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辰带着沈乐言去广场的水池那洗了把脸擦干之后缓了缓神才带他回了姥姥家。

  他们到院子里的时候,铺着砖头的小院里站了五六个人,为首的妇人正握着姥姥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他们走近了才听得清。

  “亲家啊,真是劳烦你给我们做一大桌子菜了,本来想着见见就走呢,你真是,太客气了。”

  她明显没事先整理好措辞,一句话说下来断了好几次,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放屁,带这么大一家子来,还说自己没打算在这吃饭,演技未免太过拙劣。”沈乐言侧过头跟宋安辰小声说着。

  宋安辰给他顺顺毛,不管怎样这件事他们只能当旁观者。

  进了屋,姥姥安排他们坐到了圆桌上。

  宋安辰识趣地拉着沈乐言进了里屋,不打扰他们两家人交谈。

  “安辰。”姥姥顿了一下,满脸歉意,“我这,也不知道他们这么多人来,我就在里屋再给你摆一桌了,就是菜没那么多了,不够的话我一会儿再炒去。”

  “没事姥姥,我不饿,你们慢慢吃。”

  沈乐言跟着点点头:“我们带了好多零食呢姥儿,不用担心我们。”

  窗外,木质大门被人从外边推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身材瘦小的男人出现在视线里,疾走几步进了屋。

  客厅里瞬时有些热闹。

  没一会儿,舅舅独自进了里屋。

  “舅。”沈乐言喊他一声。

  “舅舅好。”宋安辰跟着沈乐言喊。

  他皮肤黝黑,许是刚在哪吃了酒回来,脸色黑红,看起来憨厚老实。

  舅舅见了宋安辰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摸了摸脑袋憨笑了两声道:“啥时候回来的啊?”

  “没一会儿呢。”沈乐言回答。

  舅舅又笑了,从棉袄口袋里掏出来两张红色的钞票往他和宋安辰手里塞:“黄毛挺好看。”

  这是舅舅的习惯,凡是来了家里的小辈见者有份一人一百。

  沈乐言没拒绝,示意宋安辰也收下:“谢谢舅。”

  舅舅脸上表露出了满意的神情,揽过不止何时身高猛拉超过他的沈乐言:“下次来,舅还给。”

  “来,肯定来。”沈乐言扶了扶他,“你少喝点吧,别让姥姥担心。”

  舅舅没什么太大爱好,就是喜欢喝酒。但平日里不喝,只过年放假的时候喝。

  提着一瓶白酒出去,回来必然是摇头晃脑满面绯红的模样,全身上下裹挟着酒气。

  舅舅嘴上应着,还是出去陪酒了。

  一桌人吃了两个钟头还多,天色大黑才结束。

  姥姥给“亲家”拿了一千块钱红包,又拎出一只白色编织袋,里面装满了自家做的粉条,最后又搬着两托自家母鸡下的鸡蛋跟着他们往外去了。

  只有沈乐言知道,姥姥平日里宝贝这些东西宝贝的很,都是自己家里做的产量不会太高。

  哄闹结束之后,乡间小屋里格外安静。

  舅舅喝的不省人事,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深沉地睡了过去,沈乐言给他垫了个抱枕又找了张毯子搭在他身上。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帮忙把残局给收拾了。

  姥姥姥爷送完人回来之后,心里过意不去,哪有让客人洗碗的道理,又说他们没吃好准备再摆一桌夜宵。

  但拗不过两人坚持说自己吃得很好,二老最终还是作罢。

  “你们俩一块儿去洗澡吧,时间不早了,咱明天还煮肉呢。”姥姥说。

  其实现在也才九点不到,姥姥家一直都睡得很早。

  只是……沈乐言还真没跟宋安辰一起洗过澡。

  虽然他们都互相帮对方洗过澡,但像这种清醒的情况下坦诚相待地站在一起洗澡,真的还没体验过。

  想想那画面,真是太让人脸红心跳了。

  沈乐言感觉自己的脸烧了起来。

  头上传来一阵粗糙的触感,姥姥正摸着自己的头跟他的头测体温:“没发烧啊,脸怎么这么红?”

  “屋里烧的暖气,太热了。”沈乐言低下头,生怕姥姥看出来自己在撒谎。

  宋安辰从行李箱里翻出两身睡衣和两条浴巾来,替他打掩护:“我也觉得有点热。”

  -

  “怎么还是这么纯情?”

