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酒被打懵了, 捂着脸站在原地。
正在一旁坐着休息的燕戮和维克特看过来,神色古怪,想笑又不敢笑出声。
“你一直昏迷不醒,他想帮你检查一下。”白濋抱着胳膊靠在床边, 解释完不忘落井下石, “伊酒, 都说了不用脱衣服, 你非要脱, 看看, 被误会了吧。”
伊酒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气, 白皙清俊的脸上多了个巴掌印, 平日里的优雅都化作了狼狈:“那是我脱的吗,那明明是你脱的!”
他可冤死了。
衣服是白濋上手扒的,他刚走过来弯下腰, 听诊器还没放到洛斯身上,平白就挨了一巴掌。
“衣服是我脱的,但你被误会是因为靠的太近, 都快亲上去了, 会被当成流氓正常。”
“……”
伊酒良好的涵养让他没有大骂出声,满脸都写着一个疑问:你还要不要脸了?
燕戮时时刻刻不忘附和自家长官:“没错没错, 你确实靠的太近了。”
“就是就是。”维克特默默附和, 心想伊酒这次属实是撞枪口上了, 不知道洛斯是谁的人吗, 俩人暧昧着呢, 你靠那么近, 不挤兑你挤兑谁。
伊酒:“……”
不止白濋不要脸, 这两个旁观的人也睁着眼说瞎话呢。
洛斯那一巴掌有劲儿, 一句“流氓”生龙活虎,看不出生病的迹象。
伊酒检查也不做了,面无表情地收起听诊器,医者仅有的仁心令他克制住了骂人的冲动,离开了帐篷。
帐篷搭在感染区外,旁边就是装甲车,吃喝俱全,是暂时的休息场所。
洛斯早已经想明白了发生的事情,神色尴尬,胡乱穿好衣服就想下床:“我去给医生道歉。”
他和伊酒的关系不远不近,伊酒今后还要随队,免不了要打交道,这一巴掌下去,结仇就不好了。
白濋皱了下眉,快步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按回床上:“你好好休息,他又跑不了,等会儿我把他叫回来给你检查身体,你再道歉也不迟。”
他们相继在感染区醒过来,唯独洛斯一直昏迷不醒,是白濋一路把他抱回来的。
虽然只是轻度感染区,但洛斯是迷失者,体质本来就弱,不检查一下白濋无法放心。
“不用检查,我身体好着呢。”洛斯拍着胸脯,差点就把体质S+的事秃噜出去了,想到永生轨讳莫如深的态度,又闭了嘴。
“不行。”白濋的态度很坚决,“必须检查,没得商量。”
白濋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从第一次见面洛斯就知道,但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白濋这样强势了。
一时愣住,回过神来发现,白濋已经离开帐篷,去找伊酒了。
维克特和燕戮这时候才凑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洛斯,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洛斯盘腿坐在床上,无奈失笑:“没有,你们怎么都紧张成这样?”
“哪能不紧张,我们一通关就发现你倒在地上,怎么叫就叫不醒。”维克特倒了杯水递给他,“你这次可把大家给吓坏了。”
燕戮感慨颇多:“我还是第一次见长官那么着急,抱起你就往感染区外跑。”
白濋鲜少失态,燕戮跟着他这么多年,也就在白濋决定加入军区的前一天晚上,看见他喝了很多的酒,醉得癫狂。
像是多年夙愿得偿,又像是即将走入另一个深渊前的狂欢。
“所以你还是好好检查一下吧。”
他们接受不了洛斯出事,更遭不起白濋发疯。
另一边,白濋在车上找到了伊酒,伊酒正对着后视镜上药:“我替他给你道个歉,他刚醒脑子不清醒,别跟他一般见识。”
“这话刚才怎么不说?”伊酒往后一靠,镜片后的眸光锐利,“想起来了,刚才忙着挤兑我呢。”
白濋胳膊搭在车窗上,闻言懒洋洋地扯出个笑:“他又不是燕戮,想明白自然会给你道歉,没必要逼着压着。再说确实是你靠的太近了,放个听诊器,你都快趴到他身上去了,不是趁机耍流氓占便宜?”
