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宁一惊。
不会是下面出了什么问题吧？
“找到一个了！”
深渊一般的山谷里传出一记低沉且悠远、好似天籁一般的男声。
上面等待的人，脸上激动又惊喜。
孩子失踪的家庭成员一个个眼巴巴看着黑不见底的山谷，绝望的眼神中，全是希冀。
“顾钊真是好孩子！”
“有他在，孩子们有救了。”
上面的女人们一个个开始夸顾钊，全是对顾钊的感激。
“……”舒宁听得却有点五味陈杂。
以前笑话顾钊、诋毁笑话的人，也都是她们。
“顾钊，能将孩子抱上来吗？”雷振兴朝着山谷大声问。
绳索震动了三下。
雷振兴大喜，这是他们之前约定的信号。
事情若能办成，就晃动三下绳索。
“拉！顾钊已经绑好孩子了。赶紧将他们拉上来！”
雷振兴大声吩咐上面的人。
围在绳索边上的人，有条不紊地拉动绳索。
半个小时的后，在所有人的期待下，顾钊浑身湿湿嗒嗒、全是泥巴、手里腰间抱着一个绑在自己腰间的孩子从山底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孩子还有气，但是好像受伤了。”顾钊满头都是汗水的道。
“三娃！是我的三娃！”
三娃娘第一眼认出自己的孩子，哭着抱着孩子。
“三娃娘，冷静。赶紧先让秦医生看看！”舒宁提醒三娃娘，卫生院叶蓁拎着医药箱走过来，开始给三娃诊治。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舒宁站起来，立马走到顾钊身边，顾钊一个人蹲坐在地面，他头发湿透，额头上有被树枝割划的伤，俊朗脸庞很硬朗，也很疲惫。
“你衣服全湿了。赶紧换一件。用热水洗洗手，洗把脸。”舒宁帮顾钊松下绳索。
而后一边给他擦泥巴，一边给他擦脸。
他手上都是伤痕，黄泥巴入伤口，身上也都是的。
好心疼！
泪水还是没忍住掉了下来。
顾钊抬头看着舒宁，姑娘神色担忧，眼眶泪水涟涟，低头给她擦拭泥巴和伤口的动作轻柔又小心，滚烫的泪水灼得他心又温暖又感动。
山谷地势复杂，树枝荆棘，到处都是，为救孩子，他徒手将孩子身边的泥土挖开，而后全程一个姿势抱着孩子，这上来，真的很累。
他很想说，这会儿他真的很想喝一口水，却累得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只有舒宁一个人走到他身边，喂他喝水，给他擦拭伤口。
他其实真不明白舒宁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可这一刻，他却觉得，不管以后怎么样，不管以后舒宁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他没什么不可以为他做的。
汉子犹豫且满是顾忌的心，终究在姑娘滚烫爱意中，完全敞开，同时也滋生出对未来无限的希望。
为她死都愿意。
*
好一会儿，雷振兴走了过来，和顾钊道，“顾钊已经下去一趟，体力消耗过大。孩子在他下去的地方找到，那其他孩子的位置，也应该就在那附近。顾钊，你和大家讲一下，下面的情景。”
山谷下面有一个平坦的空地，但空地上面积不大，现在已经被泥土堆满，孩子就是在这个空地上找到的。
山里树木和荆棘比较多，下去必须要穿扎实、不容易被刺穿的厚衣服，且必须要带上铁铲等工具。
若是看到孩子被掩埋，可以第一时间施救。
现在已经临近傍晚，能一起下去的人最好多一点，相互有照应。
顾钊详细描述了一下下面的情况，说完之后，又喝了一大碗水。
“愿意下去救援的人，请举手！”
雷振兴转头，询问后头的汉子们。
除了几个还没找到孩子的父亲举手，其他人都低下了头。
天快黑了，救援程度增加了无数倍。
谁都不知道夜间的山谷是什么样？
有没有毒蛇，有没有野兽，有没有毒虫。
谁都不想下去。
雷振兴着急，道，“愿意下去的人，双倍工分。”
没人举手表态。
“三倍工分。”
“五倍！”
工分加价到这么高，开始陆陆续续有人站出来。
但站出来的人，却扭扭捏捏的看着顾钊，道，“顾钊下去，我们才下去。”
“对，我们需要顾钊带头。不然这马上黑灯瞎火的，谁也不敢下啊。”
“……”舒宁。大家提这要求的时候，不看情况的吗？
顾钊刚从山谷上来！
“钊崽儿，婶求你了！你再下去看看，好不好？我知道你刚上来，但你不下去，大家都不去啊！”
“对。钊崽儿，嫂子也求你了。”
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顾钊身上，四位孩子还在山下的妇人，齐刷刷跪在顾钊面前。
在他们看来，顾钊能救一个孩子上来，那就能救其他的孩子上来。
其他下去，都没顾钊带活着孩子上来的几率大。
“……”顾钊看着一双双凝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进退两难。
“大队长，顾钊刚上来。他体力已经严重不支，需要休息。若他倒在下面，反而影响了搜救进程。”
“我建议，这一轮大家先下去。让顾钊好好休息一下，他不是冷漠的人，他恢复体力后，肯定会下去。不然，刚才他就不会毫不犹豫的第一个下去。”顾钊还没开口，舒宁委婉为顾钊推却。
顾钊从来不是一个好惹的人，爱恨分明，遇到不公平待遇的时候，他会直接拒绝。
但在生命面前，他却是善良的。
他拒绝不了的事，让她来拒绝好了。
“可是没顾钊下去，也难找到孩子。我的孩子啊……你们可怎么办？”
“这位大婶，我们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孩子在下面，大家都很着急，也在想办法援救。你担心你的孩子，可你有想过没有，顾钊也是他母亲的孩子，他还没二十岁，也是个孩子，她母亲也希望自己孩子平平安安！”
舒宁最讨厌这种道德绑架，站在顾钊前面，强势护着。
顾钊可以救人，但是必须要保证他的安全。
否则她不会让他下去。
“……”顾钊心头顿感暖绒绒的。
“好了，不要说了。这轮我先下去，顾钊在上面休息。二狗子，你和我一起下去。”雷振兴打断几个妇女的话，开始第二轮营救。
舒宁在顾钊身边也升了一堆火，帮他换上干爽的衣服，道，“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安心休息！等体力恢复再下去！”
别人怎么想怎么看，她不管。
她的男人，她来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