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的钟声从远处响起，顾晏舟没有醒来，鹿南嘉也没叫他，她只一个人又一次望着天空中此起彼落，数不清的绚烂烟火，暗自许了愿望。
愿明年似今年，一切安好。
“新年快乐，顾晏舟。”
鹿南嘉侧头亲吻了一下他的额角，又小声补了一句：“谢谢有你陪着我。”
顾晏舟没有回应，但鹿南嘉知道，如果他醒着一定会说，年年如今朝，我们会一直相伴到老。
鹿南嘉又在车里等了一会儿，直到看见一辆价值不菲的车驶入了停车场，随后又缓缓离开了。
她这才轻轻托着顾晏舟的头，让他在椅背上靠好，重新给他系上了安全带，下车坐回了驾驶位，用她那慢得要命的车速，开车带顾晏舟回了家。
等把他扶上楼，鹿南嘉已经累到来不及再去回想，今天发生的伤心事儿了，她把顾晏舟放倒在床上，一边帮他脱西装，一边发愁要怎么清洗这套价格昂贵的衣服。
但不得不说，虽然这套黑色西装已经有些发皱不再板正，但顾晏舟穿上依旧很好看，果然个子高，身材好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脸和气质也是加分项。
鹿南嘉站在床边看着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说，谈恋爱结婚如果条件适当，还是要选择一个颜值高的另一半，这样至少在日后感情趋于平淡时，光是瞧着他这张脸，也能少生一点气。
当然这是没有任何依据的，因为有时候她和顾晏舟生气，哪怕看着他这张帅气的脸，依旧会很气，但如果他顶着这张讨喜的脸来哄自己，那也是很快就能原谅他的，这样想，那句话好像又有些依据了。
鹿南嘉帮他换好衣服，又费了好大的力气让他在枕头上躺好，给他盖好被子，小跑去了卫生间。
她用温水打湿毛巾，拧干，走回床边，弯腰给他擦了擦脸，又坏心思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小声笑着嘀咕：“让你平时总摸我头，现在喝醉了，还不是任我报复！顾晏舟我可和你说，你现在最好对我好一点，这样等你老了，动不了了，我还能推着你坐轮椅出去晒太阳，否则我连饭都不给你吃。”
话音刚落，她就听顾晏舟轻笑了一声，紧接着顾晏舟缓缓睁开了眼睛：“这么坏啊？”
“你怎么又醒了？”
“你在我耳边絮絮叨叨那么久，我再不醒，怕你不给我吃饭。”
鹿南嘉把他的胳膊从被子里拽出来，一手捏着他的指尖，一手拿着毛巾擦着他的手背：“你喝的是不是假酒啊？我头一次见人喝醉了，还能断断续续清醒的。”
“可能吧。”
鹿南嘉把毛巾放在腿上，解开了他的腕表：“虽然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年了，但你要不要和我说句新年快乐？我可是连手机都没看，就想把新年收到第一声祝福的机会留给你。”
“新年快乐。”
鹿南嘉扬起唇角，笑着露出了两个小梨涡，顾晏舟抬手，轻戳了一下：“我的祝福呢？”
“我卡着点说过了，你没听见不能怪我。”鹿南嘉把他的手拽下来，继续仔细擦着：“听我妈说，你最近遇见了一块硬骨头？”
“还好，能解决。”
“章助理不在，是不是特别不方便？”
“还好。”
“你怎么不管我问什么，都说还好。顾晏舟，其实你也不用太坚强，累了，也可以靠在我肩上，我抱着你，我护着你。天如果要塌下来，那就让它多塌一点，你比我多蹲下一些，我们一起撑着。”
“你的小肩膀扛得住吗？天是很沉的。”顾晏舟反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我也舍不得。”
“可我也会舍不得。好在去年已经过去了，新的一年，我和你一起分担辛苦。”鹿南嘉认真看着他，两人对视了几秒，鹿南嘉还是没忍住俯身在他唇上浅啄了一下：“睡吧，不说话了。乖，闭上眼睛。”
顾晏舟笑了笑，听话的合上了眼眸。
鹿南嘉把他的胳膊重新塞回被子里，又帮他掖了掖被角，像哄小孩似的，温柔的轻拍着他，直到听到他的呼吸再次匀称下来，才收回手，关了台灯，拿着毛巾起身离开了床边。
凌晨三点，客厅里黑漆漆一片，鹿南嘉抱着腿坐在地毯上，离着电视很近，她拿着遥控器照着手机上网友总结的跨年晚会必看舞台，不厌其烦的调着台，可把推荐的节目看了一遍后，突然觉得还不如不看，真是一年比一年无趣。
就像长大后的日子，哪怕你站在原地什么都不想做，却仍有一双无形的手会在身后推你，升学，考级，上班就业，结婚生子，留不住的从来都不只是时间，还有曾经想留住却不知在何时，无声无息悄然逝去的，年少时看待万物的好奇热忱。
这一点她体会不真切，却也勉强窥得了皮毛，哪怕是像顾晏舟那样优秀又厉害的人，仍要为着工作和生活奔波忙碌，他总是用一种佯装大人的态度去面对生活中出现的一切新奇，无波无澜，处变不惊。
就好像他生来就没有好奇心，不会害怕畏惧也不会犹豫无助，遇见再大的问题，鹿南嘉也没见他抱怨过一句，他总说，有问题就想办法去解决，提高效率，积极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才能避免无用功，时间在任何时候都是最值钱的东西。
他总是理智的不像话。
可鹿南嘉明明记得他上高中的时，不是这样的，他会虚耗一整个放假的下午，去陪自己琢磨一件益智的玩具，喜怒也不是全然不形于色，开心时会笑，生气时也会把愤怒表现在脸上，他共情能力很强，哪怕是和自己一起看动画片，看到伤心的镜头也会红了眼眶。
她曾偷看过顾晏舟写的作文，只是记述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上学路上的清晨，可他仍会细腻的用他的视角将途中所遇，哪怕是一只在早餐摊前乞食的流浪狗，也会被他的文字赋予温柔。
鹿南嘉喜欢顾晏舟的少年朝气，喜欢他的心地善良，喜欢他哪怕是站在人群里，隔了多年依旧耀眼夺目，惊艳无双。
哪怕是现在，纵使被岁月赋予了新的定义，她也依旧喜欢他，因为在她心里，顾晏舟仍是那个让她念念不忘的少年，对他，她有着从未改变过的爱慕热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