伊酒承认自己有故意的成分,但那也怪白濋,在旁边指手画脚,让他的手别乱碰乱摸,他一时气不过,就靠的近了些。
不过白濋这番话里满是幸灾乐祸,伊酒敏锐地听出点不一般的意思,他用消毒湿巾擦着手,直到指尖闻不到药膏的味道才停下:“我是不是耍流氓你心里清楚,我看你这心思倒是不太对劲。”
从没见白濋这么护过人,跟恶犬护食似的,宝贝得被别人碰一下就乱咬人。
燕戮和维克特的态度也很奇怪,伊酒自然看出了其中的暧昧。
“你老实告诉我,你那个传闻中的变态喜好是不是真的?”
他原本是相信白濋为人的,现在发现白濋的人品根本就不值得信任。
感染区常年笼罩着浓雾,方圆十里的天色也是灰蒙蒙一片,偶尔有异变的鸦雀经过,留下一串“咕咕桀桀”的古怪叫声。
白濋抬起头,看着三两只鸦雀掠过,在天际拖出一条弯曲的飞行轨迹,玩味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还怕我看上你吗?”
伊酒表情飞速变换,嫌弃地往后仰了仰身子,身体力行地诠释了“莫挨老子”四个字:“别乱开这种玩笑,整个中心城怕被你看上的人能从城南排到城北,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想被我看上的也能从城南排到城北,这你怎么不说?”白濋收回视线,敲了敲车门,“懒得和你废话,带上东西,给那小废物好好做个全身检查。”
“跟你做朋友,我真是瞎了眼。”
伊酒骂骂咧咧地从车上下来,背着医药箱,想到白濋说的全身检查,又带上了抽血的全套工具。
为了及时观测燕戮的身体状况,装甲车上配备了简单的血液检测设备,这是针对感染发明的,能够检测出被感染的程度及感染类型。
肉眼观察不能面面俱到,只有仪器不会说谎。
伊酒带着工具来到帐篷,看到靠坐在床边的白濋,又是一阵怄气,刚才被白濋给搪塞过去了,他问的事情还没得到准确的答案。
洛斯面上讪讪的,看到伊酒严重到微微红肿的侧脸,心里又涌起一阵愧疚:“医生,很抱歉,我刚才一时冲动,要不你也打我一巴掌吧。”
白濋淡淡挑眉:“胡说什么呢,哪里有打病人的医生,你犯了错还得拉着医生一起犯错?”
伊酒:“……”
他还能说什么,真要动手就是犯错了。
“没事,都是误会。”伊酒冲他温和一笑,打开药箱。
抽血工具是一次性的,真空包装,伊酒撕开的时候故意把扯出很大的响声:“白濋说的没错,我跟个病人计较什么,军区有军区的规矩,下属犯错长官代罚,我要打也是打你的长官。”
“白长官,我说的是不是?”伊酒一手拿针,一手真空采血管,抬了抬下巴,“搭把手。”
火药味十足,燕戮和维克特默默挪远了些。
伊酒在军区驻地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别看他平时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那都是假象,拿起解剖刀的伊酒跟变了个人似的。
伊酒是从中心城医科大学空降到军区驻地的,因为长得清秀,吸引了不少追求者,男女都有。
空降兵少不了被排挤,就算在医疗室也不例外,有一名医生平时总喜欢在背地里嚼舌根子,话里话外都是伊酒靠关系进的军区驻地。
伊酒嫌烦从来没搭理过,风言风语传开了,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可以肆意欺辱的软弱羔羊。
驻地里一名小有权势的军官追求伊酒被拒绝,恶向胆边生,趁伊酒值夜班的时候把他强掳进了宿舍,想要直接上了他,他笃定以伊酒的软弱,肯定不敢说出去。
军官的洋房宿舍恰巧邻近白濋的宿舍,白濋当时刚进军区,听到呼救声觉得有意思,就和燕戮爬墙去看热闹了。
热闹看到了,是一场精彩的捅刀秀。
伊酒在军官身上扎了近百刀,几乎将人活剐了,军官浑身血肉模糊,但就是咽不了气。伊酒冷静地收起刀,将人拿被子一卷,一路拖到宿舍区,丢在医疗室里爱嚼舌头的医生宿舍门口。
军官的哀嚎声一直没停,血迹拖了一路。还不到休息的时间,动静太大,惊动了整个军区,这也导致所有人都看到了发生的事。
嚼舌头的医生整个人都吓傻了,伊酒把人往地上一丢,揪着医生的衣服擦了擦刀上的血:“是你把我今晚值班的消息告诉他的?”
