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耽美小说>被迫成为大佬的掌中恋人【完结番外】>第167章 大结局(中)二合一爆更

  康复室里的沈清似乎也觉察到有人在看着他,清透的眸子移到窗户方向,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像是看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只在方楠脸上停留了一瞬就移开了,没有丝毫波动。

  “为什么会这样?”方楠看着里面的人儿心痛问道。

  波尔医生深深叹了口气,“切入式电疗可能...”

  “———哦,上帝。”

  波尔医生话没说完就被方楠一把扯住领子拽了起来。

  “方先生!方先生!您冷静一下!”随行的两个小护士连忙去拉扯方楠的手。

  男人这才缓缓松开了波尔医生的衣领,怒红着眼扫过众人。

  波尔医生退后一步,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中国青年,生怕这人再度发疯,若不是院长千叮咛万嘱咐对这人要客客气气的,他真要叫保安把人轰出去了。

  虽然波尔心中无比气愤,可本着医生的职业素养,他还是耐着性子给方楠解释着。

  “方先生,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可阿茨海默症本身就是无解性生理疾病,目前我们已经给患者用了全世界最先进的治疗方法了。”

  波尔医生说着微微沉下了语气,听起来十分遗憾:“但有些东西不是人为就一定能改变的,患者自身思想压力过大,脑神经总是处于疲劳状态,就算做了切入式电疗也不能保证完全阻止脑部钙化的速度。”

  “所以,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帮助患者做康复训练,配合药物的治疗,等待状况稳定后再开始第二阶段的治疗。”

  方楠也知道沈清会变成这样并不是波尔医生的错。

  沉默半晌,男人朝波尔医生弯身行了一礼,歉声道:“对不起,波尔医生,刚才是我冲动了。”

  波尔医生经历过无数次家属因接受不了患者病情恶化而失控的场景,所以并没放在心上。

  “我现在能为他做些什么?”方楠问道。

  “作为他的朋友,能常来看看他,陪他说说话就是最好的帮助了。”波尔医生转头看向房间内的沈清,淡声道:“其他的就交给康复师和医学吧。”

  “那他...会好起来吗?”

  方楠这话问的小心翼翼的,生怕听到自己不能接受的答案。

  “我自己是很有信心的。”波尔医生定声道。

  他从第一眼见到沈清起就被他身上那股不服输的韧劲所打动,后续的治疗也肯定了他的想法,这个年轻人对健康的渴望比任何人都强烈,所以他始终认为沈清的病是会好转的。

  虽然波尔医生没有正面回答,可方楠还是大受鼓舞,握着男人的手一顿千恩万谢。

  接下来的日子,方楠就在公司和疗养院两边跑,沈清对这个陌生朋友起先是很抵触的,可时间久了,也就慢慢接受了这个每天围着自己转的男人。

  这期间沈清偶尔清醒几时,可也是各种记忆胡乱拼接,这边和方楠说着话,却把和别人做过的事放在他身上,起先方楠还觉得这是阿茨海默症的正常现象,可日子久了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沈清明明一直在做康复治疗,怎么对以前的事情好像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他去问过波尔医生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吸取了第一次切入式电疗后的教训,怕沈清情绪太过激动,就在后续的康复治疗中增加了一项【电休克治疗】这种方法在可控的范围内对人脑的伤害是可以自行恢复的。

  虽然波尔医生也不想这样,可杰妮把事发当天的经过说完后,他立刻和远在中国的向宛通了电话,得知了向正和沈清之间的情感纠葛。

  为了避免在后续的治疗中,发生类的情况,波尔医生才决定用【电休克】的方法,让沈清逐渐忘却之前的事情。

  【注:电休克治疗,一般在治疗精神类疾病时会用到,通过对大脑放电将原来的记忆消除,但是在今后的一段时间内记忆可以恢复,不会对大脑造成损伤。】

  方楠听完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任何人在沈清的记忆里都会有偏差,唯独关于向正的一切,沈清是记得那么真切。

  不过这样也好,沈清忘了向正,那对他们而言也许是一个新的开始也说不定呢。

  ……

  四月份的柏林日照充足,蓝天白云,十几度的气温不高不低是个出去游玩的好时机,

  一段时间的接触后,沈清已经对方楠非常信任了,他的病也在后续的康复治疗中平稳了下来,至少能独立记住一两天甚至更久一些的事情,而且不会出现错乱。

  方楠见状就向波尔医生请求要带沈清出去游玩,波尔医生综合考察了沈清近期的康复数据后,同意了方楠的要求。

  毕竟长期在疗养院里也不利于病情的恢复。

  得到波尔医生的首肯后,方楠一有空就开车带着沈清逛柏林的名胜古迹,柏林大教堂,东边画廊,勃兰登堡门,菩提树大街...反正能去的地方都带沈清逛了个遍。

  慢慢的沈清开始期待方楠的探望,病情也没有再度恶化的征兆。

  沈清虽想不起自己和方楠以前的种种,可对二人近两月的事却记得大差不差,每次方楠来都能准确的认出他来。

  虽然有时候也会忘,但多数都能很快想起来,这让方楠倍感欣慰。

  这天方楠例如平常一样去疗养院接沈清,因为柏林的天气越来越热,他准备带沈清去波茨坦广场买几套换季的衣服。

  沈清乐呵呵的答应了。

  二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广场步行街,方楠停好车就带沈清去了商贸大厦。

  沈清身高腿长,肩窄腰细,不似欧洲男人那样壮硕宽厚,一般的正装并不好买,方楠只好带沈清去买休闲装。

  在试衣服的过程中,方楠帮沈清整理衣领,偶然看到沈清脖子上戴的六芒星铂金吊坠,微微一怔,随后故作懵懂地问了句:“这是什么?还挺好看。”

  沈清低头看了眼很自然的回答道:“六芒星。”

  “看起来很贵重呢,朋友送的?”方楠笑着打趣道。

  他第一眼就看出这吊坠是出自BUR珠宝设计师保罗的手艺。

  沈清笑笑不语,他也记不太清这条项链是怎么来的,只知道这东西一直戴在自己脖子上了。

  这时他脑中突然窜出‘向正’二字,可仅仅是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向正...”沈清默默叨咕一句。

  方楠似乎听到沈清说了什么,疑声道:“怎么了?”

  沈清愣了一下,随后摇头笑笑:“没事。”

  方楠也没多想,他看了眼手表,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就提议带沈清去看电影。

  沈清自然是乐意的。

  二人就近在商场顶楼的电影院里买了两张最新上映的好莱坞动作电影。

  方楠把沈清带到休息区,指着一旁的自助贩卖机嘱咐道:“我去买点饮料,马上回来。”

  沈清乖乖点头。

  虽然那个自助贩卖机离沈清不过十几米远,他还是三步两步一回头,生怕一眼没看到沈清就不见了。

  在方楠排队的时候,沈清随手拿起桌上即将放映的电影手册翻了起来,只是有些字他认的困难,明明就在嘴边,可就是怎么也念不出口,最后就只能当图册看。

  直到他翻到了影院引进的中国贺岁档动画大电影《熊出没狂野大陆》时,目光瞬间被上面的动画人物吸引了,那感觉异常熟悉,接着心脏的位置忽然隐隐疼了起来。

  沈清越盯着画册看,呼吸就越紧,脑海中一个俊帅男人的轮廓慢慢浮现在眼前,那人身上散发着桀骜张扬的痞气,脸上的笑容却是无比温柔。

  好熟悉,熟悉的像是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似的,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

  “清清!”那人在叫自己。

  沈清整个人都僵住了。

  “沈清!”又是一声,但却不是脑中的声音,而是方楠。

  沈清茫然抬起头看着方楠,那人怀中捧着一大堆吃的,手里还拎着两瓶苏打水。

  “你怎么了?”方楠察觉沈清眼神有异,瞬间紧张起来。

  沈清蹭的站起身,局促的支吾着:“我...我想回去了。”

