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拎着肉进了巷子,邻居看到了就问:“广老板这是又去西边肉铺买肉去了?”

离南坊街这片儿还算比较近的两个肉铺,一个往东走是赖大屠子开的,广老板有一次割了两斤注水的肉,再不愿意去赖大屠子那里割肉了,寻常都去西边的那个铺子。

“不是。”广老板笑呵呵的,“就在咱南坊街割的!”

邻居奇道:“咱南坊街开肉铺了?”

广老板摇头道:“非也,来了个年轻的小后生,摆摊呢。”

“哟!那可不多见,不要跑远路了,我也看看,认认人去!”

“去吧!”广老板一摆手,进了家门。

其他人都羡慕的不行啊,广老板祖上有地,南坊街那里好几家店面都是他的。听说他什么都不干,每月光收租金就能收五两银子!

而他本人最大的乐趣就是每日转着圈儿寻好吃,哪里有紧俏好吃的,哪里就有他!

一百六十多斤的大肥猪,去掉猪血、猪下水、猪头等,出的肉大概是一百一十来斤,在村里卖了有三十多斤,剩下的在这摆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卖光了。

李青山估摸着,要是将他送给大伯家和二爷爷吃的那两斤肉算上,能赚一百五十文左右,他这还是不会卖呢,他记得他做学徒那会儿,他那师傅收了这么肥的猪一头都能赚一百八十多文。

不过,这也叫人很高兴了,李青山卖完肉后已经过了午时,他花了三文钱买了两个素包子垫吧了一下就又推着板车去了朱庄。

昨个儿看的那几家猪,也都是不错的,今个儿再去收一头来。

柳鱼将萝卜干翻了个面儿,一人静静待着的时候就想起李青山来,也不知他卖的是否顺利。

李乐容又准点儿来喊他洗衣裳,天冷了,衣裳洗的没那么勤,隔两三天才去一次。这次出门柳鱼明显能感觉到村里人似乎对他更热情了。

李乐容道:“柳鱼哥哥,你这次逢集的时候要卖那个粗叶吗?”

上次柳鱼哥哥做了,送给他吃了,他吃着可好吃了!

柳鱼点了点头,笑了下,“明天下午我试做别的口味,到时候你过来。”

“还有别的口味啊?”李乐容惊奇,又听柳鱼说了红豆沙和酸菜猪肉馅儿的,顿时就要流口水啦。

他表示:柳鱼哥哥你不要再说了!

柳鱼洗完衣裳回家,估摸着李青山再有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先清洗了早上李青山留下来的三斤排骨,准备做冬瓜炖排骨给他吃。

他们三人在家已吃过午饭了,想着李青山实在辛苦,这点肉就想留着他回来吃。

因着还没摸清南坊街那边的吃肉情况,稳妥起见,李青山这次挑了一头稍小一点的猪,有个一百三十斤,按九文五分收的,花了一两二百多文。

他推着板车回家,柳鱼一见板车上宰的那头猪猪肉都空了,就知道是都卖光了,不禁欣喜。

丛春花更是偷偷掉了两滴眼泪。

李青山按往常一样要交给丛春花一部分钱,丛春花这次没要,“我手里那三两银子够用一段时间的,暂时先不要了,你把钱都攒着,等娘手里的花完了再问你要。”

这钱便都给了柳鱼收着,现在倒也看不出来有多少,但按李青山说的,一头猪能挣百余文,一年下来可得不少,柳鱼很盼着那天。

现在李青山就觉出干屠户的好处来了,一方面挣的钱多,一方面回家时间早了。今个儿要不是早上在村里卖肉耽搁了,回家兴许还能再早一些。

这样吃过饭后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干家里的活了,可以上山砍柴可以去地里转转,还可以多陪陪夫郎。

柳鱼瞧着他吃过饭后一趟趟的砍柴回来就没闲着,叫了他过来看新鞋。

“不是棉鞋吗?”李青山记得那日见的那双未做完的鞋子好似是棉鞋来着,但现在柳鱼叫他比量的是双布鞋。

柳鱼道:“棉鞋还没做完,现在也穿不着,先给你做了两双布鞋。”

李青山笑了,他常干活,娘从前就总说他费鞋,少不得要经常给他做鞋。现在这些都由柳鱼打理了,这感觉是很不一样的。

后头一日,李青山在南坊街卖肉也卖的很顺利,柳鱼其他口味的粗叶也试做的很成功。

到了三十这日,柳鱼一早又去赶大集出摊。

这次做了三种口味的粗叶,一样各十个,为了叫吃食的名字听着更顺耳好记些,他改成了青团。

这是热食,柳鱼从家里还带了小炭炉来,下头稍点一把火,上面坐着小铁锅,叫还热乎的蒸屉稍稍保着温就成。

正热乎的青团苎叶香气很浓,都无需吆喝了,微微一掀开蒸屉便有好些寻着味儿的人来问价。

“这是什么?怎么卖?”

