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秦九娘不由的在心中暗赞。

    随着马儿的一声嘶鸣,楚景昀身手矫健地跃下马背。

    见秦九娘盯着自己看,他倒也没有露出什么不喜来,只是淡漠地从她跟前走过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男子被风撩起的发丝拂过秦九娘的面颊,又拂过秦九娘的鼻翼,留下一缕淡淡的松木清香。

    很好闻的香味。

    但是也真的很痒啊。

    秦九娘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能忍住,一个响亮的喷嚏打出去。

    原本步伐不停的楚景昀身形一顿,侧头望向她,目露疑问。

    秦九娘摸了下鼻尖,尴尬道:“不好意思啊,你的头发,刚才……咳,扫我脸上了。”

    楚景昀:“……”

    秦九娘以为他没听明白,又进一步解释道:“你的头发很香,扫在脸上会痒。”

    楚景昀:“……”

    他头发很香,跟扫在脸上会痒,这两者之间有必然的因果关系吗?这女人什么毛病?

    还有,他是男子,又不用香膏头油,怎么可能会香,难道是……

    想到那个可能,楚景昀的耳垂上瞬间泛起一抹可疑的薄红。

    他长年在战场上厮杀,身上的杀伐气息难免就重了些,每次归家,母亲总喜欢偷偷将他的衣物拿去熏香,再不然就悄悄往他的浴桶中加点东西,说是担心他身上杀伐气息重,帮他中和下气息。

    偏偏他又受过伤,旁人不说,他也察觉不出。

    ……他这该死的嗅觉和味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楚景昀缓缓吐息了几下,像是极力隐忍什么,又深深地看了秦九娘好几眼,随即转过头去,径直走到那两位大汉跟前,携霜裹雪般的声音重重落下。

    “选择吧,是我直接打断你们的手,还是先留着你们的手,抬出马车后,我再打断。”

    被他气势震慑住的两位大汉瑟瑟发抖,捂着断了两颗门牙血流不止的嘴巴,敢怒不敢言。

    先打断手,抬完马车后再打断手,哪有这样给人选项的啊!

    ……

    半盏工夫后,秦九娘的马车被抬了出来。

    抬车人则被两根麻绳绑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上,头脸一个比一个肿胀,面色一个比一个苦逼。

    坑人不成反被捆,还被打断手绑在这里等着官衙的人抓他们去坐大牢……大概没有比他们哥俩更倒霉的人了吧。

    两个大汉心中悲愤。

    另一边,马车重新上路,杏儿唏嘘道:“刚才多亏了那位公子,不然咱们今天就要被那两个歹人坑了。”

    又点评道:“虽然那位公子好冷漠的样子,但是夫人,他真的好厉害啊,嗖嗖嗖,几下子就把那两个歹人揍得哭爹喊娘!”

    小丫头胡乱地比划着,学着楚景昀刚才揍人的样子,再一次发出感叹:“夫人,他真的好厉害啊。”

    厉害吗?

    秦九娘撩开马车帘子,探头朝外望去。

    大雪又下了起来,飞飞扬扬,搓绵扯絮一般,那男子骑着他的马,挤进斜飞乱舞的雪幕中,如来时那般,疾驰而去。

    秦九娘眯眸望着男子挺直的脊背,直到目送那背影消失在风雪中,她这才放下车帘,点了点头:“嗯,身手是挺不错的。”

    “是吧是吧,杏儿就说他很厉害嘛,也不知道他是哪家的公子……夫人,您知道吗?”

    “不知道。”

    ……

    这次没再出什么意外,马车很快就停在了恒源书斋门前。

    杏儿先跳下马车,将踏脚用的条凳摆好,又细心地往上面铺了层毛毯,以防打滑。

    将全套准备工作都做好,她才隔着车辆对秦九娘道:“夫人,可以下车啦。”

    此时,书斋二楼临窗位置,楚景昀为坐在桌对面的妇人斟了杯茶,劝道:“母亲,那就是一个梦而已,您怎么还当真了呢。”

    他父亲忠勇侯,半个月前一病不起。

    他们家寻遍了满江州的名医,全都束手无策,有的大夫甚至委婉地提醒他们,可以给父亲准备后事了。

    然而,就在昨夜,母亲忽然做了个梦,梦里面有个声音跟母亲说,能救父亲的人,会于今日辰时左右,现身恒源书斋。

    给出的提示是:红酥手,黄藤酒。

    什么“红酥手,黄藤酒”,这不是胡扯的么。

    大雪纷飞的,谁家姑娘脑子抽了会抱着坛黄藤酒出门啊。

    楚景昀:“母亲,我们还是回去吧。”

    忠勇侯夫人眼圈泛红:“可是昀儿,母亲从来没有做过那样真实的梦啊……”

    视线落在儿子执杯的手上,忠勇侯夫人目光一缩,关切地问道:“昀儿,你这手怎么了?”

    楚景昀瞥了眼自己的手背,那上面有几道破皮,渗出了些红色血丝,是刚才揍人时留下的。

    他不甚在意地解释道:“刚才来的路上,随手收拾了两个挖坑骗钱的混蛋。没事,就是些皮外伤。”

    “先不说我的事,母亲,梦中之事,不可信……别等了,没用的。”

    忠勇侯夫人不吭声,揪着帕子,不死心地盯着滴漏。

    如果仅仅只是一场梦,她肯定不会这么较真。

    然而那是连着两场梦啊。

    上半夜她做了一场梦,惊醒后,她在床上碾转反侧一个多时辰,好不容易重新入睡,结果下半夜她又做了一场一模一样的梦!

    接连两场一模一样的梦,她没办法不当真啊!

    “昀儿,我们再等一会儿,再等等。”

    一听还要再等,楚景昀无奈摇头,望向窗外道:“母亲,这话,您都说好几遍了,您看外面,大雪纷飞的,鬼都没一个,哪会有什么姑娘……呃!”

    他忽然顿住,黑曜石般的黑眸中,罕见地浮现几抹错愕之色。

    忠勇侯夫人的脊背猛然一直,急忙问他:“昀儿,你看到什么啦?是不是有位抱着黄藤酒的姑娘来了?”

    楚景昀:“不是姑娘,看打扮应该是位妇人,没瞧见酒坛,拎着食盒,手很漂亮,是……红酥手吧。”

    母亲要等的人,竟然是她吗?

    那个说他头发很香,扫到脸上会痒的奇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