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蓝染这样的表情看在其他人眼里本来也没什么。或者应该说,不仅没什么,甚至还十分正常。

  本来么,人家蓝染桑年纪轻轻从真央毕业以后直接被五番队队长大人亲自上门挑走不说,甚至在入队的第一天就被平子队长钦定为了队内的五席,三个月以后首次挑战五番队三席位置并一次性成功,半年以后又是在队长大人的勉力提拔推荐下变成了五番队的副队长——这升迁的速度,还真就叫一个令人瞠目。

  虽然乍见之下并不是那种会让人津津乐道艳羡不已的惊才绝艳型人物,也不像十三番队的志波海燕副队长那样拥有着“两年内从学制六年的真央灵术院毕业,毕业后五年成为副队长”的传奇经历,但是或许正是因为比起普通人来要优秀得太多,然而和天才们相比却又显得有些普通,才能让这位总是和善温柔地微笑着面对身边的每一个人,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信任和打从心底里接纳的少年副队长大人在极短的时间里积累起了极其恐怖的人望——恐怖到,即使他毕业不满一年就成为了五番队的副队长,全队上下也没有一个人曾经对他有过哪怕一句的抱怨或者非议。

  所有来自外界的评价都是积极的正面的,即使是与他素不相识的其他番队队员,在提起蓝染副队长的时候,也往往会称赞一声体贴温柔——因为经过他手处理后分发到各个番队的文书宗卷,总会被整理得特别清晰细致,从而让各队接手文件的队员省下了不少精力,效率也提高了不只一星半点。

  ——于是其实总结起来,蓝染副队长就是一位年少有为,眼下正在春风得意之际的少年新贵。

  甚至夸张点说,除去出身瀞灵庭四大贵族之一四枫院家的嫡系小姐四枫院夜一,近几十年来蓝染可以说是年轻一辈死神之中表现最为出彩的一个了。

  加之,虽然蓝染为人一向谦逊守礼进退有度,但是少年人嘛,谁没有个争强好胜的小心思呢?

  所以此时此刻,场中那个号称前无古人的天才少年的出现,无疑绝对值得让蓝染露出刚刚那样充满毫不掩饰的昂然兴致和深长意味的奇异表情了——毕竟,只用了短短一年时间就从真央毕业,这样的成绩足以为这少年赢得来自各方的各种关注了,又如何不能多出一个同样少年成名、在此之前受到关注的程度绝不亚于这名少年的蓝染副队长?

  所以蓝染嘴角那抹明显迥异于平常的微笑此刻也被自家队员们视作了理所当然,完全没能察觉出其中隐藏至深的……鬼畜气息。(==)

  ——当然,除了一个人以外。

  五番队队长,平子真子。

  金色长发的端丽男子状似闲散地倚墙而立。从他所选择的这个角度,即使隔着拥挤的人群,也依然能够清晰无碍地将此刻蓝染脸上的所有表情变化巨细无遗地尽收眼中。

  他早就觉得蓝染这个人有问题。很有问题。

  这个在他人眼中温柔和善的年轻人究竟是哪里触动了自己敏锐的警觉神经,让自己将“此人本非善类”的标签牢牢贴在了他的身上,从此再无法放下对他非正常的关注和警惕……

  关于这一点,老实说,其实就连平子本人都未必能够解释得清。

  或许,从对方还是个十几岁出头的少年的时候,就开始了吧。

  平子至今依然能够清晰地记起,在蓝染一年级时真央校庆活动期间的那次单方面的初见,从开始到结束,所有微小的细节。

  真是……好像罹患了强迫症一样,不断地,一次又一次地,逼着自己去反复回想。

  那其实只是一个孩子。

  一个,才十岁多一点点的小少年而已。

  为什么……当时竟然会莫名地直觉认为,对方……非常危险呢?

  以至于即使到了五番队副队长温柔谦逊,宽厚包容的声名甚至几乎已经传遍了整个瀞灵庭上下的现在,他也依然,无法对这个年轻人付出哪怕再多一分的信任。

  尤为值得一提的是,对方居然还有一个与朽木家少主人交好,连带地与十三番队和八番队队长关系也相当不错的养父。

  平子虽然只是小贵族出身,但是从出生起就生活在瀞灵庭这座集中了整个尸魂界最强武力与最高权利的小小城池里,他又怎么会看不清楚这其中的纠葛联系?