“青团,有芝麻花生红糖馅儿的,有红豆沙馅儿的,有酸菜猪肉馅儿的,都是两文钱一个。”

听了馅儿后,想挑刺说这个头这么小两文钱一个不值的人都不说话了,糯米做的,还带甜味儿或者肉,这价真不贵。

于是,问价的人开始纠结了,三种口味吃哪一个才好?

甜的稀罕,肉也稀罕啊。

有钱的干脆一样来一个,没钱的选一种最喜欢的。

一斤糯米粉加三两的苎麻叶,能做出三十个青团,去掉馅料的成本,能赚三十五文左右。等日后粳米掉下价来,再添一些粳米粉,利润会更大。

在米花糖和青团既好看,味道还丰富的对比下,同样价格的甜饼就很不够看了,这次几乎完全没人买了。

那小贩不忿的厉害,但想想上次同来的汉子那体格又怂唧唧的罢了心思,只得含泪降价,一文一个。

这一下倒弄得有些大人买完青团或米花糖见他的糖饼这么便宜,顺手就买一个当添头,叫孩子更高兴。

小贩默默琢磨,下回把甜饼做小一点,糖再少放一点,似乎利润也不差。

旁边卖紫苏饮子的妇人可是非常高兴,来柳鱼这里买东西的人多了,带的她生意都好了许多。是以,她现在每次过来都会给柳鱼占好位置,好叫柳鱼就在她旁边摆摊,她蹭点人气。

丛春花去街上吆喝,柳鱼招待客人,给拿米花糖或青团,李乐容收钱,一抬眼瞧见了一个熟人,“是你啊。”

柳鱼瞥了一眼,好似是上次在粮市卖栗子时维持秩序的那个小伙子。

小伙子咧了一口大白牙,脸红红的跟李乐容说:“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李乐容弯了弯眼睛,道:“怎么会不记得,上次的事多谢你了,你要买什么?”

小伙子三种青团各要了一个,李乐容收了钱给他便宜了一文后,人家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就高声道:“您慢走!”

弄得人家小伙子不走都不行了。

柳鱼没忍住,抿嘴笑了下,他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哥儿了,一下就看出那小伙子是存了什么心思。偏李乐容神经大条,年纪又小,整日除了吃吃喝喝几乎不想别的,一点未觉。

晚上,柳鱼把这件事讲给李青山听,惹得李青山捏他小脸,“你也没比容哥儿大几岁。”

柳鱼瞪了他一眼转过了身。

李青山逐上来,从背后紧紧抱着人,脸贴在柳鱼的耳边说:“别生气。”

柳鱼当然没真的生气,他缓缓道:“你有空了出去打听一下那人家世人品如何,免得日后生了什么事端。”

他与李青山讲这件事,自不是说笑逗闷子玩。汉子在外头认识的人多,他是想叫李青山打听清楚了那人的底细。

若是人品不错,平日里有他看着,这人偶尔同容哥儿说几句话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人品不好,容哥儿就得尽量躲着他,免得他在背后乱说坏了容哥儿的名声。

李青山道:“打他一顿就好了。”

“怎能如此?”柳鱼道:“本来容哥儿同他没什么,你若是去打人家一顿,传出去倒叫人觉得容哥儿像是同他有什么了似的。”

“再者,伯娘如今已经有为容哥儿议亲的意思了,我瞧着那人模样周正,看来也是个知礼的,若是家世人品不错,兴许是个良人。”

“知什么礼?”李青山闻听柳鱼夸这人,非常生气,“他若知礼,就不会私下去找容哥儿说话!”

李青山咬了咬柳鱼耳垂,愤愤道:“我以前可是避嫌的看都不看小哥儿一眼!更别说主动去跟人家小哥儿搭话!这是个登徒子!”

是吗?柳鱼想说那上次新婚时去外家走亲的时候遇见的那个寡哥儿是怎么回事,人家跟你好像挺熟的。

但柳鱼到底没问出来,只挣脱着李青山的怀抱闷闷道:“不跟你说了。”

“说说说!”李青山在柳鱼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刚惹了人又哄人。

柳鱼好不容易开始同他商议事情了,他可不能叫柳鱼惹了气以后再不同他说这些了。

柳鱼这才又道:“女子和小哥儿在世上活得本就比汉子艰难,若是能遇到一个中意自己的人,比寻常盲婚哑嫁日子好上许多。”

这下换李青山不高兴了,幽幽道:“你我婚前也没见过。”

这人怎么回事?今天总抬杠!

柳鱼生气道:“这不是一回事!”

李青山哼哼两声,将柳鱼翻过来,脑袋在柳鱼肩窝磨蹭了好久,才抬起头问柳鱼:“那我是你的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