伊酒没对医生做什么,他就是借了个手铐,把“血葫芦”军官和医生拷在一起,丢进医生的宿舍里,锁了门,让两人待了一晚上。
第二天他神清气爽的起床,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才打开医生的宿舍门。
医生被吓得满脸涕泪,伊酒大大方方地表示:“以前你多嘴多舌,按我的性格是要割了你的舌头,但我昨晚玩得很尽兴,咱们两清了。”
军官也没死,伊酒把人救了回来,当天上午用轮椅推着他去了军区总部,下午就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自那以后,军区里就没有人敢惹这个温温和和的笑面医生了。
后来白濋和伊酒成了朋友,两个人倒是常常凑在一起吵嘴,伊酒也是军区里鲜少敢和白濋叫板的人。
白濋握着洛斯的胳膊,熟练地撸起衣袖,绑上止血带:“说的是,只是你有所不知,我们行动小队的队长就是他,他是行动外援,也没有长官。”
伊酒有些惊讶:“你是行动队的队长?”
洛斯看看白濋,见他没有说笑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接下这个名头:“可能是因为在永生轨内,我比较厉害。”
一点都不谦虚了。
白濋微微勾了勾唇角,拍拍洛斯的胳膊,扬起的唇角瞬间拉平,笑意又淡了:“你太瘦了,回去体训,饭也得多吃。”
胳膊上没多少肉,血管细得不像成年人,这样一针下去,他都怕把洛斯给抽晕了。
白濋拧着眉头,冷声吩咐:“燕戮,找点糖冲杯热水过来。”
洛斯攥了攥拳头,小臂上隆起一点肌肉的弧度:“长不胖的体质,吃多少都这样,你别看我瘦,这身上都是肌肉。”
胳膊内侧的针孔变淡了很多,几乎看不出来,有一两个没有褪尽的黑点,乍一看像是痣。
白濋捏了把他的肌肉,面无表情:“软绵绵的,你这是白斩鸡肉吧。”
洛斯:“……”
伊酒拿药棉消毒,笑着安慰道:“他这张嘴就是招人恨,我看你的肌肉挺好的。”
白濋轻呵了声:“是挺好,军区食堂标价10元一份。”
洛斯最熟悉的就是食堂,标价10元一份的,只有辣子鸡:“你辣子鸡吃多了吧!”
伊酒快笑疯了,见洛斯一脸憋闷,忍不住也逗了他一句:“往好了想,他可能是在夸你。”
“夸我什么?”洛斯看了眼伊酒手上的针,条件反射绷紧身体,抿着唇神色严肃。
小废物似乎怕打针,意识到这一点的白濋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把一头白卷发揉得乱七八糟:“还能是什么,夸你辣呗。”
洛斯一噎,刚张了张嘴,就被扎进胳膊的针给扎失声了。
妈的,好痛!
进行血液检测需要采集更多的血液,足足十公分的采血管,一共有两根。
保守估计还得抽半分钟,白濋一把捂住洛斯的眼睛,将他的头掰向自己:“这一个月打算怎么过?”
要配合军区总部的安排,等塔西的二队赶上进度,他们有一个月的休整时间。
洛斯下意识思索了一下,突然想到白濋之前的安排,没好气道:“你不是安排了体力训练吗?”
白濋说过他体力不好,要给他加训。
“劳逸结合,我准备给你三天休息时间。”
“……”
一个月三十天,三天的休息时间,连单休都混不上。
洛斯气得磨牙:“三天是不是太多了,你干脆给我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吧。”
“如果你要求的话。”白濋平静道,“确定是三个小时?”
洛斯没骨气地撇了撇嘴:“……三天。”
伊酒抽完了一管血,拿起新的采血管,这一次不用重新扎针:“只休息三天会不会不太近人情?”
“白大长官就没有近人情的时候。”
洛斯的眼睛被白濋捂住了,看不到发生的事,隐隐能够感觉到有血液源源不断从手臂中流出,这令他不安起来,另一只手抓住了白濋的胳膊。
白濋以为他是想把自己的手拉下来,细细感觉后才发现,洛斯只是虚虚地捏着他的衣角,并没有施加力气。
不像是抗拒,更像是在寻求依赖。
白濋的心突然变得柔软起来,他用拇指按了按洛斯的太阳穴,瞥见伊酒又拆开新的采血管,脸直接黑了:“血液检测需要抽这么多?”
