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逮到了一个因为出来取药物和器材而落单的研究员。诸伏景光动作迅速地捂住他的口鼻后把人拖进了他的房间——也许是世理提前和研究人员说过什么,也或者是误以为他是守在这里的组织成员,从来没有人进过他所在的房间。

  这也是为什么诸伏景光在明知道世理的行为实质上是把他关在这里,但仍旧不是很慌张的原因之一——他被保留了极大的自由度和隐私空间,再加上被允许和萩原不定时聊聊天,卧底搜查官先生的精神状态算不上好,但至少没有出现太过严重的问题。

  他仔细观察过,每次前去通过虹膜扫描的研究人员都是不一样的,虽然他观察到的次数太少、还不足以看出规律,但可以确定的是,研究人员一定不会连续两次选出同一个人去进行身份验证。被他带进来的这个就是昨天进行虹膜扫描的家伙。

  出乎诸伏景光意料的是,这位研究人员异常地配合他,只在最开始被吓了一跳,随后就动作迅速地把手中的瓶瓶罐罐和一台小型仪器放到一边,举起双手,任由他打量。

  “……这次的检查就这么简单吗?”停顿了片刻后,研究员有些迟疑地小声提问道。

  正打算把人打晕然后顶替身份的诸伏景光沉默了。

  ……这是不是有些太顺利了?

  ……无论是这个研究人员还是这个“突击检查”的规定都太过配合他的行动了吧??

  而研究人员看他许久没有说话,恍然大悟一样拍了拍手:“啊、对,上面很久没有派人来看实验进度了!这次是不是还要去实验室看看?”

  啊??

  诸伏景光觉得问号都不足以诠释他的心情。

  这么顺利?认真的吗???

  -

  成功地进入了实验室。

  诸伏景光几乎用上了自己此生的控制力以避免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的自己有什么太过失控的表情和肢体动作。

  他刚刚带走的这个研究人员的身份算是目前这支队伍里的队长助手,而这位研究员此时正心态平和接受良好地带着他进了实验室汇报进度。

  本来是个非常适合打探情报的机会,然而正是因为是助手带着他,诸伏景光才不得不在发现躺在实验台上的人是降谷零的时候,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看着研究人员给队伍负责人递上他需要的工具。

  而降谷零看起来无知无觉地躺在实验台上,全靠输液维持生命体征。

  唯一一值得庆幸的或许是,降谷零身上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伤痕,但诸伏景光无法确认幼驯染手臂上的针孔到底是抽血留下的、还是注射药物留下的。

  实验人员一般不通过世理所说的实验室这条路走,诸伏景光每次都会看着他们走进手术室,然后这个楼层就只剩下他一个还在自由活动的人。

  不过手术室里似乎是常年留有研究人员负责应对突发状况的,那个时候他就在猜测是否是实验室内有什么需要专业人员负责的,因此他也确实需要看一眼实验室内部究竟有什么才能放心离开。

  ……虽然诸伏景光感觉如果他直接跟研究人员提出他要看的话,估计也可以。

  这里的研究人员的信息似乎很落后,或者根本不关注组织内部消息,看待他和看待世理基本都是按照“组织干部”来一视同仁。如果他尝试一下,说不定还真能成功。

  只不过现在事关降谷零,诸伏景光不得不保持百分之两百的小心谨慎。

  “目前Bourbon的生命体征良好,”助手语速平稳地低声汇报道,“培育再生和相关实验进度已经基本完成,大概今天或者明天内就能看到成果了。”

  诸伏景光暗自咬了咬牙,用这个研究人员的英文发音还挺标准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以保持语气冷静,提问道:“这项实验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研究人员非常自然地以为诸伏是问他有关降谷零的实验:“三十七天前,先生。这是我们最快的速度了,目前的催化和生长速度如果再快的话,Bourbon会出现和一号二号类似的基因突变问题,要么身体内脏无法跟上外边生长速度而导致器官衰竭,要么出现不可控制的基因问题而发生病变。”

  三十七天?什么一号二号?诸伏景光把所有信息记录了下来,回头看了看躺在实验台上的降谷零,沉声道:“他呢?”

