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松田阵平自从大学之后就都是从他人那里听来的世理的消息。

  他和萩原在放学回家路上被人抓走好像还发生在昨天,他们两个被一起丢到了一个实验室,里面有一个孩子正躺在实验台上哭喊尖叫。

  两个八岁的小男孩吓得汗毛倒立,相互帮忙解开了绑着自己的绳子过后就想跑。或许是因为运气好,他们两个小东西差点儿把实验室掀了,拆了不少东西。最后重新被关进去的时候来了个自称组织科研部门下属部门中专门负责工程技术家伙,把他和萩原拎了出来。

  那个害得他们被迫和亲人分别的家伙名叫兰吉特,是个热衷人体实验的疯子,往后这么多年里都一直时不时过来“拜访”他和萩原,眼里满是遗憾。

  而带他们走的那几个工程技术人员也不是什么好人。常年戴着护目镜的老家伙们只是语气平淡地警告他们,不想家里人死于非命的话,就和过去告别。

  在组织里待得越久,他们越是能意识到这一点。年幼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只能一起安安静静地呆在角落不出去,相互抓着对方的手臂,以得到一点相互鼓励、相互支持的心理安慰。

  松田阵平后来一直跟着工程技术部门的人物学习机械相关的知识,主要侧重面在武器上。萩原研二原本也是跟着他一起的,但在后来一次意外中被高层发现了萩原研二的高情商和语言表达能力后就调去了情报部门。

  他们两个现在还是住在一起。萩原研二被调去情报部门后精神状态差了不少,松田阵平旁敲侧击地问过几次,才知道原来他被分配的任务主要是刑讯和潜入敌方套取情报,前者不用说、后者也同样需要人的精神高度集中。

  他想了一下,最后只能拍了拍幼驯染的肩膀。

  萩原研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把脑袋凑过去靠在他肩膀上,轻轻叹了口气。

  ——越是长大他们越是明白自己被关在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萩原研二时不时就会去到审讯室,回来过后整夜整夜睡不了觉。而松田阵平也不会不知道他经手的一些工程图最终都被用在了哪里,他们几乎非常默契地从不看新闻,也不去了解任何与爆炸有关系报道。

  虽然并不是什么非常好的处理方式,但是简单可行且有用。

  如果他们无牵无挂,或许他们也会选择突破常年与外界失联的情况、试着和警方联系,但他们不能。萩原研二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父母还在、姐姐也不比他年长多少。而松田阵平除开父亲之外还有一个年幼的妹妹。

  ——虽然松田阵平后来被妹妹告知,母亲已经去世了。

  但无论如何……活着的人就好好活下去吧。

  13.

  再次见到世理是在小半年后了。那个时候萩原研二因为队友的故意坑害而没能及时离开,深更半夜的逃到了熟悉的图书馆的一处角落,和打着手电筒的松田世理大眼瞪小眼。

  大概是因为平时用来挡住额头上的伤疤的刘海此时容易影响阅读,松田世理此时拿了个发夹把刘海别到了一边去,那个疤痕让萩原研二一下就认出了她。

  世理什么都没说,关了手电筒就起身去扶他到角落里,不容抗拒地接了他的衬衣,冷静且动作娴熟地处理伤口。头发盘在脑后的女警官表情平静,只是眉头微微皱起,低声问道:“可以说一些能说的信息吗,我要怎么处理才能帮到你?”

  一路逃过来已经有些精疲力竭的萩原研二没想到会遇到世理——半年前松田阵平回国后告诉他世理的事情时,萩原就去调查了一下世理的相关信息,只是没想到她后来竟然去考了警校。

  而松田世理并不打算给他拒绝的机会:“我已经被看作你的同伴了,所以麻烦不要想让我直接离开。谁知道我会不会一出去就被狙.击.枪对准脑袋。”

