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玄幻奇幻>纯爱派>第158章 大乱-3

鲁基乌斯一进门,勒戈雷就问他:“找到了吗?”

这边鲁基乌斯抬眼看看他,先给自己倒杯水喝掉,才回答:“没有,他跑掉要是不想被找到,确实很难找。不过地方军的几个首脑来了,等着见你,你准备把大本营搬到哪里?他们会送你过去。我听他们的意思,已经准备让你做最高指挥了,你要不要先来个演讲。”

“哪也不去,就待在首府。不演讲。”勒戈雷穿上外套,对着镜子转自己的袖口,把话题绕回去,“他去找安东尼了吧?”

“有可能,这里他也没什么其他熟人。说起来,忒皮尔洛斯呢?”

“不管他。”

鲁基乌斯走过来,坐在沙发上看勒戈雷,然后笑了下:“待在这里可不太平啊。”

勒戈雷转过身问道:“怎么说?”

“地方和联盟打得火热,你没听炮声都越来越近了吗。”

“就这个?”

“也不全是。”鲁基乌斯坐直,神采奕奕,“听说城里杀出一支小分队,护送几十号红血人,一路直挺进西区,地方和联盟的人都奈何不了,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这段时间,两边的人都开始给他们让路了。”

勒戈雷轻蔑地撇撇嘴:“多半又是个闹噱头的。”

“不,”鲁基乌斯盯着他,神秘兮兮地笑,“这个人你认识。”

“噢?”

鲁基乌斯拿出口袋里的照片递过来:“我们的老朋友”

“安莉?!”勒戈雷大吃一惊,猛地一把拽过照片,看了很久抬起头,跟鲁基乌斯相视一笑,“他来了。”

这时门响了两声,一个三级辖区的临时长官来找勒戈雷,说人员已经集齐。勒戈雷把安德烈的照面拿起来,问道:“你见过这个人吗?”

那人只瞥了一眼,就点点头:“来的路上有听说,很厉害的角色,不过不是联盟的人。”

“我们得抓他。”

“那个年轻人呢?我们也还正在找。”

“艾瑞卡?不用管他了。”勒戈雷捏紧照片一角,照片上安德烈独自站在黄昏的废墟上侧着身子向远处看,风把他的头发和衣角吹起来,像个忧郁的诗人。“重要的是找到这个人。”

***

她牵着儿子的手听他说同学里谁养出了粉红色的鸭子,笑着哄他这样的鸭子也是有的,但什么颜色不用刻意追求。她低着头看他,然后推开门,这时才意识到,房间里有人。

她抬头,看到十来个陌生人,领头的男人面色冷酷,穿军装,戴将星,背着手,对她说:“请进。”

她把儿子拨到身后,没往里进,身后也走来两个男人,伸手稍微推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向前走。

少将指了一下沙发说:“坐这里。”

她和儿子手拉手走过去,坐下。

“佩里切斯顿今天有跟你联系过吗?”

她慢慢摇了下头,问:“你们是谁?”

没有人回答他。

那位少将身旁的辅佐官问:“他平时几点回到家?”

“……你们是谁?”

少将看起来有些失去耐心,转身走开了,去看那些肆无忌惮翻她家的人找到了什么。

他们翻的时候撞到了相框,那是她过世不久的父亲的照片。她猛地站起身,似乎反应过来的勇气汇入她身体,她朝那群高大的人走去:“放下!不准碰我们家的东西!你们是谁?请你们离开!我们家……”

她的话没有说完,人也被辅佐官挡住,那位冷冰冰的辅佐官顶在她面前,嘴巴一张一合,如同毒蛇吐信子,他说:“如果不想当着你儿子的面被打成残废,就最好坐下,我是文明人,不代表这房间里所有人都是。”

这话一出来,其实她就已经信了几分,这种凶悍和无法无天是装不出来的,可是她还不愿认输,光天化日,国家机器,就真敢怎么样吗?

