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耽美小说>我是郎君的钱袋子【完结】>第64章 金陵游

  问家有悍夫是什么样的体验?

  便是洞房花烛,这样那样之余都能抱一块儿打一架,吃个酒把自己弄成傻子,在大街上大打出手甚至差点把脑子摔坏,第二天屁股疼得像是被上的那一个。

  便是和好之后,还能瞬间翻脸照打不误,并且彼此有了依仗之后,知道怎么打对方都不会恼,反而更能放开手脚了。

  便是随便开的个小破武馆,成本还没一顿饭高,没几日就红红火火了,连老侯爷都辞了家里的武师父,把自家不听话的小儿子送过来,成日在这儿撇着张嘴挨训。

  便是一只手能制住一个未来武状元的苗子,让他憋得满脸通红却毫无还手之力。

  晏含章上下打量了那庄珩一眼,就这细胳膊细腿,一根手指头就能给撅折。

  这么好端端的一个小哥儿,怎么能受这份苦。

  作为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晏含章绝对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几乎是在椅子上弹起来,对着上首坐着的曹氏做出拒绝的手势,“不行!不可以!不要!”

  方兰松还在发愣,被他这么一吓,不禁张着嘴仰头看他,随后把脸偏了偏,憋笑憋得难受。

  对面的一直在玩骰子的庄严也被吓了一跳,他没听见刚才的对话,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他表哥,愣愣地道:“什么不要?不要什么?舅母给东西你就收着呗,你不要我要。”

  方兰松在旁边直咬手指头,屋里其他人也都在偷偷笑,曹氏的脸色却不大好,又不敢直接训斥庄严,只摆摆手,让他玩自己的,说这边说正事呢。

  晏含章也觉得自己突然站这一下挺滑稽,不自在地清清嗓子,又坐下了。

  方兰松忍住笑,目光落在曹氏旁边的庄珩身上,突然有些愧疚。

  刚才不知情的庄严一句“舅母给的东西”,在场的人都当笑话听,在庄珩耳朵里,却难为情得很,垂着头,嘴唇紧咬着,手指不停搅着一方帕子,睫毛颤巍巍的。

  方兰松虽看不清他的脸,却觉得他眼睛一定红了。

  曹氏稳住表情,脸上仍笑着,方兰松却看见她在庄珩腰上使劲拧了一下,“瞧给我们含章吓得,到底是年纪小,纯粹着呢。”

  旁边的五姨娘马上接话,脸色却不大好看,“小少爷才十几岁吧?听说又跟着高人学医,才放回来,可不还是个孩子,肯定是吓着了。”

  晏含章淡淡道:“我今年二十了,不是孩子了。”

  五姨娘被噎了一下,可也不在意,只转头看曹氏。

  “二十了,那正是好年纪啊。”曹氏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把屋里其他几个孩子都支出去了,看样子是打算说些私房话。

  她喝了口茶,看着方兰松,“二十岁正当年,火力旺着呢,纳了珩儿过去,你也好省力些,要不到了床……”

  这些话听着实在不堪入耳,方兰松垂着头,腿都不知道怎么摆好了。

  “舅母,”曹氏话没说完,就被晏含章掐了,晏含章把手放在方兰松腿上,轻轻拍了几下,像是在安抚,这边仍看着曹氏,神情如旧,“我没纳妾的打算。”

  曹氏愣住了。

  晏含章接着道:“庄珩表弟怎么说也是三舅舅的孩子,虽是姨娘所生,那也算府里的少爷,该好好许个人家,做什么妾室?”

  五姨娘那边听晏含章这么说,扭过脸去,瞧瞧抹眼泪,被曹氏狠狠瞪了一眼。

  “话不能这么说,”曹氏笑笑,“晏家是京城大户,听说又晏老爷有侯爵的爵位,这可算是官宦人家,比我们这商贾强了不知多少倍,况且兰松性子这么温和,珩儿若是能进门,必不会有气受,那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性子温和的方兰松摸摸腰带,里面还藏着三支带锋的小飞镖,须臾之间,就能破开这屋里的任何东西。

  他心大得跟什么似的,听着曹氏极力给晏含章说和纳妾,心里却一点儿都不着急,反而因为这个想象,悄悄转头看这屋里的陈设。

  曹氏旁边那个花瓶就不错,他能让小飞镖插进去而花瓶不碎,帘子上垂的珠子也好,割断上面的绳,掉下来正好能打在曹氏的脑袋上。

  晏含章转头看了他一眼,皱皱眉,对着曹氏道:“性子温和,就合该受气?”

  曹氏又是一愣,脸色带了些怒意,“这…怎么能是受气呢?”

  “舅母,”晏含章站起来,对着曹氏施了一礼,“做小辈的说话没规矩,您别放在心上。”

  曹氏说这么半天,晏含章大概也明白了。

  庄三爷这房吃着祖上的老本,经商经得也没什么太大起色,比不上庄二爷有官身,便想着攀一攀京城的关系。

  又舍不得让自家亲生的孩子受苦,便推出个庄珩来。

  这庄珩自打一进屋,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坐那里不敢乱动,手指都在发抖,曹氏说一句话,他都跟受惊的鸟似的,被掐那一下,脸上也没表现出来,一看就是经常这样。

  总而言之,就是好摆布,到时候真过来,就是曹氏的小傀儡。

  晏含章这种事见得多了,不想明白都不行,叹口气,心里烦躁得很。

  他对这种官司没兴趣,只想着快快脱身。

  “舅母您怕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晏含章又恭恭敬敬地揖了一礼,“含章自小性子顽劣,脾气暴躁。”

