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枪声在林中炸响, 子弹与鳞片相撞带起一片火花,这似乎激怒了巨蟒。

  蛇嘶鸣一声停在半空,即使看不见也能感觉到它的视线正死死锁在王宇身上。

  王宇自后背沁出一层细汗, 蛇的视线让他由内而外的毛骨悚然,他不敢多想,只希望他为秦淮肆争取到的这几秒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至少……至少给他们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秦淮肆趁机抬手射出一道银光, 瞄准了蛇头顶的红斑,却恰逢蛇头高抬,这一下落在蛇的下颚上。

  连续被偷袭两次,蛇焦躁得甩起尾巴, 巨大的蛇尾敲在地上“轰隆”作响, 地面震颤, 树木为之倾倒,尘埃飞扬。

  秦淮肆双腿勾住树杈而后松开手上的藤蔓,随即又抓住另一跟藤蔓荡到巨蟒脑后, 他行动迅速, 在蛇尚未反应过来时已经一脚袭了过去, 他手上握着锋利无比的手术刀,目标明确, 直指蛇头。

  王宇冷静得站在两棵树之间, 他的位置早已暴露, 蛇瞳盯着他像两盏镭射灯, 目光跟着跳动。

  王宇持枪,再次射击。

  “砰——”

  巨蟒扭动身体迎击, 并不避让。

  这细小的子弹砸在蛇身上不痛不痒, 顶多撕裂开一块屏障, 露出锅底大一块蛇躯。

  银色鳞片像打了蜡,光滑透亮,宛如精良的铠甲。

  秦淮肆趁机踏上蛇躯,虽然看不见蛇,但脚底却有实物感。他握着手术刀的手顺着蛇麟卡进去,另一只手则在松开藤蔓时附上一层胶黑色薄膜,那薄膜不知是何材质,黏在蛇身上就不会落,而只要秦淮肆想松开,又会很轻松的与蛇躯分开,仿佛根本没有粘性。

  蛇麟太厚,防御力极强的同时也有弊端,巨蟒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身上有人。

  蛇用冰冷的竖瞳锁定王宇,下一刻便有如成风之势蹿了出去,这一下似乎因为速度过快而直接穿透了那层透明屏障,露出了大半蛇头。

  那巨蟒就在王宇的目光中下颚大开,露出内里肉色的口腔组织,分叉的舌尖飞快的吐出又撤回,还滴着毒液的尖锐獠牙在空气中闪着寒光,似乎准备用那獠牙一秒贯穿眼前的蝼蚁。

  这是一个好机会!

  蛇口没有鳞片覆盖,柔软的口腔正是最佳进攻位置。

  王宇神色紧绷,持枪的手臂高举,面对进攻的巨蟒不躲不避,他没有别的机会了,不管是蛇显形还是蛇露出口腔,这都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方琴从他身后惊呼着扑过来:“闪开!”

  “砰——”

  枪响,蛇鸣。

  王宇被方琴扑倒在地上,他来不及多想,着急的抬头去看,只见蛇头上站着一人,蛇血正从那人脚下往外漫出,活像不要钱一样,“哗啦啦”一洒一大片。

  方琴质问他:“你不要命啦!”

  王宇没有回答,在他眼中,整条蛇都清晰了起来。

  那声枪响不是他放的。

  秦淮肆左手吸附在巨蟒头顶,右手单手持枪,枪口直指巨蟒脑壳,这一下完完全全,实实在在打在了巨蟒的弱点上,巨蟒吃痛奋力挣扎,蛇尾疯狂的在林中扫动,时不时便有细弱的树被抽倒。

  它似乎才发现自己的脑壳上多了点什么,蛇尾甩上来,自己抽自己,下手毫不留情。

  秦淮肆趁机勾住一条路过他的藤蔓,他正要离开蛇头,突然,整个地面都震颤起来,树木摇晃,秦淮肆还未来得及稳住身形,地面陡然下陷一个大坑,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坑体附近的树木瞬间一起倾倒,紧接着,秦淮肆连人带树被掼到了地底。

  -

  温故睁眼时眼前一片黑暗,冰冷的水在他腿部拍打,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下半身还浸在水中,而那条缠着他的章鱼早就不见踪影。

  温故站起身,唤出卡牌,卡牌自带微弱的荧光在黑暗中挣扎着往外扩散,但也仅仅只能照亮他手掌大的范围。他拿着卡牌试探着往前走去,很快触到障碍,就着微光可以看到那是一面石墙。

  这是一件好事,墙体的存在意味着这里至少有过文明,只不过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又要怎么出去。

  温故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秦淮肆暂时放置脑后,转而去探索自己身处的地方,很快,他在墙壁上发现了还可以用的油灯,这又让他松了一口气。

