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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阵?”
闵轲樊不由得皱眉,让殷桃好好形容一下她说的那个血阵的模样。
殷桃犹豫了一下:“有点不太好形容。”
那个阵图很大,将整个房间都笼罩了起来,但是莫名的,两人并不觉得这个阵图邪恶,只是本能的产生一股敬畏,好像这个一个什么很庄严的地方一样,她们说不出那种感觉来。
在这个血阵的正中央,似乎是一个非常大的眼睛,布满了各种花纹的眼睛,一些藤蔓从眼睛那儿蔓延出来,扩散向四周。
最外围倒是跟塔罗牌的法阵有点儿像,然而金木水火土五行印刻在上面,排得十分整齐。
殷桃尝试用手机将它拍下来,却意外发现手机上什么都没有拍到,那个阵图好像不曾存在过一样,手机拍下来的只有地板。
马小雨一直在她身边看着,还是有点被这样阴森的环境给影响到,又忍不住搓搓自己的胳膊:“……白瞑学长,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谁知道呢!”殷桃叹了口气,但愿这人别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就好。
“我知道了,你们继续忙自己的就行,有事再联系。”闵轲樊平静的声音顺着水晶球传过来,到底是不是平静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吩咐完殷桃,他抬头看向袁泽:“你怎么看?”
袁泽顿了一下,摇摇头:“没办法亲自看到那个阵,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但是直觉告诉我,这不是什么要人命的阵。”
闵轲樊沉默片刻道:“你这算是在安慰我?”
“算不算安慰你自己看着掂量吧。”袁泽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所以你现在还相信他吗?”
闵轲樊依旧毫不犹豫的回答:“信。”
就算白瞑身上有很多存疑的地方,就算他瞒了自己许许多多的事,他也还是选择去相信他,维护一段感情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
十二个时辰后,白瞑从昏睡中清醒过来,无尘赶紧进来,伸手想要扶他。
白瞑抬手示意不用,然后自己起来身,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疑惑道:“我的面具呢?”
无尘顿了一下:“君上拿走了。”
“……”那人就是恨不得他赶紧暴露是吧!
无语片刻,白瞑朝无尘挥挥手:“你去屋里找找,他应该不会将面具藏太远。”
白齐什么个性他清楚,那个人暂时还没有胆子逼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最多就想法子逗逗他而已。
想着,白瞑抬头看向窗外,柳枝吹落在窗台边,木窗旁边架着一架古筝,如果闵警官此刻在这里,他一定能认出来那就是白瞑先前在郾城大学表演是用的那一架古筝,而这里才是这筝真正的归宿。
白瞑叹了口气,起身坐到筝边上,抬手轻抚着筝弦,想起先前在溯回阵里看到的那一幕。
那件事的来笼去脉他其实记得很清楚,毕竟那是白齐第一次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弄得几个人都挺不愉快。
没办法,那人总喜欢时不时就往他院子跑,跑过来必定要将他按到榻上纠缠厮磨……
可是那一天,白齐也来了,他就站在院外,一墙之隔,屋内什么情况他能听得一清二楚。
无尘也不敢拦他,只能不知所措的跟着他一块站。
抱着他的人明知道白齐就站在外面,却是更加的肆无忌惮,不仅按下他做结界的手,还折腾出了更大的动静。
但凡当时能停得下来,他都会将那混账暴揍一顿,绝对让他后悔自己的所做所为。
后来白齐离开了,给无尘留了话,让白瞑有空就去找他一趟。
那人吃饱魇足,还俯身在他耳边说:“没想到阎君还有窃听人闺房之乐的喜好,着实有些不可思议是吧?”
白瞑白了他一眼:“滚。”
“这么凶做什么?”他抬头卡住白瞑的下巴,让他抬头看向自己“一直想刚才那样乖乖听话多好。”
“……”
“生气了?”
白瞑并不想搭理他,扯过被子盖到自己身上,翻过身不去看他:“没事就赶紧滚吧。”
那人伸手过来轻揉着他的头发:“待会是有点事要处理,不然才不会这么快就放过你,想我的时候记得叫我的名字,知道了吗?”
“……”
“不如……现在就喊一声,我洗耳恭听。”
“……滚。”什么毛病?
