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教育局，局长？”顾强舌.头彻底不好了，后背开始冒冷汗。
县教育局局长？
好好一局长，怎么穿得像农民？
好好一局长，来的时候，怎么都不和他舅说一声？
他这才第一天上班，第一天做老师。
他就碰到了教育局局长，他还骂他们每天只会抽烟喝茶，还说他们学校天高皇帝远，谁都管不着……
这人明明就站他面前！
顾强想哭……
他运气怎么这么好？
“何局长，我们红旗小学刚装修好，我领你参观参观。”褚友亮心肝儿发抖，赶紧招呼。
何黎明却没动，抬眸看了一眼顾强，又看了一眼顾钊，道，“褚校长，学校条件和环境固然重要，但是师德师魂才是重中之重，我想了解一下，这位小同志，是怎么进学校队伍的？”
“一个拒绝孩子上学的老师，怎么担负国家的教育的未来？”
褚友亮内心叫苦，生怕何黎明深究，赶紧解释道，“这小同志不算是学校的老师，今天要打扫学校，要接待新生报名，学校老师紧缺，我见他没事，喊他来帮忙的。我们其他同志，忘记和他说一些注意事项了。”
“人手紧缺，也不能让这样的人混进老师队伍！”何黎明严肃地道。
“明白！明白！”褚友亮大汗淋漓，道，“您这边请！”
“不必，我就在报名处坐坐。”何黎明坐在报名处凳子上。
何黎明在学校报名处坐了好一会儿。
他坐在那位置上的每一分每一秒，褚友亮都站立不安、如坐针毡。
顾强则躲在暗处，手心后背都是冷汗，生怕何黎明随便说一句话，他这来之不易的老师岗位就没了。
好在何黎明没坐多久就离开了报名处。
离开后，何黎明让褚友亮将所有教师都召集在一起，强调办学要求，顺便和所有老师们聊聊天，谈谈心。
会议有惊无险地开完，何黎明见说得差不多，重新挎着他军绿色书包，去下一个学校微服私访。
看到何黎明骑二八杠单车离开的背影，褚友亮用力擦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汗，然后开始安排工作，强调师德师风。
“大家都是老师，对每个孩子都要一视同仁！”
“为人师表，要作风正，三观正，有品有德！你们听到没？”
下面的女教师，应得异口同声，特别是朱秋兰。
舒宁听着有些想笑，褚友亮的强调和他们的承诺，都很讽刺。
“其次，今年竞聘上岗的老师，先不要上课，先在学校熟悉环境、做好行政内务，培训后能上岗后再上课。”
“最后，根据何局长的指示，所有孩子都要上学。咱们公社还有一些人家的孩子已经七八岁了，都没来上学。所有老师都要去家访，说服家长，让他们来上学。”
“还有，除了孩子上学，大人也要脱盲。学校抽调一部分老师，成立大人脱盲班，全公社进行脱盲。”
每项任务的名单很快下来。
舒宁一看，自己不仅被安排要去家访三十个孩子家，还要求每逢周日去脱盲班上六节课。
和其他教师的任何相比，她的工作量多了整整一倍。
不过，还行！
能看出褚友亮的针对，但她还是任劳任怨。
重生一世，她愿意为祖国的教育事业做贡献。
和她的平静接受相比，顾强在褚友亮办公室就差没跳起来。
“舅，你咋安排我去行政处呢？这做行政和我在地里干活有什么区别？”
只能说得挺好听的，行政人员。
学校没请其他的零杂工，行政人员其实就是打杂。
孩子打扫不了的卫生，他们要做。
学校老师的饭菜，他们要做，甚至食堂的柴火他们都要去山上砍。
“你不做这个，你还想做什么？上课吗？”褚友亮腾地站起来，指着顾强就是一顿臭骂，“顾强，你就不好反省一下，现在出现这问题，到底是什么原因？”
“你但凡能见机行事，我也不用一个上午都担惊受怕！”
“你得罪的人是谁你不知道吗？教育局局长，我的顶头上司！你要耍威风，也别在领导面前耍！”
“没一点本事，臭毛病一堆！这活你爱干就干，不想干.你给我滚回去！”
一个上午积攒的所有心惊胆战和害怕终于有了发泄口，褚友亮破口大骂。
顾强被骂得狗血淋头，灰溜溜跑了。
学校本就不大，褚友亮骂顾强的声音，几乎传遍整个学校。
坐在自己办公室低头写教案的舒宁，听着褚友亮的咆哮声，唇角勾了勾，骂吧，骂吧，趁着现在岗位还在，多骂一下，不然以后想骂人都没机会了。
站褚友亮门口，也想换掉行政职务的朱秋兰，听到褚友亮这骂人的气势，也赶紧灰溜溜退了回去。
路过舒宁办公室的时候，发现舒宁正在低头写教案。
朱秋兰越看越气，她好不容易才进学校工作，以为摆脱了以前日子，却没想到，干的还是粗活。
舒宁依然比她高人一等！
她是找了褚友亮才进了学校工作，舒宁呢？
她明明被开除了的，她不相信没任何缘由，舒宁就这样随随便便进了学校。
难道她也和褚友亮有一腿？
这个可能有些低，昨天晚上她回去之后，舒宁一直在知青宿舍，没离开过。
但这绝对不可能是名单漏掉。
这里面肯定有隐情，朱秋兰用力捏了捏自己手，她一定要查出来，查出舒宁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
顾家。
顾凯和顾瑶两人小心翼翼将新课本拿出来。
“哇，好新。”
“课本好新呢。”
两孩子看着崭新的课本，大大眼睛闪闪发亮，欢喜不已。
他们去年去报名，学校说名额满了不收。
今年去报名，他哥没钱，学校说不赊账，不收。
今天他们终于报名成功，有新课本，明天可以上学了。
“给你们，把书包好！”
顾钊走过来，递给两人几张报纸。
这报纸是他从公社大队部那边顺过来，专门给他们做包书皮的。
顾瑶是女娃，心灵手巧，拿着报纸，在书本量了量，然后用削笔的小刀轻轻割开报纸，很快，书就被包好了。
“顾瑶，你这削笔刀哪里来的？”顾钊蹙眉问，印象中，他没给他们买这些小刀。
“舒宁姐姐送我的。她说，我们上学要用。她有两个，一定要送一个给我。”顾瑶一点包书一边回答。
“她送你们东西，我怎么不知道？以后她送东西，咱不能乱收。”顾钊脸虽板着，嘴角却是微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