  人在黑暗中总不如在光明处有安全感,黑暗里什么都会发生,而且防不胜防。

  温故掏出打火机点亮油灯,莹莹火光升腾而起,将整个石室填满,温故终于看清了石室的模样。

  一大潭潭水占了石室一半面积,潭水那边照不亮,仿佛黑洞一般阻隔着光线的进入,而潭的这边温故站立的地方青苔弥漫,石室墙壁上刻着迷迷茫茫的符号,仿佛某种远古文字,明明应该看不懂,但温故却诡异得发觉自己懂得每一个符号的意思。

  他捏捏了眉心,取下油灯转身往石室出口走去,他得去找别的出口。

  如非必要,温故不打断从潭水回去,水里有什么生物都不奇怪,他是昏迷着被送过来的,更不清楚要怎么才能游出去。

  石室外接着一条长长的走道,笔直深邃,沿途油灯数盏,却并没有第二个分叉口。

  温故没有去点油灯,只是护着手上的油灯继续前进。石室如果没有出口,氧气很可能也是稀缺品,过多的油灯只会消耗更多的氧气。

  这一路前行走了不知多久,温故耐着性子,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被鬼打墙了,却突然眼前一亮,在走道尽头出现一间宽敞的宫殿,殿内甚至灯火通明。

  温故眯起眼警惕起来,这灯火亮得突然,先前分明还是一片黑暗,他干脆吹灭油灯,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却听那里又忽然传来说话声。

  “你来了。”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温故却直觉这人在与他说话。

  温故没动,那声音轻笑两声,说:“别那么紧张,我可不会害你。”

  温故皱起眉,确定这人确实在与他说话,干脆抬步走出黑暗,他站在神殿入口,那人一头长发如墨,发间系着一根白丝带,正背对着他站在神座前。

  与温故料想的差别不大,这里确实有一股神味,红色镶金的宝座高悬,宽敞的殿内立满石柱,每根柱体上都雕龙画凤,形态百变,不是神也该是神棍住的地方才对。

  温故直接问:“你是谁?”

  那人没答,他缓缓转过身,温故紧紧盯着他不敢放松,等正面直视这人,顿时惊愕万分,但他极快的保持住了镇静。

  那人的面孔与温故几乎一模一样,若非那长长的头发和衣着不同,温故甚至以为自己是在照镜子。

  温故听见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神殿内回荡。

  那人说:“我就是你啊。”声音极其温柔。

  “不可能,”温故警惕道,卡牌在他掌心旋转,里面有秦淮肆特意留给他的武器。

  那人不知在想什么,忽而缓缓迈下阶梯走到温故面前,温故站着没动,眉目疏离冷淡,对着自己的脸并没有多生出一分亲切感,反倒是那人眉眼温柔如水,眼底甚至漾着碧波。

  那人伸出一根手指点上温故眉心,轻声道:“我是你的神魂……”

  一瞬间,天旋地转,温故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硬塞了进来,骨脉酸疼,他忍不住闭上眼睛,下一刻又彻底在黑暗中失去了意识。

  -

  “嘭——嘭——嘭——”

  “……”

  “这边!”王宇惊呼一声,下一秒人拐过弯,缩进了墙角。

  秦淮肆咬着牙后撤,在他们身后,银色巨蟒在低矮的石道里横冲直撞。

  这不是先前那一条巨蟒,先前那一条巨蟒在地陷时已经完全失去了呼吸。

  两天前,秦淮肆与巨蟒搏斗中压垮了本就中空的地面,地面下陷,直接将他和王宇方琴冲进了地底,出口被泥土和树根封死,三人无可奈何只能在地底寻求生机,万幸的是,他们没有被直接活埋,而且被冲进了这地底迷宫之中。

  但不幸的是,他们两天没有寻到出口,却不小心遇到了一条正在产子的母蟒,王宇更是直接一脚踢坏了一颗蛇蛋,这也是他们现在不得不拼死逃命的原因。

  方琴捂着胸口大喘气:“安全了吗?”

  “嘘——”王宇轻声,他问秦淮肆:“怎么办?”

  “杀了。”秦淮肆冷声道。

  他满脸写着戾气,王宇一时竟然分不清秦淮肆是要杀蛇还是要杀他,但这确实是因他而起,给这位大佬添了麻烦,王宇不敢说话,默默噤了声。

  秦淮肆不耐烦的“啧”了声,下一秒指缝间又甩出去一道银光,便听蛇一声嘶鸣之后,更加疯狂起来,整个石道间都是不间歇的“嘭——嘭——”声。

  秦淮肆越加烦躁,情绪也越加失控,他双目爆红,宛如地狱来的恶魔。温故找不到,还要这里陪一条畜生捉迷藏,他后槽牙咬得嘎嘣响,终于忍不住要去和巨蟒硬碰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