“叫一个,要不然喊哥也行,喊完我就走。”
“……黑无常。”白瞑闭上眼睛,已经隐隐有了怒意“别找死,赶紧给我滚。”
“好,我走,别气别气。”
黑无常看起来有些小难过,却又在转身的一瞬露出笑容,变脸堪称光速。
白瞑躺了两个时辰,感觉魂体恢复得差不多,立刻就转身去了阎君殿,估计某个人正等着他。
白齐坐在高殿之上,看着白瞑一步步踏进来,什么都没有说。
他一直坐在那里,从自己清醒过来开始他就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其实他也很孤单吧!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来了?”白齐微微睁开眼睛。
他刚刚看完魂官递上来的卷宗,有些疲惫,此刻看到白瞑,于是就更加疲惫了。
他不想再起身往下走,便道:“你上来吧,我们聊聊天。”
白瞑没说什么,抬脚顺着台阶往上走,在白齐身前停下,面具后的双眼默不作声的将他观察了一遍。
白齐抬手摸上他的面具,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把他的面具拿下来,只是一瞬,他到底没有动手,白齐眼睛里满是悲伤:“我本来以为你带上面具是因为我。”
白瞑目不转睛:“是因为你。”
“真的是因为我?还是因为黑无常的要求?”白齐后退了一步,伸手拉起白瞑宽大的衣袖,银锁锁链和手腕上各式各样的红痕相得益彰。
白齐心头的怒火蹭蹭往上涨,然后又死命压下去,只是他攥着白瞑衣袖青筋暴起的手暴露了他的情绪:“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和黑无常么?
白瞑认真想了想,那可太久了。
他说:“忘记了,大概在我清醒过来后没多久吧。”
白齐怒火更甚:“……”那时候不就是他俩刚认识的时候么?那个混账,他怎么敢……
“你生什么气?”白瞑将他的手从自己衣袖上拽下来“如果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恕不奉陪。”
“等一下。”白齐拉住他,沉声道“你跟他断了,以后我会分散你们的工作,别再跟他纠缠在一起。”
白瞑侧了一下脑袋,疑惑道:“为什么?”
为什么?他该怎么解释?白齐沉默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他是个男人。”
白瞑无所谓的摊摊手:“那又怎么样?说难听点我们现在是孤魂野鬼,都不受人间条例的约束,不管是男是女,都不会有传宗接代的可能性,所以他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
“……”白齐只觉得自己脑壳一阵一阵的痛,简直快要被这人气死,为什么就这么不听劝呢?
“难道你真的喜欢他?”
这一回轮到白瞑不说话了。
白齐明白了似的点点头,继而问道:“那他喜欢你吗?”
白瞑还是没有开口。
白齐头更疼了:“所以你们就只是觉得太寂寞了,然后要抱团取暖吗?”
白瞑不打算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本来就是因为无尘的带话他才过来的,现在看起来白齐也没什么正事要找他,正打算转身离开。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声。
“大人,你不能进去……”
“大人、大人……”
转眼间,黑无常已经闪进殿里,看到站在高台上的人眼神一黯,他朝白齐作了一揖,随后闪身到两人身边,将白瞑拉回自己身边,语调迅速:“君上,我和白无常还有事,先走一步。”
“等一下。”白齐拦住他,目光在黑无常捏着的白无常的手腕上停留“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阎君的存在?”
“自然是有的。”黑无常轻笑“但是这并不代表君上就什么都管得了不是吗?我们都有各自独立的人格,我和阿瞑的事你也管不着?”
阿瞑?
这人就是来给他火上浇油的。
白瞑微微蹙眉,他没想到这人会闯进阎君殿,也没想过这两人对峙的模样,真心有点儿烦。
“他不是你可以招惹的。”白齐微微眯上眼睛,朝黑无常施压“识相就自己滚远一点,离你不该靠近的人远一些。”
白齐不认为他们有多难拆散,况且这两人之间本来就没什么感情,稍加阻难估计就不会再有牵扯。
然而事实却是他想得太轻易的,阎君的施压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黑无常也顶着巨额的压力,脸色煞白。
“你不过是他上司而已,是不是管得有点太多了?”
“最起码我跟他认识得够久,我管得太多?那你算什么?”白齐冷哼了一声“你什么都不是。”
“闹够了没有?”白瞑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们在闹,有些不耐烦。
两人都偏过头看他。
白瞑看着白齐:“你很闲吗?”
白齐:“……”不,他一点都不闲,每天都有那么多文书要处理,怎么可能会闲。
可是让他放任这两个乱来的不管,他也做不到,心里莫名的有一种好不容易留在自己身边的人要被抢走了的感觉,十分不舒服。
白瞑眯眼:“把你魂力收回去。”
白齐额头一抽,瞪着白瞑:“……你在命令我?”
