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三声清脆的掌声响起，为首那个弟子鼓着掌，饶有兴致地看着陆霁，“果真是灵狐将军，一通分析简直滴水不漏，三两下就推测到我们的幕后，厉害，厉害啊！”
陆霁撇撇嘴，他们已经僵持了快一炷香的时间了，就算他自小习武，此时握着长枪的手也有些微微发软，这对峙的感觉比打架还累。
见陆霁不说话，那西谷弟子也敛了神色，突然变得阴森起来：“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更加不能放过你了。”
“原本只想让你把林夜心交出来的，但是现在，你必须跟我们一起走了……”随后一声怒喝，“给我把他们拿下！”
“这句台词是属于我的！”重点完全偏移地大叫一声，陆霁挽了个枪花攻了上去。
橘杏谷是个医者的门派，体术并不是强项，但是论内功的深厚，却不输给任何江湖门派。而且橘杏谷的内功十分好学，兼有治疗和强身的作用。
但是成为一个高手，光有深厚的的内力还不够，还应该知道该怎么使用它，但还是那句话，橘杏谷在体术方面并不是很有研究，而大部分的弟子的内力施展出来又没有办法造成实质性伤害。所以内力高但是武功蹩脚，算是橘杏谷弟子的通病。
飞起两脚踹开了意图偷袭偷袭林夜心的两个人，陆霁喘了口气，皱眉盯着那些眼中有些莫名渴望的地西谷弟子们。虽然橘杏谷弟子的武功算不得上乘，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看着林夜心的眼神异常的亢奋，却又不是出于对于林夜心容貌的渴望，倒像是在看什么珍惜的物品一般，看得陆霁只觉得浑身恶寒。
毕竟蚁多也能咬死象，更何况陆霁还护着一个不会武功看不见的林夜心，几个回合下来竟比平时还感到吃力些。
一个拧身，手指一夹，接住了背后甩来的一把柳叶刀，陆霁啧了一声，手指用力，将柳叶刀震得粉碎。右手几个动作，将手中的长枪收短了两截，弄成手臂长短，随即抓住长枪的末端直接甩了出去。紧接着，陆霁抓住林夜心的手臂，顺势就往长枪破开的包围圈的一处缺口跑去。
缩短的长枪头轻尾重，一下就旋转了起来，寒芒四溢，逼得橘杏谷弟子连连后退，阵型也散了，陆霁心中一喜，单手抓住飞回来的长枪再次一甩拉长，挑飞两个不怕死的挡路的，眼看就要冲出包围圈。
然而就在这时，林夜心却突然一把抓住陆霁的手：“不能往这边跑！”
“什……”陆霁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迎面而来一阵强劲的内劲。这内劲很怪，似乎当中混杂着什么东西，空气中逐渐出现了一种淡淡的乳白色，与其说是内劲更不如说像是气息或者烟雾之类的。
然而还没等陆霁想清楚，身后的林夜心突然发出了痛苦的呛咳声，陆霁回头一看，却见林夜心捂住嘴，面白如纸，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陆霁一惊，环顾了一下四周，却见刚才还生龙活虎的西谷弟子们此时全部趴下了，一个个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与此同时，陆霁也感受到一呼一吸间，肺部骤然出现了如同火烧般的疼痛，像是吞了一大口火似的，让他呼吸困难。周身的白雾越来越浓，陆霁想忍住不呼吸努力保持清醒，但越聚越多的白雾却让他心生绝望。
这是……什么功夫……
就在陆霁憋气憋的快晕过去下意识想要张嘴呼吸的时候，周围的空气，突然冷了。
无数水冻结成冰的“卡啦卡啦”的响声在四周响起，让陆霁有种仿佛置身于冰湖之底的错觉，周身温度骤降，从肩头垂落的黑发都凝上了一层白霜。陆霁终于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明明正是秋老虎盛行的时候，他却硬生生呵出了一口又一口白霜。但尽管如此，陆霁还是感觉到一阵安心。
他知道，那个人来救他了。
就在一瞬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响，空气中不知什么时候凝结成的一块块巨大的冰棱在一瞬间碎成了齑粉，又像是被套了网兜一般在一瞬间被抽离，一时间云拨晴现,陆霁松了口气，却是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阳关和周澄澄还有唐鹞好容易跟上林玉晚，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初秋青黄一片的草坪上，横七竖八地倒着橘杏谷的弟子，几乎可以用“尸横遍野”来形容，但几人还是一眼就找到了陆霁和林夜心，尤其是林夜心那苍白的脸色衬着苍白的头发，像极了易碎的白瓷，那痛苦的神情看着格外令人触目惊心。
而林玉晚，就站在山坡顶端，手中虚虚握着一大团正在旋转的白色冰屑，看到阳关等人赶来，林玉晚一握拳，白色冰球应声散裂，散入地上的草坪中，很快就化为看不见的雪水。
“哥！”阳关来不及深究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直接从山坡上滑了下来，扶起了陆霁，身后的周澄澄看到倒在地上的林夜心差点呼吸都停了，手颤巍巍的竟不敢去探她的鼻息，还是林玉晚眼疾手快，给林夜心把了脉后给她塞了一味药丸，于是众人就听林夜心惊天动地一阵狂咳，总算是吐出了一大口黑血，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周澄澄松了口气，差点跟他家少将军一样趴下了，却被林玉晚一把抓住胳膊，力气大得周澄澄差点叫出声来。就听林玉晚冰冷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好好照顾娘。”