于是她继续说,或许声势没有那么壮:“滚出去!”她朝前迈了一步,身后一个男人一巴掌抽在她脑后,她直接被扇得撞在了墙上,失去了一两秒意识,儿子尖叫一声跳起来,朝她跑,辅佐官往后推推,刚才打她的男人走到面前,她儿子如同一颗小葱撞到男人腿边,在幼小的干嚎声中她才回过意识,眼前一片猩红,嘴里一股血味,脑子嗡嗡作响,她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看见儿子扑过来,这时那种痛疼感瞬间化成恐惧,她下意识地一把拉住儿子往怀里塞,希望离男人越远越好,那不是男人,那是浑身上下都是武器的可怕生物,他的拳揍人,他的脚踢人,他粗糙的拳头和厚重的靴子,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攻击任何人。而她除了光鲜的履历,文明的生活,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不是一种武器。一群武器,堂而皇之地走进你家。她得告饶,幼子怎么理解暴力殴打?又是否会牵连小孩子?她得想这些,所以她得求饶。她聪明上进,天之骄子,从小到大顺顺利利,她月均银行流水让人艳羡,她一支口红可以抵上揍她一拳的这男人上百双鞋。所以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会挨打?做错了什么又是什么不如人才会挨打?要做什么,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避免这样无端的暴力?她很愤怒,但此刻她得告饶,为了体面,请告饶。

少将看着她。她浑身颤抖,说:“我知道了,我会回答你们的。”

少将说:“别怪我们,怪你丈夫,他一走了之,留你们受罪。”

她没有听进去。羞辱她这样一个人,一巴掌就已经足够了。愤怒和不甘冲上来扯她的脑子,她为了这个孩子在努力忍气吞声,她真想跳起来跟他们拼了,为了这一巴掌她想跟他们一起死了算了。但不能。所以她只是在发抖。

少将走到沙发边打开电视,腿翘到桌子上,看看这对懵了的母子,说:“你们别坐地上了,找个凳子坐吧。”

她慢慢地扶着墙站起来,脑子还是在发懵。联盟的人闯进她的家,不打算让她说多余的话,审她像审一个犯人,却不回答任何问题,不透露任何信息。她想到她交的税款,她投出的选票,她的大学毕业证书,她新买的窗帘,她打扫过的卫生,她下午点的那杯昂贵的咖啡,她儿子想要的粉色鸭子,她的生活,然后她抬头,看着这些闯进来的执法者,像是从彩色的回忆里被抓进灰白色的当下时。

电视里,勒戈雷在鼓动每个人去领枪,去捍卫自己的权力,少将骂骂咧咧地换了频道。

***

切斯顿已经一整天没喝过一口水了,突降温的天气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跑得太急,没带钱,第一次试着在外流浪。

其实他跑的时候头脑还是很清楚的,首先在他和少将对峙前,就已经拍下了很多关键的照片,前脚少将走,后脚他就出了门,直下地下一层,那张卡助他刷开了战备室前厅的门,虽然不能在往里走,但他远远一望就看见地下空场上那枚硕大无朋的导弹,人们围着它就像一群蚂蚁一样。

等他故作镇定冲出大楼,过了两道安检刚出门,里面就召集保安队长去开会了。切斯顿知道追捕开始了,他头也不回地赶紧跑,联盟做事讲究稳扎稳打,紧急状态断然不会宣布,再加上自己完全是一个人为漏洞,闹不太大。

当然,他不傻,知道不能回家。

跑出来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

三天前他身上只有五枚硬币,换了顿泡面吃,降温那天他在街上抖抖索索地走,晚上十一点无处可去,手机已经被他埋在了远远的泥土里,除了那些打印出来的照片,他什么都没有。他脚上的皮鞋防寒一点用都没有,他用它在中古店换了件厚重的破大衣,脚上套了几双厚袜子,还有一双破旧的运动鞋。

短短三天,他走进东区这条小巷,和那些就地躺倒的流浪汉几乎已经分不出样。只是他一直站着,他站在这里不动,看着手脚冻得红通通的酒鬼在地上躺,鼾声震天,旁边一个流浪汉在用手抓别人扔掉的盒饭,一边擤鼻子一边咳嗽。

切斯顿站在这里,他出来以后,当他发现身上只剩五枚硬币的时候,命运或者说社会就“推”他来到了东区,无它,东区东西便宜,你要吃饱要穿暖要不被市容清理队扫出来,人就会往东区走,就好像污水会往低处的下水沟流,他们这样的人免不了会在东区汇聚。

他还站在这里,因为他实在下不了决心和他们坐在一起。

那个吃饭的流浪汉抬起头,嫌他挡住了光,捡起一块锐利的石头就砸过来,切斯顿站得高高大大,额头挨了一下,血流进他眼睛。穷人在苦日子里是恶狠狠的,这个人骂人也非常难听,切斯顿转身离开了。

