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耽美小说>首因效应【完结】>第84章 两难

  于是他还是跟着瞿既明回到了熟悉的公寓,空空荡荡的客厅在冰冷灯光下显得毫无生气,祝念慈环顾了一周,居然产生了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你的房间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他听见瞿既明说,“想吃点什么?”

  祝念慈摇摇头,说:“我自己随便……找点吃的就好。”

  “那我让他们送过来,”瞿既明转身对他笑了笑,“你好好休息。”

  祝念慈看见他抬起手,似乎是想脱下外套,犹豫片刻还是说:“我来帮你吧。”

  “不用,”瞿既明拒绝得很温和,“祝念慈,我不需要你做什么。”

  而祝念慈只是垂着眼,说:“你受伤了不方便。”

  或许是他的态度看起来太过于坚持,瞿既明最终只能任由他踮起脚替自己脱下外套,柔软的橙花香气在鼻尖一闪而过,他闭了闭眼,克制住了想要拥抱对方的冲动。

  祝念慈将外套递给他,弯眼笑了笑。

  “又得打扰你几天了,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可以直接叫我。”

  瞿既明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锁链吊在悬崖边的人,巨大的痛楚如同置身于灼热火湖之中,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曾犯下的罪。

  “不用,”他接过外套,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祝念慈,你好好休息。”

  祝念慈嗯了声,却还是没有动,他像是位首次到访的客人,在没得到允许前都不敢踏入曾熟悉的地方一步,瞿既明只得主动转过身,朝着里面走去。

  “我会去书房处理公务,”他说,“你不用等我,自己吃完就好好休息。”

  祝念慈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终于松了口气,他循着熟悉的路慢吞吞走到阳台边,那几盆被他遗忘的花在玻璃门外开得热烈,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他的水杯,落地窗旁的地毯倒是换了一块,雪白长毛的,看起来就很柔软。

  为什么没有把这些东西扔掉?他想,难道瞿既明还觉得我会有回来的一天吗?

  祝念慈不愿意再想下去,他总是太容易心软,明明瞿既明已经被理智纳入了失信名单中,感情却仍叫嚣着让他再给对方一个机会。

  但我真的给得起吗?

  他不敢确定,索性再也不去想这件事,瞿既明的确如他所说的那般,再也没有从书房出来过,这让祝念慈稍微适应了些,独自吃完晚餐收拾好东西后就回到房间,直接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第二天醒来时世界一片安宁,他走出房间,客厅里依旧如昨晚一般冷清,书房的门始终紧闭,令他不由怀疑瞿既明进去后就没有再出来过。

  受了伤也不好好休息吗?

  祝念慈迅速地控制住自己突然涌出的想法,在客厅里漫无目的地站了会,最后在餐桌上发现了一张便签,纸张左上角印着烫金的联盟徽章,看起来像是从哪份重要的纸张上精心裁剪下来的。

  “厨房里有早餐,我白天不会在家,需要信息素的话沙发上有一件外套,有事直接联系我。”

  凌厉的字迹后跟着一串号码,祝念慈盯着那里看了好一会,最后将便签放进了房间里。

  往后的几天都过得波澜不惊,虽然共处一室,瞿既明却从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中过,祝念慈尝试过等他回来,可直到他实在熬不住陷入睡眠,房间外都没有出现过新的动静。

  该不会是一直没有回来过吧?

  祝念慈看着紧闭的书房门,不由产生了这么种怀疑,怎么会有人连周末还一直在书房里待着?更何况身上还有伤,瞿既明不会累吗?

  他好几次都抬起了手,想要敲响那扇紧闭的门扉,最后却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桌前盯着书页发了好一会的呆。

  敲完门,又能跟他说什么?

  祝念慈自知已经没有了能说出那些关切话的身份,这几天寄住在这里就已经足够尴尬,如果不是担心瞿既明突然发病,他大概早就回到学校去了,此时要再主动去说些什么,反倒像是有想复合的意思,造成不太好的误会。

  因此他同样将自己关在了房间中,度过了沉闷枯燥的一天,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总有种微弱的,奇怪的不安感。

  仿佛会发生什么大事似的。

  祝念慈带着这点不安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过去,光怪陆离的梦境中却尽是些暧昧纠缠的场景,潮热的汗水黏在皮肤上,橡木苔的味道真实到不像是在梦中。

  ……等等。

  他猝然惊醒,浓郁的Alpha信息素充斥着整个房间,焦躁不安的情绪宛若实质般地拨动着他的神经,勾得祝念慈自己的信息素也蠢蠢欲动,后颈发痒双腿酸软,不算陌生的微弱潮湿感自体内产生,他不由自主地跳下床,跌跌撞撞地朝着外面走去。

  这是Alpha易感期时的信息素。

  过高的契合度会令Omega无法抵抗这种赤裸裸的引诱,祝念慈能感觉到自己胸腔中渐渐燃起的潮湿火焰,也能闻见自己愈发甜腻的橙花香气,心中却不太意外。

  一个信息素紊乱症患者在经历过战场上的信息素对抗后,几乎是绝对会经历一次突发的易感期,而对瞿既明这种顶级Alpha来说,任何抑制剂都是没有用的。

  唯一可行的办法是得到一个Omega。

  而祝念慈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他几乎是心甘情愿地打开门,呼吸急促浑身发软,走廊中的信息素浓度更加的高,以至于祝念慈根本没法分辨Alpha是在哪个房间里,他敲响了主卧的门,颤巍巍地开口:“靳明……?”

