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林清歌话音的落下，二楼正中央的房门被从里推开，一蓄着络腮胡，面容粗犷的男子笑着走了出来。
“哈哈哈，林大人亲临赌坊，有失远迎，还望林大人您莫要见怪才是。”
听对方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林清歌先是挑了挑眉，眼中随即划过一抹了然。
做赌坊生意的，不说是眼观六路，也得是耳听八方。
换府尹这么大的事，肯定早就收到了风吹草动。
所以换个角度想，明明认出了她这位府尹，却在打手找事的时候没有横加阻拦，显然是不想好好玩的节奏啊！
早知道方才多砸坏几件东西好了……
林清歌陷入沉思之际，那男子已经来到了近前，朝她抱了抱拳：
“鄙人亨通赌坊掌柜屠游，见过林大人。
林大人若是想见鄙人，派人通传一声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若是被他人看到堂堂府尹大人在赌坊中赌钱，恐怕有损林大人您的名声。”
听着那棉里带针的话，林清歌的唇角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屠掌柜，这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
本官行得正坐的直，此番是为了一宗凶杀案而来。
至于赌钱一事更是子虚乌有！”
说到这儿，林清歌指着躲在桌下战战栗栗小松鼠，面不改色的说：
“他名为陆明轩，本是衙门中跑腿打杂的徒刑犯，因为手瘾犯了，就偷拿了花师爷的银钱来此赌上几把。
被本官抓了现行之后，屡教不改，本官只能将他赢来的赌资全数没收充公。”
？？？
听着那是又不是的辩解，陆明轩瞪圆了双眼，连腿都忘了颤抖。
而开启了正确囚犯打开方式的林清歌无视众人或惊讶或便秘的古怪神色，一本正经的询问道：
“屠掌柜，赵四可是你们这里的伙计？”
“林大人，那赵四因为欠下赌债无力偿还，便将自己抵给了赌坊，帮赌坊跑跑腿。
严格上说，并不算是赌坊的伙计。”
“可本官怎么听闻那赵四是在替你们赌坊收债？”
“林大人，道听途说，不足为信。”
看出对方概不配合之意的林清歌板着脸语气强硬的说：
“屠掌柜，本官要你们所有欠赌债的人的名单。”
“林大人，这未免有些于礼不合吧？
虽然我们这里正常开门做生意，但总有些体面人一时失手，欠下了一点小钱。
无论是为了我们亨通赌坊今日的生意，还是为了光顾赌坊客人的名声，鄙人都不能将名单呈交出来。”
对于屠游的拒不配合，林清歌既没有恼怒也没有气愤，反倒再次伸手指向桌子下面的陆明轩：
“屠掌柜，本官刚接到报案，有人偷拿了你们赌坊的银钱。
为了确定具体数额定那偷盗之人的罪，本官需要你们提供赌坊的全部账目，包括在赌坊欠下赌债的人员名单。”
没想到这位林大人如此蛮不讲理的屠游目光不善的看向陆明轩，“他报的案？”
“不，他是偷拿银钱的那个，本官才是报案的那一个。”
陆明轩：……
有种被面前人戏耍之感的屠游用舌尖儿顶了顶上牙膛，半天才从牙缝儿中挤出一句，“林大人，您这是在贼喊捉贼？”
“怎么能说是贼喊捉贼呢？
要知道，本官可是出了名的两袖清风，刚正不阿。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本官之前任职的昌州县随便找个人问问。
若是有人说本官一句不是，你就再换个人问就是了，总能遇到说实话的。”
旁边的严霆浩附和着重重地点了点头，“就是，大人他爱民如子，谁要是敢说大人的坏话，我严霆浩第一个不放过他！”
“林大人，大夏可是从未有过既是报案人，又是主审官这等荒唐之事。”
“可是大夏哪一条律法规定府尹不能作为主审官兼报案人的？”
林清歌皮笑肉不笑的反问完，朝一旁吩咐道：
“严捕快，带着花师爷上去查账！”
“是！”
知道今日躲不过这一劫的屠游冲身边的跟班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的到头前领路，然后当着严霆浩和花锦容的面，‘刷刷刷’几下，将账册名薄撕了个粉碎。
见状，来不及阻止的严霆浩忍不住长叹一声：
“哎——
本以为这回没秦汉什么事儿，没想到居然在这儿等着呢。”
语毕，严霆浩动作熟练的翻出一张包袱皮，将地上的碎纸片全数收好。
与此同时。
花锦容将账册名薄被撕毁一事禀告给了林清歌。
没想到这屠游竟有着与其外表不符的缜密心思，林清歌转为询问那赵四平日都与谁交好，与谁的关系更加密切。
经过花锦容的一番盘问，最终问出赵四有一关系特别好的兄弟名为王二狗，还有一个名为铃兰的姘头。
目送林清歌一行人离开，先前将账册名薄撕碎的跟班凑到屠游的跟前，愤愤不平的说：
“屠哥，那林大人实在是太嚣张了，要不要……”
说到最后，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屠游虽眉头紧锁，却想也不想的一口否决道：
“不可！
主子之前曾特意交代过，这位林大人行事乖张，且身边高手众多，让我们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切勿轻举妄动。”
“可是屠哥，那这赌坊怎么办？
万一他们真将那账册名薄恢复如初，通过上面的银钱往来查到些什么不该查到的……
都怪我！
早知道他们连碎纸都拼，我就用火折子烧好了！”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于事无补，让弟兄们收拾好东西，咱们连夜离开奉天府。”
“屠哥，咱们都走了这赌坊怎么办？”
“既然被那林大人缠上了，赌坊肯定经营不下去，那香汤馆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弄不好，咱们都得折里边。
所以为了避祸，只能将这赌坊舍去了。”
“归根究底，都怪那个赵四！
要不是他莫名其妙的死了，那林大人也不会找上门来！”
另一边。
走出赌坊的严霆浩将怀中的包袱往上抱了抱，疑惑的问：
“大人，您为何非要看那亨通赌坊的账册名薄不可？与案子有什么必然联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