“等等，你去做什么？”周澄澄回过头，大喊。
“去杀人。”话还没说完，林玉晚已经消失不见了，只留下周澄澄和阳关面面相觑,但手中的这两个又不能不管，只得一人扶着一个慢慢回屋。
“你觉得刚刚那股内力……是什么水平的？”周澄澄背起林玉晚，抓起唐鹞的手，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阳关。
阳关也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把陆霁背到身上。陆霁并没有吸入多少刚才那个诡异的白雾，再加上他那特殊体质，被阳关摇晃几下已经悠悠转醒，随后身体抽搐了一阵，也吐出了一口黑血。
“抱歉。”陆霁扶着阳关的肩膀，眼睛却是看向周澄澄，“没有保护好你娘……”
“……”周澄澄原本想说“少将军不必如此”，但是嘴巴张了又张，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陆霁自然是察觉到了周澄澄的情绪，但现在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皱眉：“林道长呢？”
“我姐……杀人去了。”周澄澄想起来也是好笑，姐弟俩失散十几年第一次对话，竟然是这样的。
“啧……算了，你们两个也拦不住她。周澄，去房里拿我的玉印，把山下的灵狐小分队还有影卫们全部调上来，再去给京里的杨靖去一封信，让他不管用什么方法，起码派一千人到闽州来！”
“少将军，你要做什么？”一千人，虽然看上去人不多，但是对于行军打仗来说，一千人真不是个小数目，更何况陆朝风手底下的都是精兵，以一敌百说不上，但是以一敌十还是绰绰有余的，这是要做什么？
“这次不是我们要做什么，周澄，我们这次面对的敌人，可能不比之前战场上遇到任何一个来得轻松。”
“少将军你是说？”周澄澄悚然一惊。
“居然是个天子级别的高手……为了杀掉这些年轻的弟子们，橘杏谷居然派出了天子级别的高手！”
阳关和周澄澄下意识地往周围看，相比起林夜心和陆霁只是吐了口血就没事的情况不同，地上的那些西谷弟子已经脸色发青，七窍流血，之前那个喊着将他拿下的那个男子更是死不瞑目。
这可是足足上百条人命啊！
“看来我刚才的猜想并不是完全错误的，有人狗急跳墙了。但我没想到，居然是个天字高手……”
“我陆嗣音，可真是受宠若惊啊……”
……
鲜血在幽暗的石室内缓缓流淌，甚至发出了类似于涓涓溪流的声音，一名老者斜靠在墙面上，颈口破开了一个大口子，甚至能看到喉管，一双灰色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一身灰袍、几乎跟石室的光影融为一体的人，颤抖的干裂的嘴唇张了又张，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面前的人却是冷笑一声，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老者抿着嘴，但是憋不住那一口血，随着鲜血沾满了白色的胡须，他的眼神也失去了最后的光彩。
冰冷的眼神淡淡掠过地上的尸体，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尸体上那死不瞑目的表情，撩起灰色的袍子跨过那一大摊血迹，来到一个嵌在石壁中的书架前，粗暴地将外面的书全部甩在地上，露出里面更深的夹层。
虽然光线灰暗，但灰袍人还是能够看清楚里面用透光的琉璃瓶子装的一瓶瓶粘稠的液体，也许是软木塞的性能相当不错，那些琉璃瓶中的液体，竟然还隐隐泛着红光。
灰袍人拿出了一瓶，随手拧开了软木塞，一股腥臭的气味传了出来，甚至比满室的血腥味还要浓重。灰袍人却是皱了皱眉，随手就将手中的那个瓶子扔了，砸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随后，灰袍人一直在重复刚才的动作，直到地上满是玻璃渣，而暗格中的琉璃瓶子也全碎了。说来奇怪，原本腥臭味极浓的液体混到地上还未凝固的血液的时候，竟然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味，有点像桂花，但又有点奶的味道。
“哼，自作聪明。当初听我的，现在早就成功了，何必白白多走这些弯路。”灰袍人冷哼一声，突然感受到外面一阵强劲的内力带着杀气朝这边逼来。
“呵，小小年纪就如此妄自尊大。”灰袍人冷哼一声，一甩袖打开了石门，走出了外面用来伪装的山洞，就见山洞前的草地上，伫立着一个持剑高挑的身影。
“果然是你。”林玉晚握着出鞘的十四州，打量着面前的灰袍人，语气中有几分了然，更多的则是不屑和刻薄，“怎么，老匹夫，肾坏了养了十几年的滋味好受吗？”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贱胚生的，当年像只丧家犬一样跟在你师父身后，现在反而来奚落我这个老人家了？”
林玉晚面无表情：“当时我师父把你的肾脏那块都打穿了，我只当你死了，结果没想到……只能说祸害遗千年吧。”
灰袍人冷哼一声，嗓音沙哑：“老夫不与你这个出身下贱的小女子计较。正好，我正愁少了点新鲜的血，虽然你血脉不纯，但还是能将就用一下，或者把你抓了，等你那个混血娘混血情人自动送上血，岂不妙哉？”
林玉晚的瞳孔瑟缩了一下，灰袍人没有错过她神色的变化，狰狞地大笑三声，一双枯瘦的手骤成鹰爪，锋利异常，以一种异乎常人的速度朝着林玉晚的面门袭去。
“纳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