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秩算是看出来了, 什么pua,都是狗屁,这小子一开始就是一肚子坏水, 不知道在作什么幺蛾子。

  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他才有力气跟这人秋后算账。

  这一周以来, 两人的相处模式都有点奇怪,像是牛头按上了马尾,怎么感觉怎么不对劲。

  直到这一刻把顾碎洲踹到床上, 他才找回熟悉的感觉:“我一天不揍你, 你就给我作妖是吧?”

  顾碎洲也被踹乐了,好不容易才压下嘴角, 可怜巴巴道:“那我怎么办嘛!我不是为了想让沈哥放心才配合你的安排吗?”

  “他对我好过分的, 天天欺负我,给我吃我不喜欢的东西, 你刚刚也看到了吧?我给他说了很多遍我喜欢吃什么了,他就是只馋我身子, 馋我脸, 根本不对我上心!”

  他装可怜的水平可以说炉火纯青信手拈来, 饶是沈非秩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联想到刚刚两人生疏的互动, 还真就信了。

  他叹了口气, 走上前揉了揉他脑袋:“对不起。这次是我欠考虑安排不当。”

  顾碎洲是典型的给了点阳光就灿烂,哭嚎不止:“沈哥你知道我这一个月过得多惨吗?我这辈子都不想跟Omega谈恋爱了!”

  “?”

  不会吧?不会被弄出ptsd了吧?!

  沈非秩有点焦躁:“我觉得你应该冷静一下, 这种事……”

  顾碎洲小脸一垮:“你的意思是还要再来一次?”

  沈非秩:“……“

  “好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沈非秩有错在先, 只得先应允下来, “我不管你谈恋爱的事了, 分化的事再想想办法, 好了吧?”

  这真是沈非秩为数不多的温柔时刻。

  顾碎洲只恨自己没开录音笔。

  他落寞地低下头:“可是徐盅说,除了……没有别的方法了。”

  沈非秩叹气:“总会找到方法的。”

  蓝星可能没有方法,但主星一定会有。

  反正徐盅他们的方法也是猜测,并非绝对安全,与其赌概率,倒不如让C2想想办法。

  他正出神想着各种可能和方法,忽然感觉一只手握住他脚踝,从下往上摸。

  “?你的手,老实点。”

  顾碎洲坐在床边,手指灵活且有力地禁锢住他的脚踝:“哥哥,你刚洗完澡吗?腿好凉。”

  “松手。”沈非秩语气不善,被他摸得脊骨发颤。

  顾碎洲当然不会听,扶着他的腿站起来。

  那只细腻的手擦着他腿上皮肤,直接撩过浴袍衣摆划过他大腿,才恋恋不舍移开。

  “沈哥这些年好像过得很不错,皮肤都养好了。”

  “顾碎洲,”沈非秩语气沉了下来,拽着他衣领怼在落地窗上,“注意分寸,别对我对手动脚。”

  玫红色的星光从窗户照进来,顾碎洲眼睛有些迷离。

  沈非秩一定不知道,他现在的脸有多好看。

  卧室门被敲了敲。

  “我听到这边有动静,你还好吗?”

  沈非秩下意识松手想去开门。

  脚步还没后撤,后腰就被揽住,顾碎洲强行把他锁在怀里,一根手指抵住他嘴唇:“嘘——别说话,沈哥,我们现在还在偷/情呢。”

  偷个屁。

  沈非秩一巴掌把他手打掉:“适可而止。”

  “我可没说谎。”顾碎洲转而拉着他两条胳膊,无辜道,“我和他现在至少明面上还是恋人关系吧,要是看到你在我房间里,那我们分手不就成我的错了?”

  沈非秩可不会被他绕进去:“我们什么都没干,你哪来的错?”

  “沈哥,你还是太不懂男人了。”顾碎洲叹口气,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把头放在他肩膀上,“他们总是很无理取闹。”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两不是男人一样。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沈非秩也没再执着吭声。

  顾碎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里浮现一抹笑意,扬声道:“没事,你回去睡你的吧。”

  他手稍微用了点力气,沈非秩一个不查,脚步不稳往前跌了一步,膝盖不小心碰到了某个东西。

  “嘶!”

  顾碎洲痛呼一声。

  沈非秩整个人也僵住了,不可置信看着他:“你……”

  “我什么?”顾碎洲也是无奈了,“我也是正常男人。”

  沈非秩无法理解,还处于震惊中:“正常男人被踢一下会有反应?”

  他果然就是个m吧?!

