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纲:“…………”

  啊这。

  系统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不过说到底,他对二世老师并没有什么抵触,只是过于惊讶自己竟然召唤出了这位从者而已,而且冷静下来阿纲就发现,说不定召唤出的从者是二世老师,对他接下来的破局会有奇效。

  阿纲深吸了一口气:“二世老师你好,我的名字是泽田纲吉,并非魔术师出身,也并非出于自己的本意来参加这次圣杯战争。”

  阿纲这句话说完,对面的埃尔梅罗二世脸色微微一滞。

  但他并不催促阿纲,而是安静等着听他的下文。

  阿纲面对这位在接下来的行动中绝对能为自己提供莫大助力的从者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恳切道:“实不相瞒,我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接下来阿纲言简意赅,将救委会、万界救世主系统和突发救世任务的事对埃尔梅罗二世和盘托出,见对方的脸色随着自己的讲述变幻不定,其中唯独没有怀疑,阿纲一颗心放下大半,半是真心半是恭维:“不愧是二世老师!听完我这一长串崩碎三观的发言也没急着发表质疑!”

  被恭维的埃尔梅罗二世:“…………”

  他嘴角抽搐:“那是因为我听说过救委会。”

  所以打从阿纲将这三个字说出口,他就没再怀疑过对方。

  虽然也不是没有对方冒充救世主,想要诓骗他让他帮忙赢得圣杯战争独占圣杯的可能。

  但在这个名为泽田纲吉的异世界来客的叙述中,埃尔梅罗二世得知对方即将参与的这次圣杯战争,正是曾经自己参与过的那一次。

  他对这可太熟了,自然知道对方所言非虚,大圣杯早已被此世之恶污染,而若如对方所说,真让卫宫切嗣那家伙获得圣杯战争的最终胜利、对被污染的圣杯许下“世界和平”的愿望,那的确是会造成世界毁灭级别的巨大灾难。

  埃尔梅罗二世正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破局,却听那少年有些好奇地发问:“二世老师听说过救委会?是从哪里听说的呢?”

  埃尔梅罗二世见对方眼中是纯然的好奇,便耐心回答:“我来这里之前曾经在一个名叫‘迦勒底’的机构打工,那里聚集了不少来自各个时代的英灵,我是从迦勒底的达芬奇那里听说的。”

  阿纲:“…………”

  系统:【…………】

  缘分了吗这不是。

  说不定这位埃尔梅罗二世此前所待的那个迦勒底,正是和救委会合作开发出了令咒生成器的那一个。

  如此一来阿纲能召唤出这位二世老师就又有了一个合理的理由——他连令咒都是通过对方所在的迦勒底提供的技术支援做出的令咒生成器带来的,这缔结下的缘分能不深吗?

  “说说吧,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埃尔梅罗二世问。

  阿纲将自己之前的种种谋划原原本本跟他说了个遍。

  “——我是打算联合远坂时臣,通过对他说出圣杯被污染的真相,叫停此次圣杯战争……”

  “不妥。”听完阿纲的计划,埃尔梅罗二世摇了摇头,神情有些严肃,“你既然是异世界来的救世主,应该对远坂家的‘夙愿’有所了解,那就也该知道,远坂时臣参加圣杯战争原本就不是为了借助圣杯的力量实现什么愿望。”

  圣杯战争这一体系在最初,本就是远坂家、爱因兹贝伦家和移居岛国后更名为间桐家的原佐尔根家这三家为了抵达“根源”,而创立的一种仪式。

  虽说这个仪式最初的名称是“天之杯”,也并非是以魔术师和从者的生死相搏作为仪式的一环,但在“天之杯”仪式完成前夕,创始的这御三家为了各自的目的都想要独占最终的成果,因此而互相残杀。

  再加上各种客观原因,总之最终,“天之杯”仪式失败了。

  这也就是所谓的“第一次圣杯战争”。

  在那之后,不知道该说是吸取了上次仪式失败的教训,还是死性又或者贼心不改,围绕着之前失败的仪式残存下来的成果,御三家开始完善圣杯战争的规则。

  “这才有了之后的第二次、第三次更接近我们如今认知中的规则的‘圣杯战争’。”

  埃尔梅罗二世将圣杯战争的发展脉络对阿纲娓娓道来。

  他实在是个很有才能的讲师,即便是这样枯燥乏味、其中穿插着许多非魔术师无法理解的魔术界常识的圣杯战争发展史,也能被他讲得通俗易懂到像阿纲这样的魔术常识门外汉都能完全理解,而且听得津津有味。

  但埃尔梅罗二世为阿纲讲解这些东西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让阿纲推崇作为讲师的自己——虽然这一点的确也是他值得骄傲的地方之一……

  “既然听到了这里,你就应该明白,远坂时臣只是想通过圣杯战争这一仪式,在从者在圣杯战争中战败退场,其灵魂被圣杯吸收,在他们准备返回位于世界外侧的英灵座时,借助圣杯中储存的庞大魔力,以此为楔,打通连接向世界外侧的通路,借此抵达同在世界外侧的‘根源之涡’。”

  埃尔梅罗二世说。

  “圣杯战争的结果对他而言无关紧要。谁胜谁负于他也没有任何意义。”

  远坂时臣只需要保证自己存活到被圣杯吸收的从者足够打开通往世界外侧的孔洞的那一刻就好,至于其他的?

