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原形修炼,没有溪兰烬想象中的恐怖。

  感受也不太一样。

  但是成结是比他想象中可怕的一万倍。

  感应到成结的瞬间,溪兰烬害怕得想爬走。

  每次他都是这样,一受不了了就慌乱地试图手脚并用爬走,可是就没有成功爬走过,反而会被谢拾檀抓住脚踝把玩。

  酒楼里的架子床还不如魔宫里的大,溪兰烬避无可避,被身后的白狼轻轻松松地按了回来,强势地不允许他逃离。

  溪兰烬感觉自己真的受不了了。

  但他居然承受住了。

  他感觉脸上湿漉漉的,隔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无意识地流泪,不是因为疼,也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某些奇怪的感觉以及一点点委屈。

  白狼也察觉到他的泪水,低下头,舔去他的泪。

  溪兰烬哭得很好看,连泪水都好像是甜的。

  “别哭。”

  溪兰烬乱成一锅浆糊的脑子终于清醒了点,眨了下,眼泪反而越来越多了:“那你就别这样了……”

  漂亮英俊的白狼暗红的眼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道:“不行。”

  一番折腾下来,溪兰烬累得直接睡了过去,谢拾檀负责善后。

  他重新躺回去搂着溪兰烬时,大概是出于信任,溪兰烬依旧睡得很踏实,对他的动静毫无反应,还主动把脑袋钻过来凑到他怀里。

  睡得很沉了,还委屈地无意识发梦话:“我不想生小天狼……”

  谢拾檀:“……”

  这是做什么梦了?

  要不是擅自闯入梦境是种不礼貌的行为,他真的很想钻进去看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溪兰烬那句梦话的影响,谢拾檀陷入短暂的睡眠后,也做了个关于“生小天狼”的匪夷所思的梦。

  他几乎不睡觉,所以甚少做梦,但每次一做梦,就难免会影响到溪兰烬。

  隔日下午醒来的时候,溪兰烬整个人都是呆滞的。

  一半是因为昨晚的原形修炼,另一半是因为他后半夜做的诡异的梦。

  溪兰烬的记忆全部恢复了,自然知道修为高的人会对修为低的人的影响。

  他的梦境也再也不会模糊,在梦境里经历的一切都无比清晰。

  溪兰烬从耳根红到了脖子,越想越羞愤难当,忍不住踹了一脚身边的人。

  谢拾檀早就醒了,料到了溪兰烬会有的反应,安静不吱声地挨踹。

  溪兰烬又羞又恼:“谢卿卿,你做的都是些什么梦啊!”

  谢拾檀垂眸:“嗯,我的错。”

  溪兰烬:“下次不准做这种梦了!”

  谢拾檀的手按在他紧实的小腹处,缓缓摩挲了一下,又不吭声了。

  沉默就代表了拒绝。

  溪兰烬简直不敢置信,总是懒洋洋微垂着的睡凤眼都瞪圆了,双手托着谢拾檀英俊的脸揉来捏去,磨牙道:“你不会还想做那种梦吧?”

  谢拾檀被迫与他对视,沉吟了会儿,垂下眼违心地安抚他:“不做了。”

  溪兰烬狐疑:“你是不是在骗我,不是的话,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谢拾檀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忽然轻笑了下,重新抬起眼:“嗯,骗你的。”

  虽然脸上还有魔纹,眼睛也是暗红的,但是他笑起来时,依旧如一片微凉而干净的新雪,落入了眼中。

  溪兰烬:“……”

  他在骗我哎,可是他笑得好好看。

  溪兰烬理智上提醒自己要坚守底线,感情上又被这个笑容迷得头晕目眩的,最终感情压过了理智,成功被谢拾檀诱惑,只能挤出一句:“……那你下次做梦时,别那么过分哦。”

  说完,又威胁:“不然我就不让你用原形和我修炼了。”

  这意思是答应了还有下一次。

  谢拾檀眼底闪过细碎的笑意,托着他的下颌,低头吻过来:“好。”

  醒来又黏糊了会儿,溪兰烬才想起仔细看看谢拾檀脸上的魔纹,用原形修炼的效果果然卓著,谢拾檀脸上的魔纹又淡了不少,瞳眸不在暗处时,显得也没那么血红了。

  连他自己的修为也更进了一层,恢复得相当之快,溪兰烬预感到估摸着这段时间就能进阶炼虚了。

  炼虚期和以往的进阶突破不同,炼虚期之下,突破境界只可能会卡住,但突破炼虚期时,会出现心魔障与雷劫,若是渡不过,轻则修为倒退,这辈子难以再有寸进,重则走火入魔,身消道陨。