  代号为Grain的现役组织成员萩原研二只好点头同意。他不知道世理有没有认出他来,但他既然已经认出来了自家好友的妹妹,就不能在这种情况下真的不管她的死活。

  只不过世理处理得比萩原想象中好太多了,手法生涩、看得出来从来没做过类似的收尾处理,但是世理学得很快,效果意外的不错。

  世理甚至还在听完他说得相当模糊的事情经过后从法律和心理方面给他出了点儿主意帮他解决这次意外。

  解决得很好,好到了情报组的负责人把这件事情上报的程度。

  理由是一来有其他成员看到了世理,二来按照伤势情况来看,萩原研二应该没有能力自己收尾,也就是说,那件事情被组织之外的人知道了,那个人甚至还插手了一部分。

  萩原因为被质疑泄露组织的相关信息后不能继续关注这件事情,松田从此之后都在暗中跟着组织对世理的追杀。

  因为世理是警校学生,而且并不是那种失踪后根本不会有人关注的、安静的学生,本人又是谨慎到让人以为她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组织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动手,一直到——

  一直到她因为闹出了大事而被开除出校,无法入警。

  松田没能拿到这件事情的具体内容,但估计世理惹出了相当严重且性质有些恶劣的事情,以至于被警校除名后政法领域并不接纳她。

  出于对她的才华的“欣赏”,组织找到了她。

  14.

  后来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松田阵平听说他的妹妹在组织中晋升的速度相当快,穿着职业装走上法庭的样子让组织里不少不习惯用脑子管理身体的男性议论了一遍又一遍。

  还没等到他终于无法忍受而自己动手、暴露了他们是兄妹这件事情,世理就自己解决了这件事情。

  净身高就有172cm的女性踩着八厘米的粗跟高跟鞋、脸上是她偏好的更加接近欧美风的小烟熏,有一下没一下抛着手里沾着血的匕首,笑着转回身对上松田阵平的视线,声音有一点哑,语气倒是从容平静。

  她问,你是来加入他们,还是来加入我?

  世理没等他回答,就保持着侧身的姿态把头转了回去,没有把后背留给他。她的长发披散着,此时因为刚刚的打斗而有些凌乱,世理把匕首随手一扔,直直地插.入地上躺着的某个家伙的腹部,激起一声短促而微弱的惨叫。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高跟鞋,再伸手拍了拍包臀裙的裙边,自言自语一样低声叹气道:“……我明天上庭要穿的,真是可惜了。果然匕首不好控制吗?还是直接用拳头更合心意啊……”

  松田阵平没再管那个房间里一地的或伤或残的、色胆包天的东西。他刚从一场交流会上下来,听到有人找世理的麻烦过后就直接穿着黑色西装过来了。尖头皮鞋踏在血液和酒液的混合物上,发出十分有节奏感的脆响。

  他在自己的妹妹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了一下,确定了她没受太严重的伤后平静地开口道:“明天的庭审,要求有变化。”

  世理的神情似笑非笑,踩着恨天高的她没比自己的哥哥矮多少,基本可以平视松田阵平。她右臂横在腹部,架住左手的手肘,左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自己的头发玩儿。听到松田阵平的话后她非常配合地点了点头:“好的,麻烦马尔特先生了。这里不太合适,我们出去说吧?”

  松田阵平表情冷漠地点点头就往外走,心里却在思考,妹妹是从哪里知道的他的代号的。

  不过他也不算是瞎编了一个借口,世理明天的任务确实有变动,和他手底下的一支小队有关系。既然涉及到了爆.破,那他来提醒一句也很正常,毕竟世理现在是组织里不少人看好的新人,有望在二十六岁这样过分年轻的年纪拿到代号。

  ——虽然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都很清楚,虽然日本社会普遍更注重资历、不是很支持跳级,但是世理在国外读大学,那个时候跳过两级,不知情的人会算错她的年纪,她真实的年龄是二十四。

  他和萩原研二关系好是代号成员基本都知道的,而萩原研二是个情报组成员,他来提醒一句很有可能加入情报组的世理、卖一个人情,并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情。

  更何况没有人会想要得罪情报人员。

  世理也很平静地点了点头,笑着回答道:“好的,以及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向格林先生带一句问候?”

  ——世理怎么连萩原的代号也知道了。

  松田阵平一边满头问号,一边表情不变地点头。

  15.

