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听见声音的第一反应是循声望去，然后再是由大脑去分析声音里包含的信息并调动身体做出相应的反馈。
云焦不是专业人士没有受过训练，即使在上一个世界他多次遭遇了危险已经让他产生了应激反应，但还是下意识地看向了怒吼声传来的方向。
随后大脑才向他发出警告信号，提醒他自我保护。
可对方的拳头在云焦做出反应的时候都到了眼前，少年向旁边躲闪已来不及。
多亏向君瞬间伸手握住云焦的手腕拉近自己，一个移步挡在了小少爷面前，修长有力的腿高抬起踢向袭击云焦的人挥舞过来的手臂，将人踹了出去。
对方一个踉跄，沙包大的拳头没能落在少年细嫩的小脸上，而是转了个弯砸在向君结实的后背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咚。
殿后的宣郁则在这个时间里转瞬到了那人前面，出手快准狠，轻易就将人双手反剪摁倒在地上。
比抓小鸡还要轻松便制服了袭击者。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本就安静的餐厅顿时落针可闻，每一个人的视线望向了门边，先是粗略了晃了一眼宣郁在心中感慨他利落的身手，接着便移向被向君搂在怀里的少年。
娇软的小少爷依偎在身形高大的男人怀里，漂亮的桃花眼氤氲着朦胧的水雾气，像是揉碎了一汪璀璨的星河闪耀在眼底。
精致丽的少年抖颤着纤细浓密的卷翘睫毛，沾挂着透亮圆润的泪珠，顺着莹白的面颊像颗珍珠簌簌滚落。一双水红肉嘟嘟的唇在受到惊吓后苍白小脸衬托下愈发地红艳荼蘼。
美得让人心神都晃了一下。
如此绝丽的少年还没受伤便哭得楚楚可怜，怕是轻轻碰一下就会梨花带雨抽噎着钻进旁人怀里用弱声弱气的口吻抱怨然后寻求庇护。
一番比对下来，众人都觉得袭击者多少有点小题大做了，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商量就行，何必动手呢。
在餐厅靠近大门的侧边角落位置，聚拢着本次副本的玩家们。
从云焦出现后，他们几人的直播间弹幕便发疯似得乱飙。没搞清楚状况的玩家在弹幕区凌乱冗杂的文字中拼凑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意识到云焦身份不一般后所有玩家再看向云焦的眼神当即便充满了绝处逢生的希冀，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抱大腿。
此前他们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在场唯一的大神玩家蔺榛的，以为他会带领玩家通关。
但蔺榛冷似寒霜，仿佛冰封万年的一块棱角锋利的顽石，即使轻轻触碰都会割伤手指。眼里根本存不下他们这些萍水相逢的玩家。
于是云焦便成了他们通关的最后希望。在低于百分之十的存活率下，他们甚至连云焦可能不会再帮助玩家的念头都不敢去想。
听着身边玩家小声地交头接耳议论云焦的蔺榛眼神未起任何波澜，只是冷肃的目光始终未从云焦的脸上移开。
“云焦！你以为自己家里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吗！我告诉你，要是我师父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被宣郁压制住的男人还在奋力挣扎，努力昂着头朝云焦破口大骂。
宣郁额前散落下的碎发遮住了他阴暗的脸色，掐着男人的下巴迫使对方移开投向云焦的视线，用凉薄又轻蔑的语气说道：“你师父昨天下午下海到现在过去快一天的时间了，怎么当时没事，现在就出问题了？”
“你们这些人背地里诋毁我们家小少爷，我们少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和你们计较，你们倒是蹬鼻子上脸了？要不是我们少爷对遗迹感兴趣，资助了你们考察队，你们能有这么完善的装备设施这么先进的考察船用吗？恐怕连出海都得借渔船吧？”
在场的人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考察队的确因为泊洛奈特可考据的资料太少，研究一直没有进展和突破，所以经费很紧张。百十人的队员，崭新的考察船等等之类的，都是云家资助的结果。
不过当着全船的人说出来，哪怕是受了恩惠，他们面子上也过不去，私下里看云焦几人的眼神仍旧带着不满。
宣郁也不知是在解释还是在替他拉仇恨，云焦急得差点违反人设去制止宣郁继续说下去。
云焦眨巴两下莹莹的圆眼，将多余的泪水挤出，从向君的怀里离开，走到被宣郁气得面红耳赤的男人面前扯了扯宣郁的袖子让他松开对方。
宣郁对上小少爷如海棠花般晕红的眼睛，没有泪水却依旧湿漉漉的眼神拂动着他的心，他不露痕迹地挑了挑眉，唇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松开手，像门神似的站在云焦身边。
“你师父在哪？带我去看看，不然，别把什么污水都，都往我身上泼。”
少年自认为很是高高在上的语气，可搭配上他这张软乎乎，刚哭过的小脸，完全就是傲娇又不承认的模样。
男人涨红的脸色触碰到少年闪亮亮的眼神没由来地一阵卡壳，顿了几秒从地上爬起来才恶狠狠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想干什么，我才不会让你再靠近我师父！”
他突然神情激动，说着说着又想要冲上来，他的眼睛里透着癫狂，跃动细碎的猩红光芒，浮躁着人心。
云焦与他对视，捕捉到了男人眼底正在渐渐扩张的疯狂与猩红。
那抹红色好像是要从他的眼睛里蹦出来，将天地都渲染成红锈般的颜色。
