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看到站在向正身边的男孩儿,表情有些一瞬的凝滞,随即又故作不经意的别过了头。

  向正见沈清连看都不想多看自己一眼,心里的痛伴随着不甘的怒火在胸口无限扩大。

  可他不能再碰沈清了。

  男人揣在大衣兜里的手隐隐攥成了拳头,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冲进去。

  “向少?您要进去看看吗?”少年在一旁悄声问了句。

  向正决然收回视线,什么也没说抬脚就越过了沈清的病房。

  沈清虽没正眼看着向正二人,可余光却不受控的几次瞄向门口,见向正走了,沈清陡然看了过去,正与林子安的目光不期而遇。

  少年朝沈清微微颔首,嘴角扬起一抹捉摸不透的弧度,随后也消失在了病房外面。

  “沈哥,粥好了!”周阳把晾好的粥碗递给沈清,发现他正盯着门口看,顺着眼光看去恰巧看到林子安掠过的侧影,心中暗道糟糕,沈哥该不会看出什么了吧?

  听到周阳叫自己,沈清才回过神来。

  接过粥碗,他舀起一勺放进嘴里,明明是闻着又香又甜的粥吃起来却没什么滋味,甚至还有些苦森森的。

  周阳见沈清吃的有一口没一口的,抿了抿嘴说道:“沈哥,今晚我说的那些话你别在意,那都是我自己想说的,老板从来都没想让你知道。”

  沉默片刻,沈清放下粥碗看着周阳严肃道:“周阳,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瞒着我?”

  周阳表情一僵,随后干笑了两声,“我哪有什么事瞒着你啊!”

  该不会是林子安吧。

  “那向正说他去做的事是什么事?”沈清问道。

  向正刚才说的那几句模凌两可的话,让沈清一直心神难安,他不想欠向正的,虽然那都是他咎由自取,可自己当初的做法也确实太过激进,所以他不需要向正再为自己做什么。

  互不相欠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果。

  周阳干吞了口吐沫,笑着敷衍道:“沈哥你这不是为难我吗,老板要做什么怎么告诉我啊,你快把粥喝了吧,一会儿该凉了。”

  “是因为向正的家人吗?”沈清又问。

  周阳垂了垂眼,避重就轻地说道:“反正老板做什么都是为你好,至于其他的能不知道就不要知道,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不需要他为我做什么!”沈清冷下了脸。

  周阳见沈清又是一贯漠然的态度,心里很不是滋味。

  “沈哥,你知道老板当初为什么要那么着急把公司做上市吗?”

  沈清不明白周阳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只随便回了句,“因为钱。”

  资本家的世界除了金钱,他实在想不到第二个。

  周阳讪笑一声,“老板缺钱吗?”

  沈清沉默了,向正好像确实不缺钱。

  周阳站起身走到窗前,打开了一道缝隙,鲜少在外人面前抽烟的他,从兜里掏出根烟点燃,淡淡道:“因为老板想光明正大的带你回向家。”

  沈清:“!!!”

  “老板知道他喜欢你的事肯定会被向部长和大小姐阻挠,所以一心想做出点实业争取更多的话语权,而不是一个只能依靠家世的纨绔大少爷。”

  “......”

  “在老板拿到证监会下发上市手续那天,也就是你举报老板的同一天,他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带你一起回向家的,结果你却给老板那么大一个惊吓。”

  沈清被周阳说的如鲠在喉,胸口仿佛压了块巨石,闷的他透不过气来。

  向正凭什么这么做?

  这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

  他有什么权力替自己做决定?

  “那都是他自作自受,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他要去什么向家,他自己做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最开始就应该远离老板,而不是让他以为你是愿意的,结果到最后你又想甩甩手走人,以老板的性格,一旦认准了又怎会轻易放手?”

  “你越是想要逃开他,他就越追的紧,到最后弄的两败俱伤,这能怨谁?”周阳毫不客气的指责沈清。

  沈清呼吸停滞!

  不堪被提起的往事如洪水般倒灌进他的大脑。

  那一夜让他和向正有了错误的开始,之后向正对他的穷追不舍让他短暂忘记了老师结婚的痛苦。

  不可否认,他利用了向正。

  可他从没有给过向正任何承诺,更没有答应过要做他的什么人。

  他为什么还要做那些事?