  “为什么?电影快开始了,我们看完电影再回去也好啊。”方楠愕然。

  “我不想看了,我先..我先回去了...”沈清说完也不管方楠同不同意直接就往电梯方向走去。

  方楠没办法只好把东西一扔快步追了过去,在电梯门关闭的一刹那侧身挤了进去。

  见沈清情绪绷的有些紧,方楠也不敢乱说话,生怕说错什么刺激到沈清。

  回到疗养院后,方楠想再陪沈清一会儿却被那人拒绝了。

  “波尔医生说明天要做...要做下一阶段的治疗,所以我要早点休息了。”沈清站在门里说道。

  这么蹩脚的理由方楠怎么会看不出,这才下午三点多离天黑还有一大段距离,可他还是没有戳穿沈清。

  “那好,那明天我再来。”方楠温声道。

  沈清迟疑着点了点头。

  方楠走后,沈清快速关上门,后背贴在门板上捂着胸口急促的喘息着。

  脑中那个男人影子愈来愈清晰,他的那句‘清清’在他耳边久久挥散不去。

  这个人是谁?

  为什么自己对他的感觉是那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关于的他的任何东西。

  沈清苦恼的抓了抓头发。

  当天晚上沈清失眠了,这是他近几个月来第一次失眠,即便他一遍遍的暗示自己要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做第三阶段的切入式电疗,可还是没办法顺利入睡,只要他一闭上眼睛那个男人的声音样貌就像是魔咒似的盘旋在他的脑袋里,搅得他心烦意乱。

  后来沈清干脆就不睡了,下床坐到桌子旁拿出纸笔,根据自己脑中的那人的样子细细勾勒起来。

  沈清是学医的,在画图上面还算有些天赋,他都没想到自己会画的这么好,不多时向正的大概轮廓就跃然纸上。

  虽然画的比较粗糙,可男人眉眼间的气质却极为传神,这时他脑中忽然闪现白天想起的一个名字。

  沈清低头看着脖间垂下的六芒星吊坠,又看了眼画像默默呢喃着:“向正...又是谁呢?”

  ……

  次日沈清是被杰妮拍着肩膀叫醒的。

  “沈先生?沈先生?你怎么睡在这里啊。”

  沈清迷蒙睁开眼,原来他昨晚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杰妮,嘶——”

  沈清刚一动胳膊就忍不住嘶嘶出声,他的两只胳膊已经被枕麻了,缓了好半天才逐渐适应过来。

  杰妮连忙去扶沈清,关切道:“沈先生,你还好吗?要不我和波尔医生说一下把今天的治疗推迟到明天呢?”

  疗程日期是波尔医生早就定好了的,沈清怎么好意思擅自更改。

  他直了直腰板,笑道:“没事,我洗漱好就去。”

  看着沈清去往浴室的背影,杰妮无比欣慰。

  这几个月来沈先生的病情一直都很稳定,虽然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记不住之前的事,可至少后面基本可以做到像正常的人一样生活自理。

  这就是个好的征兆。

  因为沈清要做第三疗程的电疗术,方楠公司那边刚一忙完就匆匆赶去了疗养院。

  此时沈清已经进了隔离室,开始了第三阶段的切入式电疗。

  因为有了前两次的磨合,这次治疗做的很顺利,虽然沈清依旧疼的身体发抖,脚趾卷曲,可好在没有出现心脏休克的意外。

  期间波尔医生一直在和沈清做基础沟通,很多问题沈清都能从容回答,只有小部分记忆会出现偏差。

  波尔医生详细的记录着数据,为下一次治疗做准备。

  就在他准备给沈清做电休克的时候,一旁监测沈清脑磁波的仪器出现了强烈的起伏跳动,且数值不断攀升。

  波尔医生连忙关闭了电疗仪器,待他去舱室查看发什么了什么时候,发现沈清木然躺在软垫上,眼睛直勾勾盯着仓顶上方的白炽灯,眨也不眨一下。

  “沈先生,沈先生,你还好吗?”波尔医生探头叫了沈清两声。

  见沈清没动静,波尔医生按了一个绿色按钮,传送带将沈清从电疗仓里送了出来。

  波尔医生上前将沈清扶了起来,仔细观察着他的状态,问道:“沈先生,你认识我吗?”

  沈清眼睛平移到波尔医生的脸上,许久他道:“波尔医生。”

  波尔医生瞬间松了口气,只是还没等他来得及高兴,沈清又说话了。

  “为什么我会忘记以前的事情?”沈清看着波尔医生,目光冰冷的像一汪寒泉。

  刚才在做电疗的时候,关于向正的一切一切他都想了起来,可在这之前,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是典型的电休克症状,如果换做普通人可能根本意识不到,可他之前也是一名医生,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方法。

  沈清想了半天,自己忘掉过去,忘了向正,最开心的人应该就是向宛了吧。

  真是辛苦她布局到今天这步。

  波尔医生语塞了,他没有告知沈清为确保他的情绪稳定,在做第二个疗程的时候就给他做了电休克,并在后续的康复治疗中也有少次不间断的使用这个方法。

  虽然之前的事情可能会忘记,可以后的生活是美好的。

  “说话啊!”沈清怒吼一声,强烈的愤怒导致他的肩膀都在微微发抖。

  他治病就是为了能记住向正,记住以前为数不多的美好,如果连心底的人都忘了,那他还治这个病还有什么意义?

  “沈先生,你先听我说...”波尔试图安抚沈清的情绪,不想让他过于激动,尤其是在刚做完电疗术后,简直就是大忌。

  沈清哪里肯定听波尔的解释,狠狠扯下头脚的磁片,光着脚就往外面走。

  骗子,全都是骗子。

  波尔去阻拦沈清的时候,他已经拉开了隔离门,迎面就撞上了等候在外的方楠。

  “沈清,你这么快...”方楠笑呵呵要去搀他。

  “滚开!”沈清怒气冲冲推开方楠就往医院后楼走去。

  他要回去问问向宛,自己已经离开了向正,也尊重她的决定来到了德国,可她为什么连这点记忆都不给他留下?

  这时波尔也追了出来,急声喊道:“快拦住他,他刚做完电疗,电磁波正在渗透神经组织,情绪激动很容易出现脑海马弹跳式萎缩,到时就麻烦了。”

  众人一听连忙都去追沈清。

  方楠首当其冲,几乎没费什么力就把沈清给圈住了,护士们也纷纷赶来,沈清奋力挣扎着,身体几乎拧成了麻花状,即便方楠人高马大,面对一个成年男性的抵死推搡也很难持续太久。

  波尔医生见状只能让几个小护士在方楠还能困住沈清的时候,给他注射了一针镇定剂。

  尽管沈清厉声抗诉,透明的药液还是一滴不落的推进了他的血管里。

  不一会儿,沈清就晕倒在了方楠怀里。

  ……

  榕城

  两会尘埃落定以后,政坛大换血,许多企业因之前依附错了队伍而受到不小的牵连。

  其中最严重的就是程氏集团。

  刘延海查出程氏和李长城侄子公司合作挖掘稀有矿的项目,疑似存在开采数据造假,私吞国家公共财物,还有一系列不合法的开凿矿点等等证据,没多久程氏法人程万里和李长城的侄子就被检方传唤调查了。