  溪兰烬于这方面,算是有经验,也算没有经验。

  毕竟当年溪兰烬突破炼虚期时,心外无物,澄明干净,甚至突破合体期时都没出现心魔障,渡雷劫也很顺利,相当顺风顺水。

  重活一次,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谢拾檀也感应到了溪兰烬的修为情况,为了避免意外,沉吟片刻,决定道:“不急着去澹月洲,等你突破了炼虚期再去。”

  溪兰烬也不逞强,点点头:“那行。”

  澹月洲那边凶险未知,他要是在关键时刻突然突破境界,进入心魔障,引来雷劫,那就太够呛了,简直就是主动给魔祖和那些拥护它的人递刀,拖自己人的后腿。

  溪兰烬不喜欢当拖后腿的人。

  俩人在被窝里磨蹭了大半天,才梳洗换上衣服下了楼,江浸月正跟曲流霖坐在窗边撸猫,见俩人下来,江浸月又纳闷抬眼:“你们又干吗去了,怎么老是窝在屋里不出来?”

  溪兰烬面无表情:“修炼。”

  江浸月哦了声,感叹一句“又修炼啊,难怪你修为恢复得这么快”,便又低头戳了两下月牙,小猫被他戳得在桌上打滚。

  曲流霖托着腮转过头,打量了几眼溪兰烬:“我瞅着你快突破炼虚期了,渡心魔障和雷劫时,不易受外界干扰,最好还是寻个安静安全些的地方。”

  他的笑容浅浅的,没有为溪兰烬的修为进度有所触动的样子,十分平和。

  溪兰烬抿了下唇。

  和他一日千里的恢复速度相反,五百多年过去,明明根骨资质都极佳的曲流霖,修为却几乎没有什么进步,还停留在炼虚初期。

  他于心有愧,也愈发觉得,昨日的决定是对的。

  他得保护他在意的人。

  曲流霖似乎是看出了溪兰烬的心思,朝他笑了一下,给他传音:“我这人胸无大志,如此便很好了,再说,也的确不止当年那两卦的原因,占星楼术士多薄命,我能有今日,已是很幸运了。”

  他的语气很洒脱,并非只是为了安慰溪兰烬才这么说的。

  占星楼的术士的确薄命,盖因窥探天机,寿数极短,修为进度也慢。

  外人都觉得占星楼的大部分神棍神神叨叨的,花大价钱求卜卦,就得几句难以参破的箴言,再一问就是天机不可泄露,往深了说继续狮子大开口。

  这么做,其实就是看过了历代前辈的命运后,一点保护自己的措施。

  溪兰烬眨了下眼,曲流霖又飞快传音:“别想我的事了,万一你的心魔障里出现我,被谢仙尊发现,谢仙尊还不把我削了?”

  这一句说得十分诚恳。

  溪兰烬默了默,瞄了眼旁边的谢拾檀。

  以小谢那股爱吃干醋的劲儿,还真有可能会生气,削了削曲流霖不一定,但他肯定会被谢拾檀揉弄一番。

  溪兰烬果断闭嘴,不再纠结此事。

  江浸月狐疑地瞅瞅溪兰烬,又瞅瞅曲流霖:“你们俩又在偷偷摸摸说什么呢?”

  谢拾檀也在看溪兰烬。

  溪兰烬若无其事地拉着谢拾檀坐下来:“没什么,只是说说之后的安排,我快突破了,和小谢商量了下,打算等过后再去澹月洲,你们呢?”

  江浸月摇摇扇子:“我得回折乐门处理点事情,处理完了再随你们去吧。哦,既然突破炼虚境得找个地儿,不如来我的地盘?绝对够安全。”

  “不必。”一直没吭声的谢拾檀忽然开口,“我带兰烬回照夜寒山。”

  江浸月似乎想到了什么,朝溪兰烬挤眉弄眼。

  不是想知道你的归墟境长什么样子吗,机会这不就来了?

