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现代言情>困樊笼>第61章 漆黑

杜恒熙骑着吃痛发疯的马跑进山林,双臂血流不止,无法控制缰绳,只能任凭疯马一路驰骋。

尖锐的树梢枝叶刮过脸颊,锐利如同刀锋。杜恒熙压低身子伏在马背上,双腿夹紧马腹,侧脸埋入跳跃飞扬的马鬃中,无力垂落的双臂尽力抱着马脖子以免被颠落。

马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交叠成杂乱无序的鼓点,杜恒熙呼哧呼哧地喘气,神志虚弱恍惚到已经分辨不出身后是否有追兵。

分不清跑了多久,血几乎要流尽了,杜恒熙实在支撑不住,昏昏沉沉地失去意识,重重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陷入一片黑暗。

再次清醒时,全身酸痛不已。

杜恒熙睁开眼,面前是凹凸不平的土墙,试探着动了动身体,手臂传来一阵延绵的剧痛,他扭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双手被铁链锁在了一张冰凉的土炕上。

肩部的伤口没有得到治疗,只是简单的止了血,已经开始黢黑溃烂。

长时间被锁链拉扯,让他的双手肌肉僵硬痉挛,完全无法移动。

意识一清醒,疼痛就像钉子一样尖锐而清晰地扎进神经,让他疼出了一身冷汗。

杜恒熙咬牙忍住呼痛的冲动,虽然浑身虚软无力,疼痛却让意识变得格外清醒。

他就这么躺着环顾了目前所待的区域,一张空荡荡的土炕,墙壁是黄土和泥,桌椅板凳什么的一概没有,像一个废弃的破窑洞,窗口都没有封紧,呼呼地往屋里刮着寒风,就这么躺着都能听到一层土墙外凄厉的风啸声。

这里是哪里?自己是怎么到这来的?

原先紧闭的门被推开了,走进一个魁梧高大的身影,借着昏暗的光线,杜恒熙竟看到了吴新成!

身穿一身皂缎裤褂,敞着怀,白绸衬衣十分耀眼。

他不由胆寒,不知自己怎么会落入了这人的手中。

吴新成刚走近屋就发现杜恒熙醒了,昏睡了两天两夜都是蒙昧不知的状态,直到今天才有一双寒星似的眼睛在这破窑洞里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很难让人没有察觉。

他冷笑一记,也好,等了两天了,这人总算是醒了,他差点以为自己的仇是报不了了。这人会就这么死过去,还好他求生意志异常的顽强,浑身都是伤还能硬撑着挺过来。

吴新成手下的兵例行巡逻时,在树林里捡到了一个穿着军装的人,就带来让他处置。结果他一看,这不是冤家路窄吗?

杜恒熙那几脚生生踢残了他。吴新成在那冰凉地上整整躺了一夜,第二天才被手下的士兵发现被送去医院。

结果县医院还治不了,又急忙叫来车运往省医院,这么跑来跑去就耽误了救治的时间。等到了那里,经医生检查后,下//体裂伤,睾//丸破碎,神经已经坏死,早送过来还有救,现在必须立即割去,否则以后排尿都会成问题。结果这么糊里糊涂的,他就成了一个真太监。

吴新成刚刚动完手术,清醒过来后,简直恨不能一头撞死,有一种昏天暗地的绝望。他连儿子都没有,上天竟然断绝了他传宗接代的念想。没了这东西,他还算个男人吗?还怎么去指挥他的队伍?他这么年轻就做了营长,管理一方,他还要做连长做团长,步步高升上去,可现在他连个男人都不算是了!

他恨得牙关几乎咬出血,觉得如果在沙场上战死,也比现在要有面子。更何况他是被手下的士兵送来的,恐怕他的笑话早就传遍了军营上下,他有什么脸面再去见那些兵!

然而想归想,他自然没有真的去死,就这么忍辱负重地活了下来。

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千方百计要去报仇,派人去炸平了山头,山寨里却空无一人,所有人都逃走了,而那个叫杜云的男人也彻底人间蒸发,一点踪迹都没有。

就在吴新成以为自己只能白吃了这个哑巴亏之后,上天给他送来了一个礼物。

多巧,真是世事轮回,报应不爽。

吴新成走进房点亮了挂在墙上的蜡烛,才转身到炕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炕上的人。

杜恒熙面色惨白,但眉目仍旧浓黑秀丽,鼻梁俊挺,睫毛乌鸦鸦的,长而浓密,下巴瘦出了清晰的弧线。

真是漂亮啊,而且美得矜贵,明明周身狼狈还能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度,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能美成这幅样子,吴新成满面阴郁地想,他才应该被割去下//体,做个女人,而不是自己。