  顾碎洲见他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嘴角抽了抽,一时间也无法解释。

  总不能说其实从沈非秩进来那会儿他就有反应了吧?那他这条命就别想要了。

  他清了清嗓子:“可能,最近快到假性发热期了。”

  一提到这个,沈非秩关注点就转移了:“明天去医院。”

  “没事,我这几天去过了,回头让盅叔把报告发你。”顾碎洲心道要命,果然说谎是要遭报应的,“沈哥,趁着我这几天有空,你陪我出去玩玩好不好?”

  沈非秩听着外面脚步声渐远,终于把人推开,从他床头柜上拿过一支棒棒糖拆:“你想去哪儿?”

  “去海边吧。“顾碎洲笑笑,“蓝星的海一点都不好看,我都快五年没见过蓝色的海了。”

  他伸出了五根手指,可怜巴巴弯了弯。

  沈非秩听不得他说五年:“行。”

  顾碎洲眼睛一亮:“那就……”

  “不过我得把C2带着。”沈非秩一句话,让顾碎洲的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

  C2C2又是C2!他妈的C2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他皮笑肉不笑:“为什么带他?”

  “有事。”沈非秩有点心不在焉。

  C2平时看着好说话,其实很有原则,要跟他谈条件,得废不少脑细胞。

  顾碎洲气得在屋里来回来走,想差人把C2绑了喂狗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C2存在感太强了,偏偏长得那是真没话说,能让沈非秩对他另眼相看也不是不可能……

  “怎么了?”沈非秩还以为他不喜欢三人行,便道,“把莱阿普顿带着也行。”

  四个人,这样谁都不寂寞了。

  顾碎洲:“。”

  还要带两个?!

  ……

  出去玩的事就这么草草定下,顾碎洲要处理公司的事,这几天比较忙,沈非秩就只能揽下了遛狗的大任。

  顺便还解决了一下九号帅哥的烂摊子。

  临出发前一天,他跟莱阿普顿把狗子带到了徐盅家里暂存。

  莱阿普顿第一次跟这狗见面,喜欢得不得了:“沈先生,这狗叫什么?”

  沈非秩张了张口,艰难吐出那三个字。

  “狗屎运”这个名字,他真是不是很想说出口。

  那天顾碎洲得意跟他介绍狗名字的时候,他差点想把人嘴撕烂。

  但出于对别人家狗取名自由的尊重,还是耐着性子问:“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顾碎洲说:“他能被你遇上,还被我收养,不就是走了狗屎运吗?”

  沈非秩当即转身就走。

  好在莱阿普顿对这个名字毫无芥蒂,一声一声清脆的“狗屎运”喊得顺畅无阻。

  徐盅家楼下有小吃街,莱阿普顿馋的要命,便在楼下边吃边等沈非秩自己上去送狗。

  徐盅很热情地接待了他:“正好今天要带狗屎运去打针,您送来的正好。”

  “嗯。”沈非秩随意靠在门口,看徐盅给狗屎运带防咬器,就顺便拿过了柜子上的诊断单看。

  因为要长期养狗,顾碎洲就给狗办理了宠物医院的年会卡,上面记录着每次打针使用的药物,还有打针的次数。

  每只宠物总有那么几针必须打,狗屎运的那张表上只剩下了最后两针。

  ……哪家的狗身体这么棒,一个月就能把针全都打齐?

  排除基因变异的可能,那就是这只狗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接种疫苗了。

  沈非秩用智能机扫了扫狗屎运就诊本的开本日期。

  ——2023年12月28日。

  他垂眸看了会儿,忽然笑了一声。

  正在给狗子挂绳扣的徐盅听到,莫名感觉脊背发寒。

  怎么感觉……他家小顾总要倒霉了呢?

  沈非秩之前答应了顾碎洲送完狗就去公司接他,当然不会食言,掐这约定好的点来到W.N,在一众员工好奇惊艳的注视下来到了顶楼。

  顾碎洲还在开会,他就去了接待室,因为身份特殊,秘书告诉他如果他想,可以开光屏看顾总开会。

  沈非秩闲着也是闲着,就把屏幕打开了。

  顾碎洲一身黑色西装,难得没那么吊儿郎当,漂亮的眉头蹙成一团,眼中满是不耐烦。

  “你的口头担保有个屁用?你动动嘴皮子我就给你拨款二十亿,你说话怎么那么值钱呢?”

