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个吊诡法？”李异觉得坐的腿有点麻，站起来拍了拍衣摆上的沙子。
“黑雾。”面具人说了两个字。
“黑雾？”李异愣了一下，立刻就想到了之前在唐门的时候出现过数次的诡异黑雾。
之前李异问过唐老太太，那个能够封闭人五感的黑雾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没想到唐老太太自己也不甚清楚，只知道这是一种年轻人之间流行的东西。唐静海倒是查过，这些黑雾应该是一种蛊虫，但是对人体伤害几乎没有，而且有隐匿身形的作用，所以便也撂下手没去管。
“这个黑雾究竟是什么？”李异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面具人倒是惊异于李异似乎对黑雾有所了解，不禁思忖了一下，说道：“这种黑雾，应该是一种带着内力的蛊虫。”
“内力？内力怎么会在蛊虫上？”李异挑了挑眉。
“既然能给人传输内力？又怎么不能给蛊虫传输内力呢？”面具人一摊手。
李异皱了皱眉，想想就觉得有些恶心。
“这原本是一个叫徒……徒什么来着？算了名字不重要，总之是一个养蛊部族的圣女想出来的养蛊方法。”面具人想摸摸下巴，结果摸到了面具上，故作无事的放下手，继续说道：“她的思路很简单，就是给蛊虫传输一些内力，从而提高他们的寿命和生命力，但是，没想到的是，这样养的蛊虫竟然催生出了一种奇特的能力分裂。”
“听起来更恶心了……”李异一脸嫌弃，“所以是因为那个蛊虫，所以金瞳域的人被控制了吗？”
“啧啧啧，没有那么简单。”摇了摇手指，却是问了个问题，“在你眼里，蛊虫是什么？”
李异愣了一下：“……虫子？”
“准确来说，是产生了异变的虫子。”
李异思考了一下，一耸肩，总觉得说了等于没说。
“但是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是在产生异变的。”面具人一摊手，“除了日月星辰之外，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在变化，所谓养蛊的过程就是‘催化’，蛊虫本身也好，中了蛊也好，其实也就是身体的某一方面得到了‘催化’。”
“最初的那一批虫子就是得到了催化，然后身体会分裂成数百个小虫子，寄生到人的身体里。但还是那句话，催化不等于凭空生出点别的本事来。那些小虫子如果远离母体，只会保留原来的能力，也无法寄生到人的身上，也不会繁衍，只能起到短暂的封闭人五感的作用，用火一烧就没了。”
李异点了点头，这种应该就是唐门的那种黑雾。虽然这么说，但李异想到自己在虫子堆中走了一遭，还是感觉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却见面具人坐直了身体，语气变得严肃：“但是如果没有远离母体，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只要把母体种在自己身上，母体会不断地在人身上繁衍，却不会要了那人的命，两者会形成一种共生关系。”面具人侃侃而谈，“而这个时候被当做宿体的人类，就有了掌控母体的行为，可以让自己的内力带上蛊虫。而那些蛊虫一旦到了别人的身上，就有了控制人五感的作用。”
“前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李异挑了挑眉。
“你以为我这几十年究竟在干什么？我可是为了……”面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很快反应过来，掩了口。
“所以，临江郡主就是得到了这种蛊虫，并且让它寄生在自己的身体里？”李异开始担心阳关会不会被虫子咬到。
“嗯，她的确是用这种方法控制了蜃地四鬼。然而不仅于此。”
面具人轻轻地用中指的指节敲着面具，这个动作又让李异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这个动作，是阳关思考的时候经常做的。
“这也就是我所说的吊诡的地方。蛊虫只能控制人的五感，但是并不能让人产生特定的感情，而且控制子蛊是要耗费很大心力的。”
“但是这个女人，可以非常轻易地让人感到恐惧。”
李异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卢塞（乌岩堡万俟瑛的师兄）所说的有关黑色影子的事情。
“临江郡主做了什么？”李异实在是有些好奇了。
“她什么也没做。”面具人的声音淡淡的，“仅仅只是站在那里，没什么情绪地看人一眼，那些人就会抖若筛糠，并且在之后的日子里，对她的畏惧会越来越深。”
“所以我一直说，她就是个恶鬼。可以影响人神志的恶鬼。”
“然后在一段时间后，她会举行一个仪式。”
“在这个仪式上，她会选出几个对她畏惧最深的人，对他们进行一个‘净化仪式’。只要沐浴过这种仪式的人，那种对临江郡主的莫名的恐惧感就会暂时消散。然而之后他们会再次慢慢累积起对于临江郡主的恐惧，等到承受不住时，再一次经历净化仪式。”
“但是在每一次的净化仪式过后，他们的记忆，都会出现一定的缺失。”面具人指了指脑袋。
“同一个人，接受两次净化中间间隔的时间大概是多久？”李异思考了一下，问道。
“这个倒是不清楚，但是保守估计有两三年。”
“这样。”李异思忖着那个金魂的状态，倒是对得上。
“我在中原请教了很多人，其中不乏武林高手，但是没有人能解答这究竟是一种什么功夫。目前看来，临江郡主对蜃地四鬼所做的事情看起来像是精神控制，但是没有一种功夫，也没有一种蛊虫有催发人内心恐惧的效果，至于夺取记忆，我更倾向于是吸收了被控制的人的内力，但是至于怎么吸收的，我也不知道。”面具人一摊手。