  “所以沈哥,你和老板走到今天这步,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周阳掐掉烟头,目光如炬的盯着床上的人。

  轻飘几句话宛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让沈清丢盔弃甲,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老板捧着颗真心给你,结果你却狠狠捅了他一刀,即便他又恨又痛都舍不得让别人伤害你,本来回国后老板发誓要狠狠报复你的,结果一见到你的人又全都忘记了。”

  “说到底,老板就是太喜欢你了,但凡他心里能腾出个地方,也不至于这样缠着你不放。”

  沈清低垂着头,五指紧紧抓着被子,眼前闪过刚才站在向正身边的那个男孩儿,他临走时看自己的眼神,显然带着些许挑衅。

  也许向正已经腾出了那个地方。

  “周阳,我想一个人静静。”沈清声音哑哑的,像是灌了沙。

  周阳看了沈清一眼,没再说什么。

  临出门的时候他道:“沈哥,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你就叫我。”

  沈清没说话而是翻身缩进了被子里,他脑子乱极了,好像无数个毛线球掺和在一起,怎么捋也捋不清。

  是他错了吗?

  这一切真的像周阳说的那样都是他造成的吗?

  如果当初不是他的一时私心,他和向正是不是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沈清感觉自己的头都快炸开了。

  曾经他认为向正用那种肮脏的手段和他上床,不过是寻求肉欲上的刺激和放纵,直至今天他才知道向正在那个时候就是认真的,而他却利用向正的感情来填补自己暗恋不得的情伤。

  原来他才是那个卑劣又自私的人。

  沈清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点点滴滴的流下,虽听不见声音,可被子下面隆起的小山丘却在隐隐发抖。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此后的两天向正一次都没有再去过榕大医院,而是一直跟林子安在一起,白天带着他满榕城的逛,晚上再带他在一起回自己的公寓。

  一时间向大少和他的小男友成了圈里人最常谈起的聊资。

  向宛看着手下人拍回来的照片,气的手中的笔都要掰弯了。

  “大小姐我查了过了,这个人叫林子安,是一个酒吧的领舞,前两天才跟少爷在一起。”

  “才两天就这样了?看这架势我以为他们在一起两年了。”向宛气的牙都在发抖。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靳育海的,估计也是听说了向正这些花花事。

  “行了,你先下去吧。”向宛烦躁地扬了扬手。

  男人应声离开了向宛的办公室。

  向宛看着不停闪烁的名字,深吸口气按了接听键,“靳叔叔。”

  “宛宛,阿正的事你也听说了吧。”靳瑞海开门见山,口气不善。

  向宛早猜到靳育海是为了这件事,打着哈哈道:“嗐,不过是一些小年轻在一起称兄道弟,走的亲近了点儿被有心人胡乱瞎传的,阿正怎么会喜欢男人呢,您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靳育海听向宛这么一说,心气顿时顺了不少,语气也缓和一些,“宛宛,阿正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即便他不能和蕊蕊走到一起,我也不希望他闹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来,我想你懂我的意思。”

  “我知道,靳叔叔。”向宛客气的附和一句。

  “还有我也有一阵看望向部长了,后天我打算带着蕊蕊一起去看看他老人家。”

  向宛知道靳育海是着急两家的婚事,可爷爷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让外人知道,只能先拒绝他道:“靳叔叔,爷爷这几天为了年后两会的事特别忙,我都几天没见到他老人家了,等爷爷忙过这阵儿,我立刻通知您。”

  靳育海知道向宛是在敷衍自己,可又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先做罢不提,心里却对向家的出尔反尔极其不满。

  “那好吧,那就改天我再去看望他老人家吧。”靳育海说完也不等向宛说话就直接就挂了电话,显然是憋着股气。

  向宛盯着忙音的电话火冒三丈,反手就给向正打了过去。

  本以为那小子会不接,没想到才响了两声向正慵懒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你在哪呢?”向宛厉声问道。

  “刚从爷爷那里出来,怎么了?”向正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你现在马上给我回家,我要见你。”向宛说完拿起手包和大衣就离开了办公室。

  虽然她生气向正,可一看到了晚饭时间,还是忍不住给保姆徐姨打了通电话,让她提前准备几道向正爱吃的菜,然后才开车往家里赶。

  向正摘下蓝牙耳机对坐在副驾驶的林子安说道:“我告诉你的那些都记住了吗?”

  少年重重点了下头,“记住啦,向少。”

  向正满意的嗯了一声,调转车头就朝向家大宅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