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到蓝星后, 事情瞬间多了起来。

  沈非秩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已经跟沈渭签完了大部分协议。

  整个操作没遮遮掩掩,沈老爷子那边很快就得知了动静。

  “你想干什么?”沈老通讯打过来的时候, 沈非秩正在赌场跟人玩轮/盘。

  闻言收了最后一场,跟人打了个离场的手势, 走到安静的休息区。

  “没想干什么。”沈非秩说,“您让我扶持沈渭,我已经按照您想要的去做了, 还有什么不满意吗?”

  股份也给了, 权利也让出去了,简直就是个十全十美的“左膀右臂”。

  蔺隋知道他在W.N有工作, 但绝对想不到他是W.N研发组长本人。

  那蔺隋不知道的, 沈老爷子自然也不知道,纵然怀疑他的动机目的, 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沈老听着那边嘈杂的声音就头疼,语气不悦:“公司的股份你不想要, 一开始就可以拒绝, 何必多此一举。”

  沈非秩知道他把自己说得太高尚有可能适得其反, 引起老爷子怀疑, 所以道:“可是只有我亲手把股份给他, 才能让他对我信任一点。”

  果然,这话一出, 老爷子虽然还不怎么开心,语气总算没那么冲了。

  “都是一家人, 小心机没必要使那么多。”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沈非秩不置可否。

  挂了通讯, 回去拿自己赢的筹码。

  他没有赌瘾, 赢了一波就走, 对荷官的挽留视若无睹。

  出了门,沈非秩蹲在无人的巷口,看着自己的手出神很久,习惯性点燃一支烟。

  抽烟的坏习惯是很久之前留下来的。

  具体因为什么记不清了,只知道当时压力很大,大到足够让人精神失常,只有尼古丁的气味能镇定下来。

  沈非秩狠狠吸了一口,掌心抵在了额头上。

  赌场的规则是只要不被荷官发现出老千,都不算作弊,他以前也玩过,但这次,明显能感觉到手指不像以前那样灵活,应该是和最近身体的弱化有关。

  他有预感,这种变化和主星脱不了关系。

  这么拖下去不是事儿,得尽快搞定,去一趟能量风暴眼。

  手里的烟只吸了一口就没再动过,沈非秩静静等着烟烧完,闻够了烟草浓烈的气味。

  他徒手碾碎烟头扔进垃圾桶,然后给最近联络上的媒体发了个消息。

  ……

  没过多久,十年前W.N的那些事重新出现在了大家视野。

  【没想到八百年过去了,我还能在网上看见蔺子濯和顾莨这两人的名字……/点烟/】

  【这名字好耳熟,是之前那两个研究失误害死几百个人的医药学家吗?】

  【楼上的,那俩还配叫医药学家?害死人后恼羞成怒,一把火烧了整个研究所,简直枉为学者!】

  【话不能这么说吧,W.N当时确实害死人了,但顾莨和蔺子濯其他贡献也不少啊,不能为了这个就抹杀他们所有的功劳吧。】

  【赞成。而且逝者已逝,有些人嘴下留德吧。】

  【……】

  一开始,网上的声音都是讨伐蔺子濯和顾莨的。

  但渐渐的,随着某些网友带起的话题,人们的关注点逐渐转移,放在了现在时的后续八卦。

  【不是,虽然蔺子濯和顾莨两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们对孩子确实不错吧?我爸以前是他们手下干杂活的,那两人对孩子真是好的没话说。结果呢?那个蔺隋,现在竟然在给沈家卖命干活!】

  【蔺隋?那个很有名的医生?】

  【我记得沈家当时不是第一受害者吗……W.N事情一出,他们立马撤资,跟研究所关系撇的一干二净,还主动爆料声讨W.N呢。】

  【何止啊!蔺子濯和顾莨死前就是从沈家出来的!说是被他们逼死的也不一定。】

  【那蔺隋还给沈家卖命?我靠,妥妥的白眼狼啊!】

  【据说好像不是亲生的……】

  沈家和蔺隋跟蔺子濯顾莨的关系很快被大众扒了出来,两边都受到了不少骚扰。

  这种情况下,按理说顾碎洲这种有先见之明抹去自己全部身份信息的人就清闲了。

  但他一天到晚都不沾家,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沈非秩的大把时间也用来泡研究室了,两人见面次数骤减,连续数月都没怎么见到。

  直到蓝星的天气已经热到可以穿短袖,顾碎洲才主动联系上他,给他发消息问能不能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因为提前保送到大学,他没办法和自己班同学一样参加毕业典礼,学校就安排他和这届高三一起领证书。