  研究人员没什么停顿:“和往常一样。”

  他们正好走到那一个个顶到天花板的玻璃柜面前。研究人员表情平静到几乎冷漠地指了指玻璃柜底部,语气没什么变化:“这间实验室本来就还有两个空位,波本如果想把剩下的两个空位合成一个躺在里面也没有问题,我们去报告一声就可以了。”

  诸伏景光这才终于看清楚——玻璃柜底下连接地板的金属部分上刻着字,上面写着两个名字加一个日期,一个真名一个代号,代号用日文书写,而不是英文。

  卧底搜查官先生几乎大脑一片空白地走了一圈,看到了不少他熟悉的代号—≡スコ(皮斯科)、キャンティ(基安蒂)、コルン(科伦)、テキーラ(龙舌兰)……

  几乎组织的骨干成员都在这里了。

  诸伏景光慢慢地转了一圈,一直走到降谷零头顶方向的位置。那里的玻璃柜上写着的日期距离现在最远,正对着降谷零实验台的玻璃柜下写着一个让诸伏景光几乎背后发凉的代号。

  ジン(琴酒),黑泽阵。

  实验室的大门忽然打开。诸伏景光下意识地侧过头去看门口,看到的却是一位金发、深色皮肤的男性。这位被研究人员放在轮椅上带进来的人长着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那位男性神情一片空白,就好像一个还没有把灵魂放进去的木偶。

  卧底搜查官先生终于意识到刚刚为什么研究人员对“Bourbon”和“波本”的发音做出了一定的区别,用英文念出来的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克隆体,而用片假名念出来的才是真正的、在这个世界上活过的人。

  而如果经过了一定训练、如果他们真的从降谷零这里问到什么信息、甚至什么都不需要问,只需要让那个完全忠诚于组织的冒名顶替者去街上转一圈就足够组织发现什么不对劲了。万一要是零和公安那边约好了的情报交接正好被顶替……

  等等、现在这两个人都没有意识,作为卧底和组织成员、他们也不会在身上留下什么明显的标志。伤痕更不用说、如果真的要顶替,组织不会考虑不到这些,而他脱离外界太久,已经不知道零最近都受过什么伤了。

  ……他该怎么确定哪个才是零?

  诸伏景光只觉得浑身发凉。

  -

  珂尔佩斯再一次按下了暂停。

  刚刚的画面正播放到安室透头顶方向的玻璃柜里突然出现了一只手,不紧不慢地敲击着摩斯密码,对安室透的到来表示欢迎。

  “提问,”她说,“视频中的摩斯密码的意思是?”

  “Newpeople和Welcome,”江户川柯南立即报出答案,随即反问回去,“那里面的玻璃柜里面都有人吗?”

  他大概明白了一点和珂尔佩斯相处时应该用什么方式,对方确实说到做到,不会生气,甚至有些偏向于有问必答——不过回答的内容不一定是完整的事实,比如他刚刚询问莉碧伊贝的事情时,珂尔佩斯很认真地告诉他说,那是因为她也有感觉。

  虽然双生子之间可能确实会拥有这样奇妙的感应,但是珂尔佩斯对于自己的双胞胎妹妹死掉了这件事情的反应竟然是笑了起来。对此江户川柯南只能表达一下自己的震撼。

  这对姐妹大概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这个问题珂尔佩斯也不出他所料地考虑了一下,然后严谨地回答道:“有两个柜子里没有。”

  只有两个柜子没有?也就是说那一屋子玻璃柜里减去两个之后,里面全都真的有人?

  江户川柯南有些想不明白——如果是为了处理叛徒或者解决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秘密的家伙,按照组织的作风,应该会直接选择就地处决。把人关在这里、用营养液一类的液体把人泡着从理论上来讲确实可以起到限制对方活动、同时保持对方生命体征的作用。

  但是这样一来对方的肌肉会不可避免地慢慢萎缩,免疫系统也会因为常年处于不见阳光、不联系外界的地方而退化,最终变成一旦离开营养液就无法存活的脆弱幼苗。

  珂尔佩斯就像是看出来了他在想什么一样,抱着手中已经装了一整个笔记本的灰烬的盒子,瞥了他一眼:“不会一直关在里面,会定期带出去的。无法离开营养液的话,他们也就失去价值了。”

  失去价值?也就是说,组织要用他们做的事情是必须要让他们离开营养液才能做的?

  江户川柯南深吸一口气:“他们有什么价值?”

  而珂尔佩斯摇了摇头:“看下去你就知道了。”

  “好吧,”侦探表情更加严肃了些,“那么让我们说回那两个柜子。为什么那两个里面没有人?”

  白发女士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因为,一个还没放进去,一个已经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