  ——被开除出警校的事情当然是公安那边伙同教官们演的一出戏码。

  公安原本不打算要她的。松田世理的能力偏向更加是个幕后而不是正面战场,但是她已经被组织盯上了,公安这边也就干脆将计就计。

  只不过这么一来,世理在公安这边就完全没有任何档案和记录,全靠她的协助人和联络员,一旦负责对接她的人员放手或者殉职,她就彻底成了断线的风筝,哪怕未来组织覆灭、追捕组织成员,也没有人能为她作证。

  这样做也是出于公安对她这个没有办法接受卧底训练的人的警惕,她知道得越少、暴露的时候公安受损越少。世理也很理解,更何况她叙述自己遇到萩原研二的时候的描述模糊了萩原这个组织成员的特征,公安不信任她也很正常。

  她迟早会被公安放弃。

  只不过世理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16.

  这一切的起源是苏格兰的暴露。

  松田世理因为资料根本就不在档案之中而没有和诸伏景光一起被警视厅里的卧底抓住尾巴,但是她现在正在和诸伏景光假装被追求者与追求者,最近已经在商量要不要同意这场假追求、好让苏格兰的行动更加方便。景光出事的话她肯定也不好过。

  景光意识到他的身份暴露的时候,世理就坐在他的副驾驶位上。

  “苏格兰,”她忽然出声道,“我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你愿意配合我吗?”

  诸伏景光的眼睛睁大了一些。

  自从世理向他们坦白说自己进入组织的真实目的后,他和降谷零与她的关系一直都有一点僵硬。同为情报组的降谷盯她盯得很紧,以至于身为“追求者”的苏格兰还不得不时不时和波本发生一些冲突,只不过波本纯粹是挑世理的刺儿,苏格兰是护短的那个。

  世理一般都会直接无视,让他们自己去表演。

  诸伏景光不清楚降谷零有没有向公安那边说明世理的事情——总之他没有说。那天世理看着他,问他如果诸伏高明被迫和他分离后不能离开组织,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他扪心自问无法做到大义灭亲,诸伏景光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污点证人保2护计划。世理显然也是打算这么做,所以他保持了沉默,但也做好了随时把枪口对准她的准备。

  现在松田世理坐在他旁边,看着车窗外面,语气冷静:“这件事情并不是无法解决,时间没有紧迫到你只能殉职的程度。只不过你得赶紧和你的协助人联系,我们来玩一次游戏——让卧底暴露事件变成组织内斗事件。”

  世理的思路很简单,把这件事情的真相是苏格兰想通过假追求放松卡慕的警惕,试图找到她一点把柄来威胁她。而卡慕也没闲着,公安的人注意到了她这个知名律师的不同寻常之处,于是她假装被逼无奈打听情报、以放长线、钓大鱼。

  于是她与公安接触的事情被苏格兰发现了,苏格兰当然觉得应该举报她。只不过组织在警视厅的卧底也发现了这件事情,并且早一步发出了消息。

  但苏格兰没想到的是,卡慕从头到尾用的都是他的代号。消息传到了组织那边就成了“苏格兰是卧底”。

  非常戏剧化的内容,但配合得当的话,他们不仅可以一举找到组织在警视厅内的卧底,还能让诸伏景光在组织内更加安全,甚至还能有个立功的机会——比如构陷那位警视厅里的卧底其实知道松田世理的代号是卡慕。而他依旧传出了“苏格兰是卧底”的信息,就只能说明,他倒戈了。

  同时,这样过后诸伏景光和松田世理的关系在明面上就会变得非常差,没有谁会想到他们其实是同一阵营。

  世理只是提供一个思路,具体要如何执行,怎样处理细节,都交给公安去费心吧。

  17.