  沈非秩正好手头工作告一段落,就答应了。

  他的衬衫都大同小异,随便挑了件,还没来及换,就看到顾碎洲的消息。

  【混账东西:今天这么喜庆的日子,哥你穿鲜亮点的颜色呗?】

  要求还挺多。

  沈非秩不是很想搭理。

  【S:没有鲜亮的。】

  【混账东西:我衣柜里有~】

  【混账东西:求你了哥哥求你了哥哥求你了哥哥!我人生有且仅有一次的典礼你就施舍我点仪式感吧!】

  沈非秩:“……”

  他看了看点,这个时间出去再买衣服显然行不通,只能转到顾碎洲的房间。

  【S:我不穿你穿过的。】

  【混账东西:放心吧我金贵的沈非秩先生!我怎么可能让你穿二手的呢?在我房间大柜子抽屉最下面,有一套崭新的,还没拆封,你拿去穿。】

  他口中那套崭新的包装非常华贵,包装盒的背面还印着“私人订制”。

  沈非秩手指紧了紧,拆开对着身上比了下——

  【S:你早有准备?】

  上衣和裤子尺寸布料都完美贴身,他可不信那家伙的身材跟自己一样。

  【混账东西:嘿嘿~】

  【混账东西:爱你哟~】

  沈非秩无语片刻,看着亮丽的橙蓝拼色潮流开衫,罕见地觉得无比别扭。

  虽然现在这具身体像二十岁,但实际上,他本人早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经历了多少岁月,以这种心态穿如此小年轻的服饰,真是浑身不舒服。

  可这回约摸早上没睡醒,苦于某人“有且仅有一次的仪式感”,还是头脑一昏不情不愿穿上了。

  外面艳阳高照,一般人走路上多少要带着帽子或者打个伞。

  但是沈非秩对这些无所谓,连防晒霜都不涂,拿了个智能机大大咧咧出了门。

  卢倩在楼下等许久,抬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几乎透明的禁欲大帅哥难得穿了身青春靓丽休闲风,头发比上次见面剪短了点,除了那冷若冰霜的脸,整个就是一活力四射男大。

  她咽了咽口水,连对方走到自己跟前都没注意。

  沈非秩看着面前打着漂亮遮阳伞的女人:“卢倩?你怎么在这?”

  卢倩堪堪回神,眨了眨眼:“找你有点事,还没来及给你发消息呢,你这是……出门有事?”

  “嗯。”沈非秩看了眼表,“什么事?很重要?”

  “跟沈家有关。”卢倩说,“最近沈老爷子快坐不住了。”

  这是正事儿。

  沈非秩“啧”了一声:“上车说吧。”

  “方便吗?”

  “嗯,先上来再说。”

  这回沈非秩没自己开,打开了车的自动驾驶,和卢倩一起坐在后座看文件。

  “沈老爷子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沈渭的持股?比我想象的晚了很多,果然是年龄大了。”

  他翻着最近沈家的账本,目光在一笔昨天才出现的数额上停留许久:“一百万……你不觉得,这个收款账号有点熟悉吗?”

  卢倩顺着他目光看去,沉思片刻,惊呼道:“鲁凡?!”

  “嗯。”沈非秩眯了下眼睛,“忙着销毁地下室,看来这次是真的坐不住了。”

  卢倩搓搓手,跃跃欲试:“那我之前准备的假账本是不是就能派上用场了?”

  “快了。”沈非秩喉咙里泄出一声笑意,“你可以跟你妈妈提一下,我们的订婚仪式了。”

  他们现在必须杀沈家一个措手不及,才能在第一时间,把那间地下室暴露在大众视野。

  W.N当年的事情已经被众人所熟知,联系着那间地下室,想象力丰富的网友一定会自己脑补出很多大戏,到时候绯闻缠身,能给沈渭申请研发权争取不少时间。

  卢倩问:“那就下周?”

  “周末吧。”沈非秩说,“网络流量最大的时候。”

  谈话间,车子就行驶到了第一高级中学门口。

  卢倩看了眼窗外,这才发现他的目的地。

  “你这是来……接小情人?”

  “嗯,顾碎洲毕业典礼。”

  沈非秩下了车:“你在车上等我们一会儿,还是自己先走?”

  卢倩想了想:“我先走吧,跟我妈去知会一声。”

  “好,我给你叫车。”

  看着卢倩坐的车远走,沈非秩才转身离开。

  保安一见他,就把人拦了下来:“学生证出示一下。”

  沈非秩:“……我是家长。”

  保安瞬间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唬谁呢?就你这样?家长?”

