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焦没想到当众jiao喘出声的尴尬会在此时被一声“小妈”而刷新窘迫程度。

充盈着食物香气的餐厅安静得落针可闻,投射过来的视线无声却包含了太多种复杂隐晦的情绪。让云焦如芒在背,羞的眼神慌乱地张望四周,卷翘的睫毛如振翅的蝴蝶羽翼在轻轻地颤动。

少年蜷缩着手指,不自在地应了一声,听起来仿佛还带着未睡醒的懵懂。

平日里用餐并没有那么多人,这次因为巴慈尔邀请了很多见证人来古堡暂住,所以今天餐厅的窄长宴会桌边坐满了人。

云焦抿着唇走近餐桌,却发现原本应该是他的座位上坐着一名陌生的青年。

现在只剩下主位这个唯一的空位了。但那显然是属于巴慈尔的位置,即便对方奄奄一息卧病在床,在继承人确定之前,他仍然是迪兰家族最大的主人。

没人能动摇他的地位和权力。哪怕是一张椅子。

而云焦这位迪兰家族现任的新欢被旁人占据了座位,却无一人让位。甚至就连站在角落随时准备服侍的佣人,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上前为云焦添把椅子的意思。

看来原主就算费尽心机成功入住古堡,自身的处境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或许还因为巴慈尔性命垂危,新的家主不久后上台,他这个前任家主无名无分的情人就连佣人都不如了,所以更加无人待见。

但再怎么样,也不应该什么都不做。这是失职了。

云焦倒是希望自己的存在感越低越好,以免又被其他NPC盯上。但不是现在这个时候。他看了一眼坐在离主位最近的三个人。

他们都是巴慈尔原配夫人去世后,巴慈尔在外面一夜留情后带回来的私生子。

没有谁的出生更高贵,所以他们彼此间相处得还算和睦,但对继承人的竞争也很激烈。

主位左手边首位的是巴慈尔的大儿子默林,因为年龄已经二十七//八岁了,所以性格更成熟稳重,平时不怎么说话,一副生人勿近的清冷模样。

右手边首位是二儿子赫尔曼,二十出头的年纪,风流随和,是三个人里人缘最好也最温柔的一个。古堡里大多数佣人都支持赫尔曼成为继承人,因为赫尔曼懂得体谅仆佣的不易,又或者说是收买人心。

赫尔曼旁边坐着小儿子安德烈,也就比云焦大两岁。人如其名,性格热辣又轻浮,典型的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刚才也是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称呼云焦为小妈。

小妈这个称呼,如果云焦是巴慈尔名正言顺的后娶妻子,那也无所谓。可他只是巴慈尔包‘养的情人,安德烈这么说等同于是在讥讽云焦。

一个年龄比他还要小两岁的情人登堂入室,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态度。

云焦瞥见安德烈脸上狡黠不怀好意的坏笑,明白了他没座位大抵是对方故意设计的恶作剧。

他的座位就在安德烈旁边,玩家要坐他不可能不知道,只要他稍微提醒一句,云焦现在都不至于这么尴尬。而且恐怕那些仆人也是得到了安德烈的示意,才会无动于衷。

观察他们三人时,系统并没有提供相关联的记忆,云焦只当是他住进古堡没多久,和对方还没有产生多少交集。进入任务世界前的重点记忆大概是和巴慈尔有关的。

云焦目光不动声色地晃了一圈后收回。他和玩家还不熟,不能借他们的势帮忙,还是只能回到这三位NPC身上解决当下的尴尬。

这次的人设要会撒娇卖乖,云焦倒是不陌生。他在家的时候经常会和妈妈撒娇,哄她开心,给平淡琐碎的生活增添几分鲜活。

于是他走到了默林的身侧,双手半搭在了高椅的扶手上,微微弯腰。

少年红唇微启,稚涩温软的嗓音还带着些许晨醒时分才有的慵懒,悠悠晃晃地和着洗漱之后覆上的清新淡雅的茶花香气飘洒过来。

“我都没有地方坐了,你可以帮帮我吗……”

明明很是无辜心怜,包含委屈的撒娇轻语,却无端令人心头一紧,似乎从娇柔的余音中体悟到了撩拨暧昧的魅惑。

宁静的恍惚中,好像有人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默林被温热的气息扑了一耳尖,小麦的肤色不易察觉地多了一抹暖色。