“最后一个问题。”李异盯着面具人，“你是谁？”
面具人沉默了一下，随后轻轻的笑声传来：“我的名字，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面具人站起身来，掸了掸袍子上的沙尘：“走吧，现在该让我看看你的合作诚意了。”
……
嘲风军的营地此时已经乱作一团，也不知道那个李异是怎么跑的，竟然一下子跑没了影儿！这货平时再讨人嫌也大小是个侯爷，丢了也不是小事，陆霁衣服都没穿好就要去找他，结果出来就被剧烈的风沙逼了回去。呛了满满一嘴沙子。
陆霁一边从嘴里抠沙子一边断断续续骂骂咧咧，好容易把嘴里的沙子吐干净，看着夜晚狂风大作的沙漠，深深地拧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风沙怎么会那么大？”陆霁对着后面跟过来的林玉晚大声说道。
“不知道。灵牙也说很少在晚上有这么大风沙的。”林玉晚压着自己的长发，白色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分外惹眼。
“那李异又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就进去了？”陆霁头都大了，但是整片大漠此时都被狂暴的风沙包围，纵使是千军万马都无法突破这天然的屏障。
“他是在风沙起之前进去的……”灵牙从林玉晚身后走出来，望着沙漠喃喃自语，“他进入沙漠的一刹那，风沙就起了……”
“那现在怎么办？等吗？”陆霁皱眉，带着其中一个小队的周澄澄走上来摊了摊手，那意思，只能等了。
于是众人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等的众人都毛了，等到陆朝风都睡醒了，听到事情经过当机立断准备发兵时，风沙中出现了两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是……李异！”陆霁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擦了擦眼睛。
“另外一个是谁？”林玉晚皱着眉，她总觉得，另一个身影身上有种异样的气息。
“不知道，说不上来……是阳关吗？又感觉不像……”带着一支小队的周澄澄也走了上来，眯着眼睛仔细看。
很奇怪的是，随着那两个人缓缓走出来，原本锐气逼人的风沙竟然慢慢平息，接着慢慢消弭，两个人的身形也逐渐清晰起来。
其中一个高个子的自然是李异。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表情，看的人好生嫌弃。
另外一个则是比李异矮了很多，连他的肩膀都够不上，一身白色的外袍，没戴兜帽，里面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显得非常干练，脸上带着一个面具，面具除了两个眼睛之外什么都没有，平平板板的，既不好看也不难看。
“你下次走之前能不能说一声！”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陆霁先炸毛了，上前一步就薅起了李异的衣领，“你有没有一种自己是个侯爷的自觉？你要是出事了这里五万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好好……你先撒手，撒手。”李异扒拉着陆霁的手腕子，想把他从身上扯下来。
“我撒手？我撒手你就跑了！我已经把我弟弟搞丢了，你还想让阳关把你搞丢了吗？！”陆霁看起来是真的火大了，揪住他的衣领嘶声怒吼。
“你说什么？”面具人突然激动出声，“你说你弟弟……丢了……？不……没什么……”
陆霁这才将目光转向面具人，从一开始陆霁就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一种奇特的气质，但并不让人反感，反而让人凭空生出了几分亲切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反而更让陆霁警惕起来，他也算在军队混迹了那么多年，好人歹人各认识了一摞，大部分人身上的气质都是平平无奇的，反而是身上有些特殊气质的人，需要格外留意。
“请问阁下是？”陆霁眯起眼睛，看向面具人。
除了身高之外，陆霁总觉得这个人和阳关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之处，但他偏偏有不是阳关。这更让陆霁警觉起来。赤瞳鬼一向是处于金瞳鬼的掌控之下，此番焉知是不是知道了关于阳关的事情，派一个跟阳关相似的人来搅乱他们的心思？
“霁儿，你再吵什么呢？”陆朝风有些懒散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陆霁转过身，喊了一声：“爹。”
李异就觉得身边的面具人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身体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但是他又像是强逼着自己面对着什么一般，硬是站在原地，面对陆朝风一行人。
陆朝风显然也看到了李异身边的那个人，李异莫名觉得身边的面具人一挺胸，像是有些心虚又像是有什么倚仗一般直视着陆朝风。
随后，李异就看到陆朝风直接朝自己的方向奔了过来，双腿跑得跟借的急着还一般，冲过来一把抱住了身边的面具人。
“玉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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