过了李青山摘下来的手套。

摘完手套,李青山还想脱帽子,被柳鱼制止了,“等会散了热到屋里再脱。”

李青山听话没再摘帽子,跟柳鱼一块迎了出去。

桃姐儿恰从骡车上刚下来,是个八岁的小姑娘,性格大方,一见柳鱼就说:“你就是青山哥哥的夫郎吗?你真好看。”

这人真是,明明应该是叔叔辈的,还让人喊哥哥。

柳鱼看了李青山一眼,笑着把桃姐儿领回了家。

饭食准备的丰富,李大伯一家今日也在这里用饭,李大伯他们去堂屋里和李青山一起陪朱兴有喝酒。

柳鱼他们带着桃姐儿在灶房摆了一桌,加上各种点心、果脯和果子看着倒是比堂屋里那桌还丰盛了。

给小客人夹了一块肘子后,李乐容可是吃上了想了一上午的大肘子。

一桌子人说说笑笑的,桃姐儿很是喜欢这种氛围,用了好些饭。吃饱后便和显虎还有恬姐儿一块玩去了,到了要走的时候都不太舍得。

朱兴有侄子跟着一起过来的,他没喝酒,李青山倒是不用担心朱兴有怎么回家。

待送走他们后,柳鱼瞧着一直捏眉心的李青山说:“去床上躺会吧。”

李青山一撇嘴,凑到柳鱼跟前说:“你不嫌弃我?”

一股酒味儿,柳鱼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李青山扑哧一笑,从后面捏着柳鱼的肩,一边推着他走一边说:“快走快走,找衣裳洗澡!我都嫌弃我自己了!”

柳鱼怔愣了下,缓缓笑了起来。

天冷了,不在后院的浴室洗澡了,李青山和柳鱼他们住的那间屋子隔壁是个空屋,里面也有炕,烧热后屋里也暖和,洗澡冻不着。

柳鱼把从里到外的衣裳都给李青山备好放在炕上,自己照例要出去,李青山却不愿意了,“我万一一会儿醉晕了,淹死在浴桶里怎么办?”

“说什么死不死的。”柳鱼低着头小声嘟囔。

李青山立刻蹬鼻子上脸,下巴搁在柳鱼肩头上赖唧唧的,“真的,别出去了吧。”

他还特意补了句,“我怕。”

这么大个人了,柳鱼没忍住笑了下,却已经伸手帮他解起了扣子。

盘扣,李青山解起来总嫌费劲,但夫郎的手是那么灵巧,李青山盯着看着,甚至觉得霎是赏心悦目。

不过,柳鱼帮他把上衣袄子脱下后,就坐到炕上没动作了。

李青山故意问:“还有呢?”

柳鱼眼睛睨过去,“你没长手?”

李青山轻哼一声,取了炕边那身干净的里衣一把蒙住了柳鱼的头说:“行!那你最好别偷看!”

什么、什么人啊,柳鱼气急,却也只能背过身去再把头上的衣裳取下来。

一时手贱撩闲,洗完澡后还得哄人。

不过谁叫李青山有一个好脾气的夫郎,根本没真的同他生气,李青山美得不行,要亲柳鱼的脸。

“别闹!”柳鱼躲了一下说:“我跟你说正事。”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正的!”李青山在柳鱼脸上猛揪了两下,才将柳鱼抱坐在怀里,搂的紧紧地道:“说吧!”

似是一独处就要过来抱他,柳鱼望着眼前的大傻狗,嘴角微微翘起,与他说了今日出摊发生的事。

李青山气得不成,说:“我真该打他一顿的!”

理智上告诉柳鱼是不能的,但想起来今日那个妇人的无礼,他也觉憋气,因此这次并没反驳李青山。

李青山尤自在说要怎么套麻袋怎么去打那人,说了一会儿未见柳鱼阻止他,一低头发现柳鱼眼睛亮亮的,分明十分期待的样子。

李青山闷笑不已,把人由横抱改为竖抱说:“你现在怎么与我越来越像了!”

柳鱼脸一红说:“谁与你像了!”

“你!”

“我夫郎!”李青山扬着嘴角。

这个姿势是很适合接吻的,眼看李青山凑得越来越近,鼻子磨蹭着柳鱼的鼻尖,嘴巴就要亲上来。

柳鱼偏过头压着嘴角的笑意说:“一股酒味儿。”

李青山气得直扑通腿,“我都刷三遍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