吴新成俯身下去,扣住杜恒熙的下巴抬起,把他左侧脸颊刚结好的血痂揭下来,血淋淋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两行鲜血顺着瓷白的肌肤淌下来。

吴新成看着血,双眼却放光,阴恻恻地冷笑,“没想到会再见到我吧,杜老弟?你害的我可不轻。”

杜恒熙一动不动,他现在浑身都疼,脸上那点伤已经算不得什么,他感觉自己的痛觉神经仿佛快麻木了。但落入吴新成的手中,他还是感到了彻头彻尾的寒冷。

他知道自己一时冲动,做了无可挽回的事情,虽然他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错,对付一个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军阀,自然值得一些同等的酷刑。

然而他的手段太小气了,没能斩草除根,现在风水轮流转,吴新成怎么报复都不为过,他也绝没有一点讨饶求情的可能。

现在死到临头,杜恒熙闭上眼睛,不去看了,只祈祷吴新成可以给自己一个利落爽快的,不要多加折磨。

吴新成看杜恒熙摆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态,脸庞白得近乎透明,格外的清瘦憔悴,却更显出了五官的挺拔。

他伸出一只手沿着杜恒熙的额头从鼻梁到嘴唇往下滑下去,连嘴唇也是有棱有角的精致菱形,滑到喉咙,手掌覆盖上喉结,他看到杜恒熙似乎有些慌张地皱了下眉,再松开,喉结在自己手掌的压迫下小小滑动了下,这种细微的动作,竟让吴新成痒酥酥地起了兴致,

两手并用,突然扯开了杜恒熙本就残破不堪的军装,纽扣四散,暴露出赤裸的胸膛。

杜恒熙始料不及地受到了惊吓,豁然睁开眼。“你干什么!”

“干什么?”吴新成神情扭曲,他一下跳到土炕上,对着杜恒熙脱下裤子,暴露给他看自己的残缺,疯狂地大喊,“这是你给我的东西,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杜恒熙惊愕,没想到自己那两脚给吴新成留下了如此惨烈的后果。

“这是你欠我的。”吴新成冷酷地说,拴好裤子,蹲下来,用膝盖压住了他的腿,又去解他的皮带。

杜恒熙惊慌起来,下意识抬腿去蹬,却更激起了吴新成的怒火,也让他暴虐的性情爆发到了极致。

猛地抬起手打了几个巴掌上去,杜恒熙险些昏过去。身上很快被他脱得一丝不挂。即使带着伤,露出的肌肤仍然是白瓷般的细腻,细长条的身段,肌肉紧致,条理清晰,且并不羸弱,隐隐富有力量。

可他是个废人了,面对这样的尤物只能看不能用,吴新成痛苦至极。

他趴在杜恒熙身上,粗糙的大手不留余力地揉搓掐拧,以此来获得一点快慰,唇舌从胸膛到肚腹再到大腿,先是舔舐再是啃咬,每一次都恶狠狠的,磋磨着骨头,渗血切齿,几乎咬下杜恒熙一块肉来。

杜恒熙被他恶心得毛发悚然,头皮发麻,胃里没有东西还是翻江倒海地不住想要呕吐,恨不能割下自己的皮。

直到吴新成掰开他的大腿,他惊慌失措,开始歇斯底里地挣扎起来,受伤的手臂四下甩动,带动得铁链当啷作响。

吴新成听得厌烦,直起身,抓过他的一只手,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压住他的五指,然后用匕首的刀尖抵住他的手掌掌心,稍稍用力一点,就有鲜血冒出来。“安静点!”

杜恒熙侧过头,瞳孔里倒映着雪亮刀锋,眼波闪动中有一点恐惧。

吴新成笑得张狂狰狞,“怕了?你求我一声,我就不这么干。”

杜恒熙双目失焦,他转向吴新成极缓慢地眨了下眼。

吴新成打量了他一番,“也甭说什么好话了,我看你那张嘴也吐不出什么好的来。你给我笑一个,窑子里的姑娘怎么笑的你就怎么笑。”

只是杜恒熙是天生的犟骨头,从不知道求饶,最终只是面无表情地闭上眼,森然地说,“我后悔那时候没有杀了你。”

吴新成瞬间被激怒,“找死,敬酒不吃!”手上的匕首猛地用力,向下一扎,瞬间贴着骨头穿透了手掌掌心,他把杜恒熙的手牢牢钉在了土炕上!