  浴室里,宋安辰扒了沈乐言的衣服打开花洒将他抵在墙上。

  他承认,一整天都没跟沈乐言做任何的亲密动作是一件需要极力控制的事情。

  花洒不住地往外喷着热水,跟着房间里的热气一起包裹住两人。

  “谁纯情了?!”沈乐言不服气,咬咬牙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去亲他。

  两人的肌肤免不了地贴在了一起,空气湿闷,两个人的脸都被蒸的发红。

  宋安辰当然没想到他会有这种举动,望着近在咫尺沾着水珠的脸,心里的火霎时就被点燃,欲火焚身。

  场上的局面被宋安辰翻转过来用腿顶着沈乐言让他将小腿缠在自己身上,一只手狠狠按住他的腰,吻得他上气不接下气。

  气喘声被淋浴的声音盖了过去,沈乐言除此之外什么也听不见。

  但今天这场合,再做点什么都不太合适。

  所以在沈乐言主动想进行下一步之前手就被宋安辰握住了。

  宋安辰喘着粗气,几乎要跟他脸贴脸:“不行。”

  “……哦。”沈乐言拉了闸却没打算放过宋安辰,打着给他搓背的名义手指满身爬。

  他都有男朋友了,好色点怎么了?

  不过宋安辰只是斜了他一眼,一点都不为所动,嘴皮子都没舍得张合。

  这样沈乐言不禁怀疑起了人生,他觉得哥哥这是不爱自己了,他觉得是自己的魅力不够大了。

  果然,爱会消失。

  沈乐言咬咬唇,心里酸溜溜的伸手掐了他一把之后围着浴巾头也不回地就出去了。

  姥姥和姥爷住在东厢房的卧室里,那里有张大炕,白天的时候在灶火处烧火做饭到了晚上被窝里会很烫。

  是真的很烫,没睡过土炕地人第一次睡会有些遭不住。

  所以姥姥给他们收拾了西厢房的一个卧室,那里有只暖风机可以供暖。

  宋安辰拿着吹风机回到房间的时候,沈乐言正拿着一直指甲刀掰着脚丫子进行修剪。

  见他进了门,沈乐言小脾气上来了扭过身子去背对着他。

  宋安辰上前将他整个人拖到床边插上吹风机给他吹头发,问:“生气了?”

  沈乐言撇撇嘴:“没生气。”

  话音一落,两人之间就陷入了沉寂,宋安辰好像没什么想说的,一直没接他的话茬儿。

  他不理,沈乐言就更生气了,踢腿扭腰地钻到被子里弄出很大声响。

  宋安辰关了灯,躺到他旁边伸手把他搂到自己怀里。

  沈乐言背对着他一歪胳膊给了他一肘:“不许抱我!”

  他还没跟宋安辰闹过别扭呢,现在只觉得委屈。

  难道他没长眼睛吗?看不出来自己生气了。

  沈乐言觉得自己表现地很明显,这不就是摆明了不想哄?!

  越想越气!!

  “……”宋安辰被他挤兑开之后长呼了一口气,用力地将他锁在自己怀里,在他耳边好声好气地讨好:“我的问题,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回家补偿给你,想怎么样都行。”

  谈恋爱总是会让人经常产生矛盾心理,会因为小事生气,会因为对方未及时发现自己的情绪心情变得酸涩,但只有有一方先退步去哄人,天大的委屈都会被瞬间化解。

  宋安辰一定是那种永远都会先让步的人。

  沈乐言现在甚至都觉得自己刚才有些无理取闹。

  羞怒之下他翻过身将脸埋进宋安辰的怀里:“你……给我暖被窝,我就不生气。”

  宋安辰的体温比沈乐言高很多,沈乐言平日里睡醒都是凉胳膊凉腿儿的,但每每抱着宋安辰睡觉的时候,醒来就是暖烘烘的。

  很舒服,他很喜欢。

  “那你叫声好听的,让我也开心开心呗。”宋安辰给他掖了掖被角,将他的脚丫子圈到自己腿上又让他把自己冰冰凉的小手伸到自己的衣服里。

  “老婆晚安。”沈乐言喊。

  宋安辰对这个称呼有些麻木,往他唇上印了一口:“宝贝晚安。”

  -

  今日是元旦,清晨的时候外边的炮仗声吵得最厉害。

  好在沈乐言睡的沉,丝毫没有收到影响。

  九点多一刻,宋安辰才把沈乐言从床上拽了起来。沈乐言的胃比较脆弱不能不吃早饭,所以姥姥专门给他留了饭一直在锅头那温着。

  沈乐言吃完饭自觉地将碗筷洗好收了起来,起身去了门外却发现院子里煮猪肉搭的大铁锅前只坐着姥爷一个人在烧火。

  “姥姥他们呢?”沈乐言伸手捡起地上的柴火,还没坐到草墩上就被姥爷给制止了。

  姥爷拿过他手里的柴塞到火里:“在屋里呢,安辰说要给你姥姥量血压,不用帮我烧火我一个人忙的过来,你快去看看你姥姥血压高不高。”

  沈乐言点点头,两三步跑到东厢房的卧室里。

  他也很想知道姥姥现在的身体状况。

  高血压这病,老年人群体发病率高不说还不能根除,需要长期调养,稍不注意就会高上去,头晕恶心浑身不舒服。

  再加上姥姥身上还有些小毛病,发病时被救护车拉走过好几次,最严重的一次甚至都有了休克的症状。

  那次真是把沈乐言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