  什么世界毁灭,什么全人类灭亡,你看他在乎吗?

  “可是……”

  阿纲迟疑。

  他的确不觉得用拯救世界这样的大义足以打动远坂时臣——就像埃尔梅罗二世所说的,像远坂时臣那样正统魔术界世家出身,且家系传承古老的魔术师,对除魔术之外的东西都不太在乎。

  其他的普通人也好,同为魔术师的同行们也好,甚至这个世界也好,在抵达“根源”的诱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就算明知大圣杯有问题,但只要能让他实现远坂家多年来的夙愿,将他送到世界外侧,那就算大圣杯被污染了又怎么样?

  阿纲赌的当然不是远坂时臣身为人的人性。

  而是他身为一个父亲、一个丈夫,对女儿和妻子的“爱”。

  “我知道听上去这有点可笑。”阿纲叹息,“质疑一个人生而为人的人性,却又相信他在为人夫、为人父上的人性。”

  ——这何尝不是一种异想天开、匪夷所思。

  可根据阿纲所看到的、所了解到的,想要说动远坂时臣,将他变为己方的助力,从他妻女身上下功夫,是最有可能成功的。

  “他或许不在意这个世界,也不在意这世上的人。”

  “但如果其中,包括了他所爱的妻子和女儿呢?”

  ——尤其是女儿。

  资质出众、未来会继承远坂家魔术刻印的大女儿凛。

  同样资质出众,且自身属性极为罕见,拥有着近乎魔性之力的小女儿樱。

  为了让这样特殊的小女儿不至于在无法继承家中的魔术刻印、成为强大到足以拥有自保之力的魔术师的情况下遭到来自魔术协会的封印指定,远坂时臣将她过继给了间桐家。

  他原本的想法是,虽然以后不能父女相称,樱在面对葵和凛的时候也不能再叫她们妈妈和姐姐,但相连的血脉是不会因为樱被过继给间桐家就消失的。

  她和她们仍住在同一个城市里,生活圈仍有交集。

  而身为父亲,此去参加圣杯战争吉凶难料,他已经尽了自己所能,为两个女儿都安排好了在他看来最好的路。

  这是远坂时臣身为魔术师,与其他魔术师最大的不同——他拥有一颗为人父母的“心”。

  那是让人很难想象竟会出现在像他这样古板到不允许自己的魔术工房里出现丝毫现代科技痕迹的魔术师身上的东西。

  “所以我才想要赌一把。”

  赌远坂时臣在乎女儿的生死,赌他不会在明知圣杯被污染的情况下什么也不做,放任女儿可能会死在卫宫切嗣被圣杯扭曲实现的愿望带来的AOE攻击之下,不管不顾地去追求什么见鬼的“根源”。

  “…………”埃尔梅罗二世沉默了。

  虽说他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按理说参加了四战,与远坂时臣有过隔空交手,在五战之后又接收了对方的女儿作为学生的他应该比阿纲这个外来者更加了解远坂时臣这个人才对。

  但事实上,埃尔梅罗二世对名为远坂时臣的男人完全不了解。

  ——他平时又不会在和自己学生谈心的时候刻意谈论起对方死去的父亲。

  所以阿纲所说的这些,即使是已经成为拟似从者的他,今天也是第一回 听说。

  “所以你要问这值不值得去赌,我的答案只可能是不知道。”

  埃尔梅罗二世露出既无奈又没好气的神情。

  “但总体而言,你最初的设想是没问题的。”

  ——在这场圣杯战争之中,他们这一组的目的并不是要让自己获胜,而是阻止“卫宫切嗣获胜,成功许愿毁灭世界”的这个发展。

  “合纵连横,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并非错谬。”

  即使远坂时臣那边尚且有待商榷,但有一个人,总归是可以信任的。

  那就是——“这个时代的我自己。”

  埃尔梅罗二世,或者也可以称呼他为韦伯维尔维特,在阿纲略带戏谑的目光中,不自在地扭开了脸。

  “事先说好,我可不是为了想早一点见到那个人,才提出这个建议的。”

  他十足别扭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