他又在路上走。

他走过红灯区,走过花枝招展的女人和男人,那些缠上来的手臂往他口袋里摸,摸了个空就推他一把,他是个在地铁上撞到人会道歉的读书人,被像只塑料袋一样从东攮到西,没人因他满腹的学识和高等的学历多看他一眼,他在这喧闹中多余又没用,有谁在拥挤着打了他的头,摘走了他的帽子,他捂住耳朵回头看,只有一群人在高声喊叫又打成一团,他是个遇到不良商家也只会摆事实讲道理最后投诉的文明顾客,于是他走开了。

昏暗的巷子他不敢走,里面总有人在喊叫;光鲜亮丽的地方他不敢去,那里雁过拔毛人过留财。街上到处都是喝多的嗑嗨的人,偶尔还有枪响声。

这里和文明格格不入,联盟就是要炸掉二百万这样的人。

他好饿。

垃圾桶前有两个男人在争吵这块翻出来的半个金枪鱼吐司归谁,吵着吵着打起来,一个眼疾手快先咬一口,另一个一边打他的头一边撕扯。

切斯顿盯着他们,咽了口口水,朝前走。

有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儿在分发食物,切斯顿犹豫了一下,站在了队尾。

每个人都要跟老头儿照相,要摆出一个大拇指,要感恩地笑或者哭,才能领到一小块干巴巴的饼干。

切斯顿笑得不真心,老头儿不满意,搭在他肩膀的手放下来,指导他:“要感恩知道吧,你笑的不像在感恩,像是很委屈,什么意思,给你吃的你还委屈?再来。”

切斯顿再笑,笑得像哭,老头儿说感恩地哭也行,切斯顿又哭不出来。

“还回来。”老头儿伸手拿回那点可怜的饼干。

切斯顿这时突然生气了,他大喊:“你以为我是为了谁受这份罪的啊!我是为了救你们!该感恩的人是你吧!”

老头儿眉头一皱,叫他滚开,后面的人推开他,跑上去跟老头站在一起笑得喜不自胜。

切斯顿更生气,他站在队伍旁边,脸憋得通红地喊:“你们都要完蛋了,你们到底想不想活命?你们的生命也算有价值吗?……”他手挥着喊,一开始大家还嘻嘻哈哈地看热闹,后来就觉得没意思,他喊着,经过的人轻飘飘地说:“神经病。”

他又累又渴走不动,靠着墙壁坐下来,他想如果要让他重拾对他们的信心,一般这时候会有一个天真的小男孩或者小女孩,给他递来一口吃的,一口喝的,让他意识到这群人类还有希望,让他鼓起勇气继续想办法。

他这么想着,却始终没有人来,远处有十五六岁的男孩女孩,年纪轻轻花枝招展,勾肩搭背,喝酒撒野,大声骂人,路过他有谁踹了他一脚。

他又坐了很久,站起身,去当掉了父亲遗留的一块怀表,然后走向一家便宜的旅馆,要最便宜的干面包和一杯水,以及一个晚上的休眠。

他睡得模模糊糊,隔壁有人在做生意,也有鸭子敲他的门,他半睡半醒间发起热,裹着被子坐在窗台。

这里的人好像总是很多,很吵闹。他看见楼下路灯处有个地痞一样的男孩儿在等人,搓搓手又捂耳朵,骂骂咧咧踢一脚栏杆。

他在窗台坐了很久,男孩儿在楼下也等了很久。直到人烟稀少,街角跑来一个女孩儿,马尾一跳一跳,像一阵风扑进男孩儿的怀里,男孩儿吓了一跳,然后抱住她,又咧开嘴笑,问她冷不冷,非把衣服脱下来给她,然后牵着她的手。

切斯顿突然想起他的妻子,他突然哭了起来,他捂住嘴,泪水从他皴裂的手指间渗出。楼下这对甚至也不是什么郎才女貌的天仙配,也许是那种早早犯错结婚而后说不定一辈子争吵的贫贱夫妻,切斯顿在泪水里看他们拉着手跑,可是这样的两百万人就活该死去吗,不光鲜不漂亮的生活就不能过吗,不善良不文明的就要消灭吗,切斯顿到底为了什么做这一切,他甚至感受不到任何陌生人的善意。

***

事实证明,假如欧石南想躲着不被找到,他完全是可以做到的。他已经秘密加入了安东尼的团队,他在这里如鱼得水。他很习惯做一个阴影,以前在勒戈雷团队的时候就是如此,反正他本来也不擅长交际,多半勒戈雷交代他做什么他照办就好,但在安东尼这里不一样,安东尼凡事都会和他一起商量,他们一起调停了三区的一场械斗,还组织七区的停火协定,这一切都让欧石南有种拯救世界的感觉。