  沈非秩挑了下眉。

  西装都掩盖不了那股子混账劲,说话还是那么粗鲁。

  被顾碎洲嘲讽的那人脸色不太好看,直到散会,还对着顾碎洲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

  沈非秩看在眼里,关上光屏出了门等他。

  董事会年轻的年老的都有,思想观点不一样再正常不过,一堆人挤在一起除了吵还是吵,顾碎洲正头疼着,就在电梯门口看见了沈非秩。

  他眼睛一亮,直接忽视给他搭话的女人,颠颠跑了过去。

  “等很久了吗?”

  “刚到。”沈非秩给他按了电梯,“接你下班。”

  顾碎洲眼中的笑意逐渐加深,对着那边一堆噤声的人道:“你们坐下趟电梯。”

  说着,就迅速带着沈非秩进电梯关上门。

  众人:“……”

  小顾总这是被下蛊了吗?

  顾碎洲话本来就多,一见他,跟倒水似的喋喋不休吐槽着工作上的事。

  沈非秩安静听着,等他说累了,才问:“许总,是刚刚开会的时候问你要投资资金的那个?”

  “嗯?你怎么知道?”顾碎洲愣了下,“你刚刚看我开会了?”

  “嗯。”沈非秩说,“不可以吗?”

  “可以,怎么不可以,你想亲自来开会都行。”顾碎洲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犯怵。

  刚刚开会,他应该没说什么不礼貌用语吧?

  他的胆战心惊让沈非秩有点好笑:“那你打算怎么应付他?”

  “谁?姓许的吗?”顾碎洲斟酌着措辞,“大概就是,苦口婆心,谆谆教诲,真诚地给他分析利弊吧。”

  沈非秩:“。”

  他用一种“你自己说出来不心虚吗”的表情看着他。

  顾碎洲只撑了两秒就投降:“好吧,我说实话。他以前就不听话,我这次打算换了他,给他二十亿,然后用另一家收购的公司匿名和他作对,借机直接把他踢出高层。”

  够狠够毒,一针见血,这才是顾碎洲最喜欢用的手段。

  他本以为要挨沈非秩的教训,没想到对方竟然赞许地点了点头:“如果我是你,我不会仅限于把他踢出高层这么简单。”

  沈非秩说:“我会让他在这个行业混不下去,不留下任何隐患。”

  顾碎洲怔了怔,忽然垂眼笑了声。

  差点忘了,要说心狠手辣,他沈哥可不比任何人差。

  “顾碎洲,你要知道,从来都是我选择给不给别人机会,如果我给了,对方没有抓住,那以后也不用再将功补过了。”

  沈非秩忽然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关于狗屎运的事,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对方一个主动交代的机会。

  顾碎洲开车门的手微微顿住。

  隔着一辆车,看着另一边的沈非秩:“……什么意思?”

  沈非秩却答非所问:“我的耐心没有很多。顶多也就飞到目的地的时间吧,大概要十个小时,你自己把握。”

  “……”

  因为这句话,顾碎洲纠结了一路。

  不是,哪里暴露了?错在哪儿了?

  他瞒着对方偷偷摸摸干的事不少,万一认错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顾碎洲心里七上八下了一路,一下车就拉着莱阿普顿的手打听线索。

  “嗯?沈哥有没有异常的地方?”莱阿普顿摸着下巴沉思,“没有吧,我今天见到他都蛮正常的啊。”

  “不可能,你再想想,好好想想!”顾碎洲把沈非秩给自己说的话学给他听,“你看,这肯定是有什么事,不然他为什么会说这句暗示我?”

  “你说的有道理。”莱阿普顿也严肃起来,按着太阳穴想半天,忽然抬起头,“啊!我们今天是开你车出去的,你之前给那个九号帅哥还债的账单不是在车上吗?会不会被看到了。”

  顾碎洲醍醐灌顶。

  肯定是这样了!

  他肯定是发现自己跟九号的交易记录了!

  他福至心灵,在沈非秩准备跟C2并排坐的时候一把抓住对方手腕:“我错了。”

  沈非秩歪了歪头,示意他继续。

  顾碎洲一脸真诚:“我不应该为了博取你的同情而让九号陪我演戏骗你,还白搭出去两千万本钱!”

  他说得多真诚啊,前前后后因因果果都和盘托出了。

  沈非秩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C2看看这个看看哪个,眨了眨眼睛。

  顾碎洲看他脸色难看,喉结滚了滚:“不是吗?那就是……我让莱狗故意给你发我醉了的消息?”

  沈非秩:“……”

  莱阿普顿:“……”

  怎么这还带波及无辜?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他还是不说话,顾碎洲更慌了:“总、总不会是,我前两天把诽娅老板搞下台,遣散里面所有选手,赔钱收购了诽娅吧?”

