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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下意识抬眼望去, 发现是沢田。

  大概是外面下雨了,青年另一只手里提着长伞,伞盖合拢着, 伞尖还在滴滴哒哒地往下淌水。他棕发微微沾着湿气,显得比往常还要柔软些许, 肩膀外侧有一小片被雨水氤氲出的濡湿深色。

  我揉着被掐痛的手腕, 惊喜地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打了你好几个电话没接,有点担心, 就想着过来看看。”沢田看了看我, 低声解释。他面色称不上好看, 往前一步将我护在了身后。

  “你没事吧?”他仔仔细细端详着我。

  好几个电话没接……难道是在我刚刚与木村龟毛对峙的时候?

  手腕的那阵痛劲还没过去,我忍着疼,从小包里翻出手机瞧了一眼。

  屏幕显示有三个来自兔子先生的未接电话, 时间都在几分钟之前。

  “我还好。”我说。

  木村龟毛眼底翻滚着强烈的怒火,他使劲往后抽了几次手,却始终没能挣脱沢田的桎梏, 只得怒气冲冲喝问:“你这家伙谁啊?!”

  沢田忽而偏了偏头,看了我一眼, 说:“是她比宝藏还要贵重的男朋友。”他顿了顿, 客客气气地笑了笑,“这位廉价到一文不值的先生。”

  虽然用的是敬语, 但沢田的嗓音很冷,像是淬了冰渣子, 完全听不出往常的清润和煦。他一边说,一边加重了手上力道, 逼得木村五指不由自主地张张合合, 一张阴沉沉的面孔也因为疼痛而扭曲了。

  木村龟毛面目涨红, 一点也不见先前傲慢而自矜的神色。他胳膊奋力挣扎着,咬牙道:“我这是合理追求!你是恼羞成怒了才动手打人的吧!服务员!服务员!”

  木村龟毛大声向周围呼唤着。沢田冷然注视着他,嗓音不疾不徐:“她是人,不是物件,有自己的意愿。如果做不到尊重,那连你口中所谓的追求都不过是胡扯,只是单方面的骚扰罢了。”

  “至于你所说的恼羞成怒——”

  周围已经有因为木村龟毛的大声叫嚷而急匆匆赶来的店员。沢田镇定地看了店员一眼,手腕一转,膝盖抵住木村后膝一撞,表情平静自若将木村龟毛的胳膊折在了身后。

  木村龟毛被彻底翻了个面,脸部朝下朝着地板,向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统统散了,凌乱地盖住了脸;领带从西装外套的空隙中滑出,直挺挺地吊在了半空。

  现在的他看起来,已经完全没有了那副趾高气昂的精英姿态,显得狼狈而窘迫。

  “我十分确信,我女朋友看不上你。”他声音淡淡,“正如她所言,自食其力的人从来不会低人一等,我也不觉得动画电影有什么低下的。”

  我眨了眨眼,目光落在了沢田的背影上。

  他肩线宽阔,背脊坚实挺拔,被灯光拉出的影子长长投在地上,笼罩住了我大半身体。

  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全感一拥而上,我忽然就定下心来了。

  雨水还在沿着伞尖往下坠落,淅淅沥沥,聚集成了一小滩水坑。店员匆匆到场,大堂经理跟在店员身后。经理左瞧瞧我与沢田,右看看沢田手底下压制住的木村龟毛,擦了擦汗,上前一步问:“两位客人,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正欲解释,后方却传来了渡边的一声大喊:“在这里!”

  我被突如其来的大叫吓得一激灵,本能地扭头,望向了声音来源。

  渡边正一脸焦急地领着上司过来,库洛姆紧随其后。

  她率先跑过来,急忙拉着我的手转了一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瞧着:“你没事吧?”

  库洛姆也跟小狗似的凑到了我身边,蹙着细眉左右翻看,细声细气问:“木村……他有没有伤到你?”

  我一时没回过神,只站在原地楞楞望着她们。也许我脸上疑惑的表情太明显,渡边解释道:“我方才想出来一趟上厕所,结果看到你们两个单独在拐角,而且似乎吵起来了的样子,就赶紧叫人来了。”

  上司这时从渡边身后走了出来,绕到了木村面前。

  “你总算来了!快让他们松手!”木村就像看到救星一样,眼睛突地一亮,连声催促。

  “我方才已经全部听渡边说了。木村先生,我们与贵司是在双方彼此尊重诚信的前提下,进行商业项目上的合作,这并不代表你能在私底下骚扰我司女职员,更别提对其动手。”

  这位动不动就要开会、面皮上堆满褶子的上司,此刻表情严肃而威严,一改往日里对木村礼貌到甚至有些讨好的态度,腰板挺得笔直。

  在木村震惊的目光中,他看了一眼沢田扣着木村的手,也没依照木村所言让沢田松手 ,而是收回视线,阻绝了木村的最后一点希望:“关于近日来你对我司女职员超越工作范围的骚扰,以及今日的动手事件,我会让藤间写出一份客观事实汇报,以电子报告形式传至贵司。”

  “希望贵司能郑重处理此次事件,及时给出一份令我司满意的答复。”

  此刻,上司在我眼里简直与威严二字挂上了等号。

  为了感谢上司的英明决断,我隆重决定,以后开会一定少摸一些鱼。

  “你!你们!不要脸的东西!一个个都给我记着!”