  时局突变,唯一不变的就是向家在榕城地位,依旧根深蒂固且越做越好。

  尤其是向正的立信集团,短短数月已经成为了国内数一数二的风投公司,资金池甚至堪比十几个向氏集团,这也让不少人对这个年轻的企业家趋之若鹜。

  再加上向正高调宣布恋情及性取向,让大家对他更多了一丝好奇心,甚至还有网友自发建立了什么【联盟追妻计划】【为爱而寻】等等一系列寻找沈清的组织。

  可以依旧一无所获。

  这也让向正从最开始的信誓旦旦,到如今的迷茫彷徨。

  他以为自己可以一直撑下去,然而当失望一次次朝他袭来的时候,他终于还是没能挺住。

  整个人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模样,酗酒买醉,终日泡在天上人间里,不去公司也不回家,因为那里有喝不完的酒,放不完的音乐和乱哄哄的人气。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他无法再装傻充楞欺骗自己了。

  如果一个人要刻意躲着你,那么无论你怎么努力,他都不会让你找到。

  沈清亦是如此。

  想到这儿向正就心疼的像是要裂开似的,唯有用酒精麻痹自己。

  他对包房负责点歌的公主,醉醺醺的喊道:“我刚刚要的酒呢?怎么还没送来。”

  小公主收到傅海乔的指示,绝不能再给向正拿酒了,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傅经理说...说您不能再喝了。”

  话音落下,男人一脚将眼前的水晶茶几踹出老远,手机也一并滑落在了地上。

  男人怒声斥道:“关他妈傅老二屁事,老子喝酒没付钱吗?”

  小公主吓得尖叫一声, 瑟缩在角落里直发抖。

  向正虽然喝多了,可为难一个小姑娘的事他还是做不出来,最后自己站起身晃晃悠悠的朝包房外走去。

  结果刚一开门就撞上迎面走来的傅海乔。

  “阿正,你干嘛去?”傅海乔扯着向正的胳膊不让他走。

  “滚开,你这里不做生意,老子去别的地方喝。”向正喝的东倒西歪,舌头都有些大了。

  “阿正,你不能喝了,你再喝下去会出事的。”

  “出事?”男人呵笑一声:“那又怎么样?反正也没人在乎。”说完推开傅海乔就要往外面走。

  这时向正掉在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傅海乔连忙说道:“阿正,你电话响了。”

  向正撇了一眼,并没回去拿,推开傅海乔就往大门方向走去。

  傅海乔见拦也拦不住,只能先进包房替向正把手机捡起来,然后再去追他。

  结果拿起来一看,上面闪动的是方楠的名字。

  傅海乔直接按了接听键,边走变说:“啊,方楠。”

  方楠一听对方是傅海乔,急声道:“阿正呢?”

  傅海乔看了前面走三步退两步的男人,回道:“喝多了,在我这儿闹呢。”

  “有什么事,你等他醒酒了再打吧。”

  傅海乔说完就要挂了。

  “等一下,我有急事。”

  傅海乔听方楠语气很急,猜测应该是很重要的事,他追上向正把手机递了过去:“方楠找你有事。”

  向正扶着墙,慵懒的挥了挥手,“告诉他,我现在没心情谈事。”

  傅海乔无奈,只能按开扬声器说道:“听见了吧,阿正他...”

  “是关于沈清的事!”

  虽然廊道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音乐声,可方楠的话还是一字不落的收进了向正的耳朵里。

  男人缓缓抬起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沈清的名字。

  “我知道沈清在哪里。”方楠又道。

  大结局(下)2+1更 没写完【修】

  方楠的话彻底将向正脑袋里的酒精驱的干干净净,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许是惊喜来的太过突然,男人盯着眼前的手机竟迟迟没发出一个音来,仿佛连呼吸都弱化了,像个傻子似的杵在原地一动不动,有种不真实感。

  “喂?阿正你在听吗?”方楠语气有些焦急。

  傅海乔虽然也很惊愕,可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

  他见向正眼睛发直,话也不说,以为他还醉着,直接对方楠说道:“阿正喝多了,沈清的事你先跟我说,等他醒酒了我立刻告诉他。”

  方楠犹豫片刻说道:“沈清在德国柏林,斯坦堡疗...”

  那边话未说完,向正就像疯了似的冲出了天上人间,甚至都没细问方楠说的是真是假,他已经太久没有沈清的消息了。

  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德国柏林,去见他的清清。

  傅海乔想拦住向正的时候,那人已消失在廊道尽头了。

  哎,也不问问清楚就走,傅海乔无奈叹气。

  “你真确定沈清在德国?”傅海乔又问一遍。

  他还是有点不放心,生怕方楠搞错了,毕竟阿正动用了那么多人力物力都没能找到沈清,回头这小子再闹出个乌龙,那可真是要了阿正的命了。

  “嗯。”方楠低低应了一声。

  傅海乔啧笑了一声,调侃道:“你小子行啊,这趟德国没白去啊,居然能找到...”

  话说一半,他突然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仔细一想这堪比大海捞针的概率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方楠撞到。

  这小子之前在华康董事长小外孙的满月宴上就对沈清奇奇怪怪的,后来又找了一个特别像沈清的小男友,而且他还是圈子里出了名不喜欢出国的,今年居然过完年就去了德国的公司,连顿酒都没跟他们喝...

  难道?

  “阿楠,你该不会是...你该不会是因为沈清才去的德国吧?”傅海乔问这话的时候,喘出的气都是凉的。

  电话那边一片沉默。

  这个无声似有声的回答彻底把傅海乔吓到了。

  他气的破口大骂:“方楠你他妈脑子被门夹了是吗?你知不知道那是谁?”

  “你他妈这不是找死吗?”

  ……

  “你骂吧,可我不觉我有什么错,阿正和沈清都分开了,我追求他有什么错?”

  “....你他妈真是疯魔了。”

  方楠不知悔改的态度险些把傅海乔气的一口气没提上来,他骂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可生气归生气,他还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这么多年的好兄弟彻底决裂,思来想去,他决定和向正一起去德国,最起码能拦着他不当场打死方楠。

  傅海乔为人圆滑,做事又有分寸,所以当他以关心的名义说要陪向正一起去德国的时候,向正并没多想就答应了。

  因为是临时决定出国且时期特殊,向正让刘海延给他和傅海乔二人办理了国家公出人员资格,随时都可以出国。

  只是榕城直达柏林的航班非常少,最近一趟都要在五天后,为了能尽快见到沈清,向正和傅海乔先是坐飞机去了海城,两天后又从海城出发去的柏林。

  这期间向正没有再跟方楠通过一个电话,这让傅海乔很意外,按理说以向正的性格知道了沈清的下落,肯定会抓着方楠不放,各种盘问。

  可他却没有,好像憋着股劲等着亲自见沈清似的。

  最后傅海乔终于耐不住好奇,在他们坐上飞往德国的飞机后,问向正:“你都不问问方楠是怎么找到沈清的吗?”

  这事瞒是肯定瞒不住的,倒不如趁机试探一下向正的口风。

  向正闭着眼仰靠在方平的座椅上,淡声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沈清在哪。”

  傅海乔愕然,而后一想自己都能猜到的原因,阿正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不过是一直憋在心里没说罢了。

  “那你...不生气吗?”傅海乔侧目小心打量着向正的表情。

  半晌向正睁开眼,语气极其幽冷:“我要先见到沈清。”

  现在并不是生气的时候,他必须要亲眼见到沈清才能考虑其他的。

  听到向正的回答傅海乔顿时不说话了,后背隐隐冒出一丝凉意。

  方楠这回可真是闯了大祸了。

  ……

  德国-柏林

  因为第三次切入式电疗沈清情绪极度失控,病情也随之进入了倒退期,尽管接下来的两个月里,药物治疗和康复训练一直未曾间断过,可沈清的脑白质依旧出现了片状疏松的征象。

  此时的沈清大多数时间是认不清人的,有时甚至连基础的生理认知也没有,做事没头没脑,前一秒还坐在桌前吃饭,后一秒放下筷子连鞋都不穿就往门外走,康复师无论怎么重复加深记忆,他也是转眼就忘的死死的。

  为了安全起见,波尔医生将沈清的病房搬离的后院的独立公寓,改为诊疗大楼的顶层,并且让杰妮和其他几名小护士二十四小时轮班看护他。

  眼看着沈清的病情迟迟不见好转,甚至还有愈加恶化的趋势,波尔医生感到非常的愧疚跟自责。

  如果不是他为了稳定后续的治疗,未经沈清的同意擅自用电休克的方法清除他之前的记忆,事情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无奈之下,他只好找到方楠商量一下后面的治疗方案,毕竟他是沈清在德国唯一的亲友。

  方楠看到沈清这俩月的变化也是无比心痛。

  他没想到沈清对忘记以前的事情会有那么大的反应,难道那些记忆比他以后的健康还重要吗?

