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之后, 文景在香奈惠难得的沉默里,怀疑自己是不是失言了。

  “嗯......我感觉,你还是追溯一下, 那种罪恶感产生的源头。”花柱想出了回答,她此时已20岁,大他们几岁, 见过不少情侣, 从来没听到过这种疑问,但还是给出了自己的推断,“从源头来解决,是不是更好呢?”

  源头啊?

  文景无法向她诉说, 或者无法向这个世界的任何人诉说。

  这种心门紧锁的状态, 在没有向外输出的通道时, 并不异常,可现在她有了很多可以倾诉的人,就成了异常的一块, 耿耿于怀。

  ‘我的心理年龄其实已经20多岁了, 加上在这个世界过的时间, 加起来已经快30岁,现在却和一个只有她年纪一半多的少年谈恋爱。’这样的话, 怎么向其他人说, 可是那些长达20多年的记忆, 关于妈妈的思念, 变成了比壁虎本身还长的尾巴,如何都甩不掉。

  最终, 她摇摇头, “没事, 就这样吧,慢慢会变好的吧,时间会淡化一切。”

  等到在这个世界待到七老八十,也许前世记忆的占比就会小上很多,她也就能安心把自己当做这个世界的居民了。

  香奈惠没有追问,只是换到另一个话题,“我听说了,你这次可算出了风头,整个围剿的事,都是你全程策划的?”

  “哪有策划,只不过是恰好罢了。”她像是割开了一个脓包,之后那口子越裂越开,已经不是她能处理的了,这才借了一个乌鸦,让主公多派人过来。

  “是吗?我和富冈还要多谢你的帮忙,前几天一直在忙,都没来得及和你道谢。警察分局那里,是你引开了上弦吧。”香奈惠自己说的话,突然提醒到了自己,‘一会儿要去看看水柱是不是又跑了。’

  “啊,那个。”文景突然有了倾诉或者‘炫耀’的心情,“我感觉,自己成长了,怎么说,变得更加不怕事儿了,之前的话,我只会凭借血气上头来做一些事。这次,我后半夜没有血气上头,是在冷静的做一些需要勇气的事儿。”

  “是吗?那可真好!文酱是很勇敢的人!”不出所料,香奈惠在真心为她高兴。

  不过文景没把话说全,‘不,你们更加勇敢。我中途可是怨恨过的,以为没有人救援。最后还是被柱们救下来了,真让人愧疚......’

  所有人的背后,都有更强的人,都有能来救援的人,可是柱们已经是最强,背后都是需要保护的人,他们一步都不能退。

  反思起来,这种对比让她无法安慰自己,无法消解这种情绪,所以花柱的感谢什么的,她听了一点都不开心,反而觉得自己太卑劣了。

  明明被夸奖了,却露出一副愧疚的表情,香奈惠实在不了解现在的孩子了。

  所以,只好转移话题,“对了,杏寿郎君也成功升为炎柱了,之后要不要在蝶屋一起吃饭呢?稍——微庆祝下~”

  “啊!我都忘记恭喜他了!”文景慌里慌张起来,这么说起来,像是升职什么的,不都该准备点升迁礼物之类的吗?竟然全部忘记了!

  ‘哈哈,这样就不生气了吗?’香奈惠在一边暗笑着,同时伸手打断女孩的慌乱,“那么,我就先去病房里巡视了,富冈先生可是很不安分的,说不定现在已经跑去接任务了,真让人头疼呢!”

  “好的!我也走了!”文景‘嗖’地一下跑走,朝着后面挥着手,“等过几天我们再一起吃饭吧,我最近还要去音柱那边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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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了许久,哪里都找不到杏寿郎,文景又回到了昨天晚上睡觉的树上,沉思着,‘该准备什么礼物呢?’

  他们都是剑士,全身上下的东西不多,她想送一个能时常伴着对方的东西。

  这个时代到底送什么好呢?香囊、祈愿符、羽织、手链、戒指、项链、发带......

  可是文景所有的钱,其实也是杏寿郎给的。

  “哎——”这情况就糟糕了,于是她又返回去蝶屋,想问问能不能找点打工的活儿,用自己挣来的钱买点礼物,哪怕是条发带也行。

  而在文景的目的地蝶屋里,正上演着一场同伴刀剑相向的‘惨剧’。

  时间回到香奈惠急匆匆回到病房里,正如她所想,富冈站在树下,正逼着他那只老乌鸦给他接任务。

  “噶——噶——休息!休息!”

  旁边的几个小姑娘也是随声应和,“是啊!是啊!”

  “肺部的毒还未完全解掉!”

  “身上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

  “今天的药还没有喝!”

  几个豆丁大的小姑娘,根本拦不住富冈义勇,被其无视了个彻底。

  幸好香奈惠过来了,她在廊下出声阻止,“还是休养一下比较好哟,富冈先生!同为中毒的人,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肺部还很不适,呼吸也带着杂音,想必富冈先生也是如此吧。这样的情况下,再去接任务,就是不负责任了!”