  所以,对蓝染才会愈加防备。

  然而自从蓝染毕业,平子动用自己的队长特权抢先一步将他招进五番队就近监视,十几年的时间转眼过去,蓝染也由最开始那稚嫩青涩的可爱少年样变成了如今这副成熟稳重的温和青年样,平子预想中的种种变故,却是一次也没有发生。

  只是尽管如此,平子心中对蓝染莫名的怀疑和戒备也未曾退减过分毫——即使他知道他和为人爽朗热忱的志波海燕交情甚笃,知道他深受私下里被称为瀞灵庭治愈系双王的浮竹十四郎和朽木苍纯的喜爱。

  ——他人的评价,毕竟并不能代表一切不是?

  浅琉璃色的狭长凤眼隐隐泛起丝丝缕缕的寒光,平子最后不着痕迹地瞥了蓝染一眼,转身懒洋洋地走向队长办公室。

  他没有发现的是,在他转身离去的瞬间,一直状似专注地观望着场中形势的蓝染不动声色地掀了下眼睑,眸中同样有一抹冷光,飞快且毫不引人注目地流逝而过……

  在平子真子离开后不久,有着一头柔顺而伏贴的银色软发,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狡猾又充满毫不掩饰恶意的小狐狸一样的天才少年市丸银向五番队四席发起的挑战就结束了。

  结果自然毫无悬念,仅用一年时间就读完了真央的天才少年几乎没怎么太费力气就轻松收获了最终的胜利。

  不过即便如此,胜利者本人的心情看上去似乎也没能变得多好就是了。

  因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的比斗,所以银发少年自认下手还不算重。只是看着半趴在自己脚边,似乎一直在努力想要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却一次也没有成功的原四席,少年喉间不由溢出了一阵满含恶意讥诮的愉悦低笑声:“就算是文书番队,身为四席这样也太说不过去了吧,大叔。”

  虽然市丸少年自认为这已经算是比较委婉的说法了,但是显然某位刚刚被严重打击过,不仅失去了保有近十年的四席席位,而且还是在五番队全体队员的注视下败在了这样一个小孩子手里,觉得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了的原四席大人可不是这样想的。

  狼狈不已行动不能的中年男人狠狠瞪了面带笑容的银发少年一眼,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些什么,最终却颓丧地发现,这个时候无论他做出怎样的回应说出怎样的台词,似乎都只能显示出自己的小心眼和技不如人后最要不得的恼羞成怒,于是不想在落败于一个小孩子以后再将自己在队友们心目之中的形象变得更加糟糕,原四席大人几乎咬碎了一口的钢牙,才强忍住没有蹦起来当场抽刀一个卍解将眼前的少年送去长长久久地陪伴灵王。

  反正他们这些死神本就是灵体,死去以后会化作灵力因子遍布世间,所以只要世界一天不腐朽,那么他们的存在就一直也不会被堙没——从本质而言,其实和那位传说中无老无死,无处不在(==)的灵王陛下很是相近,不是么?

  原四席先生显然是被刺激得狠了,竟然在心里开起了灵王陛下的玩笑来。

  不过能在五番队这样文职工作为主的番队里混到四席的位置而且还成功地将其保留了一段算不上短的时间,他显然也是个聪明人。所以在听到银发少年那句明显别有所指的暗讽以后,只稍稍脸色难看了一下就不再做出其他任何反应,最后还是几个平日里与他私交比较好的队友去张罗着抬来了担架,直接把人送到四番队接受治疗和检查去了。

  而聚集在训练场外的围观群众们眼见没了好戏可看,自然也不会再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等着被某位新上任的四席大人看“对”了眼成为下一个被打击目标,于是纷纷作鸟兽散。

  蓝染的心态当然与这些人不同。不过因为即使以他如今的眼力看来也不能完全做到通透无碍地摸清那个银发少年的所有底牌,所以向来耐心谨慎的他并不打算过早地去接触对方罢了。

  他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

  轻叹一声,原本已经快要走到某座熟悉的二层建筑门口的棕发青年转过身去,向回又走了大概两个街口,拐进了右手边的糕点店。

  就这样什么也不带就回家去的话,如果那人恰好也在场,那他这一整天是别想安稳度过了。

  再走出店门时两手已经分别提满了各式各样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精致糕点,蓝染虽是那样默默喟叹着,眼中却是透出了一股不易察觉的温柔来。