  “就这么说吧,我晏含章混蛋一个,在学堂打先生,在家中欺幼仆,连京城太尉家的六少爷都挨过我的打,巷子里的狗都怕我,算不得什么良配,实在不忍心庄珩表弟过来受苦。”

  方兰松仰头看他,眼睛眨了又眨,只觉得满屋子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晏含章继续道:“您老人家一番好意,做小辈的心领了,实在承受不起,中午说好要陪外祖母用饭,这时候也不早了,便不叨扰舅母了。”

  说完,一把抓住方兰松的手,迈着大步出了正厅。

  庄严看戏看得正高兴,见两人出去了,也赶紧向曹氏告辞,快步跟了上去。

  “表哥!表嫂!”庄严跑着过来,站在两人前面喘气,“我跟你们一块儿去祖母那里吃。”

  “这么主动,知道叫人了?”晏含章笑着兜兜他的下巴,“你不会是又逃学了,不敢回家吧?”

  庄严不说话,又变成了那副谁也看不上的表情。

  在老太太那里吃饭的时候,庄严的眼睛一直往方兰松身上飘,被发现了,就立马转头,弄得方兰松一脸莫名其妙。

  “表嫂,”一顿饭都快吃完了,庄严盛了碗汤,放在方兰松面前,“尝尝这个。”

  方兰松有些受宠若惊,笑着喝了一口。

  吃完饭,晏含章进屋给老太太把脉,方兰松在外头等着。

  庄严轻咳一声,坐在了方兰松旁边,眼神还是不停往这飘。

  “怎么了?”方兰松实在忍不住,问道。

  庄严凑过来,道:“你袖子掀起来,让我看看。”

  “什么?”方兰松问。

  “算了,”庄严又坐直了,“当我没说。”

  方兰松一头雾水,“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又带着礼去了金陵的几个长辈家,总算把这些处理好,这日没什么事儿,晏含章早就想好了,带着方兰松去山上的庄子上打猎去。

  庄严这几日虽没跟他们说几句话,但干什么都跟着,自然不放过这个出去撒野的机会。

  可能是被方兰松那一下给吓着了,这孩子一直对他很亲近,总往他这里看,方兰松也乐意带着他。

  庄严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一进山就跟回家似的,撒欢儿地玩,带着他们摸鱼抓鸟,到雪地里猎兔子跟野鹿,晚上弄了炭火烤来吃。

  旁边有自家的庄子,不用急着回去,可以在这儿住两日。

  庄严用小刀割着鹿肉,篝火照着,脸上的戾气没那么重了,瞧着也是个全乎的小少年。

  “我娘关我半年了,”他拿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摸摸嘴唇,眼睛亮亮的,“早就想出来玩,还好你们来了。”

  他说话时,眼睛还是瞧着方兰松,“表嫂,你们啥时候走?”

  方兰松也不知道,自然地看向晏含章。

  庄严的眉毛轻轻动了一下。

  “还没定呢,”晏含章随手往方兰松嘴里塞了口肉,“快年下了,说不定在这儿过年。”

  庄严只淡淡地“哦”了一声,却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

  晏含章往他手腕上拍了一下,“看什么呢?这几日你那眼神往哪飘,我可都看见了。”

  庄严手里还拿着小刀,被这么一吓,差点儿戳晏含章胳膊上,“表哥在家也常这么动手么?”

  “啊,”晏含章一看他这副快生气的表情,就愈发想逗他,“不光动手,我还动脚呢!”

  庄严抿抿嘴,眼神又往方兰松那里看了一眼。

  晏含章照着他肩膀拍了一下,“还看!”

  庄严瞪他一眼,站起来,拿着酒壶往庄子里去了。

  “这小子,”晏含章道,“脾气还挺大。”

  等小拖油瓶一走,气氛就不大一样了。

  篝火照着,暖烘烘的,滋滋冒油的烤肉,热过的酒香得不得了,天上还有圆月,眼前还有美人儿。

  “哥哥,”这几日有长辈在,晏含章都没叫过这个称呼,他对着方兰松勾勾手,“过来。”

  方兰松跟他之间隔了一个人的空,刚往嘴里灌了口酒,嘴唇红润润的,转头问他,“干嘛?”

  “让我亲一会儿。”晏含章道。

  “哦。”方兰松道。

  他往这边坐过来,被晏含章拽住扯进怀里,捏着下巴亲了个够。

  “哥哥,”晏含章把他脑袋摁在自己肩膀上,道,“那日三舅母说要给我纳妾,你怎么没拒绝?”

  方兰松心道,你嘴太快我没顾得上啊。

  而且那时候,方兰松确实有些懵了,孤零零一个人,没在这样的家族里长大,不知道那些弯弯绕。

  玉丁巷住的人,吃饱穿暖就不容易了,没什么多余的钱和精力纳妾,能娶上媳妇儿就不错了,所以在方兰松周围,都是一辈子只跟一个人好。

  他握住晏含章的手,道,“我知道你不会要。”

  晏含章又问:“那我若是要了呢?”

  方兰松眼睛都睁大了,腾地坐直了,看着他,“你真想纳妾?”

  “只是打个比方,”晏含章道,“若我真想呢?你怎么办?”

  方兰松老实回答:“不知道,你肯定不会纳妾啊。”

  那若是真有这么一天呢?

  真带个什么珩儿、竖儿的进门,你是把他打出去,还是像那日一样,跟局外人一般什么也不说,甚至还有精力走神儿?

  晏含章心里烦得慌,又不知道这些话要怎么说,吭哧半天,冒出来一句:“你就是没那么在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