  理智混乱时他又叫出了那个虚假的名字,门后一片死寂,他试着拧了拧门把手,没有上锁,但房间里也没有人。

  那就是在书房里。

  祝念慈转身朝着那边走去,假性发情的征兆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脸上的每一寸皮肤都透出暧昧的红粉之色,连说出口的话都是柔软含糊的,每一个尾音都像是带着蜜糖的钩:

  “靳明,我好难受。”

  他仿佛已经分不清今夕何夕,似乎连他们早已分手这件事都忘了,偏偏眼前的门始终紧紧锁着,他徒劳地敲着门,一声声的,锲而不舍。

  “靳明,”祝念慈颤抖着,难受到好几次险些摔倒,“你开开门,我真的很难受。”

  门后终于传来了点动静,脚步声慢吞吞地朝着这边靠近,瞿既明的嗓音低沉可怖,模模糊糊地隔着门扉很凶地传出来:“回你的房间去,别在这里站着!”

  被遗弃的感觉瞬间袭上心头,祝念慈终于哭了出来,任由自己狼狈地摔倒在地。

  “我真的好难受!”他几乎是嚎啕大哭,没有Omega能承受这种折磨,“靳明,你救救我,开门让我进去……”

  一墙之隔的距离根本无法将那些甜丝丝的橙花香拒绝在外,瞿既明尽是血丝的眼死死盯着自己紧握的手掌,理智摇摇欲坠。

  “你的房间,”他艰难地吐出这句话,“有一支抑制剂,祝念慈,你回去,反锁好门,不要出来。”

  这件书房拥有最顶级的保险门锁,可他却拥有出去的钥匙,这次的易感期来势汹汹,瞿既明根本无法保证自己能控制得住。

  可祝念慈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又或许说他就是为此而来,除了这个,他又能拿什么去报答这一次的救命之恩?

  Omega近乎崩溃的哭声模模糊糊地灌进他耳里:“不要抑制剂,靳明,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我喜欢你,你救救我好不好?”

  啪。

  理智的断裂不过瞬息之间的事,他又怎么能拒绝祝念慈的这句喜欢?仿佛绝境之中突然垂下了通往生的绳索,无垠沙漠中终于找到休憩的绿洲,只需要祝念慈说一句喜欢,他就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救赎。

  等回过神时紧锁的大门已经敞开,同样汹涌的橙花香气毫无阻碍的扑面而来,跪在地上的Omega浑身都是湿淋淋的,瞿既明红着眼,轻而易举地将他从地上捞了起来。

  “是你自己愿意的。”

  他急切地带上门,文件和纸张哗啦啦落了一地,祝念慈被他按在宽大的书桌上,仰头急切地去寻找他的唇舌。

  “靳明,”他哭着叫出旧称呼,仿佛回到了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你帮帮我,快……”

  可他没有等到及时的标记,光裸的皮肤上落下滚烫的吻,往后的一切都是如此顺理成章,祝念慈看见了朦胧晃动的灯影,如濒死的鱼般张着嘴,被过度的快意和微弱的痛楚弄得发不出声音。

  Alpha的吻落在后颈上,他掂着脚艰难地撑着桌子,在过于漫长的折磨中不住摇头,可这才刚刚到首个尾声。

  恍惚中,祝念慈觉得自己听到了连续不断的通讯器声响,急切的,始终不停歇地响着。

  但没有人去理会它,耳边传来瞿既明克制到有些痛苦的喘息:

  “标记你好不好?”

  祝念慈几乎本能地点头,可直到最后他也没能等到犬齿刺穿后颈的痛感,瞿既明只是克制地咬着他肩上的皮肤,结束了这一切。

  他几乎是立马就昏睡了过去,朦胧中瞿既明短暂地走到了书房的另一头,似乎是接通了始终响个不停的通讯。

  “什么事?”

  瞿既明有些不耐烦,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隐约带着被打搅了的怒意。

  通讯另一头传来克里斯急切而严肃的声音:“先生,出事了,他们找到了小先生。”

  ……

  祝念慈感觉自己被抱回了床上,熟悉的手掌落在脸上,珍重地摩挲着。

  “我有一件急事要处理,”他听见瞿既明低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会出去一趟,你有什么事的话,直接打给我。”

  他勉强睁开眼点了点头,又在浑身的酸软疲惫中睡了过去,门扉发出极轻的一声响,瞿既明离开了。

  落地窗外的夜色深沉而冰冷,克里斯等到了姗姗来迟的长官,脸上的疲惫之色十分明显。

  “很抱歉打扰了您,”他边开车边说,“但这件事的确严峻,联盟科技大学的一名Omega学生遇害了。”

  瞿既明皱了皱眉:“是怎么确定跟祝念慈有关的?”