  沿路不时会遇见一些相识或者不相识的死神,蓝染熟练地挂起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一一招呼过去。

  温和,谦逊,守礼,平易近人,实力强大。

  这就是瀞灵庭内绝大多数人眼中的蓝染惣右介。

  蓝染垂眸,忽然觉得有点想笑。

  他有时候面对这些或信赖或憧憬的情绪会忍不住略带恶意地假想,如果有一天他们发现他们眼中温柔可靠的蓝染队长,居然是从小在虚圈长大,甚至到了现在也依然和那边保持着联系,甚至三不五时还会跑回去虐虐虚练练手……不知脸上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来。

  想想还真是……让人期待。

  可惜,蓝染青年的好心情只保持到他进入属于茶馆主人家私密空间的后院为止。

  看着这些年来已经越来越习惯频繁出入自己家中的几个人今天居然难得地凑了个齐整,此时正围绕在某个面容精致俊美一如往昔,与十几年前相比毫无任何变化,只在眼角眉梢留下了非岁月所无法积淀出来的深厚悠长韵味的茶发男子身边,每一个脸上都带着毫不掩饰的焦虑和隐隐的忧色,蓝染不由微微皱眉,将手中的糕点交给迎向自己的佣工虎次郎,快步走向众人。

  “小澈,我回来了。”首先还是亲密地拥抱了一下自家养父——虽然自从他的身高超过对方,同时也被某只黑毛儿死燕子笑称“没想到长大后的惣右介(的脸)居然会长得这么……成熟(==+),看着这样的你叫澈酱‘爸爸’,就连我都觉得压力好大=w=”以后,他也就顺势改过了曾经无比坚持的那个称呼,但是在蓝染心里,眼前这个男人始终都是养大自己,让自己成为现在的自己的,最特别也最重要的那个人。

  即使称呼变了,但是心情总归不会变,已经结成的羁绊也不会因此而消散。

  他是他的爸爸,而他则是他的孩子,这个事实,同样也无法改变。

  居然花费了很长时间才终于想通了这一点,现在再回想起来幼崽时期的自己面对苏澈要求更改对他的称呼时那种种不成熟的幼稚表现,蓝染就忍不住开始嘴角抽搐。

  当然,成长中的BOSS大人显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忽略了,为了抗议某人强行加在自家爸爸大人身上的“澈酱”这一特殊标牌,他放着好好的“澈”不叫,居然冒着被爸爸大人各种冷处理的危险硬是叫了对方好几年的“小澈”这样一个很囧很坑爹的事实就是了……

  “惣右介,你回来了?”茶发男子转头,对蓝染微笑了一下。

  即使坚称自己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整,但是光阴却仿佛在这个茶发男人身上失去了应有的作用。从蓝染与他相遇开始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年的时间。然而名为苏澈的这个神秘男人,外貌始终不变不说,甚至还愈发地变得韵味深长,俊美勾人来。

  这个男人……说不定真的被神眷恋着呢。

  并不知道自己无心之中竟然歪打正着地戳中了真相,蓝染对自家爸爸大人颔首以作回应,视线随即非常自然地落向被一干人等团团围住的中心地带……

  等到蓝染看清那里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象的时候,刚刚还十分平和愉悦的心态立刻发生了不知多少度的超级逆转,脸色也瞬间变得一片冰寒:“谁干的?”

  不问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只问是谁干的么?

  看着这样的蓝染,苏澈忽然微笑起来。

  惣右介啊惣右介,你就继续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自己关心小乌在意小乌吧,总有一天你会亲手将这些谎言全部拆穿——一个不留。

  “……是我的错。”回应蓝染的,是处于包围圈的最中心地带,距离某只无精打采地耷拉下翅膀,腹部一那小片原本软乎乎毛绒绒,柔顺到不行手感更是好得没话说的白色小绒毛此时已经变得混乱不堪,纠结粘连在一起,愈发衬得小模样儿惨兮兮引人心疼不已的小白蝙蝠最近的……朽木白哉少年。

  虽然自己还是个无知(?)小孩儿的时候没少和这小家伙在苏澈面前斗过狠争过宠,互看不顺眼胡扯后腿互告黑状什么的那都是家常便饭,但对方好歹也是自己认可的弟弟一般的存在,蓝染对上白哉那双满含自责的墨色大眼,顿时心中的火气就降去了一半:“怎么回事?”