  其实与其说是因为忘记以前的记忆,倒不如说是因为忘记了关于向正的一切。

  多少次他来看望沈清的时候,他都会把自己错认成向正,即便偶尔几次认出他,之后也会无意识的念叨出那人的名字。

  仿佛他的世界里向正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即便自己陪着他度过近半年的时间,一起去过那么多美丽的地方,吃了无数可口的美食,整个柏林都见证了他们曾经的美好。

  可这些依旧没有在沈清心中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

  方楠彻底放弃了。

  这场比赛早就已经内定了冠军,即便他偷偷抢跑也不能改变任何。

  他输的心服口服。

  所以当波尔医生找到他的时候,他丝毫没有犹豫提出想让向正来柏林见一见沈清,也许病情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在他看来,沈清确实患病不假,可更多的是他的心病。

  心病还要心里人来医。

  可波尔医生顾及到向宛的嘱托,迟迟不敢答应方楠的提议。

  “波尔医生,您不用担心,通知向正来柏林的人是我,跟您一点关系没有,就算宛姐真要追责下来,也有我来承担,不会连累到您的。”方楠将一切后果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波尔医生见方楠态度决绝,再加上沈清病情不见好转确实有很大一部分是这个因素,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下来。

  方楠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拨通了向正的电话,结果却是傅海乔接的,这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了一丝缓冲。

  虽然到最后他也没能和向正说上只言片语,还被傅海乔痛骂了一顿,但他并不后悔。

  毕竟他确实处于私心隐瞒了向正实情,所以不管将来向正怎么对他,他都甘愿受着。

  接下来等待向正他们来德国的日子才是真正的煎熬。

  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越是接近日期,他就越紧张,尤其是向正连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过,就更让他忐忑起来。

  可不管怎么样,话已经说出口,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四天后的清晨,向正和傅海乔平安落地柏林泰格尔机场。

  方楠站在接机口等着二人出来,虽然他脸上表现的非常镇定,可心里已经慌得不成样子,尽管机场大厅冷气十足,可他还是不停地顺着额头淌汗。

  不多时他就在陆陆续续走出的人流中看到了向正和傅海乔的身影,他们二人也同样一眼就在众多接机的洋人中看到了方楠。

  三个人隔着数米远各揣心事的看着彼此。

  傅海乔推了推向正,小声说道:“阿正,我们先过去吧。”

  向正没说话,抬脚朝方楠走了过去,傅海乔也紧跟了上去。

  眼看着向正朝自己走来,方楠的心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可还是强装镇定的扯着笑容打招呼:“你们终于到了。”

  向正没理方楠的寒暄,直接说道:“带我去见沈清。”

  方楠脸上笑容僵了僵,随后偷偷看了傅海乔一眼,傅海乔暗暗跟他挤眉弄眼示意他别再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阿正心里门清,方楠只好硬着头皮带二人朝地下停车场走去。

  这一路向正一句话也没说,甚至吝惜多做一个表情,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就连最擅长察言观色的傅海乔都摸不透向正的心思。

  到了停车场,向正直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方楠喉结滚了滚随后坐到了主驾驶位上,傅海乔识趣的坐到了后排,兄弟见面本该是开心跟激动的,可此时车里的气氛却十分微妙,甚至还夹着一丝危险,仿佛一个火星落地都能引起燎原大火。

  经历了近四十分钟的漫长车程,他们终于到了目的斯坦堡疗养院。

  向正下了车看着眼前复古式的欧式建筑,心脏瞬间聚在了一起,喉咙都变的干涩起来。

  清清就在这里,他们马上就要见面了。

  “阿正,我们进去吧!”傅海乔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向正歪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二人在方楠的带领下一路去了疗养院的顶层,这里原来是存放药品和医器的地方,为了给沈清一个安静的环境,波尔医生特意让人收拾出来一间独立的病房给他住。

  这层廊道的尽头还有一个小楼梯,顺着楼梯爬上去可以直达疗养院的露天阳台,俯瞰整个院区的景色。

  电梯滴的一声打开了,空旷的廊道里隐隐传来几声磕磕绊绊的学话声。

  虽不真切,可向正还是瞬间就听出那是沈清的声音。

  男人呼吸梗住,双脚不受控的朝声源方向走去,速度逐渐加快,直至变成了奔跑。

  他的清清就在那里,他终于要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了。

  沈清病房的门是敞开的,二十几平米的房间干净整洁,并没有难闻的消毒水味,反而飘着淡淡的花香,沈清和一位女康复师面对面坐窗边的椅子上做着康复训练。

  刚刚入夏的微风透过落地窗吹得白色纱帘轻轻飘荡,也吹乱了沈清有些渐长的发丝,看样子应该是有些日子没剪过了。

  许是头发遮住脸有些不舒服了,沈清顺手将额前的碎发掖在耳后,露出半张白到透明的侧脸,微微塌陷的腮帮显得脸更加瘦小了,仿佛都没有成年人的手掌大。

  向正站在门口看着房间里的一幕,心疼到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短短数月不见,那个自己恨不得拿命来爱的人竟变成了这幅模样。

  男人呆怔的站在原地,眼底已湿了大片。

  沈清此时正专注的看着康复师的嘴形,像个小孩子似的复述着康复师讲过的话,并没有及时发现站在门口的男人,反而是康复师率先站了起来。

  “先生,您是?”女康复师是一位德籍华人,因无法判断向正的国籍,所以说的是英语。

  沈清顺势也朝门口看去,正对上男人饱含无数话语的双眼,二人就这么隔空对视了数秒,沈清又转了回去,清透的瞳仁里没有一丝眷恋和情愫,平静的如一汪清泉。

  “先生,请问您找谁?”见向正不说话,康复师绷着脸又问了一遍。

  这时方楠和傅海乔二人也赶了过来。

  “张医师,他们都是沈清的朋友。”方楠连忙介绍着。

  女康复师是认识方楠的,听他说这俩位都是沈清的朋友后瞬间卸下了警惕,热情招呼几人进来。

  沈清对方楠是有印象的,这个人经常来陪自己说话,可他身边的两个男人却是第一次见。

  “沈清,你看看认识他们吗?”康复师指着向正和傅海乔柔声引导着。

  沈清看着眼前两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微微摇了摇头,随后又翻看着桌上的图册。

  向正心脏那里拧巴似的疼着,眼前就是自己触手可及的爱人,可他却没办法将人涌入怀中道尽思念。

  张医师微微叹了口气,但很快又恢复如初跟向正他们解释着:“其实沈清这几天已经有明显的进步了。”

  “他可以独立记住许多我打乱的数字,读写能力也有很大的突破,简单的画报图册都能一一对应的复述下来。”

  这些在张医生看来已经是很好的康复表现,在向正眼中却是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刀刃,狠狠插在他的心上,疼的他近乎窒息。

  本以为会是一解相思的见面,此时却两两无言。

  “清清...”向正苦涩的喊了一声。

  沈清翻书的手反射性的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有些酸还有些疼。

  “清清,我是向正,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向正声音发颤,细一听还有明显压抑的哭腔。

  沈清胸口闷闷的,可又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转头看着向正,眼里满是疑惑。

  向正看着把自己忘的一干二净的人儿,心如刀割,双脚不听使唤的慢慢朝沈清走去。

  张医师怕向正突然接近会刺激到沈清,刚要上去拦他,却被方楠出声制止。

  “让他去吧!”

