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确来说应该是他——的名字是羂索,的确如你所说,是长久以来,一直试图促成我‘进化’之人。”

  天元干脆地回答。

  “羂索?是我理解的那个‘羂索’?”五条悟挑眉。

  得到天元肯定的回复,他立刻露出了十分微妙的神色:“这个名字是认真的?”

  不是开玩笑?

  “佛教意义上的含义暂且不提,慈悲之‘羂’,救济之‘索’……那家伙做过的事情有哪一件可以和这两个字产生联系吗?”

  对方该不会是明知自己的底色,还故意给自己取了这样一个名字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可真够恶趣味的。”

  五条悟撇嘴。

  与白毛挚友不同,夏油杰关注到的是天元话中透出的另一个重点——“您刚刚说‘他’?莫非您口中的这个羂索,他其实并非女性?”

  而提到这个话题,其实夏油杰还有点想问,天元大人您难道不该是位男性吗?为什么会以女性的样貌示人?

  是现在流行性别置换,还是说,这是某种未知的束缚?

  若是后者,为何天元与羂索会拥有相同的束缚?

  这其中不会有什么不妙的联系吧……

  天元一眼就看出了夏油杰在担忧什么。

  “她”笑着摇头。

  “放心,这只是一个巧合。”

  说着,天元对夏油杰解释起了这其中的缘由:“你说的没错,和我一样,羂索那孩子的原生性别也是男性,只不过因为我们术式各自的特殊性,偶尔会让我们的身体性别变为女性。”

  “我如今会以女性的样貌存在是因为上一位与我同化的星浆体是一名女性,同化完成之后,我的肉。体情报便以她的身体为蓝本进行了刷新。”

  “至于羂索……”

  天元沉吟了一瞬。

  “你们注意到画像上那名女性额头上的那一圈缝合线一般的疤痕了对吧?那是絹索的‘标志’,或者说,是他的术式能够得以达成,所必须遵守的束缚。”

  “那代表着他取代了身体原本的主人,占据了那一副肉。体——通过将对方的大脑替换成自己的大脑的方式。”

  “所以……缝合线是曾经将头壳掀开更换过大脑的证明?”

  五条悟明显是被天元的描述恶心到了。

  他做出一个“yue”的表情:“真是令人作呕……该说术式如其人吗?”

  夏油杰虽然没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但看他的表情,显然这对挚友在这件事上的看法完全一致。

  果然还是两个孩子呢。

  天元笑着摇头。

  “总之,我与羂索的外在性别会不时发生改变虽然同样都是生得术式带来的结果,但本质而言,并不相同。”

  “她”说。

  “顺带一提,羂索最初占据一个人身体的时候,额头上会呈现出非常明显的缝合线痕迹。而当他占据这具身体超过一定的时间门,缝合线便可以被‘拆去’,慢慢化作一道无法祛除和隐藏的缝合线状疤痕。”

  “所以您的意思是,画像中显示出的那位女性,她的身体已经被这个名叫羂索的家伙占据了有相当一段时间门?”

  夏油杰立刻意识到天元想要强调什么。

  “没错。”天元对这个敏锐的少年赞许地笑了笑,“羂索从不会无的放矢,被他‘选中’成为自己——抱歉我接下来会用到这样的形容——‘容器’的对象,一定有其特殊之处,毕竟羂索的术式效果之一,便是他可以在占据某具身体以后,顺利继承身体原主人所拥有的术式。”

  “什么?那个混蛋!”五条悟忍不住飙出一声咒骂。

  因为他立刻想到了曾经自己等人猜测过幕后黑手或许因为夏油杰术式的特殊盯上了他,但当时因为缺乏必要的情报,他们并没有推测出对方想要利用夏油杰做些什么,又要如何实现这种利用。

  而现在他们知道了——原来对方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也是。

  咒灵操术是比六眼还要罕见的术式,而对方一直想要促成天元“进化”的理由也不言自喻——若被他夺取了夏油杰的身体、借此掌握了咒灵操术,到时候进化成了类似咒灵存在的天元不就成了他的掌中之物,随便他怎么操纵?

  ——原来如此。

  所以天元在欢迎他们的时候,才会称夏油杰为“与我同样,被人觊觎着的‘掌中之物’”!

  事到如今,一切都串了起来——尽管五条悟并不想要这样被串连起来的真相。

  “那家伙到底想做什么?”他忍不住发出了发自内心的疑问。

  “羂索吗?那孩子……他想要强行促成全日本人类的‘进化’。”

  天元叹息着回答。

  “……哈?!”

  又是人类进化那一套?

  难怪这家伙能和绿之王比水流搞到一起去,原来是因为他们目标一致?

