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郑惠兰也没有想到,季南榆会直接放下手头的工作跨越大洋跑回来,所以接到季南榆电话的时候还愣了愣。

  季南榆之前只是无声又坚定地和自己的母亲对抗,但这次选择了主动面对。

  他叫郑惠兰到他们家里来谈谈。

  郑惠兰是晚上九点多到的,看到他们两个人牵着手站在一起的时候脸色更差了。

  盛巍懒得理会她,只担心地看着季南榆,这几天他都没休息好,看上去已经很疲惫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着急地找郑惠兰来。

  郑惠兰在沙发上优雅地坐下,抬眼看向自己的儿子。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为了一个男人,不回家,不继承家业,和整个季家甚至还有任家作对吗?”

  季南榆毫不躲闪地对上她的视线:“是。”

  “季家人丁兴旺,不缺一个优秀的继承人,您手中也握着足够多的股权,没必要一定要让我去继承您的位置,毕竟我本来也就不想要。”

  盛巍侧头看了一眼他紧绷的下颌和沉黑的眼睛,这好像是他头一次见到这人真的动气的模样。

  平时温润的长相莫名地有了攻击性,周身气质都像是变了一般。

  盛巍突然也有些明白了季南榆是怎么年纪轻轻就能做出这番事业的。

  除了有优质的资源和过人的能力之外,还需要有坚决果断的手腕和气势才能让人足够信服并追随。

  郑惠兰眼神一冷:“你以为你的身份,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吗?”

  “那我不要这身份就是了。”季南榆眉心微沉,“在我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郑惠兰简直被自己儿子给气笑:“就为了他?”

  “是,但不只是。”季南榆淡淡道:“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我希望我的人生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任别人摆布。”

  郑惠兰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

  盛巍察觉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握上了季南榆的手。

  季南榆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掌心,站起身对郑惠兰道:“我送您回去。”

  盛巍愣了一下,这么快吗?

  随即他又了然,季南榆大概是有些话想单独和她说。

  只是早知道就不约在他们家里了,这样还得让他去送一趟。

  季南榆率先走到了门口,揉了把盛巍的头发,温声道:“等我回来。”

  盛巍点点头:“那我给你做点夜宵。”

  “好。”

  郑惠兰看了一眼,也随之站了起来,跟着他一起出门。

  她过来的时候是有司机和保镖送来的,现在她也想和季南榆单独待一会儿,便朝他们摆了摆手,跟着季南榆进了地下车库。

  季南榆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一辆银灰色跑车的车灯闪了闪。

  他将副驾驶的门打开,看向郑惠兰。

  郑惠兰蹙眉看了一眼车子,矮身坐了进去。

  等季南榆也坐到了驾驶座上系好了安全带,才有些不满地开口:“为什么要开这样的车。”

  实用性不高,不符合身份也不符合规矩,和他自己的气质也并不相衬。

  发动机发出了响亮的轰鸣声,季南榆打着方向盘,操纵着车子顺畅漂亮地划出了车位。

  季南榆淡淡回道:“我在大学的时候经常玩这个。”

  郑惠兰一怔,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你确实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毕竟我们之间除了血缘连着,并无其他。”季南榆看着夜色中的街道,声音清冷,“我想,如果不是你们的婚姻和你的事业都需要一个孩子来维持和继承的话,你也根本不会生下我。”

  郑惠兰没有说话,毕竟这话不假。

  “当初我选择回国来,就是为了能离季家远一点,逃离你们的掌控,却没想到,您这么锲而不舍。”

  季南榆叹了口气,“但是这些说到底都是我与你们之间的事情,您为什么要去为难盛巍?”

  “你太过火了,南榆。”郑惠兰道,“玩玩就罢了,还领了结婚证,你和任家那边怎么交代?”

  “这门所谓的亲事从来就没定下来过,不过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去向他们赔礼道歉,但是我绝对不会和他分开。”

  “你就那么喜欢他?”

  “嗯。”

  郑惠兰嘲讽地笑了笑:“倒是没想到我和那个混账居然能生出个情种来。”

  季南榆道:“这和你们没关系。”

  郑惠兰知道他是在暗讽他们,也不甚在意。

  “我们的态度已经很明了了,请您不要为难盛巍,不然我想我可能没办法再像这样和您心平气和地谈话了。”

  车子开到了一处没什么车的宽敞大路上,季南榆提了点速度,性能优越的跑车与跟在他们身后的轿车拉开了点距离。

  郑惠兰挑了挑眉:“是吗?你能做什么?”

  季南榆没有说话,目光黑沉沉地看着前方,几分钟后,突然猛地将油门踩了下去。

  跑车瞬间毫无预兆地提速,郑惠兰身子惯性地往后一倒,惊诧地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

  “你这是干什么!”郑惠兰呵斥道。

  车子还在持续飞速行驶,后面的轿车已经被甩开了一大截。

  季南榆没有答话,眼睛微眯,手上突然猛地打了下方向盘,车子迅猛地右转朝路边的绿化带冲去,郑惠兰瞪大了眼睛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树干,下意识惊叫出声。

  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尖锐刺耳。

  就在快要撞上去的时候郑惠兰猛地闭上了眼,却没听到想象中的巨大碰撞声。

  她睁开眼睛,是季南榆在最后一刻猛地又拉转了车头,险险蹭着路沿石绕了过去,绿化带里的绿植刮蹭车子,刚刚的树干此时就在季南榆那一侧的驾驶位车窗外。

  季南榆的半张脸掩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倒是一双深海般的黑眸能看得清,其中满是冷漠和嘲讽。

  郑惠兰此时的心脏还在胸腔中疯狂跳动,第一次不顾形象地喊出声:“你疯了吗?!”

  “你是想做什么?杀了我?还是在威胁我?”

  季南榆神色平静,甚至还勾了勾唇角:“怎么会,我只是想让您知道我的开车技术还不错。”

  郑惠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却突然发现面前的人竟然这么陌生。

  明明他们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血浓于水,无法分割,但是此刻他们却像是仇人一样对峙。

  她忽然从心底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从前她觉得物质才永远是最可靠最实在的东西,但是现在她冷静下来,却猝然发现,到头来自己好像除了那些意外又什么都没有拥有。

  她那个虽然没有花费她太多心思,但是却出落得英俊又优秀的儿子,似乎在一瞬间长大了、脱离了。

  季南榆没再说什么,缓缓倒车,将车子重新开到了马路上,平稳地行驶起来。

  但郑惠兰的心跳却一路上都没慢下来,精致漂亮的指甲掐进了手心里,刺得生疼。

  【作者有话说】:季乖乖其实远没有面上看起来那么乖,骨子里叛逆又手狠,只是在盛哥面前是乖狗勾……

  放心吧,他们不会有那么大的阻碍的!我可是亲妈!

  至于章节题目,盛哥今儿没咋说话,就木有了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