  张医师犹豫了会,最后还是作罢让开了身位。

  沈清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男人,心跳蓦地加快了,这种感觉让他坐如针毡。

  他胸口微微起伏,双手紧抓着裤子两侧的布料,局促地看着向正。

  男人在沈清面前停了下来,他单膝蹲下身子,视线比沈清矮了不少,双手覆在沈清的两只手上,虽然已经入夏,可沈清的手依旧冰凉。

  向正温热的掌心将沈清的两只手包裹住,触碰瞬间,一股莫名的情愫缓缓涌入沈清心里,那是从未有过的踏实感。

  沈清任由向正抓着自己的手,并没有强烈的反抗,只是低头看着那人,表情略显呆滞。

  “清清,你真的...太残忍了。”向正握着沈清的手放在嘴边,语气哽咽。

  “为什么要一声不响的离开,为什么要独自承受这些?”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想你想的快要疯掉了...”

  “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啊...”男人说着眼泪吧嗒吧嗒掉在沈清的手背上。

  也许是被向正的情绪感染了,沈清只觉得呼吸发紧,胸口被不知名的情绪涨的满满的,仿佛快要炸开了似的,这种感觉让他感到很恐慌。

  他猛地推开向正,起身后退了几步,惊恐的眸子四下寻找着慰藉,最后他仓皇躲到张医师身后,偷偷看着那个让自己不知所措的男人。

  “清清,我是向正啊...你真的一点都不认得我了吗?”

  “清清...”向正说着又朝沈清走去,他不甘心自己苦苦寻找了那么久的爱人,再见面居然会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沈清被向正激动地样子吓的紧抓着张医师的白大褂,甚至不敢再看那人一眼。

  “先生,你冷静一下,你这样会吓到他的。”张医师挡在沈清身前不给向正靠近。

  方楠见状也上前阻拦,“阿正,沈清现在...”

  “全他妈是你!”向正一把扯住方楠衣领怒吼一声,猩红的双眼恨不得在他脸上戳出两个窟窿来。

  傅海乔知道向正这些天一直憋着火,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他连忙上前握住向正的手腕,劝解道:“阿正,你别冲动,你这样会吓到沈清的,你难道要让他永远怕你吗?”

  向正喷着发颤的怒气看向沈清,隐约能看到露出的一截肩膀正微微发抖。

  他又看向方楠,攥着衣领的手用力撵了撵才松开。

  “我们出去说吧。”方楠正了正衣领就朝门外走。

  傅海乔也要跟去,向正伸出食指 指着他,目光充满警告。

  “老二,这是我和阿正的私事,你别掺和。”方楠停下脚步说道。

  傅海乔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那俩人已经先后出了病房。

  方楠带着向正去了楼顶的天台上,铁门关上的一刹那,方楠左脸就结结实实挨了向正一拳。

  顷刻间,一大口腥咸的鲜血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人也被打倒在地。

  不等他爬起来,身体再度悬空,向正薅着他的衣领照着肚子又是一拳,丝毫没收着力。

  方楠胃部一阵绞痛,胃酸险些倒流出来。

  “方楠,你他妈以为有你爷爷保着你,老子就会怕你?”

  “狗草的东西,一次次惦记老子的人,谁他妈给你的胆子?”

  “王八蛋,我他妈今天不打死你,老子跟你姓!”

  ……

  向正嘴上发泄着怒气,手上也没闲着,对着方楠的脸拳拳到肉的招呼着,一副要他命的架势。

  方楠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了,整张脸都是血,已经分不清是从哪儿流出来的了,看起来极其吓人。

  “妈的,还手啊,草!”

  “你以为不还手,我他妈就能放了你?”向正对这场单方面的殴打并没有感到解气,反而觉得方楠是在故意跟自己示威。

  男人越想越气,雨点般的拳头狠狠落在方楠的头上,身上,根本不管那人还有没有力气抵抗。

  这时天台的铁门被撞开,傅海乔带着四名保安冲了过来,几人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向正拉开。

  傅海乔看着躺在地上,满脸是血一动不动的方楠吓得魂都要飞了。

  他扶起方楠喊了他好几声,方楠肿的已经睁不开的眼睛勉强眨动了一下,哑声道:“没死,活着呢。”

  傅海乔一颗心瞬间落了地,就差念着阿弥陀佛了。

  幸亏他来得及时,否则方楠今天绝对会交代在向正手里。

  “傅老二,谁他妈让你多管闲事的!你给老子滚开,”向正一边跟那几个保镖撕扯,一边朝傅海乔喊道。

  “你把方楠打死了能解决什么?沈清会好起来吗?”

  “这次如果没有方楠,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沈清在哪。”傅海乔怒声道。

  “那他就可以翘老子媳妇?一直瞒着我到现在?”

  “如果他早一点告诉我清清在柏林,我和清清怎么会分开这么久?甚至连他已经病的这么重了都不知道。”

  “你没看到他刚才根本不认识我了吗?一点点都不认识。”

  “明明走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说忘了就忘了呢...”向正低低呢喃着,最后竟失声痛哭起来。

  寻找沈清这半年的时间里,他都不曾这样崩溃跟绝望过,因为他始终认为沈清是怕连累他才会故意躲着他,只要自己找到他,对他表明自己的信心和决心,他肯定会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

  然而当他真的见到沈清后,心底却一片苍凉。

  自己还有那么多话没有对他说,还有那么事没有和他做,还有那么一大段未来没和他一起走...

  他怎么能说忘了就忘了?

  “阿正,你糊涂了,沈清他病了,会忘记你也是正常的,这是谁也没办法改变的。”

  “你怎么能把错怪在方楠身上?况且就算沈清忘了你,也不代表他不喜欢你啊?”

  “我承认方楠有私心,可这不能全怪他啊,是沈清一直恳求他不让他说的,这其中道理你应该比谁都懂。”

  傅海乔决定来德国的前一晚跟方楠打了一晚上的电话,方楠也没隐瞒他,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出来,也承认了自己对沈清确实别有用心。

  可他说的也对,向正从没公开给沈清一个正式的身份,二人又分别异地,他会追求沈清也是情理之中。

  “傅老二连你也帮方楠说话,你他妈的...”

  向正话没说完,只见方楠借着傅海乔胳膊的力,晃晃悠悠从地上爬了起来。

  “方楠,别再激动阿正了,他真会打死你的。”傅海乔紧张提醒着。

  方楠没说话,而是松开傅海乔的手一瘸一拐的朝向正走去。

  向正冷笑,“还活呢,不继续装死了?”

  方楠整张脸肿的已经变了形,口腔里没有一块好地方,以至于张嘴说话都有些困难。

  他深喘出口气,尽量让自己口齿清晰一些,“阿正,对不起。”

  这句话瞬间把向正的火又给勾着了,他狠着脸大骂:“老子稀罕你的对不起?”说着就要挣脱身旁保镖的桎梏去教训方楠。

  “我说对不起并不是为追求沈清而愧疚,是因为我低估了沈清对你的感情。”

  向正愣住了,身体也忘记了挣扎。

  方楠:“我一直以为你曾经那么对沈清,他是不可能会爱上你的,哪怕就是爱也仅仅是迫于你的威胁,所以我才会毫不犹豫的追求他。”

  “直到我来了柏林和他像朋友那样相处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他对你的爱是那么真挚和纯粹,可是我仍不甘心,总觉得一定是他长期被你强迫,习惯了而已。”

  “也许是老天爷想给我一次验证的机会,沈清第一次切入式电疗发生了点意外,波尔医生不得已用了电休克的方法来保证后续治疗的稳定。”

  “沈清也因此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彻底忘记了你,我以为我的机会终于来了。”

  方楠说着自嘲笑了笑,“然而一切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沈清即便失忆忘记了所有人,都未曾忘记过你。”

  接着他反问向正:“你知道沈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向正被方楠问的心里一咯噔,迟迟没敢开口问。

  方楠嗤笑一声:“因为你!”