  “某种意义而言,的确可以这样说。”面对五条悟充满嘲讽的回应,天元摊手,“最初羂索会注意到绿之王,正是因为他听说了绿之王的理念,认为自己与对方有相似的‘理想’,或许可以成为合作者。”

  “但他们的目标其实并不完全一致吧?”夏油杰皱起眉,“绿之王所谓的‘进化’是要通过解放德累斯顿石板的力量,使全人类都拥有异能、成为异能者。”

  而羂索想要促成的全人类“进化”,想必是要通过咒术师的方式来实现……

  “……等等,他不会是想要将全日本的普通人都变成咒术师吧?!”

  想到某种可能,夏油杰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天元——“这是能办到的事情吗?!”

  “有了‘进化’后的我的存在的话,就可以办到。”天元沉声道。

  “因为‘进化’后的我,将不再受限于‘只能与星浆体进行同化’这一束缚,并且因为失去了肉。体的束缚,我的精神将突破肉。体的限制,变得无处不在。”

  “如此一来,我的存在形式比起固定为某一个个体,会更接近于某种精神,或者说灵魂领域的存在,那样的话,我就可以与星浆体以外、并且是复数的人类进行同化。”

  “开玩笑的吧……”

  这下不光是夏油杰,连五条悟也不禁为天元话语中透出的名为羂索的存在那疯狂计划的一角而微微失神。

  显然这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两个DK最初的预想。

  “很遗憾,虽然听上去像是某种天方夜谭,但这就是羂索那孩子努力了近千年,一直想要达成的结果。”

  “为此,他不惜付出极大代价,在某一任六眼降生后不久,便将其刺杀于襁褓之中。”

  “……六眼?”五条悟闻言还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夏油杰在听了天元的话以后率先蹙紧了眉心:“这和六眼又有什么关系?”

  天元道:“我——也即是‘天元’、‘六眼’、‘星浆体’。”

  “这三者之间门自有因果。”

  “若无法打破这层冥冥之中的因果联系,羂索便无法阻止我与星浆体的同化——过去他就曾因为六眼持有者的‘阻挠’而失败过。”

  “之前说的他不惜付出巨大代价,将某一任的六眼刺杀于襁褓之中,就是他为了打破这层因果联系而做出的努力之一。”

  “那一次被他在出生后立即‘抹除’的,除了六眼,还有星浆体。”

  “但即便如此,他也失败了,是么?”夏油杰。

  天元点了点头:“是。那一次赶在我必须与星浆体完全同化的时限之前,星浆体和六眼都再次出现了。”

  结果就是天元再一次顺利完成了与星浆体的同化,并没有如羂索所愿达成“进化”。

  “所以你是想说,现在不只是杰,连我这个最强,也因为六眼的关系被那个叫羂索的家伙盯上了?”五条悟摸着下巴。

  天元颔首:“正是。”

  五条悟想了想。

  “不是我自己吹嘘,”他用一种平静而坦然,的确不是在刻意吹嘘,而只是在陈述某种既定事实的口吻道,“我应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即使是在历代的六眼中也是最强的一个了。”

  “那个叫羂索的家伙连之前的那些六眼都打不过,是什么给了他自信能搞得定现在这个身为最强六眼的我?”

  俗话说一力降十会。

  这些年来在与阿纲和禅院甚尔时不时的切磋中已经将自身的实力掌控到了极致,前段时间门更是连领域都开了,自认为对最强咒术师之名已然当之无愧的五条悟实在无法想象,羂索那家伙能想出什么阴谋诡计,针对得了身为最强的自己。

  “有自信是好事。”天元先是笑着说,但接着,“她”语气重新变得严肃:“但盲目的自信,就不是了。”

  “愿闻其详。”五条悟也没因为天元这乍一听闻简直像是在否定自己最强地位的发言发怒,而是歪了歪脑袋,做虚心求教状。

  天元便道:“羂索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特级咒物‘狱门疆’。”

  “‘狱门疆’?”

  “是一种只要达成发动条件,就能无视目标人物的力量,将之封印于其中的特殊咒物。”

  天元答道。

  “它完美地契合了羂索想要达成的全部条件——既可以封印住最强的六眼,使其无法成为他计划的阻碍,又不会将之置于死地,而让新的六眼诞生。”

  “——所以某种意义而言,只要能将你封印进狱门疆之中,天元、星浆体与六眼之间门的因果联系,就算是被打破了。”

  “诶~~~”明明是在说着生死攸关的严肃话题,五条悟却半点紧张感都没有的样子。

  他单手支着下巴,甚至有些懒洋洋地问了句:“那他找到了吗?”

  “那个什么‘狱门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