“备份。”伊酒解释道,“血液检测仪器是从研究所借的,每次使用都有记录,他们要求进行血液备份。”
“谁惯他们那么多臭毛病,不用备份,拔针。”见他一脸为难,白濋冷笑,“研究所我都不知道炸过多少次了,要是和你闹,就让他们来找我。”
伊酒拗不过他,拔下针:“摁一会儿,等不流血再松开。”
白濋摁着药棉,手掌将洛斯的手臂都圈了起来,调侃道:“怕打针?”
洛斯半天没作声,白濋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了,抬头一看,才发现他嘴唇发白,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伊酒!伊酒!你快过来!他出事了!”
白濋还给他摁着胳膊,没办法出去叫人,揽着腰就把洛斯整个人抱了起来,跟抱小孩似的。
洛斯趴在他肩膀上,喘了两声:“我没事,就是有点晕,你快把我放下来。”
即使意识不清,他也知道这个姿势有多丢脸。
燕戮和维克特找糖找了半天,刚冲好热水,就看到白濋火急火燎地抱着洛斯从帐篷里出来:“长官,洛斯!”
两个人一看洛斯脸色煞白,也急了,跑着去找伊酒。
伊酒刚把血液放进检测仪器,就被燕戮提着肩膀拖走,维克特端着糖水一脸焦急:“医生你快去看看吧,洛斯他情况不好,又晕过去了!”
一阵兵荒马乱,把伊酒吓得够呛,检查过后才发现,洛斯没有晕倒,只是低血糖加上贫血,突然抽了两管血,直接给抽迷糊了。
伊酒一时不知该骂谁,整了整被燕戮拽乱的白大褂,咬牙切齿道:“灌两杯糖水,吃点东西就好了。”
维克特连忙把杯子递过去。
洛斯手臂上的血已经止住了,白濋单手抱着人,接过杯子喂水。
伊酒回去看血液检测了,燕戮和维克特慢慢冷静下来,看着两人的姿势,略有些尴尬:“长官,你要不要先带洛斯回帐篷里?”
喝完一杯糖水,洛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知道自己现在被当成孩子一样抱着,脸涨的通红,羞愤不已:“快放我下来,我没事了。”
白濋把杯子递给燕戮:“再冲一杯,找点吃的送过来。”
说完就把洛斯抱回了帐篷。
维克特和燕戮面面相觑,为未来的自己叹了口气,总觉得日后还会见识很多这样的画面。
抽血抽得差点晕倒,又被当成孩子一样抱着,洛斯丢脸丢到家了,回到军区驻地都没缓过来,将自己闷在房间里整整两天,只有吃饭的时候出来过,还是背着大家,偷偷一个人去吃的。
这么多天也该差不多了,白濋拿着备用钥匙去敲门:“出来吃饭。”
洛斯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我不饿,要睡了。”
刚五点多,现在睡觉骗鬼呢?
白濋懒得废话,直接用钥匙打开门,入目是一片昏暗,房间里的窗帘都拉着,洛斯披着被子窝在床尾,见他进来后直接愣住了。
白濋瞟了眼他面前的打包盒:“你不饿?”
洛斯嘴里还叼着鸡腿,腮帮子鼓着,眼珠子溜圆,像只偷吃被抓的仓鼠:“你怎么进来的?”
“你是不是忘了,这是我家。”白濋转了转手上的一圈备用钥匙,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房间里顿时明亮起来。
他扫了眼洛斯面前摆着的饭菜,有鸡有肉,还挺丰盛:“中午买的?”
食堂有外带餐盒,可以打包。
洛斯咽下嘴里的肉,从床上坐起来:“中午买多了,没吃完,不想浪费就打包回来了,你赶紧去吃你的饭吧,我就不留你了。”
白濋俯身摸了摸凉透的餐盒,面露不悦:“就你这种吃饭的态度,不瘦才怪,换衣服下楼。”
洛斯不愿意:“我吃饱了。”
“是吗?”白濋目光凉凉的,利落地把餐盒收起起来,扔进垃圾桶里,“既然吃饱了,那就下楼复盘。”
每次通过永生轨之后,都会进行复盘,既是为了写报告向军区总部交代,也是为了总结经验。
洛斯在床上坐了半天,恨恨地抓了抓头发,换衣服下楼。
一楼客厅,除了燕戮,所有人都到齐了,伊酒也在。
洛斯下楼时还惦记着丢脸的事,坐在沙发上后,见众人没有提起的意思,松了口气。
“燕戮呢?”伊酒问道,他脸上的巴掌印已经看不出来了,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模样。
白濋坐在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出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我们先开始就行。”
维克特抢先道:“大家对沉眠精神疗养院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我。”
洛斯抚摸着猫咪木雕,有些怔愣:“你认真的?”