  向正:“……”

  大结局(最终章)正文完

  “因为我?”向正蹙起眉,有些不太相信方楠的话。

  方楠抹了把嘴角的血沫,接着说道:“其实沈清来这里的第一次切入式电疗做的非常成功,病情稳定的很好,可就在过新年的当天却突然晕倒了。”

  “负责照顾他的小护士说是因为在电视上看到你的报道,导致情绪过度激动,所以才会加重了病情。”

  “不可能!”向正断然否定了方楠的说辞,“既然已经稳定了,怎么会...”

  “因为沈清他太想你了,想到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阿茨海默症患者在治疗期最忌讳就是神经过度紧绷,这会加快脑部钙化的速度。”

  向正忽然想起杜医生曾经也说过同样的话。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

  不对,他刚刚不是说因为什么电休克吗?

  “你少骗我,明明是你们故意用什么电休克才让会沈清失去以前的记忆,你以为...”

  “用电休克是为了治沈清的病!为了让他不再因你而胡思乱想!”方楠打断了向正的自说自话。

  果然,那人瞬间就不吱声了。

  “波尔医生怕沈清在后面的治疗中再发生之前的意外,才决定用电休克短暂性的让沈清忘记之前的事,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沈清恢复的几乎和常人没什么区别,结果在第三次切入式治疗的过程中,沈清不知怎么的还是想起了你。”

  听到这儿的时候,向正心脏倏然皱到了一起,后面的事即便方楠不说,他都能想到会是什么样。

  “所以病情又恶化了,对吗?”他颤着声音问。

  方楠深叹一声,“他因为波尔医生擅自用电休克让他忘记的之前的事情非常气愤,对后续治疗也很抵抗,结果就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其实我知道他并不是气波尔医生让他忘了之前的事...”方楠停顿片刻,一字一句道:“他是怕会忘记你。”

  向正呼吸发紧,仿佛周围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起来,方楠的每句话都像是套在他脖子的枷锁,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收紧却无法挣脱。

  “阿正,我承认自己之前有私心一直瞒着你,沈清会变成今天这样,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所以今天你想怎么打我骂我都行,我都不会还手,这是我应得的,只是我想求你给我留一口气,让我能看着沈清好转,否则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方楠诚恳的忏悔一通后,闭上了眼睛,一副任由向正处置的架势。

  只是过去了几十秒,他并没有等到应有的疼痛,再度睁开眼,那人已离开了天台。

  这时傅海乔走了过来,看着向正离开的方向,语气悠长:“方楠,你刚才虽然挨了一顿打,可我更心疼阿正。”

  “你刚才那些话真是句句在要他的命啊!”

  “他现在肯定难受死了!”

  方楠低下了头,呢喃道:“是我对不起阿正。”

  傅海乔叹声道:“我们现在只能期盼沈清的病能慢慢好起来,否则这里的人谁都别想好过,包括你和我。”

  ……

  向正回到沈清的病房的时候张医师已经离开了。

  现在正是午饭时间,杰妮拿着刀叉给沈清切割着新西兰小牛排,让他吃的时候能容易一点。

  看到突然闯进的陌生男人,杰妮并没显得太过惊讶,因为张医师临走之前就告诉她沈清的朋友来看望他了。

  “先生,您是沈先生的朋友吧。”杰妮站起身热络的打招呼。

  向正本想纠正杰妮的措辞,把朋友改为爱人,可一看沈清正怯懦的盯着自己,心头不禁一阵绞痛。

  他点头嗯了一声,并没解释。

  看到杰妮正在给沈清切牛排,向正用流利的德语说道:“我来吧,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事情我再叫你。”

  杰妮很诧异,她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德语居然说得这么好。

  “那好吧,有什么事您就按床头的呼唤铃,我很快就会过来。”

  接着她又对沈清说着蹩脚的中文汉字“走”,并且做了一个吃东西的动作,告诉沈清【她要离开了,你的朋友会陪你一起吃饭】

  以前沈清病没这么严重的时候,他们可以用英语随意交流,现在沈清有时候连母语都不能完全理解,更别说英语了。

  杰妮只能简单学一些日常用语并且加上动作和沈清交流。

  可沈清大多时候是听不懂的,就比如现在直到杰妮走出房间,他才反应过来杰妮刚才说的是什么,等他再想留住的人时候也已经晚了。

  向正抬脚朝沈清走去,拉过一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沈清可见式的紧张起来,却没有躲开。

  “别害怕。”向正看着沈清,目光柔和,“我是以后负责照顾你的护工,我叫向正。”

  “很高兴认识你!”男人伸出了手。

  沈清看着那只劲力十足的手,犹豫着握了上去,触碰瞬间,向正强忍着把人拽到怀里的冲动只礼貌的轻晃了下就松开了。

  向正拿起刀叉继续着杰尼之前的工作,仔细将牛排切割成小块,接着又把豌豆焗饭搅拌地均匀入味,最后盛了碗热气腾腾的芝士玉米浓汤一一摆在沈清面前。

  沈清看着向正认真细致的模样,逐渐放松了下来。

  “自己可以吗?”虽然向正说的是中国话,可他还是笨拙比划了一个吃的动作。

  沈清被向正滑稽的样子逗笑了,“我能...听懂。”

  向正许久没见过沈清笑了,眼睛仿佛钉在了沈清脸上,连眨都不会眨了。

  沈清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推了推面前的食物问道:“你...要吃一些吗?”

  向正这才回过神,“哦,我吃过了。”

  沈清点了点头,认真吃了起来。

  他吃的很少,以前他病没这么严重的时候,还能做一些中国菜吃吃,现在他只能吃德国的热快餐,所以也变得越来越瘦。

  向正见沈清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刀叉,问道:“怎么吃的这么少?”

  虽然沈清以前吃的也不多,但好歹也是一个成年人的饭量,可他刚才吃的那点都不如一个五岁孩子吃得多。

  “我吃饱了。”沈清抹了把嘴巴。

  向正盯着沈清看了一会儿,说道:“你等我一下。”说完就匆匆离开了病房。

  约莫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向正端着一盘红彤彤的盐焗虾回来。

  沈清看着这一盘虾,神色不解。

  向正拿起一只虾子熟练的剥了起来,然后将嫩白的虾肉送到沈清嘴边,笑道:“尝尝。”

  沈清对虾并不感兴趣,可人家都递到嘴边了他也不好拒绝,犹豫了会儿他张开嘴巴将虾接了过来。

  入口瞬间,沈清倏然瞪圆了眼睛,虾肉Q弹鲜甜,还有股淡淡的海盐味,非常好吃,可嚼着嚼着他微微皱起了眉,这味道怎么会如此熟悉?好像以前就吃过的似的,可他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吃过。

  向正觉察到了沈清表情细微的变化,担心自己刚才做的急味道不好,小心问道:“是...不好吃吗?”