  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世理按照计划逃跑,一边跑还得一边表忠心和告诉组织自己真的不是卧底。一切结束后她应该还是会进一次审讯室以确定她的立场,随后整件事情就会结束。

  公安那边告知她的是他们会暗中帮助她甩开组织的追杀。世理因为早有准备,逃得不算狼狈,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应该已经把警视厅的那位卧底抓出来送去当一个假证人了,她现在也几乎力竭,应该立刻休息一下调整状态以应对审讯了。

  就在这个时候,冰冷的刀刃抵上了她的后背。

  这一切不难串联起来,知道她的方位的只有公安,而他们为了防止未经训练的她在接下来的审讯中无法忍受而泄露信息,要让她永远沉默下去了。

  消音枪再怎么安静都还是有声音,公安的人选择用刀很正常——并且此时松田世理体力不支、弹药不足,就算是用刀近战,她也一定逃不掉。

  这个结局她不是没有设想过,只是这件事情发生在她拿自己作为赌注救诸伏景光之后,实在是让人心情复杂。

  一声枪响。

  18.

  松田世理愣愣地转回身去看着眼前这个没了大半边脑袋的身体向着侧面缓缓倒了下去,温热粘稠的液体从脸上慢慢滑落下来,滴到地上。

  银色长发的男人站在不远处,把枪放回大衣里,走上前来翻了翻尸体的衣物寻找身份证明。搜身过后组织内专门负责处理卧底和救援其他组织成员的第一杀手站起身来,瞥了她一眼。

  “收拾好情绪,跟我回去。”琴酒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声音里没什么情绪波动。

  世理却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被组织成员从公安那里救了。

  这种感觉相当奇怪。六岁过后世理基本就没有再感到过十分安全或者可以完全放松警惕,无论是学校里会不时遇到的各种恶意还是后来进入组织后的万分小心,她都没有办法让自己感觉到安全——或许在还没有和降谷零、诸伏景光他们把话说开之前,和他们两个呆在一起会让她稍微安心一些,但现在不行了。

  而琴酒刚刚开枪时,几乎可以算是她此生中最有安全感的时刻之一。

  她知道琴酒的性格,虽然没有接触过几回,但世理帮他扫尾的次数不少——琴酒总是很容易触碰到法律的边缘并且毫无心理负担地大鹏展翅。她很清楚,只要她不背叛、且有用,琴酒就不会伤害她。

  ……这可真是见鬼啊。

  年轻的女性顶着满头的鲜血和脑浆,露出一个又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的奇怪表情,脚步飘忽地跟上了琴酒。

  19.

  只不过审讯稍微有些麻烦了。

  世理倒是不担心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情——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身份问题在她这里就是最高保密等级,基本等同于她和松田阵平、萩原研二的关系。

  问题出在了她编的剧本里,关于自己试图从公安那里套取情报的这一情节上。

  世理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她是卧底或者叛徒,审讯的时候世理没有遇到那些会让她下半辈子都带着残疾的手段,这些都被改成了药物。

  低剂量麻醉以让她能更顺利地说出真话也好,精神类药物以让人失去理智也好,她一个不落下地尝试了个遍。

  公安一开始就打算放弃她,所以她也没有机会从协助人那边知道他们安排的到底是谁来假扮那位被她盯上骗取情报的公安——但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他们肯定知道,她不能随便说一个什么名字了事,否则就会带着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起翻车。

  世理只能一口咬定她知道的那个肯定是个假名,她不知道那个人真实的名字是什么。

  无论是精神上的折磨还是别的什么,她不想说的就一定不会说。世理对自己的忍耐能力相当有有自信。

  那位她不认识的情报组成员基本快把药物加到致死量时她也什么都没说。被双手反绑在椅子背后的松田世理咬着牙忍耐着药物带来的近乎疯狂的狂躁和痛苦,双手攥紧,表情却是在笑的。

  于是负责审讯她的成员低头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后,转身去拿出了各式各样的、沾满了血迹的刀具、针、钳子。

  20.