  谢拾檀收走了溪兰烬的归墟境,唯一可能安置的地方,就是照夜寒山了——虽然江浸月本人去过一两次照夜寒山,并未发现在哪儿。

  溪兰烬方才没跟谢拾檀商量过去哪儿,听到谢拾檀开口,也没什么意见,相反还颇有兴味。

  天底下没几个人去过的照夜寒山,谢拾檀闭关几百年的地方,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曲流霖两指挠挠小猫的下巴:“谢仙尊带溪魔尊回照夜寒山,浸月回折乐门,我也准备回占星楼一趟,那我们就此作别了?”

  江浸月脱口而出:“别!”

  三人一猫的视线一齐落到他身上。

  江浸月扇子一并,在手心里拍了拍,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其实这几日,我一直想做一件事。”

  溪兰烬还当有什么大事:“什么?”

  “你们,我们不多不少,正好凑够了四个人。”江浸月搓搓手,眼神真挚,“不如推几把牌九再散?”

  溪兰烬:“……”

  哦,原来是牌瘾上来了。

  半刻钟之后,几人坐到了牌桌上。

  溪兰烬忧心忡忡地望向谢拾檀:“小谢,你会不会玩啊?”

  清冷高洁的仙尊,怎么看都跟热闹的牌九沾不上边吧?

  果不其然,谢拾檀诚实地摇摇头:“不会。”

  江浸月就知道谢拾檀不会,得意道:“今日垫底的不会是我了。师弟啊,师兄这些年看你孤零零的,叫你出来玩,你不仅不肯还赶我走,今日就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谢拾檀看他没看他,冷静道:“无妨,边玩边学。”

  溪兰烬立刻护犊子:“别怕小谢,我保护你!”

  江浸月对俩人相互的行为相当不屑,充满自信:“开始吧,我先坐庄。”

  半个时辰后,江浸月愤怒且不可置信地望着谢拾檀:“不可能,你根本不可能是第一次玩,你是不是骗我们的!”

  谢拾檀娴熟利落地推着牌,语气淡淡:“是第一次玩。”

  溪兰烬被他喂了张牌,配出了最大的至尊宝,收获颇丰,再看看谢拾檀打牌时那副冷静聪明的样子,要不是边上还有人,恨不得冲过去抱着他亲两口,笑意盈盈的:“江门主,还打吗?”

  江浸月不信邪了:“再来!”

  骨牌哗啦啦的声音响起,趴在边上看四人推牌九的小猫无聊得睡成了一团。

  摆在江浸月手边的灵石越来越少,溪兰烬和谢拾檀手边的东西反倒越来越多,曲流霖的收获也十分丰富。

  打了一下午牌,几乎就是谢拾檀和曲流霖在较劲,输赢各半,溪兰烬被谢拾檀照顾着,也赢了不少。

  只有江浸月赢的次数寥寥,底裤都快输没了。

  曲流霖给予了谢拾檀高度的赞誉:“谢仙尊十分会算牌,很有天赋。”

  江浸月还是难以接受:“你看谢拾檀会给溪兰烬喂牌,你都不给我喂牌!”

  曲流霖把睡醒的月牙抱过来,悠哉哉地捏捏小爪子,好笑道:“人家是什么关系,我怎么就得给你喂牌了?”

  江浸月一时语塞。

  曲流霖看他郁闷,摇摇头,把手边装满灵石的储物袋推过去:“给。”

  “我不受嗟来之食。”江浸月哼了一声,“我要自己赢过来。”

  溪兰烬就纳闷了。

  江门主这是哪来的胜负欲,输成这样了还想赢回来呐。

  曲流霖倒是一副很熟悉的样子:“那行,再来两把。”

  说着,朝溪兰烬眨了眨眼。

  溪兰烬恍悟,又朝谢拾檀眨了眨眼。

  谢拾檀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默契地在下一把输给了江浸月。

  江浸月这才心满意足了:“我就说我怎么可能会一直输。”

  曲流霖怜爱地望着他:“高兴了?”

  江浸月忽然警觉:“你们是不是故意输给我呢?”