  沈非秩刚想耐着性子给他解释,就听前方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好闻的巧克力香味就不讲道理地入侵了他所有感官。

  侧头一看,顾碎洲穿着小礼服,小跑过来,把一颗手工巧克力压在他唇上:“叔,这真是我家长,我从小父母双亡,就这一个哥。”

  说着,把学生证递了过去。

  保安拿过来验证,确认无误,才把人放了进去。

  沈非秩下意识舌尖一卷,把巧克力含进嘴里。

  隔了两个月再见到顾碎洲,忽然觉得对方又长高了不少,都高到比他多一个额头了。

  就是身形还那么瘦,估计没怎么好好吃饭。

  他挣开自己被握着的手腕,等把巧克力抿化咽下去,才说:“你自己穿小西装小礼服,反而让我穿休闲风?”

  两人现在的穿衣风格整个调换了,这兔崽子里面那件,跟他平时屋里挂着的那些白衬衫款式几乎一模一样,不过他不太穿西服,外套风格还是有所区别的。

  顾碎洲自己的衣柜则是五花八门五颜六色,比彩虹的颜色还多,拉出去开服装秀都不过分。

  包括贴身的内衣。

  之前被沈非秩无意发现的红色内裤并不是意外,他不仅有红色,橙黄绿青蓝紫都有,甚至还有撞色。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沈非秩万万不敢相信还有人那么精心设计内裤。

  以前他藏得很好,被沈非秩发现后,才解释道以前穿黑白是为了迎合沈非秩的审美,后来决定放飞自我做自己,让沈非秩接受真正的他。

  顾碎洲的品味虽然花里胡哨,但审美是一直在线的。

  穿搭颜色多,靓丽,但意外地很好,他本人身材比例也几乎等于黄金分割,不亚于那些专业男模,往外一走,百分百会成为别人的视线焦点。

  沈非秩对此表示很无语。

  他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但也不太喜欢高调,一般两人出门前,他都会默默站在门口,把某人盯得浑身发毛不得不灰溜溜去换衣服,才满意地出门。

  所以顾碎洲一直都以为他不喜欢花里胡哨。

  不过他没告诉顾碎洲,自己不是不喜欢彩色,而是因为黑白百搭、方便,他的穿搭搭配能力并不好,只有穿黑白才是最不会出错的稳妥选择。

  “这不是想让您回归青春吗?”顾碎洲看着他恹恹的神色,忽然停下脚步,绕在他身后,两只带着白手套的食指按上对方太阳穴,打着圈揉按,“你最近很累?”

  “嗯。”沈非秩没拒绝他的殷勤。

  他最近是真的很累,W,N现在已经适用于临床了,沈家那边的事也是他一手操办,一个人两处用,还没有帮手。

  “你最近在干什么?”

  顾碎洲说得坦坦荡荡:“我那边产业因为沈家的股市波动较大。而且法院最近正在跟我做遗产交接,前段时间忙飞了。”

  这些都是事实,沈非秩不疑有他,点了点头:“最近都忙完了吧?”

  “嗯!”

  “那就回来准备准备,蔺隋造假药的证据,你能拿到吧?”

  “差不多。”顾碎洲眯了眯眼,“哥你明天跟我去趟蔺隋家吧。”

  “好。”沈非秩很爽快。

  顾碎洲看着他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没被看出来。

  这些天他确实在忙,但有件事却没告诉沈非秩。

  那就是他的病情又发作了,这回比以往更厉害,腺体烫得仿佛快要炸掉,信息素完全排不出去。

  硬生生熬了半个月,鬼门关都走了两遭,才愣是扛下来。

  私人医生说,这是可能快要分化了。

  他这种情况,分化的不确定性和意外发生几率非常大,没有完全的把握,他们不敢放纵他贸然分化,只能先打药,等身体素质稳定了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学校的林荫小路上,沈非秩忽然开口:“等你爸妈的事情搞定后,你接下来怎么办?”

  顾碎洲愣了愣:“大概是……好好上学,回来接手W.N吧。”

  遗产最近通过了提前继承手续,最晚下周,那些金钱股权就能送到他手上。

  顾碎洲不在意那些,他最想要的是里面一部分文件资料,今晚徐盅就会给他送到家,希望蔺隋没有发现破坏它们。

  沈非秩点点头,张了张口,想说等事情结束后,两人就可以各自回归各自生活了。

  却不想一声很轻的“咔嚓”声,打断了他呼之欲出的措辞。

  某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举了个相机,正笑盈盈望着他:“沈哥,笑一个。”

  “……”沈非秩转过身,面无表情,“你的毕业典礼,拍我?”