因为有了预料,杜恒熙只是咬紧嘴唇,面容扭曲,因疼痛止不住地痉挛抽搐,下唇被咬出了血,却是一声不吭。

也因为手掌被钉住了,他一点动作都不能再有,稍微动弹一下,匕首刮过掌骨,就是一阵令人胆寒的摩擦,伤口也被扯得更大。

自从有了毛病,吴新成不敢找人发泄,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自然是随心所欲地恨不能把人往死里折腾。

在反复的亵玩中,吴新成终于隐隐发现了杜恒熙不对劲的地方。

是真的软弱无力。

“你他妈的,这里是……?”他抬头求证。

却见杜恒熙紧闭着眼睛,脸上已经惨白的没有人样,浑身颤抖,好像陷入了极度的羞耻与屈辱,比之前受伤时更为破碎。

吴新成骤然平衡了,他把湿漉漉的手指抹到杜恒熙的嘴唇上,阴恻恻地笑了,“哈,我就说你适合当个女人吧。”

杜恒熙几乎是堕入了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白日被扔在这里昏睡,晚上吴新成过来不是抽就是打,或者把他从头到脚地撕扯一通。

然而有一次,似乎只是咬他揍他抽他还不够解气,吴新成随手从墙上掰下了燃烧的蜡烛,然后掐住他的腰,杜恒熙拼命挣扎,随即瞳孔一缩。

从里到外地撕裂灼烧,杜恒熙拉长脖子长啸一声,身体像掉入了油锅,能清晰地闻到皮肉烧焦的味道。

即使手被钉住,他仍然拼命地挣扎起来,这就导致了手心的伤口撕裂得更加厉害,手掌一用力,结痂的伤口再次破裂,鲜血流出来,每一下动作都成了一场酷刑,

他像条离了水的鱼一样绝望地弹动了一下,又被永无止境的绝望的疼痛给压了回去,他仿佛置身于一个漆黑的世界,在遭受无尽的重复的轮回,没有解脱,没有生路。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淌,身上的汗黏答答干涸在身上。杜恒熙侧脸贴着冰冷粗糙的土炕,因为实在无法忍受这种痛苦,突然狠狠地把头往下一磕,想要把自己撞晕过去,得到一时的解脱。

吴新成却眼疾手快地揪住了他的头发往后扯,贴着他的脸问,“想干什么,想寻死吗?”

杜恒熙冷汗津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吴新成冷笑一下,扭曲的脸贴近他,在他的颧骨处狠狠留下一个牙印,“想的美,有我在的一天,你都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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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金似鸿追随着杜恒熙闯进了密林,然而很快就失去了人的踪迹。追寻一天,最后只在密林的尽头看到一匹被砍死的马,却没有杜恒熙的身影。

金似鸿下马,牵着马走到林子外围,看到不远处的平原上罗列着整齐的一排土炕窑,拉了铁丝网,耸立着炮台,还能看到巡逻的扛枪士兵。

果然如那名连长所说,这里驻扎着另一方势力的队伍。

可是杜恒熙去了哪儿呢?真就这样平地消失了不成?还是投奔了那边的队伍?

金似鸿觉得不可能,杜恒熙吃的还是马回德的饭,马回德和田笠僧是竞争关系,还没站稳脚就倒戈相向,杜恒熙不至于这么愚蠢,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

然而心中是如此的不安定,心脏快要跳出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感到这么慌张,手颤抖得近乎拿不住枪。

金似鸿抬手按住了胸口,隐约感觉到了某种恐怖的预示,从刚刚追捕开始就揪心揪肺地提醒着他,只是他读不懂看不透。

一时的愤怒和仇恨快速地消耗着他,蒙蔽了一切,而现在情绪褪去,他感觉从未有过的疲累。

他仰首看向天空,白日将尽,夕阳浸染,日复日不可阻挡地走向终结,无边的山林间他显得如此渺小无力,微如蝼蚁。

赢了怎样,输了又怎样,他还不是这样孑然一身。

找人找了一整日,身心俱疲,止不住地心慌心乱,然而找到人后应该如何处置,他也没有想好。

他想把人带回北京,藏在身边,不要放他再出去作乱,这次无论杜恒熙怎么恨他,他一定心如铁石地不会放手。

这样想着,才觉得有一点盼头。

在一片茫茫的天地间,他恍惚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然而循声望去,却只有一副太平安好的北地风光。

他驻足片刻,觉得是自己思念得太过,出现了幻觉,于是往回走,决定多带些人再来搜寻,人多一些,找到杜恒熙的几率就大一些,时间也能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