“你是在给我增加工作难度。”白瞑微微偏开头看着快要支撑不住的黑无常“要是他残了废了,你打算把两人份的工作都丢给我?”
好吧。
白瞑说的话的确没毛病,虽然很不爽,白齐还是收回了自己威压。
白瞑转身离开,也不管后面会发生什么,这两个人的面子他都不是很想给。
只不过还没有走到住所,黑无常就把他堵到了墙边。
“有事?”白瞑不甚认真的挣扎了一下,没有动用自己的魂力,实在是没这个必要。
“白齐跟你到底什么关系?”黑无常猛的逼近“他是不是有些太关心你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有什么关系?”黑无常被气笑了,拉起半边面具,往那处柔软吻了下去,他说“白无常?大概这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敢这样对你吧?嗯?”
反正也不是没吻过,所以白瞑的反应并不是很激烈,只是他现在没这个心情,说出来的话也非常尖锐:“你给我滚开,别碰我。”
黑无常轻笑,就当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还很恶劣的在他唇缝间舔了一下:“感觉怎么样?”
一向清冷的人现在正任由他为所欲为,黑无常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恶劣的满足感。
白瞑闭上眼睛,不想搭理他:“没感觉,放开我。”
“如果我非不放呢?”黑无常靠得更近了,在他的脖子间闻了闻,伸出舌头细细舔过“你跟白齐到底什么关系,啊?他这么关心你做什么?”
“……嘶~别咬,跟你有什么关系?”白瞑手指拽紧后又松开“我们俩什么关系?你是不是管得有点太多了?”
黑无常:“……”
这跟他刚才跟白齐说过的话几乎是一样的,这叫不叫另类的风水轮流转呢!
“我管得太多?”黑无常轻笑轻笑,伸手探进他的衣摆“我还觉得我管得太少了呢!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在意吧?你觉得我不在乎你跟其他人有什么不该有的关系?”
“什么叫做不该有的关系。”白瞑也怒了,推了他一把“我们才是真正不该有的关系,你以为……”
话音再一次被截断含进喉咙,在他还没从这种状态里摆脱出来的时候,黑无常迅速拖着他进了院子压在窗台边上,开始上手扒他的衣服。
“你疯了?”
“嗯,我一直都是个疯子。”黑无常手上动作不停,面具已经被拿下来放到一边,看到他微怒的表情,由得叹了口气“别担心,我设了结界,没谁能靠近你的院子。”
“滚……”
“乖乖听话才不会受苦,好么。”
“滚……”
……
从回忆里回过神,白瞑修长的手指压在筝弦上,久久没有动作,窗外的柳枝万年如一日的垂落,好似故人从不曾离开。
无尘捧着面具进来递给他。
白瞑接过面具,却没有立刻带上,只是轻抚着面具的轮廓,他不知道是在跟无尘说话还是在跟自己说:“我们曾经都很疯狂,或许是太猖狂了吧,所以天道也看不下去了,想要给我们一点惩罚。”
“可是这天道不公平。”无尘说“你们都不曾伤害过任何人。”
“我死后的确没伤害过谁。”白瞑说“但是死前到底害了多少人,谁知道呢!”
无尘:“……”
白瞑扯了扯嘴角苦笑:“身为咒灵,怎么可能不伤害身边的人,我只是没想到,我都已经死了九万年,身上的衰气竟然还没有消退,还要连累身边的人。”
无尘哑然片刻:“少主,这不怪你。”
“你要是知道咒灵是怎么来的,或许就不会这样说了。”
无尘没有说话,不需要说什么,不管在别人眼里在天道眼里白瞑到底怎么样,他始终都是自己的少主,是他将自己从地缚灵的状态里解脱出来,对无尘来说,白瞑是这个世界上顶好的存在。
半响,她说:“少主,你……”
“怎么了?”
无尘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开口:“少主,你能给我弹一曲吗?”
“好。”
白瞑答应得很快,无尘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手指变动作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他回来了吧,所以白瞑不再抗拒触碰这把筝,但是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少主为她弹曲,一股名为“感动”的情感从心底升起……
然而这一首曲子到底没能弹完,勾着筝弦的手突然顿住。
无尘疑惑,还没来得及开口问白瞑就带上面具跑了出去:“去阎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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