  他怎么可能相信会是白哉把乌尔奇奥拉弄成了现在这次凄凄惨惨可可怜怜的模样?要说他和这两只都是从小就不怎么对付,只不过相处的时间长了以后慢慢在磨合中学会了彼此接纳和认同的话,这两个小家伙之间的状况可就完全不同了。大概是从小就待在一起,性格之中也有许多相近的地方的缘故,这两只从相识之初就一直关系很好,更多的时候都是联合在一起,想着法儿地和自己去分苏澈的宠……

  ——想想就让人觉得火大==+

  蓝染忽然发觉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良好耐性在面对这两只的时候似乎总要选择性地失灵一下。

  所幸似乎真的被小乌这幅凄惨得有点过了头的小模样吓住了,白哉今天表现得特别的乖,几乎没怎么需要蓝染追问,就巨细无遗地将今天早些时候发生在朽木宅的那次猫妖挑衅事件又讲述了一遍。

  “因为那家伙除了力气大一点动作粗鲁了点将小乌抓得狠了点……之外,也没有刻意去伤害他,所以爷爷说,只能就这么算了。”说到某只怪力猫妖,白哉少年的表情不由变得有些扭曲起来:“虽然觉得不甘心,但是我也没有办法……”

  同为庭内四大贵族,朽木家与四枫院家之间任何一个微小的相互动作,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背后总是纠缠着无数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的,所以白哉比谁都清楚,自家爷爷是绝对不会为了一只小小的蝙蝠,就去为难堂堂四枫院家下任家主,同时还是隐秘机动队现任掌权者的夜一的。

  身为朽木家的小少爷,白哉很早就明白,自己并没有太多可以任性和随心所欲的权利。他得到了很多,所以也要付出很多。

  ……但是,还是会觉得……不甘心啊!

  虽然夜一的做法其实客观来说也并没有错,她也没有对小乌心怀恶意或者故意地要去伤害他。只是这女人忘记了自己太怪力而小乌又实在太娇小,于是导致了惨剧的发生。

  但是果然还是,很不甘心……

  “要变得更强,下次绝对不再允许任何人从我身边把小乌抢走!”这是从夜一手中接回已经蔫蔫地耷拉下翅膀,整只蝙蝠都显得异常无力沮丧的小乌的瞬间,第一个浮上白哉心头的想法。

  因为他不够强,才给了别人抢走小乌的机会。因为他不够强,所以现在尽管非常地不甘心,却也不能亲自动手做些什么,只能僵硬地在这里好像诉委屈一样地对蓝染说了这么多原本并不打算说出口的话。

  白哉脸上的表情愈发纠结起来,而蓝染则是沉默地站在他的身边,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直安静地站在一边旁观着两人互动的大人们这时对视一眼,随即默契地齐齐起身,将空间完全留给显然还需要更长时间的思考和讨论的两个小鬼。

  ……

  那之后白哉和蓝染之间究竟商议并决策了些什么,苏澈并没有打算去问。

  虽然小乌那天回来时的造型把他也吓了好大一跳,但是所幸其实只是看上去比较悲惨狼狈而已,实际上受到的伤害,几乎没有。

  就算身形变小了,但是小乌毕竟还是一只立于虚圈进化金字塔顶端的瓦级大虚,哪里会那么轻易地就被夜一并不刻意的怪力伤害到?

  所以苏澈干脆放手,将整件事都交给蓝染和白哉去全权处理,这是一种信任,当然也是一种试炼。

  他是真的很想看看,这两个孩子究竟能做到怎样的地步。

  ×××

  傍晚的时候瀞灵庭上空刚刚降下过一场急促而短暂的小雨。虽然很快就停息了下去,但是厚重的云彩还是锲而不舍地彼此簇拥着铺满了天空,遮住了原本就不甚明亮的月之光华。

  偶尔,在云与云的间隙之间,月光能够得以通过,隐约却朦胧地降临下来,缓和了一片漆黑的无边夜色。

  猛然间,一轮新月从云彩的缝隙间探出头来,几乎瞬间点亮了整个夜晚。

  而随着月光的骤然出现,在室外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被月光无情地暴露了自身存在的银发少年反手迅速抽出了一击刺穿男人心口的利刃,本以为已经已经向上弯曲到了极限的嘴唇竟又上挑了几分,再配上那双弯弯的眉眼和那张清秀可人的小脸儿……

  莫名地令人一背脊阵发寒。

  “哦呀,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你?”

