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大圣母不是人？是字面意思的不是人吗？”阳关坐在石头上，看着面前颇有些灰头土脸的妇人，问道。
说实话，自打阳关在蜃地醒来，他就没觉得这个地方正常过，尤其是说话方面，不是疯疯癫癫就是个神经病，要不就是该死的说话说一半的谜语人，没想到跟这个金瞳鬼妇人交谈下来，虽说说话条理并不是很清晰，但是居然能够听明白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难波猜得没错，那些金瞳鬼妇孺坐在那边念经的确是被逼迫的。
“大圣母”这三个字并不是她自封的，而是蜃地四鬼自发地这么称呼她的。虽然大圣母来到蜃地的时候连那个妇人的父母都没有出生，但是一些传言还是一代传一代地流传了下来。
据说大圣母刚来到蜃地的时候非常落魄，一身的伤痕，奄奄一息，但是却有着惊人的美貌，当时的金瞳鬼族长对她一见钟情，不顾族人的反对，硬是娶她为妻。
蜃地四鬼并没有中原那么系统的婚嫁观念，倒是有些像中原一些山区施行的“走婚制”，即男女双方不会组成一个新的家庭，纯粹以感情为基础，夜合晨离，女方的生产也是在母亲的照顾下完成的。但是自从金瞳鬼频繁地被圣兽选为圣子之后，金瞳鬼一族……便有些飘了，也开始讲那一套一夫一妻一夫多妻正妻平妻妾通房等乱七八糟的形式和称呼了。
原本不论是男女，若是感情淡了，都可以随时更换自己的伴侣，孩子的父亲也不一定必须是同一个，但是这样一来，直接杜绝了金瞳族的女子此生与另一个男子交往的可能。
所以说白了，就是当时的金瞳鬼族长见色起意，强占了大圣母。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拿着甄宓剧本的弱女子，却成为了未来几十年金瞳鬼一族噩梦的开端。
为了以示尊敬和宠爱，当时的金瞳鬼族长给大圣母赐名“鎏翎”。鎏翎的确是一个很美的女子，尽管是个外族人，但是金瞳鬼一族的人都很喜欢她，小孩子们喜欢围在她的身边，听她讲一些外面的事情。
金瞳鬼的人喊她为大圣母，是因为她的最经常说的一句话是：“我亲爱的孩子们……”她那个时候虽然是处于被金瞳鬼族长半囚禁的状态，但是对于金瞳鬼一族的人还是相当和善的，虽然有的时候看起来满腹心事，时常流泪，但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人。
但是在那次汉人入侵蜃地四鬼之后，大圣母就变了。
那妇人告诉阳关，目前大圣母并不在金瞳域，半天前她收到了手下递过去的一封信，整个人竟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竟然用手成爪扣在那个手下的脑袋上，在短短几秒内，原本好端端的一个人在惨叫中化为一探浓稠的黑水，但是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留下了一个黑色的人形。
随后在场所有人都看到，大圣母张开自己涂满了胭脂的嘴巴，仿若血盆大口一般，将黑色的人形吸入口中。
当时那妇人第一反应捂住了自己孩子的眼睛，自己却被吓傻了。之后大圣母强迫金瞳鬼妇孺绕着圣母宫念避秽咒也就是刚刚阳关听出来的那段梵文，之后便不知去向了。然而刚刚那一幕的震撼在那妇人眼中经久不散，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大圣母此时已经与厉鬼无异了。
被问及大圣母和金瞳鬼现任族长金吾之间的关系，那妇人虽然也不甚清楚，不过她却提供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金吾族长，非常笃信大圣母。”
“笃信？”阳关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语，“他没有被控制吗？”
“金吾族长是圣兽主动选择的圣子，天授异能，是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的。按理说大圣母是他父亲的妻子，且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是族长就是很信大圣母，已经到了一种没有大圣母就会死掉的程度了。大圣母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听，哪怕是大圣母让他去死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死掉的。”
“嗯……确实是这样……”阳关想到果断自尽的金吾还有那几千个金瞳鬼，这种大规模自杀式袭击的行为，比起控制，更像是信了什么邪&&&教……
随后阳关就在原地转起了圈，一边转一边梳理线索：流落到蜃地的中原美貌女子，被强娶，看这情况应该是没有孩子，起码在蜃地没有，因为没有人会崇拜自己兄弟姐妹的母亲……但是不管怎么说，完全跟她的行为对不上啊喂！
除开大圣母的真实身份，这一连串事情有一个很关键的节点，就是在于那次汉人入侵蜃地，究竟是什么，导致大圣母这么一个柔弱无依的女子突然变成了杀人嗜血的恶魔？
……
“掌控了整个蜃地的，是一个女子，具体姓名不清楚，蜃地人称‘大圣母’，在中原的身份则是‘临江郡主’。”
面具人开门见山，一下子肯定了众人的所有推理。李异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果然是临江郡主，他师父老姘头的母亲。