他还是要杀艾森,但这点勒戈雷和鲁基乌斯也会继续做,欧石南现在只是做不到看着那么多人死。

安东尼也越来越忙,交给他的重要事项也越来越多,其实长官和将军们还是很乐意看到他出来活动,承担责任的,尽管他之前的固执和轻敌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他毕竟是联盟最爱的安东尼,没有什么不能被原谅。

尽管没什么时间见到安东尼,欧石南认认真真地按照指示,戴上面罩去一个又一个地方按灭一场又一场争斗,他知道他不是唯一一个希望停火的人,他知道有些独行的队伍,两边都不沾,出入仿佛闲庭信步,这世上也是有这样的队伍的。他试图找他们,希望劝他们加入自己,但一直没能找到人。

这晚欧石南带回厚厚的报告和颇有成绩的新增停火区,勒戈雷烧起火酝酿了二十年,扑灭它或许要花更久的时间,但灭一点算一点,欧石南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一步买两层台阶,敲开安东尼的办公室。

办公室没有开灯,他伸手去摸开关,注意到安东尼独自坐在椅子上,月亮照亮他半边颓丧的侧脸,安东尼手里拿着半杯酒。

欧石南犹豫了一下,没有开灯,朝里走了走。

“好久不在办公室见你了。”欧石南说,“今天去总部开会了?”

安东尼缓慢地点了下头。

“是出什么事了吗?”

安东尼没有说话。

欧石南走近他,把手里的文件放在桌面,低头看他:“到底怎么了?”

“我们在做什么?”安东尼抬头问,眼里有发黄的血丝。

“……做该做的事。”

“为了谁?”

“为了……大家。”

“艾瑞卡,斗争的终点不在于停火,在于选出一个胜利者。必要有人赢。”

安东尼长久地看着欧石南,看得欧石南浑身发冷,心里一阵阵寒意,他觉得安东尼好像被抽出了什么东西,他不是那个倔脾气的安东尼,也不是那个体面的安东尼,甚至都不是那个固执理想的安东尼了。

安东尼突然笑了一下,这种笑他以前从没有过只是嘴角勾了一下。欧石南的心剧烈跳动起来,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艾瑞卡,”安东尼眼睛亮亮的,“联盟要杀二百万人。”

***

切斯顿是个行动力非常强的人,他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把这些照片放到网上去,取得最大的关注度。他也试图联络过地方台,当电话转了两个人,接听电话的人问他是哪位的时候,他心中警铃大作,那人接着又问他在哪里,切斯顿不敢多停,挂了电话就连夜逃跑,但不幸的是,他想联盟已经发现他在东区了。

这时他才明白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没有任何帮手,有的只是这几张照片,他试图复印几张贴在墙上,没多会儿被人撕得左一片右一张。他有次看到街上有人在讲什么大力丸,他出了点钱让那人帮自己讲两句“联盟的阴谋”,那人乐得高兴讲起来,他则躲得远远看,没一会儿,那人就被扑上来的警察按住,说他有个什么罪名,塞进车里带走了。

看来东区亦非法外之地。

到后来,他只能越走越东,他个人的力量还是太小了,真要闹大必须得能上网。

他找了家街边的网厅,把照片扫描,然后上传到最大的论坛,但实际上他的照片刚发出一秒就显示无法查看,他再刷新两下界面,连自己刚注册的论坛号都异常了,系统要他实名认证,他关了页面。

他不是个很会上网的人,坐了一会儿能想出的办法就是换个论坛,换个账号。但这时他的电脑一直弹窗,要他验证自己不是机器人。

他正一头雾水的时候,旁边一个抽烟的年轻人看了会儿说:“哥们儿,你这服务器好像被人追踪了。”

“啊?”

年轻人盯了一会儿屏幕又说:“在做标记呢。”

切斯顿没敢停,站起来就冲出网厅。没几步他又拐回来,问这个抽烟的年轻人:“你懂计算机吗?”

“你找人修电脑啊?”

“不是。我给你钱。”

年轻人也就想了几秒钟,便跟在切斯顿走了出来。

其实走出来切斯顿也还没想好要做什么,就往街边走,年轻人也不催,个子高所以脚步慢吞吞的。

等拐进了巷子,年轻人换了根烟,看切斯顿不动,他也不动。

切斯顿转过头问:“是不是我什么都没办法发到网上去?”