  木村龟毛看着像是气急了,口不择言地开始吼叫起来,只是没等话音落地,沢田手扣得愈发紧了,木村龟毛紧跟着惨叫一声,嘶哑着嗓子,后面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了。

  周围的大堂经理与店员经过方才的对峙与上司的一番话,似乎也大致弄明白了事情始末。大堂经理悄悄走了几步靠过来,面色为难:“客人,我能理解你们,但是杵在走廊上始终不是个事儿,你瞧,其他客人也被影响到了,也请你们理解理解我。”

  “如果有要解决的事情的话,您看,是不是等出了饭馆再说呢?”

  我闻言望了望四周。

  不知不觉间,走廊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明显是其他来吃饭的顾客,有些面露俱色,有些则干脆端了个碗倚着门框,明显是来看热闹的。

  既然已经有了官方层面上的解决渠道,沢田也已经把我受到的疼痛加倍还给了木村,我觉得……这件事今天就可以先放放了。

  局面再僵持下去,就该影响餐馆营业了。

  况且,我也不想被人当热闹围观。

  我抿抿唇,轻轻拍了拍沢田的背:“先放手吧。”

  沢田瞧了瞧我,依言松了手。

  沢田放得干脆利落,木村本来就是被迫以佝偻的姿势被压着朝向地面,一下子没了施加在他身上的力道,他一个没站稳,顿时踉跄着重重跌到了地面上。

  声音很沉,应该是摔得不轻。

  “木村,报告这两天我就会赶出来发给风纪财团。”我看着木村散乱头发下通红的眼睛,平静说,“静候处理结果吧。”

  木村离去得很狼狈。

  上司考虑到我的情绪问题,大方地给我放了一天的带薪假。

  事情暂时解决,也不想再被围观,其余人都重新回到了包场的小厅。我整理好小包,正准备跟着沢田回家时,却发现库洛姆还杵在原地。

  她盯着木村离开时的方向,表情难得有些深沉,像是在沉吟。

  “怎么啦?”我疑惑地问。

  库洛姆回过神,最后看了一眼拐角,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她想了想,觑着我的神色,又补充,“不用担心,就算到时候风纪财团的最终结果不尽如人意,木村……他也一定会受到应有惩罚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肯定地点了点头。

  库洛姆是怕我心情不好,才这么安慰我的吧?

  我不禁有些感动,笑着拥抱了一下她:“谢谢你的安慰,我现在情绪好多了。”

  到家的时候,夜色已深。

  外面还在下着雨,水珠拍在车窗上,敲出稀稀拉拉的声响;车灯打在前方,将连绵雨丝染得银亮,仿佛置身于一片银雾之中。

  夜幕之下,隔壁的房子却还亮着白灯。房子大门敞开着,穿着西装的中介正领着人进去看房。

  听沢田说,原本的邻居是一对中年夫妻,因为工作调动要搬去别的城市,最近正在挂房出售。

  我收回目光,发现沢田已经提着伞先下了车,此时正站在副驾驶这边的车门前。

  他替我打开车门,微微弯下腰,雨伞完整地撑满了下车的这一小段距离空间,严严实实地将雨幕挡在了伞外。

  ……这是什么童话里的公主待遇?

  我从来没有过这种至尊VIP体验,因此反而不太自在。我略显局促地下车,顺手带上了车门,又见沢田大部分的伞面都往我这倾斜,生怕他淋雨感冒,一个箭步过去搂上了他的臂弯,站到了他的身边。

  “今天不停车库吗?”我问。

  “嗯,先暂时停房子前的停车位吧。”他视线落在我被木村掐住的那只手腕,顿了一下,柔声问,“现在还疼吗?家里有药箱,回去给你上药。”

  说不疼是假的。

  也不知木村龟毛吃什么长的,力气还挺大,手腕到现在都在隐隐作痛。

  我甩了甩手,眼见沢田面色担忧,想了想,还是含糊回答道:“有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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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库洛姆:无所谓,我会出手(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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