周围的空间不断层层叠叠地咕涌着，泛出的暗红波浪变成吃人的怪兽。它伸出扭曲的触手，在猩红的背景下划出晕染着血红斑驳的光影。
触手上黏腻的吸盘蠕动着，如同无数张吸吮的嘴，一收一缩地模糊着血影，想要吞噬面前的少年。
“少爷？少爷？”
男人暴动的瞬间就被向君和宣郁压制住了，但他精神里的痴癫和疯狂仿佛被彻底激发了，嘶吼着粗哑的嗓子，怒睁着被血红填满的眼睛凝视云焦。
人被制服了，但少年似乎被吓到了，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神像是失去了灵魂的傀儡，但晶莹湿润的眼泪却不停地溢出眼角。
肉肉的唇微微张启，想被人用指腹重重碾过似的泛着暧昧的红晕略微浮肿。显露出来的贝齿下粉嫩津亮的小舌都能隐隐约约的看见。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少年的异常。
向君和宣郁呼唤着少年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那副失神的模样就跟被人操控了一般。
“你他//妈对我家少爷做了什么！”
宣郁在少年眼前挥动着双手，除了雾蒙蒙的黑色瞳仁里倒映着他的十指，少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他猛地转身一拳打在男人脸上，力度之大瞬间就有几滴鼻血飞溅出来。
男人后仰着倒在地上，突然开始在地上手舞足蹈，瞪大了眼睛直视着天花板，牵出嘴角被拉扯到极限的笑容，哈哈大笑起来。
一边笑，一边又用嘶哑的嗓子高声地呐喊着怪异的句子。
“哈哈哈哈！伟大的神明在深海苏醒！神之名，待吾呼唤！哈哈哈哈……”
“在沉睡！在凝望！在吾身边！”
整个餐厅都回荡着男人的呼叫，疯狂的大笑大跳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压抑粘稠的空气里，每呼吸一口都仿佛浸染着他的疯癫，还有骤然浓郁起来的海腥味。
半封闭的船舱里，仿佛真的有什么来自深海的东西在凝视着他们。
宣郁额角直跳，上前想要直接打晕他，可对方像只狡猾的泥鳅，呲溜一下从宣郁的胯//下空隙溜了出去，然后跑出了餐厅，向着甲板的方向逃走。
而在男人躺过的地板上，赫然留下了一滩粘稠湿润的半透明水渍。
眼睛不瞎的人都看见了地上多出来的东西，顿时面色难看地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当然脸色最惨淡的还是玩家，除了没有表情的蔺榛，其他人都已经开始悄悄地给自己套道具了。
他们都清楚自己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副本里。
“……真他//妈见鬼。”
宣郁盯着那滩水迹后脑勺一凉，皱着眉移开视线，扭头发现呆愣的少年回过神来了。
“少爷，你没事吧？”
云焦一个冷颤从噩梦般的经历里挣扎出来，通过急促地呼吸空气来缓和自己的情绪。
他无法去形容自己看到的东西，它庞大又混沌，像是和天地融为一体，强势地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铺天盖地满满当当，他看见了，又像是没看见。
眼前的一切比虚幻真实，比真实缥缈。
几乎是出现在眼前的第一秒，就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认知被破碎的声音。
光怪陆离的场景和扭曲的色块充斥着他的大脑，逼迫大脑停止工作。
又或者是它不让自己动作，云焦就只能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连睫毛都无法颤动。
只是无助地感受到有什么湿润-黏滑的条-状物体缠绕上他的脚踝，留下黏-哒哒的液-体，然后钻入他的裤脚，蜿蜒着顺着他的小腿向上延展。
贴着他的大-腿，爬上他的腹-部，在最敏-感的部位环绕了一圈又一圈，紧接着再次向上，经过胸-口最后从衬衣的领口钻出。
紧紧贴合着肌肤，沿着脖颈爬上他的唇然后停留。
那些条-状物体就像云焦在男人眼里红光闪现中看见的触-手，表面似乎长着数不胜数的圆滑口-器，不停地在它停留的位置上吮-吸。
即使那些口-器并没有长着想象中尖利密集的牙齿，云焦也并没有感到疼痛，甚至因为口-器外部包裹着一层湿-漉又粘-稠的息肉，触碰他肌肤的时候带着怪异的酥-麻感。
但是云焦依然认为这是它在捕食中的动作，要将他一口一口分吃下去。
无助的少年僵直在原地，他的耳边听不见向君和宣郁话说的声音，他的眼里也看不见餐厅里正在发生的一切。
云焦所能看见的，只有一片苍茫的黏腻黑色块状物体在不停地变化位置和形状。他所能听见的，只有触-手滑动和口-器吮-吸时发出的黏糊糊的像生奶油绵腻的咕噜声。
停在少年唇上的触-手突然变得纤-细狭-长，在软厚的唇珠上来回磨-蹭，将粉润的唇摩-挲出红肿的弧度。
甚至还从双唇间微张的缝隙钻了进去，在唇齿间肆意地游走，缠绕着软嫩的舌尖。
银珠般圆润晶莹的泪珠一颗颗地滚落，少年无神的眼眸中浸润着山雾般轻薄微凉的水汽。
突然天地震颤，束缚着他的触-手一瞬间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份黏腻湿润的触感也挥散在空气中。
他重新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浑身上下依旧保持着刚沐浴完的干爽。
这一切都仿佛是云焦的幻觉和臆想。
但在所有东西如风消散之前，他无比清晰地从咕噜咕噜的浓稠噪音中听见了一个字。
“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