  溪兰烬的眼神也很慈爱:“怎么会呢。”

  虽然江浸月还是不大满意,直呼这次回去要苦修牌技,下次堂堂正正地他们仨全赢个精光,不过牌桌也该散了。

  临走之前,溪兰烬悄悄拍了拍曲流霖的肩,同情道:“辛苦了。”

  曲流霖哈哈一笑:“怎么会,跟江门主玩很有意思。你随谢仙尊回照夜寒山后,先安心突破,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传给你们的。”

  溪兰烬点点头,道别之后,跟着谢拾檀先一步离开酒楼,往照夜寒山去。

  谢拾檀恢复了原形,托着溪兰烬往北面去。

  溪兰烬怀疑谢拾檀是故意的,经过昨夜的事后,居然不御剑,反而变回原形。

  谢拾檀还没说什么,溪兰烬自己就先红了耳根,趴在大天狼的背上,报复地偷偷给他扎小揪揪。

  谢拾檀察觉到身上的动静,也没阻止,顶着脑袋上几个小揪揪飞着,忽然开口问:“怎么会来照夜寒山的?”

  问的是溪兰烬刚醒过来时,浑浑噩噩跑到照夜寒山捡到他的事。

  溪兰烬手上的动作一顿,把脑袋埋进厚实柔软的毛发间,轻松笑道:“预感到你有危险,我就来了,是不是很及时?”

  谢拾檀敏锐地察觉到溪兰烬在隐瞒什么。

  结合溪兰烬早早就认识曲流霖的事,谢拾檀几乎立刻就推测出了大概的缘由,静了静,没有再开口询问。

  窥探天机的代价谢拾檀明白,溪兰烬不肯说,应当是为了保护曲流霖,寻根究底没有必要。

  路过望星城时,谢拾檀特地停了一下,耳尖动了动:“要下去看看吗?”

  溪兰烬忿忿地咬了口大狼的耳尖:“不要。”

  都知道他那时没有记忆了,谢拾檀还嘲笑他。

  谢拾檀暗暗笑了声,不再调侃溪兰烬,非常贴心地快速掠过了望星城。

  越往北,周遭就越寒冷。

  照夜寒山是一座经年不化的雪山,从山上看向四周,除了雪还是雪,白茫茫一片,在谢拾檀入主之前,大部分修士都会绕着走,那股逼人的寒气,寻常修士也受不了。

  高耸的雪山映入眼帘时,溪兰烬循着印象四下看了看,指了个方向:“我就是在那儿捡到你的。”

  说起来,他当时神魂刚回归,浑浑噩噩睁眼,差点挨了一击时,若不是谢拾檀掉下来替他挡住了,他也受不住那一掌,算是他救了谢拾檀,也算谢拾檀救了他。

  寒山周围有谢拾檀布下的结界,拒绝外人侵扰,谢拾檀带着溪兰烬越过结界,落到了山顶。

  脚步刚落地,还没看清周围的模样,一股刺骨的寒气先扑了过来,就算溪兰烬的修为恢复到化身顶峰了,也不禁打了个寒颤,嘀嘀咕咕道:“小谢,你不觉得这儿确实有点太冷了吗?”

  谢拾檀停顿了下,抬指一弹,雪山顶的寒气倏然消失,语气平静:“无妨,你不喜欢的话,我让这一片的雪都化净。”

  溪兰烬连忙阻止:“不必不必,让山上别那么冷就好。”

  说着,他才有空打量谢拾檀闭关了五百多年的地方。

  雪山上虽然冷,但却种了许多耐寒的花草,绿意从冰雪中抽出来,在道旁开出了一片花园,只是现在还没开花。

  在路的尽头,是庞大的安魂树,紫气氤氲的安魂树下,耸立着一座简朴的木屋,背景是终年不化的雪白。

  简单干净且死寂。

  一如谢拾檀那五百多年的岁月。

  堂堂妄生仙尊的住所这么寒酸,大概没几个人能相信。

  溪兰烬有种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感觉,谢拾檀一向不在乎身外物。

  他蹲下来看了看种了满院子的灵草,仰脸问:“这是什么花呀?”

  谢拾檀安静了很久,低声道:“雪兰草。”

  溪兰烬心里又酸又涩的,既想哭又想笑,他种了一院子的幽昙花,谢拾檀种了一院子的雪兰草,他们俩还真是……默契啊。

  难怪闻人舟有机会把静夜兰混进来。

  溪兰烬摸了摸手底下的兰草,起身走向安魂树下的木屋,摸着下巴打转:“谢仙尊这屋子也太小了,不如我们魔宫气派啊,住得下咱们两个人吗?”

  谢拾檀抬眸:“嫌小 ?”