  这一瞬,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C2脸色涨红,憋笑憋得想死。

  良久的沉寂后,沈非秩忽然弯起眼:“顾碎洲啊。”

  他声音出奇的温柔而缓慢:“你还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小惊喜?”

  顾碎洲:“。”

  莱阿普顿:“哇哦。”

  沈非秩最终还是没跟顾碎洲坐一起。

  生气还是其次,主要是他真有事跟C2说。

  “不可能,你别做梦了,这事儿没得商量。”C2的语气不容置喙,“主星的药超过你们世界的文明发展不知道几千万倍,我把药给你,我这两年工资就一分别想拿了!”

  “我可以替你挣回来。”沈非秩不死心。

  “你怎么替我挣?”C2狂翻白眼,“你都从良了,都退休了,工资都用来换这个世界的钱和通行证了!”

  “我可以再替你跑一个世界。”沈非秩说,“我看过你们的奖金等级,一个S级的世界,足够你三年的工资了。”

  C2:“……你没事看我们的工作手册干什么?”

  沈非秩从容道:“知己知彼,战无不胜。”

  C2:“可是这应该还是不妥……”

  沈非秩:“你不想要钱?”

  C2:“可……”

  沈非秩:“两个世界。”

  C2:“成交。”

  他立马通知A11去准备资料备选,兴奋问他:“你什么时候出发?”

  “等旅游回来。”沈非秩说,“答应人家的旅游,半道就走太不像话了。”

  “他都骗你了你还向着他啊?”C2不解,“你是不是对他容忍度过头了?”

  “不是对他容忍过头。”沈非秩带上了眼罩准备眯会儿,“我是在好奇,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从他回来以后,顾碎洲实在太奇怪了。

  明明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但总有哪些地方悄然变了。

  好比更喜欢对他动手动脚这点,沈非秩就非常不习惯。

  他们的关系好像还不至于做这种亲昵互动吧?

  飞梭时间不算太久,期间顾碎洲来找过沈非秩几次,都被他以“休息”为借口避之门外。

  直到到达目的地,顾碎洲才眼巴巴过来牵他手。

  沈非秩本来也不算多生气,说实话,顾碎洲那些小九九,他最少也能看出个一二三。

  之前不说也纯粹是不想说,懒得点破,惯着他闹罢了。

  沈非秩任由他拉着,两人顺理成章开了一间宾馆房间:“小孩子吗?不牵手走不了?”

  “嗯。”顾碎洲抿了抿唇,一米八七的大男人,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跟在他身后,“哥,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了。”

  他刚刚从徐盅口中得知沈非秩去送狗的时候看到狗屎运的接诊报告,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

  想到自己那些不打自招的话,他一阵懊悔。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沈非秩一个平A,他大招都放没了。

  “狗屎运确实是我之前就养着的,但是我那不是自己养的吗?我怕你不接受他,就曲折地想了个办法让你对他有点责任心。”他是真不敢扯犊子了,老实巴交解释。

  说完,还低低嘟囔道:“顺便也对我产生点责任心。”

  沈非秩把这句话也听到了,步子顿了顿,直白道:“顾碎洲,你不觉得你太粘我了吗?”

  这话一出,顾碎洲整个人都慌了:“你嫌我烦?”

  “不是,我只是觉得,”沈非秩勉强组织了一下委婉的语言,“你或许应该找一下原因。太过依赖一个人不是什么好事。你——”

  “沈哥,”顾碎洲笑容淡了下来,第一次打断了他的话,“你再纵着我半个月,等回去我就改,好不好?”

  沈非秩目光一瞬不瞬看进他的眼睛,无声询问原因。

  顾碎洲率先移开目光,低下头,大胆地抱住他:“别问了,哥。我承认我最近是有点不对劲。但你走了这么久,我每天都很难熬的。”

  “网上不都说,一次性把想吃的东西吃过瘾,以后就不会再想了。同类比,你也补我一周,过了瘾,我以后就改,行吗?”

  这个原因其实沈非秩之前也怀疑过,听到对方解释,反而松了口气。

  他没立即回答,顾碎洲就问:“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不是。”

  “那我是会让你困扰吗?”

  “……也不是。”

  “我会说到做到的。”

  沈非秩也是怕了他了。

  “……算了,就这样吧。”

  顾碎洲紧了紧放在腰上的手,无声笑了笑。

  “那今天晚上,我们可以一起睡吗?”

  作者有话要说:

  茶的领悟:我哥是个讲道理的人,不管正理歪理,能说服他就行Ov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