  沈清愣了一下,随后笑了:“很好吃。”

  向正大受鼓舞,一连剥了好几只虾子投喂给沈清,沈清难得吃到合口的食物,全都照单吞到腹中,二人之间的气氛也逐渐变得融洽起来。

  向正说话幽默,人又帅气,扮丑讲笑话毫无大少爷包袱,逗得沈清总是忍不住咯咯直笑,这也让他对这个新护工更多了几分期待。

  方楠和傅海乔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并没有进去。

  “这么一看,阿正和沈清还真是挺配的。”傅海乔感慨道。

  方楠心里一片酸涩,他已经好久没看到沈清这样笑了,这些日子他多数都是木怔的样子,即便病情没有这么严重的时候,也很少见他毫无防备的袒露自己的喜怒。

  果然,只有向正才能让他真正的开心起来。

  ……

  从那天开始,向正就肩负起了护工的职责,为了让沈清随时都能看到自己,向正还让人在病房里多加了张床,每天和沈清同进同出。

  尽管这样,沈清还是会将他认错成其他人,一会儿是他大学的同学,一会儿是以前医院的同事,甚至有一次还把他认成了陆温行,差点儿没把他气晕过去。

  可向正依然坚信自己每天这样陪着沈清,他迟早会想起自己,哪怕是一次也好。

  结果半个月过去了,沈清依旧没有想起关于他的任何东西。

  向正去问了波尔医生原因,为什么沈清偶尔会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或事,却偏偏想不起来他?

  波尔医生解释说这是【选择性记忆保护】,就像有些人会有【选择性失忆】,相对的一些重要的记忆也会被封存起来。

  大概是之前的电休克让沈清产生了恐惧心理,生怕被再次夺走他珍视的记忆,所以现在才会时不时想起任何人,却唯独想不起向正,这也是典型的阿茨海默症患者的反人格行为的特征。

  听完波尔的解释后,向正不仅没有一丝好受,反而是深深的自责和心痛。

  如果他能早一点找到沈清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了,是他没有保护好沈清,都是他的错。

  自从知道这件事后,向正变得更加粘沈清了,可沈清每天都要做三个小时的康复训练,这期间为了锻炼沈清的专注力,身边是不允许有其他人在场的。

  后来向正为了能一刻不离的陪着沈清,主动去张医师那里学习康复知识,准备自己给沈清做康复训练。

  张医师乍一听,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不是在开玩笑嘛。

  向正没办法只好跟她坦诚了自己和沈清的关系,并说学习康复训练也是为了以后能更好的照顾沈清,帮助他恢复病情。

  张医师虽然很理解他,可康复训练对正常人来讲十分枯燥乏味,要一遍遍重复做无聊的事,说很幼稚的话,她怕向正坚持不住,反而耽误了沈清的康复进程。

  可向正是铁了心要学,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他每天趁沈清吃完药睡午觉的间隙,准时去张医师的办公室打卡,一去就是一个星期。

  最后张医师是在拗不过他的软磨硬泡,勉强答应让他试一天,如果效果不好,还是不能让他做这份差事。

  向正喜出望外,认真跟张医师学了当天要做的训练课程。

  沈清午觉睡醒后,看到向正拿着图册和模具坐在靠窗的位置笑眯眯的看着他。

  “怎么了?”沈清问道。

  向正先是假模假样的咳嗽了一声,接着一本正经的说道:“以后就由我来做你的康复师。”

  “康...复...师?是什么?”沈清愕然。

  向正知道沈清这是又忘了,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就是和你一起做游戏。”向正敲了一下桌子上的小铁球,瞬间发出一个So的音节。

  沈清似懂非懂看着向正,并不是很理解。

  向正走到床边给沈清穿好鞋子,拉着他坐到窗边的椅子上,这是沈清每天做康复训练时坐的固定位置。

  沈清像是一个任由人摆弄的牵线木偶,也不反抗,也不说话,就呆呆坐在那里。

  向正把做康复用的教具一一摆放在桌子上,他并没有像张医师那样用故有的复述方法引导沈清,而是把要做的训练内容以游戏的方式呈现出来。

  先从数字认知,到稍微复杂一些的图形变换,再到最后的脑力速记,分别由不同的小游戏组成,把枯燥的康复训练变的多了几分趣味性。

  沈清也逐渐进入了状态,整个人看上去也没那么麻木僵硬了,可很多训练他做的依旧很慢,甚至有一些向正已经重复了很多次的问题,他还是不能选出正确的答案。

  这让沈清无比懊恼,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笨?

  向正见沈清表情丧丧的,笑着安慰他:“怎么了?玩游戏输了不开心啊?”

  沈清没说话,可答案已经写在了脸上。

  “走,我带你出去一个好地方。”

  向正拉起沈清的手就离开了病房,二人顺着廊道尽头小楼梯爬上了顶层的天台。

  沈清虽然知道有这个天台,可他一次都没上来过。

  斯坦堡疗养院是典型的欧洲早期宫廷式建筑,房顶是标准的灯笼堡尖顶,尖顶中间还镶嵌着一个直径近十米的圆形钟表,时代变迁,疗养院经历了几次翻修,很多地方已经看不到以前的影子,只有这里依旧保留了当初的模样,大理石嵌砌的围墙,花岗岩铺平的地面,被风雨侵蚀的斑驳凹凸,更显古老而静谧。

  向正扶着石头围墙,目光放远:“我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站在高处看远方,你也试试。”

  沈清将信将疑的走了过去,学着向正的样子看着远处。

  这里是地处柏林城郊的田园小镇,并没有市区那种车水马龙的喧闹景色,放眼看去干净的双排道上几乎没什么车子驶过,道路两旁的十字路上偶尔有老人牵着狗经过,或者几个孩童结伴去小镇公园踢球嬉闹路过,马路那端再远一点的地方就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和零散的小别墅和农场,满满的田园气息。

  沈清病情变得严重后忘了很多之前的事,包括方楠带他去过的一些地方,搬到主楼后更是不能随便离开医院,杰妮只能陪着他在院区里面转一转,后来沈清的记性变得越来越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也 就都忘得差不多了。

  所以当他站在这里看到眼前景色的时,还是被惊愕到了。

  此时已快入傍晚,太阳藏匿在云朵后面,光照变得柔和许多,沈清指着天边橘黄色的云朵,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向正顺势看去,笑问他:“好看吗?”

  沈清点头嗯了一声。

  向正看了眼表,再有一个小时左右太阳就要西下了,“一会儿还有更好看的。”

  沈清不解,可心里却隐隐有一丝期待。

  果然半小时以后,太阳在天边满满下垂,颜色也从一开始的亮金色到后来的橘红色,最后整片天空都变成了火烧云,通红一片。

  沈清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抓着向正的手腕兴奋的像个小孩子。

  向正在一旁看着沈清手舞足蹈的模样,目光深邃灼热,犹记得他和沈清在榕城看夕阳那次,沈清也是这个样子,一点都没变。

  大概是场景过于相似,竟让向正产生了错觉,仿佛又回到了二人相爱无间的时候。

  他猛地将沈清抱进怀中,嘴里一遍遍呢喃着:“清清,我好想你...”

  向正突然的举动把沈清吓坏了,他奋力挣开向正的怀抱,后退了好几步,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向正,向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失神冲动犯了致命的错误,沈清才慢慢接受自己,结果现在又变成害怕抵触了。

  “别害怕,我刚才不是...”