  “毕业典礼不就是纪念有意义的事吗?”顾碎洲仔细对焦镜头,“我这不是正在纪念?”

  沈非秩愣怔片刻。

  就是这时,顾碎洲按下了快门。

  相片里,沈非秩站在学校的梧桐下,淡然回首看着他,浑身都洒满了落日的余辉。

  很好看,但顾碎洲却看得皱起了眉头。

  人是美的,景也是好看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这人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的感觉。

  呸呸呸!

  瞎想什么呢,乱七八糟的。

  他摇了摇头,把脑子里没有逻辑的念头驱得一干二净,随便抓了个路过的同学,把相机递给对方:“麻烦可以帮我们拍张照吗?”

  同学欣然答应。

  顾碎洲赶紧赶忙走过去,用肩膀轻轻贴在了沈非秩手臂上。

  他低声道:“沈哥沈哥,看镜头。”

  看个屁。

  沈非秩不喜欢照相,但人家都准备好了,也不好再扫兴,只得配合地用目光捕捉到镜头。

  那同学按了两下快门,打量几眼照片,为难道:“两位笑一笑啊!不然太生硬了,没法出片。”

  沈非秩心说要什么出片?能看不就行了?

  他的耐心彻底告罄:“可以了……”

  “沈哥。”顾碎洲拉住他衣角,可怜巴巴看着他,“这是我六岁以后第一次拍照。”

  沈非秩:“……”

  关我屁事?

  拗不过某人的死缠烂打,有外人在也不好让人看了笑话,他额角青筋直爆,强迫自己驻足原地,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堪称阴郁的微笑。

  拍照的同学:“……不、不笑也行。”

  沈非秩瞬间抹平嘴角。

  同学:“摆个动作吧。”

  沈非秩:“。”

  怎么这么多事儿?

  他看着旁边那只手缓缓比了个“C”抬起来,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才会答应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我不要。”沈非秩冷漠拒绝,“比心太傻了。”

  顾碎洲哼唧:“就一次嘛~您好歹动一动啊。”

  沈非秩依旧不为所动。

  拍照的同学很为难,僵持久了,不得不按。

  他硬着头皮,把食指放在快门键上。

  “3。”

  沈非秩闭了闭眼。

  “2。”

  顾碎洲手依旧稳稳悬在半空。

  “1——”

  沈非秩好像终于说服了自己,恹恹地抬起手……

  比了个“耶”。

  他真的无法做到和顾碎洲比心心。

  剪刀手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于是,两人肩并肩,一个比心一个剪刀手的造型,被框定在了胶卷中。

  沈非秩只看了一眼就不忍直视移开视线,看样子是打算此生不再回忆。

  动作很傻,幸亏两个当事人颜值能打,才不至于沦为被纪念一生的笑柄。

  顾碎洲本人倒是很满意,一路上捧着相机乐呵个不停。

  沈非秩嫌弃:“就那么开心?”

  “开心啊!多好看啊沈哥。”顾碎洲蹭了蹭他肩膀。

  沈非秩泼冷水:“好看什么?跟穿错了衣服一样。”

  这话一点不假。

  穿礼服的那个头发微长,规规整整定了个漂亮的造型,笑容灿烂,一看就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而穿休闲装的那个面若冰霜,动作像是机器人,浑身都散发着冷气。

  顾碎洲难得沉默。

  沈非秩扭头:“怎么?”

  难道真把人心伤到了?

  念头刚出,他就发现顾碎洲耳垂溜过去一抹红晕。

  “?”

  撞邪了,这小子还会不好意思?

  沈非秩眯眼:“你瞒着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咳……”顾碎洲清了清嗓子,“我说出来,你不许骂我。”

  “这个说不准。”沈非秩道,“我只能保证,你要是不说,我绝对会揍死你。”

  顾碎洲:“……”

  他缓缓低下头:“就是,这个,你可能就是无意中……嗯,不小心猜对了。”

  沈非秩:“好好说话。”

  他已经握紧了拳头。

  显然,这家伙再不从实招来,就要遭老罪了。

  顾碎洲硬着头皮,豁出去了一样:“我说你猜对了!就是你的衣服!”

  沈非秩:“?”

  什么猜对了?

  他茫然几秒,下一刻反应过来,错愕得音调都飙了。

  “顾碎洲你变态吧?!”

  偷他衬衫穿?怎么这么能耐呢?

  他要是没发现,下次还打算偷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沈拽拽:你还想偷什么?

  沈拽拽:……滚。

  茶茶虽然穿红内裤,但茶茶审美一级棒!(就是花里胡哨了一点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