他一个完美通关的人都不敢说自己将一切都弄清楚了,维克特这话未免有些夸大。
“我虽然不是完美通关,但我知道一切。”维克特卖了个关子,“总之你们就问吧。”
洛斯挑挑眉:“陈诚是怎么死的?”
他当时没有细说陈诚的死亡,连带陈诚是同性恋的事也带过去了,洛斯私心里认为陈诚没有病,不愿意让任何人去评价他的精神状态。
“是自杀,陈诚是同性恋,和家人出柜被送进了疗养院。院长对陈诚进行了电击治疗,他以前像齐方一样热情开朗,也是因为电击才变得沉默寡言。”
维克特说完叹了口气:“他也是个可怜人。”
伊酒皱眉:“同性恋不是病,无论是哪一种性取向,都应该受到尊重。这个陈诚的家人是生活在几十年前吗,思想观念也太落后了,应该好好科普一下。”
维克特和伊酒你一言我一语,因为陈诚的遭遇唏嘘不已。
白濋一直沉默着,不动声色地扫过洛斯攥紧木雕的手,心下了然,陈诚的事洛斯怕是早就知道了。
“我当时还以为陈诚是洛斯杀的呢,要不是……”维克特适时收住话头,“大家还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尽管问。”
洛斯此时已经相信他知道一切了,虽然不知道维克特是怎么做到的,但能解答心里的疑惑是一件好事:“绝对杀人权有没有使用限制?”
维克特颔首:“当然有,不然陈诚岂不是能杀死所有人?”
门从外面打开,燕戮拎着一大袋东西进来。
白濋坐正了些:“怎么回来这么晚?”
燕戮一脸不爽:“别提了,路上撞见研究所的人了,好像是一个迷失者失踪了,研究所联系了军区,把城中都封锁了,在一寸寸地找。”
伊酒一脸狐疑:“迷失者?你确定不是异变者?”
燕戮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我特地问了三个人,都说是迷失者,我这一路上都在纳闷,什么迷失者能让研究所这么重视,跟洛斯在我们这里的待遇似的。”
“啊?”吃瓜猝不及防吃到了自己身上,洛斯懵了,“我什么待遇?”
燕戮指指桌上的东西,冲他挤眉弄眼:“当然是VVIP的待遇。”
洛斯:“?”
白濋打开袋子,一阵油炸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都先停一下,吃点东西吧。”
维克特眼睛都亮了:“我靠!炸鸡!”
感染爆发之后,炸鸡甜品等小吃几乎灭绝了,只在中心城这种大的安全区有几家销售点,均是人满为患,价格高昂。
燕戮一路开车回来,炸鸡还是热的,表皮金黄酥脆,拿起来都掉渣,香气扑鼻。
洛斯本就没吃晚饭,一闻到香味顿时更饿了,肚子“咕咕”叫起来,什么绝对杀人权,什么永生轨都丢到脑后去了。
维克特揉了揉肚子,捶了燕戮一拳:“你早说要买这个,我就不去食堂吃饭了。”
燕戮嗤了声:“你以为是买给你吃的,你就是沾了光。”
结合他之前的话,维克特顿时猜到了是买给谁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人人有份。”白濋一人分了一盒,分到洛斯的时候,笑眯眯地收回手,把他的那盒放在自己面前,“你吃饱了,避免浪费,我帮你解决掉。”
洛斯一脸错愕:“?!”
一群人说吃就吃,就连伊酒也没有拒绝。
洛斯看得眼冒绿光,见白濋吃完一盒,真的去拆另一盒,彻底坐不住了,直接扑了过去:“白濋你大爷的!你就是故意的!”
不知道他们两个这又是唱的哪一出,燕戮三人边吃边看戏。
白濋虚虚地护着他的腰,将炸鸡盒子推开,将腿边的袋子塞进他怀里:“你个低血糖别吃那么油腻,先喝粥,吃完饭还有肚子,再吃炸鸡。”
于是洛斯就被塞了一大桶海鲜粥,鲜香扑鼻,引得吃炸鸡的三人又开始酸了。
燕戮幽幽道:“每日一锅的海鲜粥,根本排不到号,全靠预订。”
伊酒擦了擦手上的油:“我记得价格,一锅能买两袋子炸鸡。”
维克特仰头:“这就是VVIP的待遇吗?”