  向正想试图安抚沈清的情绪,可沈清不等他说完就原路跑走了,向正连忙追过去,见沈清一路跑回了病房才放下心来,为避免再刺激到他,向正并没有跟回去,而是在病房外悄悄守着。

  沈清回到病房,反手关上门,气喘吁吁的靠在门板上,也不知道是跑的还是别的什么,他觉得自己心跳快的仿佛要冲出胸口了,尤其是一想到那人刚才抱着自己,心脏跳的就更快了,甚至被他碰过的地方都变得热了起来。

  这种感觉太陌生又太强烈了。

  就在向正各种担心沈清会因此抗拒自己的时候,阿茨海默症的优点就体现出来了,沈清在一个多小时厚就把这件事忘记了。

  向正虽然松了口气,可又觉得无比酸楚,

  沈清仍然没有想起他们曾经的一丝一毫,甚至可能会永远的忘记。

  可不管怎么样,沈清还在自己身边这就足够了。

  接下来向正依旧像之前那样,细心照顾沈清的生活,每天陪他做康复训练,陪他聊天,散步,几乎24小时形影不离。

  沈清起初很不适应这样亲密的生活,可日子久了也就没那么抵触了,只是个人生活变得有些不方便了。

  尤其是洗澡这件事。

  每次不管自己如何拒绝,向正都会有各种理由跟他一起进浴室。

  尽管他们都是男人,可沈清还是会莫名羞涩,甚至都不敢多看那人一眼。

  潮热的夏天,稍一动就会满身的汗,沈清为了避免和向正一起洗澡,愣是把洗澡次数将至两天一次。

  这天晚上又到了该洗澡的时候,向正把水温调好就去叫沈清,可沈清却坐在床边迟迟不动。

  “怎么了?”向正问道。

  “我可不可以...自己洗。”沈清小声恳求。

  向正愣了一下,随后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怎么又提起这件事了?”

  沈清也说不明白,就是每次在那人面前坦诚自己总让他感到很羞赤,甚至还有一股异样的感觉鼓噪在他的身体里,这让他很害怕。

  “就是...我要自己洗。”沈清语气有些生硬。

  向正知道沈清可能生气了,不敢刺激他,只能任由他一个人进浴室里,嘴里还不忘嘱咐他小心水湿地滑,红色是热水,蓝色是冷水,中间是恒温...

  沈清只顾着往浴室钻,反手就把男人的话都隔绝在门外了。

  看到沈清躲避自己的模样,向正心中止不住的隐隐泛疼,他叹了口气走到桌旁坐下,顺手拉开抽屉准备给沈清备好晚上要吃的药,忽然看到里面多了一个黑色笔记本,不出意外应该是沈清的。

  向正犹豫了会儿将笔记本拿了出来。

  翻开第一页,熟悉的【沈清】二字落入眼中,娟秀有力,他刚要再翻开里面的内容,忽然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笔记本里滑出来掉在了地上。

  低头一看是自己送沈清的那条六芒星项链,还不等他要捡起来,浴室里突然传出一声响动,向正心头一紧,忙不迭就去敲浴室的门。

  “清清?清清?”

  “清清,你说话啊,你怎么了?”

  “清清?”向正急的大喊。

  就在他要踹门而入的时候,沈清换好睡衣打开了门。

  “刚才怎么了?摔倒了吗?有没有受伤?”向正说着就要检查沈清的身体,看他有没有受伤。

  沈清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刚才我刚才洗睡衣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盆子...”

  话说一半,沈清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他快步朝桌子方向走去,低头捡起掉在地上的六芒星项链,小心翼翼的检查有没有损坏的地方,紧接着又看到自己被翻开的笔记本,整个人气到微微发抖。

  向正心里一咯噔,连忙解释着:“对不起清清,我刚才不小心...”

  “谁让你碰我东西的?”沈清转过身怒吼一声,肩膀随着气息的起伏一上一下的,漂亮的桃花眼里拉满红丝,清冷的面容因气愤而变得有些狰狞,乍一看是有些吓人的。

  向正还是第一次见沈清这样凶狠的模样。

  他刚想再开说些什么就被沈清一个怒斥的‘滚’字给打断了。

  看到沈清如此珍视自己送给他的项链,却又无法认出眼前人,向正心如刀割,这种每天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远在天边的感觉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多少次他安慰自己,只要沈清的病情慢慢控制住,他早晚会认出自己,哪怕只是一个瞬间也好,可这么久以来,沈清把他认作过任何人,唯独不是‘向正’这个人,每天伴着期望醒来,然后在失望中睡去,日复一日。

  他真的要喘不过来气了。

  男人默默离开了病房,怕沈清自己一个不安全,他叫来了杰妮陪着沈清,自己则去了天台抽烟。

  他已经很久没抽烟了,因为沈清不喜欢烟味。

  可今天他心里实在憋得难受,甚至想放声大哭,可他不能,未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他绝对不能放弃。

  小镇的夜色很美,天空没有多余云彩,星星又多又亮,站在高处看去,一眼望不到边,向正二指夹着烟,仰头看着星空,两行温热的液体顺着眼尾流到耳朵两侧。

  男人吸了吸鼻子,笑骂了一声“草”,接着他从兜里拿出沈清临走时留下的那只录音笔。

  这么久以来,除非他特别难受或者特别特别想沈清的时候才敢拿出来听一下,因为每次听完后,心中反而会百倍千倍的空虚。

  可现在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的心快要痛死了。

  ……

  沈清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做的有什么不对,所以当杰妮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微微讶异了一瞬。

  怎么不是那个男护工?

  杰妮似乎看出了沈清的疑问,主动说道:“向先生有事,让我先来陪你。”

  沈清点点头,原来是有事。

  过了一会儿,沈清突然问杰妮:“他没说什么事吗?”

  杰妮抿了抿嘴,“没说,可向先生看起来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杰妮是知道沈清和向正的关系的,所以她才更加同情向正,每天陪着自己的爱人,却相见不相识,那种心情换做是谁都会崩溃的。

  沈清沉默一会儿,又问:“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杰妮摇头。

  又过了十几分钟,向正还没回来,沈清莫名变得有些焦躁,手中的图册翻地唰唰直响,心思跟本没放到这上面。

  忽然他的视线停住了,脑中浮现出向正那天带去天台的场景。

  ——我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站在高处看远方,你也试试。

  天台?

  沈清扔下手中的画册就冲出了病房。

  杰妮正在倒水准备让沈清吃药,等她回过身的时候,沈清已经不再房间了。

  她连忙追出去,空旷的廊道里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哦,上帝!”杰妮在身前画了个十字就下楼叫人帮忙找沈清去了。

  沈清推开那扇有些泛旧的铁门,因为天台没有灯,他只能借着月光寻找向正的身影。

  这时他隐约听见了一些声响。

  ……

  ——我老婆记性不太好,如果你看到了我老婆,请给我打电话,重金感谢。

  滴

  ——我...我老公的名字叫向正,是...是榕城的向少,又帅又有钱,如果我记性不好走丢了,你可给我老公打电话,他会来接我,并给你很多很多钱。

  滴

  ——向正,当你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我可能已经离开了,对不起,我食言了,我没能成为你眼中的景色。”

  “不要来找我,也不要怀疑任何人,是我自己决定要走的。”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强,事实上从我知道自己得了这个病的时候,我的世界就已经坍塌了,是你一直努力为我撑着。”

  “可你也是人,也有累的时候,而我却不能为你分担任何。”

  “我承认我是个懦夫,我没有你勇敢,你已经走出九十九步,而我却不肯多走出一步。”

  “对不起,向正。”

  “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

  “我爱你。”

  滴

  ——我叫向正,我是这个录音笔主人沈清的老公,电话号码138XXXXX1111,我老婆记性不太好....

  滴

  ……

  滴

  ……

  向正就这样一遍一遍的重放着,沈清就站在他身后静静的听着,到最后眼泪已湿透了他整张脸,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记忆,像是破土而出的新芽,翘裂层层厚土,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傻瓜还是找到他了。

  真的是太傻了。

  沈清破涕为笑。

  听到身后微弱的声响,向正慌乱转身正对上沈清泪迹斑驳的小脸。

  以为他还在因为之前的生气,男人刚要开口解释,沈清却突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向正顿时就愣住了。

  虽然沈清平时也会叫他的名字,可和刚才这句完全不一样。

  这一刻男人的心跳仿佛都停止了。

  “清清,是你吗?”向正声音涩哑,问的小心翼翼。

  实在是失望的太久了,让他不敢再抱有期望。

  沈清一步一步走近,微微抬起头,笑中带泪看着眼前人,“我回来了,阿正!”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