年轻人愣了下:“你真说电脑啊。”

“什么?”

年轻人扣上扣子,摇摇头:“你要把什么发网上?”

切斯顿左右看看,上前一步凑近年轻人,小声说:“我在被人追。”

年轻人很平静地说:“看出来了,联盟的人吧。现在侦查手段很高级的,你手机没在吧。”

“扔了。我怎么才能上网,我现在发不出去东西。”

年轻人没有多问,只是说:“找个代理服务器吧,买个线路。”说着朝前走,“我知道有家店卖,不知道现在关没关门。”

在这个素昧平生的年轻人帮助下,切斯顿找到了一家网络代理商,一张卡里代理号几百个,但一刷新很多都失效。

“你慢慢弄,有的要等等,凌晨信号好。哎别走啊,没给钱。”

切斯顿把口袋里的钱都拿出来,还不够。年轻人瞥了他一眼,叹口气,补了差。

“我说大叔,年纪一把当什么逃犯啊。”

切斯顿还需要找个电脑:“你能帮我找个地方上网吗?”

年轻人看看表:“今晚不行,我有点事,明天商场见吧,你请我喝杯咖啡。”

切斯顿眉头紧皱,显然没那个心情,但年轻人已经戴上了帽子,耸耸肩膀道:“就这样,拜拜。”

看来急不得一时。

虽然直觉上切斯顿认为这个年轻人没什么危险,但第二天去的时候还是先到了一个半小时,在约好的地方旁边观察着,直到年轻人等了四十来分钟才做过去。

年轻人看看他就撇着嘴笑了:“你紧张什么,这地方躲联盟的你也不是唯一一个。”

因为钱不够,切斯顿可选的信号源也就这几百个,但出去上网还是不方便,年轻人带他换了加店,租了一种只有显示器和插u盘口的便携网络盘,什么账号不账号,什么论坛不论坛都不重要,传上去就能如病毒一样被抓到,只要有人不断转载,就会造成大爆炸。

“秘诀就是,得足够吸睛。”年轻人得意地笑笑,看着上载全部显示失败,挠挠头接着说,“当然,一个好的信号路也很重要。”

自此,其实年轻人已经没什么能帮他的了。

切斯顿日夜不休地充电、盯着信号路、上传文件、看着失败的弹窗。他有想换个更好的代理信号源,增加到了几万个,照样一上载就挂,如果不是跳得快,说不定就被追了过来,卖家都想问他,到底在传什么。他还有次跟卖家说,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希望能帮他把这些东西传上去,他刚递过来,卖家看都不看让他拿走,娴熟的避难态度,终于让切斯顿理解年轻人说的“躲联盟你不是唯一一个”到底是什么意思,也许有无数的人,出于各式各样的理由,躲避着追捕,其中很多人,说不定也并不是罪犯。

这天切斯顿约好了跟年轻人去街边吃饭,他迟到了十来分钟,走近的时候正好看见三个警察围着年轻人,问他什么问题,叫他站起来。

年轻人瞥见了切斯顿,然后装作没看到转开了头,切斯顿脚步不敢停,只能直直走过去,经过的时候,他听见他们问年轻人,上周五用“oopax”这条线路传了什么。

切斯顿买那东西用的是年轻人的手机卡号,现在把大麻烦带了过去。

年轻人说黄片,警察让他站起来,他不配合,说自己要吃饭,没力气站。

切斯顿走过转角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年轻人的头被按住桌面的汤汁里,帽子掉在地上,挣扎着被电击棍放倒。

然后切斯顿离开了商场,自那以后再也没去过商场,听说警察又在那里蹲了几天要抓人,没抓到。切斯顿也再也没见过萍水相逢的年轻人。

他拎着越来越少的行李,换一家又一家廉价旅馆,晚上十一点半,盯着屏幕上无数跳动的信号路,从“strive”到“destiny”,还有它们后面跟着的红色的“未连接”标志。

他就像要跟这东西打仗一样,整夜整夜不睡地刷新上传刷新上传。

在某天凌晨三点五十五,某条叫“卡巴”的线路绿了,他的手抖起来,急忙连上开始上传,先传一张也好,那是从未曝光过的东区阵图,放出去一定是重磅消息,试想什么条件下才会有这样细致的图呢?

直到上午十点三十八,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找了个网厅搜索自己上传的东西,关键词用遍什么也没搜到,这时他意识到,他向大海里投了一颗石子,直接被淹没掉了。

怎么会一开始以为自己随便一上传互联网,世界就会因此改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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