  溪兰烬失笑:“逗你玩呢,你住草棚我都不嫌弃。”

  说着,他大摇大摆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踏进去,溪兰烬就愣住了。

  谢拾檀这房子,只有两个屋。

  一个是修炼闭关的静室,一个是书房。

  别说床了,连起居的卧房都没有。

  静室里空荡荡的,连个蒲团都没有。

  书房里倒是满满当当的,架子上摆满了书,但除了桌椅外,也没其他东西了。

  溪兰烬噎了一下,扭头认真地问:“谢仙尊,我是睡书房还是睡静室啊?”

  轮回到另一个世界温养神魂时,他当了二十多年凡人,都养成睡觉的好习惯了。

  溪兰烬不在的岁月里,谢拾檀对身外之物完全不在意,也从未将照夜寒山当成个“家”,只是一处闭关修炼的场所罢了。

  所以在带溪兰烬回来之前,谢拾檀完全没考虑到这个情况。

  谢拾檀沉默地看着溪兰烬里里外外转悠:“……”

  溪兰烬心酸酸的,忍不住扭回头,试探着问:“谢卿卿,以后咱俩要不还是回魔宫住吧?”

  看谢拾檀住在这地方,他有点心疼。

  还不如跟他回魔宫呢,魔宫建造的品味不如何,但他可以改建嘛,对于修仙之人而言,拔地起楼不过是随手的事,要改建魔宫也很简单,只是溪兰烬懒得搞。

  谢拾檀:“……”

  让解明沉知道的话,必然又会多话。

  谢拾檀安静片刻之后,忽然抬手捂住溪兰烬的眼:“闭眼。”

  溪兰烬的睫毛抖了抖,哦了声,闭上眼。

  闭上眼后,耳边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溪兰烬忍不住好奇,又睁开眼,想到谢拾檀的话,又闭上眼,忍了会儿,又好奇地睁开一只眼想偷看,长长的睫毛在谢拾檀手心里刷来刷去的,痒得厉害。

  谢拾檀忍不住压了压掌心,良久之后,松开了手:“这样可以了吗?”

  溪兰烬再睁开眼时,眼前已经变幻了番模样,地上厚积的雪已经消失了,化为青石地面,抬头飞檐连片,清雅幽静,院中的雪兰草簇拥着安魂树,陡然之间,小房子变成了大房子。

  溪兰烬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不是……”

  这不是谢拾檀在澹月宗住的地方吗?

  谢拾檀收回手,语气平静:“嗯,我把那边的住所搬过来了。”

  溪兰烬:“……”

  搬过来了。

  那,澹月仙山那边,岂不是突然之间,有一个山头就变得光秃秃的了?

  澹月宗的人会不会吓一跳啊?

  谢拾檀垂眸问:“现在可以了吗?”

  溪兰烬想笑:“可以了,当然可以。”

  谢拾檀盯着他:“不回魔宫了?”

  溪兰烬被他的样子惹得笑出声:“不回了不回了,魔宫哪儿比得上这里。”

  谢拾檀露出满意之色,拉着溪兰烬,推门进屋,去看他心心念念的卧房,展示了一下屋里的大床:“比魔宫的大。”

  溪兰烬觉得谢拾檀真是太可爱了,怎么连这个也比较,顺着他道:“嗯嗯,比魔宫的大。”

  谢拾檀动作从容不迫,像是只诱哄着猎物一步步踏进自己陷阱里的恶狼,拉着他坐下来:“比魔宫的软。”

  溪兰烬毫无所觉地跟着坐下来:“对对,比魔宫的软。”

  谢拾檀终于把人骗进来了,忽然将他按到床上,唇角勾了勾:“所以你可以在床上多爬几步。”

  溪兰烬:“……”

  后知后觉察觉到不对,溪兰烬对成结的体验还心有余悸:“谢仙尊,现在还是白天呢……”

  谢拾檀满足他的一切愿望,朝外面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就暗了下来,屋里的蜡烛同时亮起,映出两人的身影。

  谢拾檀道:“该修炼了,时间紧急,得早日突破。”

  溪兰烬声音颤抖:“道理我都懂,但你能不能别成结?”

  谢拾檀挑了下眉:“这可由不得我。”

  溪兰烬毫不犹疑转身就爬。

  和谢拾檀说的一样,这张特地为他准备的大床,还真让他多爬了几步。

  然后又被握着脚踝,轻松拉了回去。

  昏昏沉沉中,溪兰烬开始后悔。

  他为什么要多嘴?

  这还不如之前没有床的两间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