  “他跟小先生来自同一个地方,”克里斯的语速很快,“好巧不巧,在您出完行动降落在中心医院后,他从中心医院离开了。”

  瞿既明的语气顿时冷厉了许多:“不是说过,别让任何人知道我离开过首都?”

  克里斯自觉地承受着他的怒火,接着说:“军部有内鬼,但是先生,根据我们的调查来看,他们已经盯上您的行程很久了,而那次小先生被挂上校园网的事,虽然处理得及时,但还是被他们摸到了蛛丝马迹。”

  瞿既明闭了闭眼,沉沉道:“那张照片,拍到了他的背影。”

  “是,”克里斯说,“但这些事处理得都很及时,直到这次您离开首都,他们才顺藤摸瓜,找到了这个无辜的学生。”

  “没那么简单。”

  瞿既明冷声打断了他:“去查那次的爆炸案,他们不是找错了人,这是示威。”

  这些线索已经足够多,他们之所以没有直接对祝念慈下手,不过是想以此作为要挟,跟自己谈判罢了。

  瞿既明深深吸了口气,仿佛闻见了浓郁的橙花香。

  改革还没有开始,往后的危机只会越来越多,可偏偏此时就出了这么个意外……

  车辆缓缓停下,拉起的警戒线外站着全副武装的Alpha,他走下车,在簇拥下进入了那个凶杀现场,干涸的血液溅得到处都是,躺在地上的Omega身形瘦弱,脸部被利器划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貌。

  瞿既明沉默着,手掌攥得很紧。

  “先生,”克里斯低声汇报,“他的遗体上原本还摆着一张纸,但因为沾满了血迹,根本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

  “拿过来。”

  克里斯应了声,将准备好的照片展示给他,瞿既明面无表情地看了他眼,说:“让他们尽快处理好,我要知道上面的内容是什么。”

  ……

  祝念慈再一次被难捱的燥热唤醒,他疲惫地睁开眼,感觉到自己原本已经清理得干爽的身体再度被潮湿黏腻的汗水包裹。

  糟了!

  他跌跌撞撞地爬下床,用发软的手打开门,偌大的公寓空空荡荡,窗外晨光微熹,瞿既明还没有回来,而他已经感觉到熟悉的汹涌感在小腹中汇集,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一件事——

  Alpha的易感期将令他原本就受到刺激的腺体雪上加霜,从而导致信息素分泌紊乱,发情期提前来临。

  怎么办?

  紊乱的喘息声在房间中回荡,祝念慈有些绝望地扶着墙,好一会后才突然想起来瞿既明说房间里有一支抑制剂,于是他撑着发软的双腿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房间,翻箱倒柜了好一会,才在床头的抽屉里看到那一支抑制剂。

  他颤抖着手将那些液体全部注射进体内,冰凉的感觉令他颤抖了下,灼热的呼吸急促而无措,只能徒劳地等待那些药剂起作用,时间缓慢地流逝,祝念慈痛苦地蜷缩在一起,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点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用。

  燥热感愈演愈烈,心中的空落感大笑着侵蚀了所有的理智,他痛苦到恨不得立马晕过去,却被发情期燃起的火焰弄得根本无法如愿。

  祝念慈终于忍不住,哽咽着哭出声。

  “既明……”

  没有别的办法,他终于颤抖着手输入那串在这几天里早就熟记于心的号码,冰冷的等待音在房间中长久响起,又在某个节点戛然而止。

  “你到底去哪里了?”

  ……

  “先生。”

  瞿既明转过身,克里斯神情严峻地朝他跑来。

  “字迹被还原了,”他语气急切,“上面写的是这个。”

  瞿既明看向他展示给自己的图片,经过特殊处理后那几个字终于浮现出来,猖狂至极的字迹仿佛是在嘲笑他曾经的自信——

  下一个是?

  他猛地抬起头,天花板的某个角落里闪烁着红光,他心里一沉,灵魂像是被扯出躯体,封进了冰川之中。

  不好,他想,被下套了。

  这个被杀害的Omega不仅是示威,还是为了彻底确认祝念慈的身份——他们原本还没有将目标彻底锁定在祝念慈身上!

  甚至连克里斯他们找到的消息都有可能是假的,而他深夜急匆匆赶过来,正好进了对方的陷阱。

  通讯器猝然在安静的凌晨响起,瞿既明低下头,死死地盯着那上面显示的名字。

  冷风自窗外吹进来,天花板的上的监控依旧在运转,地上躺着的Omega大睁着眼,惊恐而绝望,身体早已冰凉。

  他眼珠猩红,咬着牙下颌紧绷,面无表情地按下了挂断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