  “不知道真名的话,看到长相也总该认出来了吧?”没过多久降谷零出现在审讯室门前,提着一个人的衣服后领把人脱了进来扔到地上。诸伏景光站在门边,带着他“只在卡慕小姐面前才会露出的”温和笑容,说着不走心的儿公式化的道歉台词。

  “不过卡慕小姐也用了我的代号,”他的语气平静柔和,但眼睛里没有多少笑意,“或许我做的事情也不算是太过分——卡慕小姐差一点害死了我呢。”

  他们两个来得很快,世理原本以为她还得再死撑一会儿的——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再过一会儿她还是不是活着。

  她自己是死是活这件事情世理不太关心,不过苏格兰过关这么快的吗?按理说他也得进一次审讯室才对啊。

  世理艰难地呼吸着,试图在眼中摇摇晃晃的重影中看清楚门口的那两个人影。

  她有一点想骂一句什么,至少也得还一句嘲讽给苏格兰,但失血过多和远超出正常剂量的精神类药物让她的意识变得撕裂破碎又模糊不清,后续的事情她已经不太清楚,只能大概听到几个人似乎是起了争执——好像不止有她那两个同期的声音。

  21.

  萩原研二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松田世理身上的衣服上沾满了深深浅浅的血痕、一动不动地垂着头歪着身子,被反绑的双手吊在椅背上,负责审讯的情报组成员正在收拾工具,组织的波本和苏格兰在商量谁带她走。

  苏格兰在追求世理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组织成员多数都很危险,拿到代号的成员的危险程度更是普通成员的翻倍。世理一直没有答应,萩原也就没有什么动作,一直到他接到消息说卡慕被追杀。

  整件事情就像是个闹剧一样。

  更靠近门的波本先一步注意到了他的到来,金发青年侧过身笑着向他打了个招呼:“格林,有什么消息需要通知吗?”

  萩原研二也带上笑容,摊了摊双手:“我只是接到求助,说有一个硬骨头,无论是精神药物还是直接用刑具都不肯开口,叫我过来帮忙呢。”

  这句话不假。那个问不出来消息的家伙确实找了他,因为高层没有说卡慕可以死,但他确实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把功劳让给审讯方面更加精通的萩原研二,以免不小心弄死了卡慕,反而受到惩罚。

  “怎么样,她说了吗?”萩原看向那个叫他过来的同事。

  对方摇了摇头过后,在场还清醒着的三个人的脸色都沉了下去,只不过他们的想法与目的各不相同,也没注意到对方的神情。

  萩原研二朝着椅子上的人走了过去,一面走一面低声叹息:“……审讯可是艺术,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女孩子呢。”

  没等其他人做出反应,萩原动作迅速地解开了世理手上的麻绳和手铐,小心地避开已经被磨出血痕的位置,把人的双手缓慢地放了下来。世理在刑讯中的受伤程度比他预估得要轻一些,好好修养的话不会影响往后的日常生活。药物问题就只能等世理醒过来才能知道具体情况了,萩原只是简单问了一下那位同事具体用了些什么药物,多少剂量。

  按理说他这个时候应该直接拖着世理离开这里,太过温柔的做法会让人觉得不符合组织成员作风。不过好在萩原研二一向爱惜女孩子,他这个时候稍微绅士一点也不会太奇怪。

  萩原研二把身上的黑色长风衣脱下来后裹在松田世理的身上后把人从椅子上抱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然后被那个代号叫苏格兰的家伙拦住。

  这个有一双蓝色上挑眼的狙击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神似瞄准目标的猎豹。萩原研二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礼貌地提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吗,苏格兰。”

  苏格兰摇摇头又点点头,低声道:“把她留下。”

  留下?萩原研二轻声笑了笑:“放心,苏格兰先生,我对待女性一向很温柔。我会还给你一个四肢健全的卡慕——至于留不留疤痕就看修养了,我会注意的?”

  “还请把地上的这个家伙的信息发给我,”萩原踢了踢躺在地上的那个家伙,“以免我花费不必要的精力在信息核对上——我不喜欢浪费时间的。波本,你应该很清楚我的风格?”

  波本双手抱在胸前站在一边,无所谓一样点了点头。

  于是萩原研二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不紧不慢地离开了审讯室。

  22.

  回到安全屋的路上,解决了一切有可能存在的信息泄露风险后,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降谷零忽然出声道:“苏格兰,你觉得格林和卡慕认识的可能性有多大?”

  诸伏景光扶着方向盘的双手非常稳定,他直视着前方没有侧头去看降谷,语气平和:“很大。我猜他应该是卡慕之前提到过的那两位干部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