洛斯被他们说的浑身不自在,也觉得白濋对自己似乎太好了些:“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别不是突然发现自己爱上我了吧?”
白濋一巴掌按在他脑门上:“我看你是饿得神志不清了,一份粥换一条命,也就你这种傻子,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呢。”
傻子……
草!白濋是不是知道了?!
洛斯再次陷入尴尬:“你什么时候……”
难道维克特还知道第二次折叠的事,告诉了白濋?
“你觉得齐方能在我手下撑三分钟吗?”白濋伸了个懒腰,戏谑道,“赶紧喝你的粥,这次的蛋糕是核桃仁做的,你多吃点,补补脑子。”
洛斯:“……”
一旁的三个人还想调侃几句,被白濋警告性地看了一眼后,都收敛了玩笑的心思。
维克特打了个炸鸡味的嗝:“吃饱喝足,那我接着说绝对杀人权,这个有三个使用限制,一是只能在晚上使用;二是每次只能用在一个人身上,可以解除,在将人杀死之前,使用次数没有限制;三是人数限制,如果陈诚今天杀了一个人,那不管他有没有对这个人用绝对杀人权,绝对杀人权都会失效。”
“也就是说,他一天只能杀一个人?”
“没错。”
洛斯咽下粥,明白了为什么陈诚杀死A段白洛后,没有继续杀死白濋了,因为绝对杀人权失效了。
白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乖乖喝粥的人,想起小时候养的猫,看着软软乎乎特别好戳,但要是惹了它不高兴,爪子可利着呢。
啧,表里不一。
燕戮错过了陈诚是自杀的复盘,不禁咋舌:“那洛斯也太牛逼了,竟然能在陈诚有绝对杀人权的情况下全身而退,还杀了陈诚。”
“陈诚不是我杀的。”洛斯抱着保温桶,搅了搅粥,“他是自杀的,并且临死前还告诉了我粉色丝带的事,让我触发了隐藏任务。”
隐藏任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罪魁祸首院长关赫得到惩罚,像被他肢解的病人们一样戴着粉色丝带死去。
维克特一拍大腿:“我知道我为什么会触发隐藏任务了,原来是因为粉色丝带!”
他当时帮洛斯搬了尸体,所以这个隐藏任务也记了他一份。
“多谢洛斯,多谢白长官。”
要不是他们两个,他也得不到这个奖励。
白濋敲了敲膝盖:“你抽到的奖励是关于沉眠的?”
维克特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抽到的是中奖[神明之眼],可以洞悉真相,我有很多事情没弄明白,就用来看沉眠疗养院的真相了。”
中奖。
洛斯觉得嘴里的粥变酸了,他要是能抽到这个[神明之眼]就好了,那亚斯兰的事情就能够弄清楚了。
维克特感慨万千:“可惜我只抽到了中奖,没能抽到和接下来的永生轨相关的东西,对了,洛斯你抽到了什么?”
洛斯沉默了一会儿,故作高深道:“我抽到了[神明今夜为你送信]。”
这个四小奖的名字听起来比三小奖拉风,一朵玫瑰花也太拿不出手了。
燕戮兴致勃勃:“是几等奖?”
哪壶不开提哪壶,洛斯闷头喝粥,含含糊糊道:“忘了。”
“这一听就是个大奖。”
“我觉得也是,让神明送信,驱使神明诶,肯定不简单。”
“这么一比,我的运气也太差了。”
……
燕戮和维克特一句接着一句,洛斯越听头越低,都快钻进保温桶里了。
白濋轻笑了声,凑过去:“小小奖?”
洛斯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闭嘴,你个没有触发隐藏任务的人!”
白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该不会是小小小奖吧?”
洛斯气急败坏道:“当然不是!”
是小小小小奖。TAT
伊酒一直静静地听着他们复盘,时不时还拿着笔在本子上勾勾画画:“洛斯,陈诚为什么没有杀了你?”
陈诚明明有能力杀死洛斯,却选择了自杀,这一点实在令人费解。
维克特也很纳闷:“对啊,他为什么要自杀?我看到的是故事的真相,没有关于npc作出选择的原因。”
洛斯思索了一下,不确定道:“我也不太清楚,他原本是想杀了我的,最后没有动手,我猜是因为我说的话,至于他为什么选择自杀,大概是心如死灰了吧。”
——“你觉得我有什么病?”