“这几年我一直在中原打听关于这个人的消息。已经有十三年了，我敢说，应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大圣母这个人。”似乎是为了加强李异和他合作的决心，面具人又补充了一句。
“前辈请讲。”李异点了点头。
“临江郡主，虽然是郡主，但是家中比较穷困。我在六七年前查访到了临江郡主原来住的地方，十分破败，虽然比起一般人家要好些，但若是想要像传统意义上的郡主那么锦衣玉食，基本是不可能的。”
“但是仅仅就在上一代，他们家族还是很繁荣的，因为上一代郡王得罪了皇帝，所以家道迅速中落，很多仆人在一夜之间都离开了。”面具人说话的语气很是独特，像是不知道一些中原的世情，只能用自己的理解去解读，但是又能让哪怕是中原人也能听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她的父母把她嫁给了一个大他二十岁的男人？为了换取钱财？”
“你知道的也蛮多的么，那正好省我一点口水。”面具人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严格来说，是她的父母、大她两岁的兄长，硬逼着她嫁给一个三十多岁的武官，而且那个武官之前还成过亲，妻子去世了，而且没有孩子。也就是说，临江郡主嫁过去就是为了给那个男人生孩子。”
“合理的推测。”李异点了点头，“之后呢？”
“嗯……虽然你是个男人，但你也得知道，女子若是岁数太小就怀孕，孩子是留不住的。”
“所以……她流产了？”李异挑了挑眉。
“两次。”面具人比了个“二”的手势，“嫁过去的时候十四岁，十八岁的时候失去了两个孩子。”
“真惨。”李异真心实意道，“不过按照世情，她的厄运应该不止这些吧。”
“小伙子很懂么！有媳妇儿了？”面具人虽然看不见脸，语气中却是满满的欣赏。
“我媳妇儿在里面。”李异指了指沙漠中。
“怪道呢。莫怕，我们一定能把你媳妇儿救出来的！”面具人豪气地一拍李异的肩膀。
“之后呢？”李异没躲，感受了一下那一巴掌的重量不算重，但比一般人要有力得多，这个人，武功不低。
“她的丈夫是个习武之人，五大三粗的，花了大价钱娶她来只有两个目的：借着她家的势力平步青云，还有让她给自己生个孩子。结果后者已然落空，落了两次胎之后，大夫断定临江郡主此生难有孕。而临江郡主的兄长又是坨扶不上墙的烂泥，短短几年，便上那武官家中打了无数次抽丰，更不用说提携他之类的。”
“如意算盘全部落空的意思？”李异已经能预见临江郡主之后的悲惨生活了，“所以……被打了？”
“嗯，被打得很惨，据说当时住在武官家旁边的人夜夜都能听到女人的惨叫声，打到都惊动了皇帝。临江郡主好歹是郡主，皇帝就算再不喜欢，也得保住皇家的颜面，然而这种事情你也知道，终究是女方没理，所以皇帝也只能下诏申斥了一番，喝令不许再打了。所以那个武官索性就不再搭理她了，夜夜流连妓馆。”
李异只能叹气，两人一时有些沉默。
“两人就这么井水不犯河水地过着，后来那武官升至将军，连年征战，临江郡主一个人独守空闺，大概是过了些年养得好了吧，她便趁着将军不在的时候出去偷情甚至怀上了孩子。”
“啊？”李异之前还在为临江郡主的遭遇而叹惋，没想到下一刻就被着惊人的操作惊呆了：“偷情？”
“对啊，而且还被正主发现了。”面具人说起来也是大摇其头，“原本临江郡主那情人是个远近闻名的……奸夫，专业奸夫，专门为京中的贵女贵太太们排解寂寞。”面具人可以说说的是很婉转了，“一开始那将军只是怀疑自己的妻子，后来京中破获了一起谋逆案，这位专业奸夫也在其中，正巧那将军审问到了他，那男人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就把临江郡主给卖了。”
“这位郡主看男人的眼光，有待提高啊……”李异憋了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
“后来就是郡主和将军和离，其实也就是被休弃。临江郡主没奈何，只能回娘家，但是却没有回成。她兄长恼毒了他，原本他想仗着妹夫的势强抢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的，都跟人家爹妈谈妥了，没想到妹妹竟然被休弃，遂对着妹子又是打又是骂，临江郡主的爹娘也不许她进门，说是被丈夫休弃的女子晦气，不准踏入家门，就连死了都不准葬入祖坟。”
“最终还是临江郡主未出阁前的闺中手帕交收留了她直到孩子生下来，结果就连孩子也被皇帝派人抱走。那位手帕交的丈夫虽然人也挺好，但是顶头上司就是临江郡主的前夫，压力下来，也是有心无力，于是堂堂一国郡主，竟是落到了流落街头的地步。”
李异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数次张了张嘴，只能干巴巴地吐出来一句：“然……然后呢？”
“然后？然后啊……”面具人“哼哼”了一声，“然后，事情就吊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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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工作十一个小时，真的有点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