他放下手中的刀叉,偏头看向朝自己表露委屈的“小妈”。

少年罕见地穿了一身还算得体大方的衣服。

微微渐变的樱红色晕染在白衫的尾部,像是含苞待放的樱花将开未开,在大片纯白的衬托下不显土俗气,而是恰到好处的赏心悦目。

略宽松的纯黑五分裤下是一双直挺修-长的细白长腿,明晃晃的仿佛从未见过阳光,像是近在咫尺的皎洁月亮照进了他的深墨眼底。

没有花里胡哨的布料和闪亮到能灼瞎眼的叮铃配饰,褪去花雀似的艳俗。

如此纯净清爽的少年根本不像是被包‘养的小情人,而像是遗落人间的花仙子。

满是胶原蛋白的精致丽的小脸上挂着委屈劲的表情,粉嫩的□□微撅,配着低垂下来的隽隽柳眉。

少年就是想要天上的日月,都能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地去摘来。

默林目光些微下移,陷进星河都自愧不如的水亮明眸之中。

那对同样浓厚重彩的黑瞳里没有深沉掩藏的心计和城府,只有纯粹好懂的绵柔情绪。

什么“小妈”,什么花仙子,分明是妖精。

默林定定地看了几秒云焦,最后匆匆收回视线,不再去看云焦的眼睛。就仿佛被少年眼底纯欲而勾人的温度给烫伤了。

他低哑着磁xing男嗓,扭头看向餐桌斜对面,站在门边的佣人,“搬把椅子过来。”

得到大少爷吩咐的佣人下意识地应了一声,间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往安德烈的方向瞄了一眼。

安德烈的表情像是刚喝了一碗毒药,难看得要命。但他什么也没说。

佣人战战兢兢地跑去搬椅子,心里却叫苦不迭。

他们今天早上是收到了安德烈少爷的命令的,所以才会允许客人坐了云焦的位置还没有添椅子。

为的什么大家也都清楚,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了。

要是放在以前,默林少爷和赫尔曼少爷是根本不会理睬这种司空见惯的事情的。

但他们都没有想到云焦会去找默林少爷帮忙而默林少爷还竟然真的答应帮忙了。

这下怕是有的折腾了。可到头来最苦的还是他们这些做佣人的……

很快仆人就把椅子搬来了。

每个人的座位间距都是比较宽的,足够再塞进去一把椅子,但无可避免的就要和两边挨得很近了。

而这时默林特地往主位的方向挪了一下位置,腾出了更多的空间。

就在佣人准备将椅子放在空隙间的中央时,默林却突然抬手弯了弯,示意佣人把椅子往他这边靠过来。

佣人止不住的诧异,面上却半分不显,听话照做地将云焦的椅子靠向默林少爷的椅子。

一把空椅子还看不出来这不过十几厘米的差距,但等云焦坐下后,这点子距离差就瞬间被显化。

远了看过去,两人几乎是挨着坐的,彼此的手肘稍微动作大一些都会触碰到。

就仿佛是一对夹杂在一群单身狗里的恩爱情侣,无比扎眼和格格不入。

“谢谢。”

少年好像根本没注意到此时气氛骤然将至冰点,以及他已经是全场瞩目的焦点,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一样。

他显露出一个甜美无比的笑容,朝依旧面无表情的默林道谢。

因为两人离得很近,云焦扭头谢谢的时候,温热的嗓音格外清晰动听。

少年身上淡淡的花香若隐若现,似有似无地缭绕在男人的鼻尖。

仿佛拥抱了一片春天。

让人一下就能理解为什么听音乐会是要最前排的位置了。因为这是极致的享受。

默林无言地点点头,表示应答。重新拿起刀叉进餐,看似十分自然优雅,妥妥的绅士礼仪的贯彻者。

可只有他本人知道,古井无波的表面下是暗流澎湃的火热与晦暗。

少年原来是这样娇柔轻软的本质,为什么之前要将它当做垃圾丢弃掩埋。以艳俗土气的模样示众。

默林思及此,切割牛排的动作突然顿了半秒。

男人眼底陡然亮起一抹微光。

这是不是代表他在少年心中是不一样的?是特殊的,所以愿意以不一样的面容对他。

默林古铜色的脸颊上悄然浮起不易察觉的红晕,只觉得还没喝酒便满燥热。

一时间,所有人脑海里都闪过这个念头。看向云焦的眼神都炙热滚烫了许多。

这样的软嫩少年,巴慈尔那个老男人怎么配的?

可恶!万恶的资本家!

“啪!”

刀叉被重重拍在桌面上的声音回荡在整个餐厅,令原本有些浮躁想入非非的气氛瞬间冷却下来。

云焦循声望去。

坐在他对面的安德烈正用凶猛强烈的眼神“凌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