——“我觉得你没有病,陈诚,不要因为家人抛弃了你,你就放弃自己。”
家人的异样目光,院长的电击折磨,疗养院内众人的闲言碎语,其实都是压死陈诚的稻草。
陈诚进入沉眠精神疗养院有半年,从阳光开朗,变成现在木讷又阴郁的模样,从所谓的病人变成了实习医生,手上一定沾了别人的血。
陈诚一开始是被迫害的无辜人,渐渐的变成了为虎作伥的伥鬼,可以确定,他的内心中肯定有过挣扎,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心里一定有一口气吊着。
齐方是两个月前来到沉眠疗养院的,他热情开朗,或许陈诚在他的笑容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才会喜欢上齐方。
陈诚向来独来独往,齐方是疗养院里唯一和他亲近的人。
洛斯其实有些拿不准主意,陈诚没有杀他肯定有那句话的原因,至于有没有其他的因素,他不清楚:“或许是我给了他信心,让他能够坚信自己没有生病,他才放过我的。也有可能是他觉得杀了我也没有用,因为我还会复活,没必要多此一举。”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喜欢上你了。”白濋撑着额角,明明是笑着的,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他喜欢男人,你又那么有趣,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为了让你赢,故意自杀,让你一辈子记得他。”
洛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喜欢和爱都是美好的感情,怎么到你最里头就变得血淋淋的了?大长官,不是我说,你的恋爱观着实有些问题。”
先是把喜欢的人困死在自己身边,不让他有机会和别人在一起,现在又是自杀,让人家一辈子惦记着。
太血腥,太不正常了!
“再说了,陈诚亲口承认喜欢的人是齐方。”洛斯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猜他会自杀,一方面是知道自己逃不过了,一方面是因为齐方死了。”
陈诚早已满手鲜血,就算他能够活下来,也是孤身一人,在漫长的余生中怀念爱人,悔恨曾经。
死亡对他而言,是一种解脱。
伊酒记完信息,抬起头:“多谢解答。”
洛斯好奇道:“你在写什么?”
“论文,《论现代社会的各种性向、及其引发犯罪活动的探究》。”伊酒微微一笑,“是我的《崩塌时代下的人类观察笔记》中的一个篇目。”
听得云里雾里的洛斯面上不显,一本正经地夸道:“牛逼。”
洛斯内心OS:什么玩意儿?!
复盘结束,关于沉眠精神疗养院的故事基本弄清楚了,众人结束会议,回房的回房,该去上课的上课。
洛斯把粥喝完了,靠坐沙发上吃蛋糕,核桃仁蛋糕,补脑。
“大晚上还要上课,燕戮也太辛苦了。”
燕戮一回到军区驻地,还没休息一天,就被白濋给塞进了军区的晚修课堂,每天白天跟着军区训练,晚上跟着维克特一起去上课。
维克特是助讲,他是学生。
白濋翘着脚放在茶几上,把玩着手上的短刀:“有时间同情他,不如想想你自己,你的三天休息还剩下明天一天了。”
洛斯手里的小蛋糕顿时不香了:“只休息三天,一定是你在开玩笑吧。”
“开玩笑?”白濋笑意盈盈,“看来核桃蛋糕还不够,明天我去找食堂开小灶,给你天天炖猪脑,你多吃点。”
洛斯:“……”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傍晚,日落的光晕将整个训练场染得一片橙黄,从窗外望出去,能看到正在进行训练的军区士兵。
白濋看了半晌,将目光移到旁边蔫头耷脑的青年身上,不由得勾了勾唇角:“就这么不想训练?”
“主要是太枯燥了,除了爬墙踹门这些歪门邪道,其他的训练无聊至极,效果还不大。”洛斯喝了口水,“比不上实战。”
白濋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不怕实战丢了命?”
“怕有用吗,永生轨里可比实战危险多了。”
“行,那就走吧。”
“去哪里?”
白濋勾着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外走:“开始我给你制定的训练计划。”
走出院子,洛斯才回过神来:“之前不是你制定的训练计划?”
“那是军区固有的训练,伊酒说你的身体负荷不了太多,得一步步来,所以把我的训练计划延后了。”白濋将他推到车上,笑得张狂,“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开始正式的训练。”
作者有话要说:
吃饱喝足,魔鬼训练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