  原本除去少年刀尖上缓缓滴下的血滴溅落在地面上的微小声音以外再也其他声响的寂静空气之中忽然低低奏响了一个满含兴味的悦耳男声,银发少年脸上表情分毫不变,依旧眉眼弯弯地微笑着向伴随着氤氲朦胧的月光闯入自己视线的那人看了过来:“真正的?”

  他的声音里没有迷茫也不带嘲讽,明明是正经到不行的语气,却偏偏会给人造成一种仿佛夹带了无限恶意的错觉。

  蓝染接着月光出现的短暂时机细细打量着眼前脸颊染血浑身肃杀的银发少年。

  不知道那双一直眯合在一起的眼睛,在睁开以后究竟会拥有一种怎样的颜色?

  一瞬间,蓝染心中忽然划过这样的莫名之念。

  而天际,也在雷声轰鸣而起的同时,降下了今夜的第一道闪电。

  ——暴风雨,就要来了。

  同一时间,桃樱轩后院主卧,一家之主大人的专属房间。

  苏澈刚刚舒服地泡完了热水澡,原本就光滑细嫩无比的肌肤现在更是由于不久前才被热气蒸腾过的关系带上了一层漂亮的薄薄粉色,让他看上去似乎整个人都带上了一种微妙的色香,很是让人……心猿意马。

  嗯,心猿意马。

  突兀地凭空出现在房间里,毫无准备地迎来了这样意想之外特别服务的规则掌控者大人一脸深沉地摸下巴,最后敲定了上述结论。

  “库洛。”回过身的瞬间突然发现房间里多出了一个人,但是苏澈的反应却出乎意料地平静淡定——或者该说,这样的状况遇见得多了,想不淡定都已经很难。

  而且算算时间,他觉得这两天库洛也应该出现了。

  ——是的,自从第一次在虚圈相见以后,在接下来的这十多年的时间里,库洛和苏澈始终稳定地保持着每年见三到四次面的联络频率,时间也由最初的不规则,慢慢变得固定下来。

  值得一提的是,同样被固定下来的,还有库洛每次雷打不动的临别赠吻——虽然他一次也没能以实体状态出现过。

  就此,对于自己似乎正在变得对各种灵异现象越来越无感的这件事,苏澈表示库洛·里多先生绝对功不可没。

  而十多年的时间过去,已经很习惯某天晚上突然在自己房间里看到某人诡异地凭空出现的身影的苏澈对于又一次以同样的方式降临的规则掌控者大人的此次来访,并没有觉得和以往的任何一次相比有什么不同寻常。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暂时无视了对方,坐在床边状甚惬意地继续擦着头发。

  库洛对他这样的表现也不在意,只是宠溺一笑后,就自动坐在了他的身旁,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简明扼要全面概括地讲述起了自己近段时间的作为和经历。

  苏澈在毛巾下微微眯起了眼,安静地聆听着身旁那人用熟悉的低沉性感声音,一点点地为自己讲述他没有自己参与的生活,心仿佛被浸泡在温度适宜的清水之中,慢慢地安定下来。

  “……所以规则已经对我开放了最终权限。澈,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看着身边那人在听到自己的问题以后脸上一瞬间闪过的茫然和还没有来得及褪去的昏昏倦意,库洛眼中笑意更深:“你还真是……在我身边,真的就这么安心?”

  苏澈困倦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决定拒绝回答这个明显有诱导倾向的问题。

  库洛也不纠缠,只是缓缓伸出手来,轻柔地覆上苏澈的脸颊……

  苏澈蓦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抬眼望向库洛——

  这一次,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从相接触的地方传递而来,真实又鲜活的……熟悉的,属于库洛的温度。

  “库洛……”

  “澈,我在。”黑发黑眸的俊美男人显然被苏澈脸上过于明显的惊愕之色彻底娱乐到了,明亮如午夜星子一般的璀璨黑眸之中盛了满满的笑意,温柔而专注地凝望住近在咫尺的某人——

  “澈,我们回家。”

  时隔四百年,我终于能对你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