  富冈这才把视线放在了人类的身上,紧闭的嘴唇轻启,说了一句,“你太弱了。”

  “......”几个孩子被吓成了白板,然后又变成了跳脚的虾。

  “不准这么说香奈惠姐姐!”

  “是啊!是啊!”

  “这是为你好啊!”

  花柱额头难得挂了一滴冷汗,这个新上任的同僚,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啊。

  平时开会的时候也是,说个话都需要主公亲自为他翻译。

  “富冈......”香奈惠想再劝的话还未出口,院子虚掩着的门就被重重推开了,一个敞着怀的青年走进来,冷冷的对着水柱说,“富冈,你刚刚在说什么?”

  不好,是风柱不死川!

  这两个人脾气非常不对付,在主公面前都会吵起来!

  香奈惠赶紧招呼小豆丁们回来,等她抓着小姑娘们逃离,后面的庭院,果然瞬间就被平地起来的风刃割得不成样子。

  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草坪,繁茂浓密的树枝,门口低矮拥挤的灌木,还有不远处还晾着被单的晾衣架,瞬间被削得支离破碎。

  ‘这次,一定要让不死川义务做园林工人一个月!’香奈惠跑得急了,刚刚平顺下来的肺部,又涌出想要咳嗽的痒意。

  “姐姐!为什么不好好躺着!在这里乱跑!”忍听到了动静,从一间病房里闪出来,就发现是自家本来该好好躺着的姐姐,顿时眉毛就凛起来了。

  “对不起!”香奈惠将姑娘们顺手塞给蝴蝶忍,好堵住她的嘴,然后瞬间跑远,“我去找人救场,你们千万不要去后院!”

  而毫不知情的文景,此时正从树上下来,跑了七八分钟,就听到了蝶屋的打斗声。

  ‘敌袭?!’

  调低了存在感,一个翻身就跳进了蝶屋的墙院里面。

  风,无缘无故兴起的风,直接扑到了文景脸上,还有水汽,交织在一起。

  地上被刮出道道沟壑,不少草皮都掀出了根来,在这风暴的中心,是两个厮杀着的男人。

  这两个人明明都身着鬼杀队服,却拿着刀,有股要砍死对方的气势。

  ‘啊,是风柱和水柱?’

  他们两个,竟然真的打起来了......

  文景没拿刀,自然插不进手,但她明显能看出来,攻击一方是风柱。

  眼看着两人马上就要朝着拆房子发展,女孩站在屋子拐角,深吸了一口气,装作惊恐的大喊,“香奈惠姐姐!你怎么了!来人啊!香奈惠姐姐不好了!”

  “唰——”下一秒,不死川就抛开了富冈,冲到了声音来的方向。

  “香奈惠......”可是转角一个人都没有,风柱这还能不明白吗,回忆刚刚听到的声音,“是你吗?炼狱家的女孩!”

  文景在一道门后面向他挥挥手,“抱歉,我没有看到香奈惠姐姐,但同伴之间就不要拿着真刀打架了吧。”

  “你这家伙!”不死川眼睛瞪得贼大,凶巴巴的看着文景,配合他的刀伤,有种很渗人的气场。

  不过生气归生气,他还不至于对不是队员的人动手,于是一挥手,“不要乱管闲事!”

  那个样子,看起来又要和粗喘着的水柱打起来,非打得对方求饶才行,可那个闷嘴葫芦会求饶吗?文景很是好奇。

  另一头,跑出很远的香奈惠迎面碰上了杏寿郎。

  于是,在风水两柱再度打得不可开交,似乎都忘了为什么而打,只是因为看对方不顺眼而打得时候,一道明亮的笑声推开了院门。

  火红明亮的头发,总是精神百倍的笑脸。

  文景的眼睛顿时一亮,‘啊,是我家的小太阳!’

  杏寿郎不问原由,在女孩以为他要调解的时候,大喊道,“切磋吗?那么让我也加入吧!”

  活像是让金毛去调解哈士奇和德牧间的争吵,结果他跳到了中间的泥潭里开始打滚、洗泥浆浴。

  没法要了,这个人。

  从两个柱变成三个柱,攻击力果然增加不少,这花园啊、草木啊、设施啊,雨露均沾,每个都变成了残废。

  水柱在中间就后力不继,被香奈惠和文景合伙拉到了一边,剩下的两个人没什么仇和怨,慢慢真的变成了点到为止的切磋。

  比试罢,杏寿郎带着一身汗扑了过来,文景头皮发麻,强自镇定的接受了这个满是汗味的拥抱。

  “实弥君!”而不死川则转头就跑,后被香奈惠拉去了前面,包扎伤口。

  周围终于恢复安静,文景用两根手指推开对方的胸膛,想到自己刚刚还在找他,于是发问,“杏寿郎,恭喜你成为炎柱!我想送你礼物,你想要什么?”

  新任炎柱眼睛放光,“什么都可以吗?”

  “......算了,不问你了!”文景有点不好的预感,直接堵死了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